卷二 那时歌谣
第三十八章
邱小曼双手抚在腹上，“两个月了。”
“那还何必工作？”
邱小曼眼里没泪，可是许诺觉得她心里的泪已经流成河了。
“真的吗？”许诺问，“多久了？”
“别太惊讶了。”邱小曼自己倒很平常，“我怀孕反应有点大，吃什么吐什么。”
终于有一个护士走了出来，：“家属是哪位？”
许诺拎着半个冰西瓜回了寝室。沈昕正站在门后，回过头来，眼神怪异地看着她。
许诺帮她擦汗，接触到她冰凉的脸颊，心里发虚。
“可我没有家了。”邱小曼的眼角流出泪水，“我爸早就再婚了，他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爸打我的时候，我后妈和弟弟总是笑。我到现在……都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邱小曼闭着眼睛，呢喃道：“我多想……多想回家。”
她掏出手机，好、颤抖着拨通了泰浩歌的电话。
“你稍微镇定一点。”许诺自己对自己说，“小曼这么年轻，身体又好，不会有事的。”
“诺诺，我约了医生，你……你可以陪我去吗？”邱小曼哀求着，“我没有其他的朋友了。我也很害怕。”
邱小曼犹豫着，面上浮现了一个苦涩的微笑，说：“诺诺，我怀孕了。”
她状态很不好，眼神涣散。
许诺安慰她，“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告诉他。浩歌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邱小曼面如金纸，除了呻|吟，说不出其他话。
许诺冲出去拽了一个护士进来。
血不停地顺着邱小曼的腿流到地上，旁边的病人也被吓到了，议论纷纷。许诺想去抱住邱小曼，可是她被剧痛折磨着，不停地翻滚挣扎，许诺根本没办法把她抱住。她吓得泪流满面，只有不停地叫着邱小曼的名字。
轮到了他们，医生给了药，让邱小曼服下，然后去观察室休息，等待结果。
“你，已经决定了？”
许诺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那句“那有事谁的”也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给了我钱”
许诺当然不能拒绝。
说完了就想打自己嘴巴子，是自己不接她电话的。
那天，邱小曼的脸色很难看，白里带着青，眼睛里也有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三天没有睡觉。
“是，那分工作不好找。我不想为了这个孩子失去工作。”
邱小曼也瘦了一圈，披散着头发，眼睛有点红，裙子有点皱。
许诺感觉有人拿锤子在她后脑狠狠地敲和图书了一下，脚一软，跌坐到地上。
邱小曼说：“是不该告诉他。我不想他看到我这样子。”
许诺哄她：“做完手术，就可以回家了。”
邱小曼把手搭在许诺的手背上，许诺觉得她的手冰凉，心里一惊。
邱小曼冲她笑了笑，“坐吧，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他只会心疼，不会落井下石。”
邱小曼自嘲，“他要是知道了，大概也放心了，看来当初和我分手也没有错。”
那边终于传来泰浩哥的声音：“喂？”
邱小曼约的时间在周末，那是一家妇科诊所，以前在电视上打过不少广告。许诺之前几天都没睡好觉，又在网上查了很多关于堕胎、做月子的信息。
“小曼，你还没摆脱这个自卑感。”
“钱也没多到供我吃一辈子。”
时间一分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中途小护士来来回回奔跑，取血袋，拦住问，只说大出血很严重，打听不到什么具体的信息。
邱小曼苦笑，“还有，别告诉浩歌，行吗？”
邱小曼呵呵笑，“很多钱呢！我已经搬出宿舍，往后会有保姆伺候我坐月子。”
许诺说“我没告诉浩歌。”
许诺大惊失色，抱住她大叫：“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然后她看ｍ.hｅtusｈｕ.ｃoｍ.cｏm到有红色的血迹从小曼的裙子底流到腿上，她惊呼起来。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许诺抬头看过去。
“妈妈………妈妈……”邱小曼似乎在梦呓，痛苦地小声叫，“为什么？妈妈……”
许诺扶着邱小曼走了过去，寻了一个角落，安排她半躺着。邱小曼虚弱无力地靠着许诺肩上，闭上眼睛，显然很辛苦。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失去邱小曼的一天。
许诺站床边，搓着手，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许诺语塞。
手机掉在地上。
“嘘……”许诺轻轻捂上她的耳朵，“那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生活独立，谁都不需要。睡一觉，然后就没事了。”
许诺觉得愧疚，觉得后悔，觉得自责。
许诺便在凳子上坐下，感觉自己倒像是客人一样。
“怎么了？”
“我去切西瓜。”沈昕接了西瓜，一溜烟跑去对门了。
许诺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她身上都是血，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医生终于赶了过来，一看这情况，脸色大变，立即叫护士抬起邱小曼直接进手术室。
邱小曼站了起来，小声道：“诺诺……”
许诺步步紧跟着，“医生，我朋友到底怎么了？”
“当然……不能要。”邱小曼抚着腹部，m.hetushu.com.com目光温柔眷恋，却也有着决绝，“我自己都活不下去，哪里能再拖着一个孩子。”
护士哎呀直叫，使劲把她扶起来，“您赶快把这张单子签了。还要通知什么人，就赶紧通知。”
“大出血。”医生简短直言，邱小曼被推进了手术室。
“可我就是不需要他的怜悯。现在他是检察官了，我不过是个服务员。”
有规律的等待慢条斯理地响着，这个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在寂静的手术室门口回响，再回响。
许诺使了好几次劲，才从地上站起来。她脑子里全是浆糊，号半天才理解了护士的意识，耳边嗡地一声，全身汗毛竖立。
邱小曼苦笑，“如果他能，我又何必不要这个孩子？”
许诺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许诺问：“你怎么来了？也不先和我说一声。”
这半年来她发生了什么事，许诺并不知道，泰浩歌则不关心。她生活得好不好，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他们全都不知道。
许诺没空听她攻击泰浩歌，她关心的这个孩子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护士说：“那你们等等，我去叫医生过来。”
邱小曼忍不住往向门口。
小护士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并不当回事，“这是孩子流m.hetushu.com.com出来了。你扶她去厕所吧。”
可是邱小曼痛苦地不停呻|吟发抖。许诺大叫：“你看看她这样子，这明明很不正常！”
不等她问，邱小曼就坦白地说：“不是泰浩歌的，你不用算了。”
她忽然开始呻|吟，抱着肚子，冷汗潺潺，缩成一团。
许诺跳起来扑过去。护士见惯了这种场面，一点都不惊讶。她云淡风轻地说：“病危通知书，您收一下。”
许诺拉她坐下，“你来了多久了？吃了没？”
“欧阳告诉我，说你在他名下的酒店工作，还工作得挺好的。”
“宫外孕。”护士说，“原先不知道是这个情况，贸然实施流产。现在病人情况很不好，出血很严重，怎么都止不住。你做好心里准备。”
邱小曼苦笑了一下，“你不肯见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许诺终于生气，“孩子的父亲呢？他这个时候起码应该对你变现一点关心吧！”
邱小曼急躁不安地翻了一个身，“浩歌，他不要我了。哪些男人，原来从来不把我当回事。我……我错了。浩歌……”
许诺僵住了，声音抖得就像风中的树叶，“怎么了？人很危险吗？不是只是流产吗？”
沈昕移开，许诺看到了正坐在她床上的邱小曼。
邱小曼说：“也没多久，你不用忙，我也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