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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流年遍开花

作者:笙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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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番外3

“你这样会感冒的,快去把擦干。”
我忽然就问,“顾医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更不要,我对普外有阴影。”
他不由分说把毛巾塞到我手里,语气似怪似怜,“先去擦干,老人家……还在病房里。”
虽说是恋爱,可是仿佛两个人都不怎么上心似的,我照样宅死在宿舍,没事就去老板那里跟师兄们吹吹水,顾宗琪一如寻常的忙,经常是一个短信过去几个小时之后才有回音。
可是忽略了心底的那份小小的欢喜。
“你才中暑了呢?顾宗琪,我没在你面前笑过吗,干嘛要那样说啊?”
他笑笑,“不好说,但是这是第一次,我想让一个女生快乐起来。”
“恩,我明白,我暂时还回不来,好了,别哭了,别想太多了。”
我忽然就不知所措的起来,连忙撒了他的手,几乎是一瞬间,我的手指被他牢牢的扣住,“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我的心里在飞快的盘算,终于“啪嗒”一下,我算完了。
我过去的二十几年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连当初在热恋中的童若阡,都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给予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
“那样不是快乐,你压抑的太久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你只是习惯了活在现在的状态中,对你来说很轻松很自我的空间,但是那不是真正的快乐。”
但是那样的姿态,在被伤害之后,真的没有办法再放低,在顾宗琪面前,即使再喜欢再动心,也不能表露。
我挑了挑眉毛,“上帝知道,我很想把你推进去。”
然后就是他灼灼的眼眸和慢慢靠近的脸,那一刻我居然没有闪躲,他的吻,轻轻的落在嘴唇上,像是夏日午后树叶落在池塘里,激起微小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起来,撩起心湖,一阵阵的沉醉。
我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一些人进来再出去,很平静,但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发抖,奶奶被他们送走,直接送去殡仪馆,几乎是一瞬间,一切烟消云散。
要是我以后被顾宗琪甩了,反正也没有人知道,而我自己,可以做一只安全的鸵鸟,选择性失忆的把他给我的伤痛甚至耻辱忘记,从此也不再想起。
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的,然后两个人在夜市里漫无目的的瞎逛。
他会连我的前男朋友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名字。
我也只有他主动发信息的时候才懒懒的回上一句,而且从不对他回信的速度抱任何希望,有时候躺在床上发信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好吧,要不我们试试看吧。”
“看你出去了,我就……”
我挑起眉毛,细细的打量他,他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咳嗽了一声,“那个,别难受了,正如你说的,病人解脱了也是最好的结局。”
然后他又问,“为什么袋鼠口袋那么大都没用么?”
和*图*书刹那间,心中某种坚韧的力量,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生离死别痛楚的麻木感消退之后,就是无助和念想,眼泪毫无预兆的流出来,“小蚊子,我没事,只是有些难过,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害怕。”
我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有他的信息,“对不起,手机习惯了静音,而且,我以为你这个时候不会发信息给我呢。”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奶奶现在在哪里,我要看看。”
“那你要去哪里?”
“就是不想回宿舍。”我讨巧的笑起来,“顾宗琪,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七月的天已经是初夏,中午明晃晃热辣的阳光照下来,汗水悄悄的从额头上渗出来,我看了一眼旁边这个男生,依然是短袖衬衫,长裤。
“是吗?”我艰涩的笑笑,“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就这样,再见。”
“我不快乐么?我觉得我活的很愉快啊,不要愁前途,不要愁感情,反正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没什么负担,难道不快乐?”
问的那么理所当然,而且理直气壮,他愣了一下,瞬间白皙的脸庞上,一片绯红,我就噗哧一下笑出来了,“开玩笑啊,不要当真。”
那瞬间,我只是满心的欢喜,并不是那种负担重重的担忧,我想,我应该有一点喜欢他。
顾宗琪愣了一下,我连忙抢先回答,“不知道,你说吧。”
小师弟是个冷笑话专家,他打量了那个海洋动物服饰,侧过脸问我,“师姐,他是螃蟹不?”
我揉了揉毛巾,又把丢回顾宗琪手里,拔腿就往病房里走,却又被顾宗琪拉住,“你这样会感冒的,医院里都有冷气,你刚刚淋了雨……”
终于笑完了,我抹了抹眼泪,一手扶着顾宗琪的手臂,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炫白的阳光下,他的笑容那么清晰的落在我的眼眸里,“喻夕,我第一见你笑的那么开心。”
“当然笑过,不过都没有这样真心实意的笑,喻夕,其实你笑起来时候,眼睛里都是笑意,很好看。”
他明显恍了一下神,“什么,不热啊,刚才那个是冷笑话么,为什么我觉得很好笑啊?”
那个吻,吻的我并不眩晕,但是感觉出奇的好,甜甜的气氛,蜂蜜水似的香润。
我到东华医院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了,大颗的水珠从头发上滴下来,眼前飞光流转一片,却什么都看不正切,只是听见我妹妹和我姑姑的哭声,还有顾宗琪的声音。
“怎么了?”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是烦人唠叨的顾宗琪。
我心思重重的看着窗外,某种孤独感悄悄的在黑暗中拥抱住我,百无聊赖之间我忽然想到顾宗琪,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点点头,“你看,螃蟹都不会说自己是螃蟹的,是吧?”
谁知道,世事难料,我最终,把他所有的都忘记m.hetushu•com.com,大抵就是我对他刻薄的报应。
我这一声说的真的很大声,走廊上所有的人都惊诧的看着我俩,我干爸从人群里抬起头,吼了一声,“你们俩干什么的?”
大概是那种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很简单的希望他快乐幸福。
我没有看见奶奶被火化,也没有见到骨灰盒,从一开始我就离的远远的,躲在角落里,只是在众人去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我看到了。
走到科苑楼的时候,花坛边有新开的野花,他就问,“你们知道苍蝇和蜜蜂的区别么?”
“我知道,没事的。”
顾宗琪居然很正经的说道,“是生理结构么?”
我已经习惯的把自己的保护到滴水不漏。
周围人都笑出来,我师弟无辜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有只手按在我的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熟悉的声音传来,“喻夕,你又乱说什么了?”
可是身上一股淡淡的沉稳的香气,怎么也磨灭不了。
大概痛到麻木,才觉得真正的才是解脱。
很久他没有说话,等空气都开始凝结的时候,他说,“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不许骗人啊,说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的。”
“哈哈。”他勉强的笑了两声,“我走了,男生宿舍到了,下次再来跟你们讲笑话啊。”
“恩。”
于是我微微一笑,手臂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顾宗琪微微一怔,然后也笑起来,“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好不好?”
拉起来的窗帘,被流动的空气掀起缝隙,窗外的昏暗光芒透了进来,细小的直线爬过那张白色的床,栖息在我的手里。
我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去,心想,干什么,关他什么事,真是让人心烦。
他点点我的鼻子,笑道,“不会的,我保证。”
“我刚才想,要是能看你这样笑下去,应该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
东华医院普外的主任也来了,我看了觉得奇怪,心想不会也看到顾宗琪那个烦人的医生吧,心不在焉的把目光投到角落里,却真的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顾宗琪。
“今天下午只有一个小手术,不会太久的。”
“因为里面没钱啊。”他顿了顿,看见顾宗琪紧缩的眉头,而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立刻改口,“你看这个下水道的盖子没盖,我会不会因为讲的笑话太冷而掉进去?”
他眯起眼睛,抿起嘴笑笑,“没事,只是看着你回去。”
笑到已经蹲在地上走不动了,就差在地面上打滚了。
可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他叫住,“总是要给个答复,喻夕,你今天不理我,你能保证永远不面对这个问题吗?”
“老人家是早上去世的,护士赶到的时候已经停止呼吸,该做的抢救都做了,对不起,还是很遗憾,你不要太难过了。”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噗哧一下笑出来,小师弟超级冷的笑话和喜和_图_书爱冷笑话的顾医生,真是奇怪的组合,然后我就笑的不可抑制,笑到最后就觉得自己很好笑。
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冷酷的可怕,身旁的喻璐早就哭红了眼睛,抽抽嗒嗒的好不可怜,那一刻我真的恶毒的在想,装什么装,你又没跟奶奶生活过,装的还真够矫情的。
他没再说话,笑着点点头,维持这种安静宁谧的气氛,我上了楼,才发现他往回走。
“暴雨机场都关闭,再等下去最早的是明天回来了。”
“你确定是我吗?”
小妹妹喻夕在一旁哭的抽泣,姑姑几乎是快哭晕倒,而我安静到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无奈的翻翻白眼,冲着顾宗琪笑笑,“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上课的?”
无名业火从心里立刻升腾起来,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干嘛?你凭什么管我,反正我又死不了,管好你的病人去,别烦我。”
要是换作以前,我一定撑到跟他说晚安,只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份心情和力量了。
第二天依然下雨,沉沉的云朵压在天边,哗哗的雨声在耳朵里细软的摩擦,整颗心也被雨水浸润的冰凉透顶。
“我发信息给你的,临时调课的,你没收到?”
“没有。”我很干脆的回答。
这样的距离让我困惑,但是却很安全。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去看一个曾经那么熟悉可以现已经阴阳两隔的人了,要说人都对去世的人都有种莫名的恐惧感,那么我现在真的深切的感受到了。
很久没有的心动,像是古旧的老怀表,“滴答”一声划过我的心尖。
吃完饭我们一起走回去,小师弟是自来熟,并且似乎还很亲近顾宗琪,于是我们再次领略了他天下无双的冷笑话魅力。
顾宗琪顿时禁言,有些尴尬的看着我,然后他锁起眉头,转身走了,我白他一眼,进了病房。
“恩,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我回去了,明天回去奶奶的葬礼。”
奶奶去世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雷暴雨,一阵阵的雷声闷闷的传来,偶尔有惊雷响起,仿佛要把黑沉沉的天边撕开一般,雨帘垂直的挂在眼前,地面遍地开满雨花。
那个人很挫败的说,“不是,我不是螃蟹,我是斧头鲨。”
他摇摇头,“不是,吃下去的口味不太一样。”
忽然手机急促的响起来,我连忙接起来,那边吵杂一片,我爸爸的声音模糊不堪,像是浸润在水里的墨迹,大片的退化开,“你奶奶去世了,你过来一趟吧。”
我抬起头来看见顾宗琪站在我身边,表情很凝重,口气像是做错了什么跟我道歉一般,然后我说,“我为什么要难过?这样又有什么不好,起码永远的解脱了。”
晚上顾宗琪果然没让我等,早早下班之后,一起吃了饭,他还是老样子,而我,心境微微的发生了变化,不由自主的就会露出小女www•hetushu.com.com生的娇态。
心底,软软的像是被阳光晒过的细软的沙滩。
也很少去约会,一个星期见面掐指可数,倒是经常因为他来学校上课,然后顺道一起吃顿饭,他送我回宿舍,再互相道别。
手边一股很奇怪的热源慢慢的靠近,我的手背触到了手心的温热。
我随意的吃了几口,什么味道都没有,丢下筷子,走出大厅,倚在走廊的尽头看无边无际的江水和雨点,潮涌风凉,遍体生寒。
奶奶的葬礼办的很简单,但是来的人很多,多数是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都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千篇一律的压抑,偌大的灵堂里,很多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然后我走出去,给秦之文打了电话,他刚接起来,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缓慢的传来,“夕夕,不要难过了。”
我还是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他推开窗户,一阵冷风窜了进来,我立刻感到一阵清爽,还有淡淡的潮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因为酒水催化微微发烫脸颊,舒缓了很多,转头再看顾宗琪,他的脸上似乎浮有红晕,也许也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的吻有种独特的水果糖的香甜,后来才知道,顾宗琪偏爱那种五颜六色的水果糖,闲暇时候就会吃一两颗,以至于唇齿之间都是水果香甜气息。
那天跟一个小师弟去吃饭,恰巧在食堂门口又被拦了下来,又是什么保护海洋人人有责的环保活动,有一个穿着貌似迪斯尼衣服的学生给我们派传单。
他的脸又微微的泛红,“不是同情因素,只是觉得不说出来,一定会后悔的,大概有一种不得不做的感觉,你有过这样的时刻吗?”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我,“其实,没有病痛的活着就是一种幸福,但是当我们无限扩大了痛苦,才会觉得幸福微不足道。”
那时候,我一点都不想和他的关系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概我的心里还有童若阡的阴影——我这样的人被甩了,还被传自杀,脸面何存。
于是我就落荒而逃。
“是斧头鲨啊!”
我姑姑一扫快要晕倒的虚弱样,白酒一杯杯的下肚,喻璐乖巧的依偎我妈身边,对餐桌上的食物挑三拣四的,一时间,我还以为这是在过年。
想想顾宗琪也不算太烦人,也许刚开始真的把他想的太糟糕了,让自我凌驾在他之上。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跟他在宿舍楼道别,两人都有些扭捏的舍不得,又说了好些话才道别。
想了想我又添了一句,“不要告诉任何人,要是被人知道了,哼哼。”
想他跟我说话时候的微笑,有些傻气的窘态,还有他慢条斯理却温柔的语气,但是我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动心还是闲暇中的消遣。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笑容,那一瞬间,好像是雨过天晴般的清亮,声线微微的上扬,像和*图*书是偷了糖果的小孩子那样的尾音,带着点俏皮。
不过是下午,却与黑夜无异。
我勉强的笑笑,“没什么,你干嘛过来?”
若说葬礼上的沉闷气氛能让我感受到生者起码的哀悼,那么后来的酒席上,那样的气氛一扫而空,觥筹交错,笑声连连。
我收起手机,抹了抹眼泪,鬼使神差的,我向后面看了一眼,巨大的玻璃窗外,黑暗的乌云慢慢的退散,雨势依然不减,长长的走廊,漂浮着透亮的水渍,一条炫目乳白色的光带,从窗户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而顾宗琪,站在窗户边,安静的看着我。
明亮的月光下,白皙的脸上又浮上一层淡粉,我也觉得自己脸上微微发烫,两两相望之后,他眼神依然是那种灼灼的温情,我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彪悍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小声的说,“我走了,不回来了。”
“那你到科室找我?”
我想了想回答,“螃蟹不会自己说自己是螃蟹的。”
有时候,活着,确实是一种负担,到最后,谁都不明白生存的意义。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悄悄的把他衣角攥住,我眼珠一转笑道,“我不想回去了。”
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随即恢复了平常,我继续说,“顾医生,你知道那种痛吗,巴不得自己被痛死过去,但是却要苦苦挣扎,祈求上天再给多一点的时间,你说,人活着,就是来遭一趟罪然后再遗憾的死去?”
他有半刻的失神,眼睛蓦然的瞪了好大,我噗哧笑起来,“骗你的呀,请我去都不去呢,我回去了,你到家时候记得发信息给我。”
脚下一顿,我转过身看着他,笑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有半秒钟的空档,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匆匆扔下一句“开玩笑”,然后扭头就走。
只是在我打算上楼,调皮的转过头来,却看他依然靠、站在墙边看着我,眼光灼灼好像有话要说,我不由得停住脚步,他眸光如水,微微荡漾,汩汩的流到我的心里,像是能透彻心扉,我又跳下去笑道,“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眼神都有些溃散,好像在看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放在眼里,雨天江面上的风大,卷起江浪,潮水铺天盖地向岸边卷来。
他微微一笑,“那你就不知道咯。”
“不好。”我俏皮的撒娇,“你每次一上台就没个准时间,我才不要等你呢,饿死了。”
我顺口就问,“顾宗琪,你热不热?”
不是停止跳动的心脏,不是渐渐僵硬的躯体,而是真切呼吸的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和敬畏。
第一次,我这么厌恶这样的氛围,每个人都在笑,都在说着客套违心的话,他们那么潇洒精彩的活着,完全不用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他们那么大度洒脱,世人的离去,不过是一场聚散离别的欢宴。
“是喜欢我,还是别的什么,还是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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