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徘徊
第十三节
顾湘坐在长登上，微弓着背，低垂着头。她盘起来的头发已经在奔跑中散了，披在肩上。张其瑞这才发现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却还是略微有点发黄。
“顾湘？她今天不是放假吗？”朱清看了看休息室，顾湘并没有在里面。
所以他选择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张其瑞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外面人潮如织，好天气加上附近商场的冬季打折吸引了无数年轻男女。张其瑞在人群里慌张地寻找着顾湘。
顾湘隔着马路回头望了他一眼，悲伤且惊慌，眼里还充满了失望。她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跑。
顾湘移开了视线。她苦笑着摇头。
“顾湘——”张其瑞到底是男人，没用多久的时间就赶上了她，“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她现在在哪？”
张其瑞绕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她只能选择逃跑，因为她完全还没有准备好。当她跪在地上为和图书客人擦干鞋子上的酒渍的时候，背后传来的那个声音几乎一下就将她打入了地狱。
朱清摇了摇头，对着电话说：“张总，顾湘不在楼上……张总?”
长久的沉默，似乎时间都凝固了起来，然后沉沉下坠。张其瑞觉得自己胃里坠着的这块东西，让他觉得非常地不舒服。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要这么说。”顾湘生硬地回绝，“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给了我全新的，充满希望的生活。我还应该感谢你才是。你知道吗？雅各鼓励我去考糕点师资格证呢。我正觉得我的人生在经历了八年的偏离后，现在终于走上了正轨了。人生多美好啊，阳光多温暖……”
“为什么？”顾湘很认真地再次问，“为什么对我隐瞒？而且我想，你也对他们隐瞒了？”
“顾湘——”
是的，他不知道为什么。
“顾湘回来过。”旁边一个服务员说，“小安和_图_书的男朋友进医院了，她过来和她换了一下班。”
张其瑞追到大堂，但是顾湘的身影早已经无处可寻。那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受了这么大的冲击，肯定心绪混乱，不知道会跑去了哪里。他必须和她好好谈一谈。
他轻轻走了过去，站在顾湘身后。
张其瑞掏出手机拨通了朱清的电话。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给我放假吗？”
“我知道这样做并不光明正大。”
“你一直知道他的行踪，你知道他们俩的事，是不是？”
“你知道的。”顾湘转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张其瑞的双眼。她的眼睛里那强烈的感情轻易地就慑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就像落如网中的一只小虫。
顾湘苦笑了一下，“我该感激你的一片苦心吗？”
“为什么？”顾湘终于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也是张其瑞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张其瑞没有办法否认。
她奔和图书跑着，像是被猎人追捕的小动物，慌张逃窜着，却怎么都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顾湘慌忙逃窜，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操纵了一样。高楼林立的城市，陌生的街道，来来往往的忙碌的人群，她在这个世界里是如此地渺小，如此地和这里格格不入。她觉得焦虑，又觉得害怕，但是她在心底又知道其实那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顾湘身子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张其瑞轻轻点头，“我那时候觉得，即使将来你们重逢，我也不该是那个安排会见的中间人。”
不能见他！不能让他见到我！不能！
“是吗？”顾湘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在接我来上海前就知道了他们的事了？”
那个紫灰色的身影在人群缝隙间一晃而过，张其瑞不由振奋，拨开路人朝她奔跑过去。
张其瑞再度失去了顾湘的踪影。他深深呼吸，让气息平缓了下来和_图_书。
张其瑞一直走，走到了堤坝僻静的一处。
张其瑞干脆利落地解开扣子，脱下衣服，搭在了顾湘的肩上。
河堤上游人很多，旅游团的人操着各地口音，人们忙着欢笑和拍照，欢乐的气氛氤氲在空气之中。
“你知道吗？我真的弄不懂你！你在想什么，你做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有时候，或者就在昨天，我都觉得我或许是了解你的，或许我们的关系是密切的。但是随即就发生这么一件事，告诉我，我全部都错了。”
张其瑞狠狠合上电话。他拉了拉领口，大步走出了酒店大堂。
顾湘像是一只听到了风声的兔子，惊恐地回过头去。张其瑞焦急担忧的面容出现在不远之处，她略微松了口气，却没有停下脚步。恰好这时路灯亮了，她拔脚匆匆朝马路对面奔了过去。
“是吗？”张其瑞抹了抹脸，仿佛想把脸上的窘迫抹去，“但是今天……”
张其瑞和*图*书长叹，扶着额头，低声说：“对不起……”
张其瑞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张其瑞拔腿就要追过去。一辆车响着喇叭从他身前擦过，司机大声地用上海话骂着。张其瑞没有这个耐心等待绿灯，他趁着车流稀少冲过了马路，追了过去。
他以前也都有想过今天这种情况，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拆不破的谎言。但是那个时候他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好。因为在这个时候，道歉和恳求似乎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去向顾湘解释自己做这一切的动机。
“等一下！”张其瑞喊她，但是顾湘置若罔闻。他只好紧追过去。
“好像应该给钱先生取午餐，不过她没有取回来。我刚才碰到那家的保姆，也问我顾湘去哪里了。”
冬日的太阳虽然和煦，但是温度始终不高，江边又有风，顾湘的背影些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先前发生的事对她刺|激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