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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一些学生的档案。本来想留给家骏，让他慢慢整理。不过他要送你去吉隆坡，我先帮忙整理好，免得大家都不在，被弄乱了。”邱美欣浅浅地笑了笑，“你要不要坐一下，等他回来？”

“好，”他平静地点了点头，“我送柏麦回去。”

叶霏笑着摇头，“无论哪个地方，都有它的好，也有它的不容易。”

“哪个？”

“像萤火虫？”

怎么和善良单纯的茵达解释？

邱美欣走出来，看到她恍惚的神情，笑了笑，“阿霏，你今天真的看到鲸鲨了吧？”

叶霏撇嘴。

柏麦点点头，小手把着叶霏的手臂，“霏，我还想听故事。”

叶霏悠然神往，跑到船舷坐下，用手搅着水，果然，点点荧光隐约可见。

“是啊。”叶霏回身，“不过大家都不信呢。”

“哦……那我没事了……”叶霏有些失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我帮你一起？”

叶霏转了转眼睛，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她想讲一个天上的繁星落入水中，从手指间跃出的故事；或者是星空蒙住一个小岛，它沉入水下，化身为畅游海洋的大鱼，但是只要一多想，脑海中就是和陈家骏相拥的景象，根本无法组织语言。

“柏麦一直在等你们。”林达明笑道，“我说你们坐船出去了，她说她也要去。我说船上太满，没有你的地方。”

顾客们下船时，赤红色的夕阳低悬在海平线上方，霞光倾泻在天边，在晴朗的天宇中晕染开来，过渡成浅紫和藕荷色。船上只剩了陈家骏和叶霏两个人，他贴着海岸线开了一段，放慢速度，船后人字形的水纹缓缓地散开。和图书

第二天怎么面对大家的调侃？

“不是说，是她先放弃？”叶霏脱口而出，这才想起，这个消息来于克洛伊，不过她决心已定，这时说起来，心中也坦荡了许多。“不怕，”她想了想，认真地答道，“我不会为了那些不可能的事儿，来折磨自己。如果我担心这个，他也得担心，万一我遇到金城武呢？”

“我来拿东西，找到就走。”她在店里转了两圈，东找找西看看。其实并没落什么东西，只是找个借口回来，总要表演得像一些。转到柜台前，发现原来钉着鲸鲨照片的位置，依旧空荡荡的。她看着那个空当，一时有些感慨。

“我说的可能有些直接，知道潜水什么时候最危险么？不是初学者，而是那些有二三十瓶经验的人。”邱美欣话里有话，“就好像岛屿生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其实并非如此。”

“啊，你也不相信呀。”叶霏叹了一声，又笑起来，“也没关系啦，不管有没有照片，我自己知道是真的，就可以了。”

陈家骏抱着柏麦，没说话。

叶霏有些歉疚，牵着柏麦，“明天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好吗？”

“阿霏？”邱美欣从里间转出来，“你找家骏？他去送柏麦，还没回来。”

夕阳一点点坠入海中，远处的水面金光万顷。云朵上的紫色愈来愈浓，随着阳光的消隐，一点点变成暗灰色，薄薄的暮色笼罩上来。浓艳的天空渐渐变成清淡的水墨画。叶霏倚在陈家骏胸前，只希望时间能凝固在这一刻。

有什么东西闪着光，打着旋儿坠了下来，落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珊瑚旁。邱美欣游过去，看到一串蓝和*图*书绿相间的手链。她捡起来，放在浮力控制装备的口袋里。

“也许你换个称呼，她就会一直给你讲故事。”说完，他饶有意味地看着陈家骏和叶霏。她的脸热得发烫，陈家骏微笑着摸了摸柏麦的头发，手垂下来，在桌下牵起叶霏的手。

叶霏唉声叹气地回到宿舍，整理背包，只留下第二天的必需物品。过了不多久，下班的茵达也回来了，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叶霏有些魂不守舍，实在忍不住，说道：“我落了点东西在潜店，这就去找找看，拿回来装包。你不用等我。”

即使遇到金城武又如何，她还是会选择陈家骏。

陈家骏收起船锚，叶霏喜欢看他干净利落的手法，手臂撑在船头，侧着身子，饶有兴致地问道：“有的潜点在海面上没有任何标记，怎么找到方位？”

“因为在那里看到鲸鲨，几乎是不可能的。”

叶霏向旁边挪了挪，笑道：“没关系，坐在这儿就好。”

有几个顾客住在靠近岛屿南端的度假村，本来可以坐皮卡返回。陈家骏心情不错，提议开船送他们回去，说沿途可以看海上夕阳，大家欣然同意。

“忽然和你说这些，真的很抱歉。”邱美欣牵了牵嘴角，“只不过，家骏是我们多年的朋友，我们不想看到他再失望一次。”

船又开动起来，她把手掌垂在水中，溅起一串串浪花，绿色的光点就从指缝飞洒出来，像是神奇的魔法。

“霏，她是霏。”

“我知道不合时宜，不过，有些好奇，”邱美欣顿了顿，“你怕不怕lyn会回头？”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会自己先想清楚，也会和他谈一谈。hｅtｕsｈu•cｏｍ•coｍ”叶霏深吸一口气，又是信心十足的模样，“我先回去了，不用告诉他我来过。”

“昨天……”周围陆续有人走过，叶霏没好意思说完，昨天就没回去。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昨天回去的晚，估计茵达等了我一阵，也没睡好。今天我早点回去，顺便收拾收拾东西。”

“阴天或者能见度不好的时候呢？”

“你想过，要留在岛上吗？”邱美欣问道。

“不知道……我是想啊。不过，你那时候也说过，有好多现实的问题。”叶霏想了想，“我得先保证，有口饭吃，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别人。”

她在街上一路小跑，人字拖有些磨脚。

她心里想，这家店，或许她不会再来了。

“有点，更小一些。”

风有些大，叶霏贴着陈家骏的耳朵，问道：“那是什么？”

有人问起，她也只说，过些天陈家骏不在，整理出来，方便代管的人查找。

众人已经等在餐厅，陈家骏和叶霏回来时，发现大家给他们留了并肩而坐的两张座位。柏麦从妈妈身边溜过来，一定要挤在二人中间。妈妈板着脸，用当地话说了两句。

她的脸一点点红起来，“让我想想看，好吗？”

“早点休息。”叶霏伸出手，勾着陈家骏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晚安。”

叶霏一怔，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想清楚。”

她今天没喝酒，清醒得很，面皮一下变薄了。昨天没想到的种种顾忌，现在都变得清晰起来。

邱美欣看着叶霏的背影——她没有犹豫，没有彷徨，不知道是年少无畏，还是勇敢坚定。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她兴冲冲地探着头，高喊“和-图-书我回来啦”。或许这样的女生，才能和陈家骏走到一起。

陈家骏在水浅的地方下了锚，整理着船头的锚绳，一回身，叶霏跟在身后，扬了扬眉，笑嘻嘻的。他在船头坐下，她也不多问，就贴过来，坐在他旁边，腿一蜷，舒舒服服靠在他怀中。两个人身上都披着一层金黄色的柔光，陈家骏伸手揽着叶霏的肩膀，没喝酒，人也轻飘飘的。低下头来，她不知是察觉到了，还是恰好心有灵犀，也仰着脸。两个人的鼻子错开，嘴唇碰了碰，贴到一起就不想分开。

回到潜店，她就开始整理自己经手过的各类档案，一一标注。

潜店的廊灯还亮着，众人已经散去，但是玻璃门还敞着。叶霏兴冲冲地转进去，喊了声：“嘿，我又回来啦！”

林达明微笑，“柏麦，你喊她什么？”

走在回去的路上，叶霏的脚步越来越迟缓，开始只是嘤嘤地低叹，后来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脑袋。她才不想这么早回去，但是又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下跟着陈家骏去他那里。

“浪花上的绿光。”

“哦，是浮游生物。”他停歇马达，解释道，“夜潜的时候，在水下把手电按在身上，挥挥手，眼前都是绿色的荧光。”

阳光消退后，半轮皎洁的月亮从浮云后穿行而出，天空越来越暗，显得月亮越发清朗。陈家骏缓缓地开着船，叶霏站在他身后船尾垫高的座椅上，拥着他的肩膀，下巴抵在他的头顶。碎银似的月光在远处海上跳跃。船过之处，溅起的水花带着荧荧的绿光，星星点点。

“嗯。我是希望，你做决定之前，经过深思熟虑，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对你，对家骏，以https://www.hetushu.com.com后都会很难过。”邱美欣看着她，神色颇为郑重。

“太阳，身后的岛，都是参照物。”

陈家骏一笑：“熟练就好。有我在，你学这个干吗？”他指了指天边，“喏，看那里。”

邱美欣轻轻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本来我还担心，你会把这儿的生活想象得太简单。”

吃过晚饭，又聊了一会儿天，柏麦困得睡了过去，陈家骏抱起她，她的小脑袋就窝在他脖颈间。大家三三两两走回潜店，到了通往宿舍的岔路口，叶霏犹豫了一下，“那……我从这边走了。”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没关系呀。”她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和你一起。”

“我们回去吧。”陈家骏抚了抚叶霏的肩膀，语气中颇有不舍，“答应了柏麦，这两天要多陪陪她。”

叶霏心中有些酸涩，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下午和大家一起从深水区回到沙地上，众人还沉浸在这一潜的兴奋当中，围在导潜身边，戳着他吐出的环状气泡。只有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水面上牵手而游的一对身影，偶尔停下来，踢着水，拥抱在一起。

“我会尽量考虑不如意的那一面，争取做好充分准备。”叶霏诚恳地说道，“在哪儿生活，都会遇到很多问题，我不会把海岛过分理想化的。”

而他，居然什么都没说。

她澎湃的心潮平静下来，，现在并不是那么急于见到陈家骏了。固然，她眷恋和他耳鬓厮磨的时光，但此时此刻，忽然觉得，有一条更长的路铺在前方。心底缠绵的柔情中，生出蓬勃的斗志和坚定的勇气来。

他挑眉，揶揄道：“告诉你，你以为自己能学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