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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1·十字

作者: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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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离间计 第六节

第七章 离间计

第六节

耶律金贵满肚子不乐意,脸憋得通红,好久才抱拳道:“石大人,我是个粗人,那天要是知道是你,肯定不敢无礼的。还请你见谅则个。”
萧佑丹见石府走出来一个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说道:“大辽使者萧佑丹、耶律金贵特地前来拜访石大人,还烦请通告。”
石越对辽国也有好奇,因问道:“贵使这次是从中京来,还是从燕京来?”当时辽国分设五京,又有五京道,上京本是辽国的首都,为临潢府;燕京是最靠近大宋的,在辽国叫南京析津府,又有南京道。除此二京外,另外还有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那南京道与西京道,便是大宋一直想要恢复的幽蓟故地了。辽人也畏极北苦寒,有意南迁,遂于辽圣宗时迁都于中京,于石越时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但是终辽之世,直到完颜阿骨打兴起,辽军面对金兵屡战屡败,契丹才被迫短暂地将都城南迁到燕京,但那时候辽国也快灭亡了。
石越这才放心一点,抱拳朗声说道:“贵使远来,石某未及相迎,还望恕罪。”
只是契丹人带着礼物来,却是挺稀罕的。
石越和潘照临正在喝茶,听到石安通报,竟几乎被呛住,惊讶地问道:“有没有陪同的本朝官员?”
萧佑丹见石府仆人来上茶,全是https://m.hetushu.com.com几个家丁,客厅中侍立的,连一个婢女都没有,心里不由奇怪——毕竟石越是当朝少有的宠臣之一,可这排场,连个县令都不如。他喝了一口茶,笑道:“虽早闻石大人崖岸深峻,不料清介至此,其实买几个侍女侍候起居,亦无伤大雅。有些事,婢女比家丁做得要体贴。”
虽然那天的确是耶律金贵无礼在先,但是让辽使给大宋的官员赔罪,却只怕是大宋开国以来头一遭。虽然萧佑丹另有所谋,但耶律金贵却并不知情,心里早把石越和萧佑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石越怔道:“负荆请罪?贵使言重了。”
石越无可奈何,只得照实说道:“不敢,只是在下的字恐怕登不得大雅之堂。”
石越点头道:“如此我先出去,降阶相迎。”他如果出门相迎,说不定第二天就有御史弹劾他交结外国,如果坐在客厅不出来,又显得太倨傲,只好折衷行事。他整了整衣冠,才走到正厅外的台阶上,就见萧佑丹和耶律金贵一行人走了进来,礼物终究是被拦在了大门之外。
“没有。”
石安接过帖子,心里猜测道:“多半是前些天被我家公子的震天雷吓得没魂了,这些辽狗才来这么低声下气求我们家公子。”一边却也不敢怠慢,坏了石府的规矩,忙说了一声:“稍等。”便拿着名帖进去通报。
萧佑丹望了望门外,只见大门敞开,那些礼物全部和_图_书摆在外面,因道:“石大人,那些东西是一些敝国特产,并不值几个钱,只是略表心意,还请石大人笑纳。”
石越自然不知道萧佑丹在中京,也是书法名家,在石府的时候,他拼命忍住没有笑出来,一上马车,萧佑丹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哈哈大笑——石越的字在萧佑丹看来,还真的是幼稚,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石越支支吾吾不肯送字给自己。原来他还以为那是谨慎,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一路上,萧佑丹细细观摩石越那幅书法,一边哼着小曲,心里冷笑道:“还想设置乐浪郡!野心真是不小,只怕不能如意。”
萧佑丹自然想不到这些,但耶律金贵却对石越颇有敌意,这时听他们没有营养的扯淡,忍不住冷笑道:“自古北人不耐热,南人不耐寒,石大人若想去中京,只怕也不能久居。”他还想再说,却被萧佑丹瞪了一眼,便不再作声,只是不住地冷笑。
他这话说得诚恳万分,但只待石越收下这些东西,自然又有计策散布谣言出来,毁谤石越的名节。石越虽不能料得他这般险恶用心,但是在官场这么久,岂有不知小心谨慎之理?当下笑道:“贵使饱读诗书,当知君子爱人以德。二位前来,石某自当尽地主之谊,这些礼物,却还烦请诸位带回。这也是贵使成全石某了。”他的话说得委婉,语气却很坚决。
萧佑丹笑道:“石大人过谦了。”
“虽不如汴京,但与汴京,亦差相仿佛,和_图_书天下物产,应有尽有,我来之日,坊间最为流行的,倒是石大人的曲子词。”萧佑丹笑道。
萧佑丹见他犹疑,忍不住出言相激:“石大人可是嫌在下是蛮夷,不肯见赐吗?”
萧佑丹笑道:“我这个伙伴在同天节多有得罪,今日我特意带他来给石大人赔罪。”说完望了耶律金贵一眼。
潘照临道:“若是不见,显得小气了。”
来石府拜访的官员,可以说多了去了,现在石府也添了几个老妈、家丁,石安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石府的管家——虽然石府的排场,远不能和一般的官员的排场比,但是石安却也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很了不起的人物——说书的也有说石公子是左辅星下凡的。所以对来拜访石越的人,无论多大排场,石安都见怪不怪了。
石越皱眉道:“这怎么可能?只怕不能相见。”他却不知道萧佑丹故意一大早出门,以甩开陪同的官员。
萧佑丹远远地笑道:“哪里,哪里,我们却是来负荆请罪的。石大人若是不怪罪我们,已是幸甚。”
门外停着四辆漂亮的马车,一些契丹人正从马车上往地下搬东西,显然这些都是礼品,一担一担的,把石府门前的大院都摆满了,两个衣着光鲜的契丹人站在车旁等候,一个长得很温文,一个满脸横肉,像只狗熊。
石越因问道:“久闻中京繁华,不逊于中原。未知中京风物如何?”
他不知道石越的字写得差是出了名的,竟然问石越要墨宝,在石越听来,和-图-书竟像是出言讽刺一般。石越脸略红了一红,看了一下萧佑丹,却见他神色诚恳,并不是在讽刺自己。他想要直说,又觉得丢脸;想要拒绝,又显小气;可是要给的话,他的字实在是不怎么地道——练了这么久,虽然在现代人来说,已经勉强看得过去,但在宋代,那依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特别以他如此显赫的名声来说,更加显得可笑。
萧佑丹见他如此,也不再勉强,暗叫一声可惜,笑道:“如此在下就只好带回了。石大人,请!”
石越想不到这个蛮子一般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笑道:“昔日汉武帝设乐浪郡时,倒没听说过南人不耐寒。”
石越在宋代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坚执地要求自己送字的,毕竟汴京城里都知道石越的字写得差;唯有萧佑丹却以为石越是故意推辞,竟是费尽心机想要得到。迫于无奈,石越只好勉强答应,找了一幅自己自认为写得比较好的字,送给萧佑丹。
萧佑丹笑道:“只恐石大人声名远播,大宋皇帝不肯让你出使我大辽,否则尽有机会。”
萧佑丹听了这句话,眼皮不禁一跳,旋即镇静如常,笑道:“石大人不必理会他。在下久闻石大人有石九变之名,既然来到汴京,有幸相晤,可否请石大人赐墨宝一幅,在下回到中京,也好向同僚炫耀一番。”
“若是见了,必惹闲话。”石越为难地想了一回,才对石安说道:“你带几个人去,把人请进来,礼物拦在外面,和*图*书如果他们硬要拿礼物进来,就连人一起拦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将府上的家人全部叫出来,在客厅侍候。”
萧佑丹笑答:“自是从中京来。”
当下二人进屋,与石越分宾主坐下。
石安连忙走了过去,问道:“你们这是……”
石越微笑不答,他想去中京,却是想观兵于中京城下。不过这话却不好明说。
萧佑丹哪里肯信,他见厅中墙上便挂着几幅字画,便信步走了过去,慢慢观赏。只见那些字笔走龙蛇,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仔细看印章,不是苏轼的,就是范镇的……他虽然明明知道石越就算自己字写得再好,也不会把自己的墨宝挂在客厅,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失望。当下干笑几声,说道:“石大人结交的,都是当今名士,在下相求,原是冒昧。不过还请石大人能够见赐,实不相瞒,大辽皇帝陛下也久闻石大人之名,在下是想求得墨宝,将来皇上相问,在下也可以有样东西证明我所言不虚。”
潘照临摇摇头,道:“不了。我在屏风后面听便是。”
石越淡淡回了一礼,微笑道:“贵使太过客气了,还请先进屋叙话。”
第二天一大早,石安打开大门时,不禁吃了一惊。
“哦?竟有此事?石某想一睹中京风貌久矣,贵使这样说来,更让人向往。”
石安答应去了,石越向潘照临问道:“潜光兄,你要不要见上一见?”
石越笑道:“家中无女眷,我自己是不习惯别人侍候的。这倒谈不上清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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