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
陈啸去年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五柳绿化公司的业务部锻炼。因为身份特殊，表现不错，如今已经是业务部的经理助理，手里可以调用两辆车，一辆是应酬用的本田，一辆是私人用的飞度。
本来陈啸想给罗翰安排一个单人间，被罗翰理智地拒绝了，后来就被安排和两个研究员以及一个仓管住在一起，都是比较好静的人，好相处。
业务部和财务室很近，都在五柳绿化公司办公大楼的第二层，罗翰很快就找到了刚刚从外面回来、满脸大汗的陈啸。眼下还是上班时间，罗翰拿到了车钥匙，稍稍聊了两句就告辞了，陈啸明白轻重，也没有留他。
许叔很有眼色地点头：“去吧，等下经理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罗翰便是那个出纳，一个职务不高，但顶顶重要的角色。
……
对上他迷惑的目光，陈啸的俊脸明显地放松下来：“我靠，还好你醒过来了，刚才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活了24年，却是生平第一次，在喝完水后，有这种无比激荡的奇妙感觉！
陈啸紧张地看他：“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筒里立刻就传来死党陈啸那熟悉的声音：“小翰，你是明天上午考，还是下午考？”
罗翰笑笑，快步离开了财务室。
罗翰此时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五柳绿化公司那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小财务室里，一边享受着凉爽的空调，一边一笔笔，很认真地核算着手里的报销单据。
和*图*书罗翰的眼中现出一丝暖意：“好，我马上来。”
罗翰是改不了了，也不想把自己和陈啸的关系变成不平等的隶属关系。
这间小财务室被宽大的天蓝色屏风隔成了四个办公位，里面的那一大区属于五柳绿化公司的财务部经理，一个相当显眼的红棕色酸枝木大班台骄傲地横着，明示出高人一等的身份；外面这背对着门的三个小办公位则是清一色的普通白色三合板写字台，属于出纳和两个会计。
一切都很平常，只是，在走出业务部房门的一刹那，罗翰突然听得一声惊恐的尖叫，才一回头，就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巨大绿色植物朝自己迅速倒来。
罗翰也笑了：“你本来就是我的福星嘛！”
“太好了，正好你明天要考试，现在赶紧去休息！”陈啸笑得十分满意。
谢陈啸的热枕，也谢陈父的关怀。
太阳历2009年，盛夏。
刚才？
五柳环保集团是深海市有名的上市企业，五柳绿化公司作为五柳环保集团旗下的专门经营室内、室外绿化的公司，待遇相当不错，员工宿舍就在办公大楼和饭堂的中间，经理级以上的是一房一厅，配有空调；主管级的是一个单套间，同样配有空调；一般的文员则只能合住一个有独立厨卫的大单间，配吊顶电扇，四人一个房间，上下铺。
炙热的太阳就像一个愤怒的巨大火球，蛮横地炙烤着大地，那四射的光芒刺眼得令人不敢抬眼和_图_书，几乎能将人晒得枯干的高温更是完全耗去了所有生灵的激|情和活力，这样的街道，根本就是一个令人难以忍耐的大火炉，哪怕是最喜欢逛街的少女，此时也不敢出来折磨自己娇嫩的皮肤。
活跃！如高山瀑布，如甬道激流一般的活跃！
不然，以他高中毕业的学历，怎么可能一进公司就在顶顶重要的财务部工作？
“明天上午一门，后天下午一门。”罗翰记得很清楚。
“哦，那你现在来我这吧，我把飞度的车钥匙给你。我今晚去小林家，明天中午才回来。”
这种异样一直持续了足足3分钟才停歇，再然后，罗翰却是没有再发现体内有任何的不适。
只是，这《高等数学一》委实有点难啊，罗翰今年一月份的时候就考过一次，只得了区区50分（及格为60）！
“喽！”陈啸摊开右手掌心，上面有两块断裂的玉片：“被那个东西给砸碎了，还好有它，不然你的胸口就受伤了。”然后他嘿嘿一笑：“看来我还是你的福星啊，随便送你的东西都能顶上用场。放心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过两天，我再送一个给你！”
桌上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但罗翰丝毫没有抬眼，依然全神盯着手里的单据，直到把最后一张车票的数额也加上，和报销凭证上的总额对上无误后，他的脸才稍稍松缓，然后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接听：“喂……。”
他马上挣扎着ｈeｔushｕ.ｃom.ｃｏｍ站了起来，发现除了有点头晕之外，没有其他的不适之感，心中一宽，同样也松了口气：“还好，能赶得上明天和后天的考试。”
敏锐地注意到这两个字，罗翰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脑袋微抬，四下一打量，就见自己仍躺在业务部外面的瓷砖地上，身下一片冰凉，业务部的几个老员工正把先前那个导致自己昏迷的植物吃力地挪到不远处的角落。
但罗翰体内的异样却没有因为喝水的停止而中止，相反，那种不停奔涌和兴奋的感觉还在继续，在罗翰的心中迅速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如果不是体内没有传出半点的痛楚，只是喉管、胃部和腹部等消化部位能感觉到明显的蠕动和颤动，他甚至会以为，自己刚才喝进的水里有毒！
宿舍里静悄悄的，一反往日里下班后的喧闹，罗翰的心也因此而格外的安宁。打开风扇，无声地享受了一阵自然的凉爽后，确定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不适，就倒了一杯早上烧开了的开水，坐上床，开始默记《邓老理论》。
他打小就死了父母，未成年前，他一直生活在本市一家很普通的爱心孤儿院，院里的财力只能供他勉强读完高中。所幸，同在孤儿院长大的死党陈啸在15岁的那一年就被亲生父亲陈立柱领回，借着陈啸的关系，从小就精打细算的罗翰高中毕业后，没有去外面的工地卖苦力或者到工厂当最低层的保安，直接就进入陈父所拥有的五柳环保集和_图_书团，在旗下的五柳绿化有限公司财务部担任了出纳文员，历经五年后，顺利地升到了正式的出纳。
避闪不及的他眼前顿时一黑。
“罗翰，罗翰……”
也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转的罗翰又一次听到陈啸那熟悉而焦急的声音。
罗翰摇摇头，目光下垂，谨慎地检查身上，脸色微变：“咦，我的玉佩呢？”
在五柳绿化公司，也就罗翰会直接称呼陈啸之名，其他人，通通都是尊称一声“陈助理”。
见罗翰如此重视自己送的礼物，陈啸心里又是酸，又是窝心。
华夏国南方，深海市。
既然罗翰没有事，陈啸也就放心地回去工作了。不过在工作之前，他还是谨慎地跟老爸打了个电话，汇报了此事，马上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老爸很欣赏罗翰平时的认真工作，特令此次算工伤，可以休息半天。
才翻过一章，觉得有些渴意，他便拿起杯子喝水。
……
虽然这个飞度在业界有“二奶车”的绰号，但罗翰根本不在乎。自考早上的考试都是8点半开始，这里离考试地点又远，有一辆车代步，无疑能省很多事。他在入职的第三年就考了驾照，费用由公司报销了一半，自己出一半。有时去银行提款或者存钱也是自己开车，用不着司机。
他很快就把报销单据收入抽屉内锁好，再看向旁边的中年会计：“许叔，陈啸找我，我去一下就回。”
因为感激，所以勤奋。罗翰入职以后，第一年的年末就
和_图_书努力地考得了一个上岗的会计证。从第二年开始，因为生活所迫，毅然丢弃了高校录取通知书的他无意间知道世上还有自考这种事之后，便动起自学会计大专的念头，到了如今，已过了三年了，他已将所有必考的专业课程全部考过，眼下只剩下两门公共课，《邓老理论》和《高数一》。“怎么回事？”罗翰大惊，下意识地手一丢，尚盛有一大半凉开水的玻璃杯便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铛”的一声，撞到了斜对面的墙壁上，再无奈地掉落在地，摔成许多碎片，凉水泼洒了一地。
罗翰心中一暖：“谢谢！”
凉凉的开水才流入喉咙，罗翰脸色蓦变。
他和陈啸之间的感情，已经无所谓客套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
也正因此，陈啸的老爸陈立柱对罗翰的克制和本分相当欣赏。
那是他18岁时，陈啸送他的生日礼物。
一旦这两门也顺利通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到今年年底，他就能领到全国重点大学——暨南大学的自考专科毕业证。
“切，谢什么谢！你赶紧考完了陪我才是真的！”
刹那间，这些被他咽下了喉咙的液体，已不再温和、平缓、安静，却像是突然拥有了生命，在他喉管中使劲地冲击着，奔涌着，那兴奋的情绪，就像是远行的游子，又重回母亲的怀抱，激动，充满了眷念。
这是陈立柱对他的承诺。
然后，他就不用再做出纳了，可以试试做更加专业也更有发展前途的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