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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是仙人，又靠什么转劫呢？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来自哪里？”

你能够自己剥夺自己前半生一切的荣光，一切的骄傲，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空吗？

独一无二的“我”不仅仅来自性格与经历。

“‘我’自然是‘我’。”

那仙人哼到：“没错。”

“算算日子，陈景云那家伙应该就是在这一个月内突破了吧？”王崎想道。

面对梅歌牧的嬉笑，谪仙冷哼道：“你这家伙，究竟怀揣着什么心思？”

“确实是了不起的论文。甚至现在的我，都能从中寻找到一些关于朗兰兹纲领的灵感。”

那谪仙道：“你骗我。”

从理性上来说，推翻自己花一天想出来的东西，和推翻自己用一生想出来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从感性上，这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仙人的好处，道友自己比我清楚。”

我到底是谁？

“可我终归不是那个家伙！”戒指中的谪仙咆哮道：“我不是魔皇！”

“为什么呢？您看啊，您现在有他的记忆——就为了将这个记忆编得像模像样，我可是让许多人暂时停止了厮杀，就为了编织一个第一人称角色扮演类的幻境呢？我还定下了那种……就是那种……出了问题就统统送去和墨雪笙作伴的规定。”梅歌牧兴高采烈：“怎么样？逼不逼真？痛不痛快？”

这个“我”所看到的，闻到和_图_书的，触摸到的，感受到的，就是“我”真实感受呢？还是这个谪仙的感官对外来的“我”造成的错觉？

陈景云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请假很多。”王崎叹息：“总之，这一次我争取早日元神化，然后好好教书，这总成了吧？”

还有，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魂魄阴阳变化产生的意识，和生物神经电信号产生的意识，可以等价吗？王崎前世那方天地【指地球，只不过梅歌牧也记不得这个名字了】那些将意识寄托在神经电信号上的生灵，真的可以将思维转写到“魂魄”这种超凡生灵【实际上，他连前世是一个无灵气世界都不知道】独有的载体上吗？

“道友何出此言啊？”梅歌牧故作惊讶：“我虽然将这段记忆做的尽善尽美，但是，您我都心知肚明，这个把戏，是骗不过您的，您依然可以察觉自己‘不是魔皇’，对吧。”

谪仙斩钉截铁。

——我不知道什么是“我之为我”啊。

这一下通透了念头之后，谪仙竟觉得自己思维运转远胜过去，若是真个恢复法力，成就必定更上一层楼！

赵清潭欲言又止。

他确实证明了，筛法无论如何都筛不干净——或者说，现代的筛法总是有伪素数。

谪仙梅歌牧心目中的王崎，反过来占据梅歌牧的思维？还是王崎在梅歌牧的脑子里制造的关于“ｈｔtｐs://ｍ.ｈeｔushｕ•com•com王崎”的幻觉？又或者，是一个夺舍了梅歌牧的王崎的分身？

——至少有一点，我必定与仙人、谪仙不同。

“不，我是想说……你干嘛要坐灵舟去呢？”赵清潭一脸纠结：“反正你每次都是飘在灵舟里的，坐不坐都差不多——说不定你自己飞过去还更有效率一点。”

登上灵舟之后，王崎便不再说话，而是沉默的坐在一边，不知在思考什么。

“我的意思，是叫你解除这个幻术。”那个谪仙愤怒地说道：“而你呢？居然用更强的那一个覆盖在前一个上面！”

实际上，王崎却有些思念陈由嘉了。

“非也，非也。”梅歌牧道：“你也是仙人，‘我之为我’的题目，想必也是知晓的。何为自我？何为他人？究竟什么才是区别自身与他人的独一无二标志？转劫一次，血脉就要换过，甚至由凡入仙的过程，本身就是对血脉的改变；对某件事物的看法，对某些人或事的感情，都来自于记忆来自于经历。若是转劫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呢？那我还是我吗？若是转劫之后，记忆、情感都被别人完全换过了呢？那我还是我吗？”

“是么？”梅歌牧说道。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都很困难吧？

他将自己的前半生都献给了明珠之算，将自己长生之前的所有岁月都献给了这个问题。他的求学，也似乎是为https://ｍ.ｈeｔｕsｈu•ｃｏｍ•ｃoｍ了这个问题做准备。他的每一步，都是在“筛法”这个题目下取得的进步。

庄生晓梦迷蝴蝶，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成为了庄生？

“看起来，王崎那家伙前世肯定不是什么仙人或者谪仙人呀，他根本就不懂得我之为我的题目——也难怪会在转劫之后发疯吧……竟似一个凡人似的。”

现在的这个“我”，到底算什么？

对于一个学者，尤其是自然科学领域的研究者来说，否定自己的某一个想法，并不是特别困难。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尤其是那些希望能够做出突破的研究者。

毕竟……你能够接受自己前半生只不过是一场空吗？

“唤它‘小说’或者‘二次元’都随你。喏，你看，你此刻脑中的记忆，都是我根据历史重现的。换句话说，它不可能和现世的历史一模一样。我们姑且称之为‘虚构的世界’。而你脑子当中的记忆，不就相当于‘虚构世界的魔皇的记忆’吗？”梅歌牧摊手：“现在，你又是谁？”

“一片，赤诚。”梅歌牧道：“您只不过是不想错以为自己是圣帝尊，所以，我就让你不再以为自己是圣帝尊。”

而在这个世界线，陈景云更是彻底否定了它的可能性。

早在一个月之前，陈由嘉就先行一步离开南溟了。

戒指震动：“怎么可能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赵师兄，往后的ｈtｔｐs://wｗw.hetushu•ｃoｍ•com事情，就麻烦你了。”临走之前，王崎拍了拍赵清潭的肩膀，道。

“你这……混账……”

梅歌牧追问：“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不是魔皇，不是圣帝尊，不是其他谪仙呢？”

“魔皇希氏，真正将今法外道逼到绝境的人。就我个人认为，这个家伙其实是比圣帝尊要强大的。”梅歌牧道：“我觉得还是很衬你的嘛！魔皇希氏不似圣帝尊，完全无视今法外道的绝大潜力，懂得说服外道之中的强者为他打造正法修士也可以使用的外道法器——这一点就很了不起了啊。而你，你比之前那些被我夺了积累的谪仙废物强很多不是？我觉得很相衬……”

虽说因为年少之事，他对陈景云始终没什么好感，但是，他确实希望陈景云能够证道逍遥的。

肉身、经验、情感乃至于“法力”皆有可能来自于外在，但是唯有“真我”不同！

在王崎穿越之前的时代，确实是没有人使用筛法做哥德巴赫猜想了。圆法或者黎曼猜想，都被认为是通向这个猜想的有可能的路。而筛法，似乎已经被遗忘了。

王崎现在身份不同。他思考的灵感，说不定价值就能抵过一座城池。其他人见状，便不再去打搅，自己去另找事做。

“那我又怎么骗了你了？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是骗不过你的，所以也就没有怀着骗你的心思啊。”

但是……

“可你却企图用另一个身份覆盖第一个错www.hetushu.com.com觉。”他道：“你这混账东西！”

“道友何出此言啊？”

王崎叹息：“毕竟将来有可能成为一家人呢，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成功的。”

“妙耶！”梅歌牧赞曰：“前些日子我才对你说过——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时间流逝，莫非感官共创之幻象，归空为实，始终一无所有。”

“多谢道友了。”他是真心实意地说道。

……

“‘空想世界’？”

“你现在的记忆不就被我换过了吗？那你又是谁？是来自一个‘空想世界’的魔皇吗？”

“是啊。”梅歌牧眉毛一挑，淡淡地说道：“我确实答应过你，解开你身上的幻术，让你不再错误的以为自己是圣帝尊，没毛病啊。”梅歌牧一脸无辜。

这些问题，这个谪仙懂了，可是……他还未懂。

“我心中自有一把尺子。”

“这个问题……还真是尖锐啊啊哈哈哈哈。”王崎打了个哈哈，然后就同苏君宇、辰风等人一起坐上了离开南溟的灵舟。他们要先前往朗德，然后再从朗德赶过去。

“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光亮穿透了谪仙的心灵。

但是，推翻自己用尽前半生去做的一个东西，依旧是需要大勇气大毅力的。

王崎再次回忆那篇自己研究了足足半个月的论文。

梅歌牧却幽幽叹息：“仙人真好啊。”

“你骗我，小子！”梅歌牧手指上的戒指快速震颤，内里的谪仙人显然已经怒极：“我们不是已经达成联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