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白银
第四百一十三章 偏不呢
林存民顿住，看了一眼坐对面的江老头，指尖叩了叩桌面，接着说：“他要是心里没什么惭愧的，能无缘无故现在就开始铺垫未来把茶寮的一切，交给我静儿？直说了吧，他自己都没把握，会不会哪里委屈了我静儿。”
“其实江家眼下给我看见的样子，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得多了，至少一丝高门大户的优越都没有，但我该试探的还是要试探清楚，该铺垫的，也不能差了半分。”
“那要是我孙女回头受了什么委屈，你能给他做主？”林存民面上笑着，其实很刁钻地问道。
江澈笑着走到明显有些太过整齐的书桌旁，低头一看，覆着透明玻璃的桌面下，有崭新的五毛到一块的纸币，还有照片。
林存民说完这番话，竟然直接起身赶人。
在此之前，江老头已经先把自己能耍无赖的样子毫无保留给林存民看出来了，两个老人精之间，很多话其实都不需要明说。
老两口说着话找了一圈，找到院里，问正晾晒干菜的大儿媳妇说：“看见静静了吗？”
他把人支开了，说：“我不信。”
自家事自家知道，江老头实际也没想说现在就给俩孩子定下来，那太草率，对人家姑娘不负责，否则他今天就不会抛开儿子和儿媳妇独自来了。
“……是我做。”江澈笑了笑说：“你们先坐着看电视吧，我去烧菜。”
江澈能在庆州呆的时间顶多也就这么三四天，约会要抓紧，趁着一家都去了m.hetushu.com.com爷爷家，自家没人，今天就约在了家里，谁让江澈说他会做菜呢？
“哦，这张你怎么不笑啊？”
“冯芳你记得吧？”林俞静有些局促地给两方介绍说：“这是李媛，刘丽梅……呃，他叫江澈。”
一时被将住了，江老头郁闷地带着冬儿走到了墙根外。
江澈低头仔细看了，半身照军装束腰，显得肩背挺拔，军帽后头两条短短的马尾，只到脖子位置，十四岁的林俞静双手标准姿势捧在胸前，微微仰着头，灿烂地笑着，眼神明亮。
“请吧，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了。”
她已经又指着旁边一张说：“这张我七岁，过生日照的。”
林老头说完，四向看了看，问：“静静在家吗？”
江澈指着一张坐在白色藤椅上的照片问道。
“天下哪个人，一丝不委屈？”江老头迟疑后说。
“看这张，这张爷爷背着我正玩呢，大伯偷|拍下来的，你看，是不是特别自然。”
“我故意的。”林存民小声说：“天下哪个人，一丝不委屈？他说的道理其实都对。而且我最没法子掌握，是静静自己甘心。”
“是你没说明白吧？不好意思说明白。”江澈笑着说：“没事，反正冯芳我也熟。”
另一头院墙墙头下，林堂堂正猫着腰消失在拐角。
……
所以，就这么一个浑不吝的老刁民，真谈不拢了，转头会不会教唆孙子直接先把人骗走，等抱了一个管和图书林存民叫太姥爷的在怀里，再回来赔罪呢？
“没看着啊。”林老太太说。
江澈拎着菜进了厨房，关了门。
另外，褚涟漪那件事，他觉得也需要时间……至少得给两个孩子和褚涟漪时间，让他们自己去考虑和解决。
作为爷爷，私心自然难免，但同时也恼怒，江老头想着回宾馆先数落江澈一顿出出气，顺便叮嘱他几件事。
“这是你小时候啊？”
没有什么洋娃娃，也没有明星的招贴画，有纯色的偏薄的枕头，粉蓝格子的床单和被子，窗口挂着一个用折纸装点的小风铃。
“静静，你在吗？”
“江爷爷你刚刚差点被唬住了吧？”走到巷子外，冬儿小声问。
“呐，上回来，都不想理你。”林俞静推了门说，“你自己看哦，我去把菜洗了。”
江老头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江家的想象，一个农村出来浑不吝的老刁民在他而言，其实比之那些高门大户里端着架子，藏着心思的长辈，要可爱可亲近许多。
倒是姑娘们仗着人多势众，看着他一边小声议论，一边打趣林俞静，偷笑，乐在其中。
“没有呀，那时候不是都穿这个嘛，流行，你看着张，我十四岁，也是军装。”林俞静解释了一句，指给江澈另一张照片。
“我是说菜呀。”
“嗯，可爱吧？这是我一百天照的。”林俞静凑上来，指给江澈看说：“你看，妈妈那时候是不是超级漂亮？”
林俞静坐在客厅hetushu.com.com里，被女同学说笑弄了个大红脸，但是，挺幸福的。
两个人看着照片说笑了一会儿，突然敲门声传来。
“忘光光，走完这条山路，就把他忘光光。”
稍加思索，江澈说：“也够，放心和同学玩吧，我给你们做点特别的。”
“就是扫盲捡来的那个对吧？冯芳早跟我们说了。”
“放着一会儿我一起来好了。”
“一早出去了啊，爸你前脚走没一会儿，她就出去玩了，还交代我跟你们说一声呢，说是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可要说这就消除疑虑了，也不现实，归根到底，自家这边是姑娘，就是吃亏啊。
屋里，林奶奶正气闷，甩手数落林存民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翻脸，把事情弄成这样……一点余地不给静静留。”
江澈看了看那个站在藤椅边上的身影，军装，军帽，“阿姨当过兵吗？”
“为什么他系围裙都好看啊？”
“是啊，为什么不觉得奇怪，反而突然发现做饭的男孩子特别帅欸。”
林家老太太在旁一脸赞同地点头。
加上孙女自己的态度，林存民没办法不怕了他。
江澈不在。
“对啊……相信我，我背你去医院。”
江老头想了想，考虑儿子和儿媳妇的性格，有些坏人，注定是要他这个当爷爷来做的。
知道暂时肯定没法对话了，说完这一句，江老头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带着冬儿离开林家院子。
“这是故意收拾过了吧？”
姑娘们隔
和图书窗看着他系上围裙，手脚麻利开始忙碌。
年青女孩的声音，而且听动静不止一个人。
“唔，因为门牙没有了……”
林存民笑了笑，转头笑着对老伴说：“你带冬儿去拿点糖吃……去吧，孩子带去自己挑，堂堂也去。”
果然，当他说：“孩子嘛，不如让先处着？反正也都上着大学呢，不着急。”
江老头：“……”
江澈整个慌张一下。
“……”江老头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小看林存民了。
姑娘们戏谑地笑着，跟江澈打着招呼。
“对的，他们都说爷爷偏心，咯咯。”
“可不是？”江老头难得老实承认了一回，就刚刚那一下，他真的差点被唬住了，以为林存民洞悉一切，铁板一块。
林存民寻了个角度看去，江老头朝他笑着说：“你猜，会不会是被我孙子拐走了呢？”
江澈拉住林俞静，走进大概也就十来平的小房间四下看了看。
林俞静扭头看了看江澈。
“哦~”
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她跑过来推了门，小声问江澈，“人多，东西够吗？要不要我再去买？”
江澈看了看说：“够，反正大米这儿一大袋子呢。”
“老哥尽管放心。”他笃定说。
“对哦。”
少女独立的房间，似乎总是带着一点儿神秘和暧昧色彩的，你会去想象它的味道，它的颜色和摆设。
正欣赏呢。
“嗯，爷爷很疼你哦？”
“臭小子。”
江老头这番话不全是说给林存民听的，他主要是说给老太太听的和*图*书，这老夫妻俩各是什么性子，他都已经从林堂堂那儿打听着估摸过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等到门真的打开，一股脑儿进来包括冯芳在内，足足六个林俞静的高女中同学，江澈一下还真有点尴尬。
看来冯芳早把自己卖干净了，林俞静又羞又恼，郁闷地抬眼找她，“人呢？”
“我大儿子现在管着茶寮下面的一个厂，据说管得不错，很可能还会升。静静的表姐如今也进茶寮工作了，听说很可能还有她姨……这样，再加上他主动来请我，给的权力不小。我们家人在茶寮，是不是多了些？”
院墙外传来“嘿嘿”两声贼笑。
罪魁祸首冯芳对林俞静家最熟，正自己转悠呢，眼尖看到了厨房门口刚买来的菜，欣喜说：“看来不用出去吃午饭了，你们打算做饭吗？静静你现在会做饭了啊？”
林家大儿媳妇话音刚落下。
“来，我帮你穿袜子……”
答案很明显，这要是搁古时候，那就是教孩子爬墙头的货啊，梁山伯要是有这么一爷爷，也就没有两只蝴蝶那事了……
“要是我偏不呢？偏不肯让我静儿受一丝委屈。”林存民说：“高门大户你说不是，我可以认同，但是这富贵，我们林家不攀，我静儿不攀。”
“别怕，是冯芳她们。”林俞静戏谑笑一下，像是刚想到说：“惨了，早上冯芳打电话到爷爷家找我，我说我今天回自己家……她估计没听出来，哎呀她明明知道你在庆州。”
“静静你说是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