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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葵欣然道：「请多指教。东方公子，往后还需要您多加照顾。」

看着百余具的尸体，东方寻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苍华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咧嘴大笑：「哈……小丫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你就叫她东方公子好了，这样比较方便，也比较有趣，嗯，就这么说定了。」

这很明显的表示，屠村的人不是法天的部队，这让东方寻彩松了口气——法天果然不会做如此残酷的恶行，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无名的怒气。军队应该是为了保家护民而存在，不论何种理由，屠杀该保护的对象都不值得原谅。

带着责难的语气，东方寻彩说道：「你那时为何不出手？」

「……随你高兴。」

苍华日猜想她会接近战场，恐怕是希望能够再次巧遇过往的熟人，在巧遇之下打探安郡东方家的情况。

东方寻彩道：「这里是招乌帝国的牧场，没什么村庄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到这个情况，东方寻彩的心觉得冷了。她的双眼只朝向道路前方，似乎故意不往被撞开的门内瞧去。

以他的立场，当然是希望东方寻彩能够完全抛开过去的一切，那些事情只会给她带来负担，让她无法用超然的态度看待世上所发生的一切。

「啧，招乌帝国不是自称大陆南方数一数二的强国，怎么在国土境内会有如此荒凉的平原？走个数十里还不见半个村庄。」

棉葵吃了几口羊奶，又休息了一会，在吸收了羊奶的养分体力略微恢复后，东方寻彩与苍华日才开始与她谈话。

「可怜的女孩。法天真是作孽，害得这么一个可爱小野猫遭到这种事情。」苍华日隔空为棉葵顺气疗伤的时候，还不忘损法天几句。

至于无期徒刑，只要立了够多的军功，还有机会得到自由。不过有机会在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中一直活下去的低层士兵并不多，尤其是罪兵又是最执行危险任务的不二人选，真正能服完役期的重罪之兵，可说是少之又少。

三名罪兵已将棉葵当成囊中之物，开始讨论该怎么「分赃」。

罪兵动作粗鲁，另外两位罪兵也在一旁叫嚣助兴。

听完东方寻彩莞尔一笑。

想到苍华日之前不自然的态度，东方寻彩惨然道：「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

「吵什么吵，老子先上了！」

苍华日应道：「战争嘛，这种事多多少少都会发生。」

「就是他们？可恶！怎么会有那种人！」火光灼灼，红色的焰光照在东方寻彩脸上，令她的表情更显得愤怒。

不少木架像是受到冲撞而倒在地上，破碎散裂，有的旗帜躺在地上，有的则随风飘逸，这个情景反而更显出凄凉之情。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就算没有好酒可买、好店可住，至少也能找个地方暂且安歇，无论如何也比餐风露宿强上一些。由这再往北走，没有进到托罗王国就碰不到象样的村子，现在不在这里将就买点东西，又要走上数日才有机会。」

东方寻彩笑道：「我明白。」

「也不纯然是真气，那些士兵只练些拳脚功夫哪有什么真气。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毕竟你还不能领会到那种层次的东西，不过等你完成成年礼后就能够学会。」

原本想着早点找个地方享受文明生活的苍华日，这时却说：「我看你也该醒醒了，反正又不打算到法天，何必继续往东走？不如我们全速奔驰，向北移动，先到托罗王国离开战区，再看要往哪走，远离法天军事活动的范围。」

「那么你打算找谁帮这些牺牲者讨公道？是实行罪兵制度，却无法有效管制罪犯的招乌，还是导致罪兵有机会挣脱笼牢的法天，或者只向那些被战争吓坏，用杀戮、抢夺来麻醉、解放自己的罪兵们？

这些是仓皇逃命的招乌士兵遗留下来的装备。

棉葵神色一暗，语气空洞的说：「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了。」

「都一样啦。要不是法天对招乌出兵，就不会出现逃亡的罪兵，没有逃亡的罪兵她自然不会遭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所以，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法天的错。」

苍华日道：「没错，是不一样，不过是因为你的看法、想法与立场才导致不一样，因为是人，所以有好恶之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我可不想插手地上的纷争，用我的力量改变事情的发展。不论我帮哪边对另一边都不公平。至于你想怎么做我不会插手，可是我也不会为了帮你而让天平倾斜……我由衷的希望如此啦……所以你就别插手这里的事了。」

「这里也受到战争的影响。华日先生想要的享受恐怕要大打折扣，不过想找张床休息，买几斤酒，应该不成问题。」

法天的部队虽然极力想要维持此地的秩序，可是初来乍到就要完全掌握这广大的土地，让这失序的状况归纳到法天的律法统治，还要耗费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奇怪，我怎么不知道这一带有那么一个市集？」

棉葵涩然道：「这会给您带来困扰吗？」

他们两人低下身子，向旁边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伏在地上让灰绿色的披风盖住身体。

是的，没半个活着的人，可是却有少数几具尸体或躺或卧趴在地上，靠在架上。

「嗯，他们本来的职业很可能就是强盗、小偷、杀人犯、地痞流氓之类的人物。」

草原上的双方对两位旅人都非常有兴趣。

「这？喂你……啊！」

走着走着，东方寻彩渐渐感到不对劲——这个村子太安静了。

两人渐渐靠近草原中的村落。在这一路上，苍华日很难得的没说半句话，只是默默跟在东方寻彩身后。

招乌的部队败得太过突然，指挥系统早已崩溃，在中央还没派出增援之前，残存的部队只能各自为政，哪有能力执行这种策略？

这片广大的平原在两国的冲突之后，甚少有寻常人在上面走动。当地的居民为免遭到波及，自然乖乖躲在村落之中，不然也是仓皇的逃命，商旅在地区安定之前也暂时消踪匿https://www.hetushu.com.com迹。

其中，在一家餐馆，还有一具尸体是在大锅中被找到的，那是一位小孩的尸体，是被煮熟的尸体。

「也许是那座村落是近年才兴起。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离开村落之后，东方寻彩与苍华日两人缓慢地向北移动。

苍华日道：「当然不寻常，夜俱人很少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土地。除了偶尔移居到别族的土地进行交流，才会成群地离开共存的地土，不然就是犯过被流放的夜俱人，才会单独在外。可是这位可爱的小姐身上还保有真物，所以不会是遭流放的人，嗯，那么便是有特别的原因了。」

东方寻彩露出为难的神情道：「不，这……」

苍华日道：「你不知道招乌有奴兵、罪兵的制度吗？不然这个国家怎么养得起百万大军。」

「这也没什么，不就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吗？」

东方寻彩不情愿地大声叫唤。

睡，不安稳，吃，有一顿没一顿，她靠着毅力朝着同胞的聚落前进。当她想到树林这种她较为熟悉的地方寻求庇护的时候，却又不幸碰上了三位逃亡的罪兵。

而为了方便观察对方的活动，招乌帝国也把观察哨前方的障碍物全部清除，甚至包括原本长在托罗王国边境的树林，都被他们偷偷砍光。

「唉呀呀，果然有麻烦事。嗯，也许这回可以演出英雄救美的佳事。」苍华日念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棉葵道：「原来恩人是东方公子。我会注意的，在外面是该表现的像城市人。我会注意的，尽量不将我们说话的习惯表现出来，引起城市人的注意。」

不过招乌的部队很显然是找错对象，这些尝到败绩的残兵败将，哪里是苍华日的对手？还好东方寻彩不希望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苍华日也没有欺负弱小的兴趣，所以战斗总是没有结果。

苍华日笑道：「要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一个人行为的好坏有大半是奠定幼年期教养者身上，然后是成长时期师长的影响，最后则是受到同侪团体的潜移默化。一个人会犯下滔天大罪他的父母恐怕也难辞其咎。」

苍华日说着说着又警告道：「这回可是你自己要往麻烦里钻，别再指望我会帮忙。如果碰上太麻烦、牵扯太大的事情，我绝对会置身事外，一概不理。地上的纷争，我有义务不干涉、不理会的！」

精神早已无法集中，无力使用手上的真物，更别说要与渐渐逼近的歹徒对抗。

「你没事吧……」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招乌的部队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人民下手，就算是焦土政策也不该做到这种地步。这太没道理了！」

苍华日接着又厌恶的说道：「所以我才讨厌靠近这种是非难明的地方，总是有许多无奈的事情与毫无人性义理的事情会发生。」

棉葵意外地望着苍华日，然后露出讶然的神情，感激地说道：「原来是真知大人！感谢东阿哥与真知大人的救助。」

因为这树林虽然能够阻挡视线，可是也只局限于视线较差的时刻，如果人一多，在这种土质的土地上就容易扬起尘雾。

法天以区队为单位在巡逻、探查，若碰上人数多出数倍的招乌部队，战斗结果竟都是一面倒——招乌败退逃亡。

历经多日逃亡生涯，棉葵不论是体力抑或是精神的状况，都相当不乐观。

东方寻彩讶道：「由一个人的真气竟能看到如此的差异。」

走入林树后突然听闻女性的喊叫，不多说，东方寻彩立即奔向事发地点。

「嗯，呜……」

东方寻彩怒道：「你对法天存有反感，可是也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法天头上。这行凶之人不是方才离开不久的那股招乌军队吗？别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到法天身上！」

虽然如此，看到了那些人，东方寻彩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出手，只是改变作风，不与被害人多做交谈，把强盗赶跑后就迅速离开。

没有人，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

苍华日当然不是指树林真的碍眼，而是林子中可能会有碍眼的事情发生。

东方寻彩在安郡也学过一点军略战术的理论。

东方寻彩道：「强盗，他们明明就是招乌的军人，这些毫无荣誉心的军人更不可原谅。」

村民中也有奋力抵抗的壮丁，打斗的痕迹留在广场上、道路上，还有他们的住家里。

对这种专门挑弱小无助的人下手，东方寻彩最为痛恶，所以她才会故意选择直接穿越树林，故意要诱出那些恶徒。

林中如果有盗贼，恐怕就如她真气感应的一样，应该没几个人。

苍华日反问道：「我为何要动手？」

苍华日见状也跟着说道：「对，一点都没错，我的胸膛也随时可以借你用。」

听到这些话夜俱人不由得悲从中来，为自己坎坷的命运流下数滴清泪。她并不只是感叹自身的命运，更是为无法将同胞的丧讯带出而感到哀凄。

法天将他们当成可疑人物来盘查，遇上了总会花费不少口舌，幸好东方寻彩待在安郡时，深受依附东方家的包家家主所喜爱，懂得不少密探间的用语，东方寻彩就用这些行话摆脱法天部队的纠缠。

东方寻彩道：「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再往东边走上二十里就有一处市集，在那应该能够好好的休息。」

两人之间充满着温暖的色彩，苍华日却突然大剌剌的插入说道：「你先等会。这家伙可不姓东，而且你也不该叫她东阿哥，姑且不论这家伙自称复姓东方这回事，你也不该叫她阿哥。」

况且法天真正掌握的地区，只限于扶南要塞以东的地区，要塞以西则是两国尚在不停交战的战区。

东方寻彩道：「那就是有特别的原因了。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不嫌弃的话请让我护送你回到族人身边。」

东方寻彩管的事多了，心中充满无力感。当她真气流出，在前方不远的树林中并没感觉得到多少人的气息，更别提有什么高手的存在。

东方寻彩愕然道：「不https://m.hetushu.com.com，没关系的，而且问题也不在那……」

东方寻彩摇头轻笑，不理会苍华日的作秀，小心轻柔地扶起虚弱的女孩，将羊皮水袋送到她的唇边。

这时苍华日走到东方寻彩旁边，递过一瓶酒，这是他在帮忙集中尸体时顺便找到的战利品。

苍华日这才尴尬的说：「对，她说得没错，必要时就把我当成透．明．人。你们想．干．什．么．就．去．干，我．绝．对．不．会．介．入。」接着他又传音给东方寻彩抱怨道：「人明明就是我出手救的，怎么功劳好像都是你的。」

以他们两人的身手，要离开一般招乌士兵的围攻，就像吃饭睡觉那样简单的事情。

「不会麻烦，反正我只是毫无目的的四处旅游。往哪走都是一样，路上多一个人作陪高兴都来不及。」

「我、我真的可以麻烦你吗？东阿哥……」

棉葵哭了好一会才收声。她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对、对不起，我失态了。」

东方寻彩将酒瓶推开。

关于东方寻彩心中的苦闷，苍华日不闻不问，如果这个女孩不主动提起的话，他也不打算多说，苍华日打算由她最根本的心情来作决定。可是这不代表苍华日就无话可说，待在这种地方，他可是会提出许多抱怨。

明明是苍华日表态要提供协助，棉葵却针对东方寻彩来回话，而且她的目光一直留在东方寻彩身上，好似世界是绕着东方寻彩在旋转。

岂知招乌帝国却是一个非常不友善的地方，在法天尚未打下扶南要塞的那几天，情况还好点，当招乌帝国兵败之后，一位单独行走的女孩就成为逃亡士兵们觊觎的对象。

东方寻彩闻言，温柔地搂住她，在耳边轻声安慰：「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你可以放声哭出来……」

东方寻彩传音回应道：「原来你会在意这种事？可是你不是一直说不该随便出手救人的吗？必须让地上的事物自然发展？不介入其中、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吗？」

苍华日接着说：「说麻烦，麻烦又来了。」他指着前方渐渐靠近的人影。

苍华日又想说话，东方寻彩却先轻言说道：「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

她原以为闯进森林伤害同胞的是法天人，所以在被长老送出森林之后，就努力逃离法天人。

罪兵又扯下兽皮裤裙，然后兴奋的开始解开自己的裤带。就在他将裤子向下一拉，准备突进的时候，人突然像头死猪压在棉葵身上，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规矩是规矩，我是我，要知道要是苍家的人要真的都不理会地上的一切事物，那南郡怎么会有狼祸这种事情发生……呃，也不对。象原也没做什么，只是加速狼群的自然进化，嗯，反正规矩就是拿来打破的，只要别太过分就好了。」

这位离开家园的夜俱人身上多处受伤、体态消瘦，唯一不变的是脸上依然展现不屈不挠的神色。她的脸蛋因逃亡无暇清理，显得相当污秽，头发亦是纠结杂乱，不过即使如此也掩不住她的姿色。

不过在招乌境内也得不到任何的协助，当地的居民并不欢迎一位未开化的夜俱人，没有施舍救助棉葵也就算了，还会动手伤人，甚至意图将她抓至妓馆。在这种情况之下棉葵只好在草原上流浪，像个惊弓之鸟，不敢靠近任何「城市人」。

两人走在平原上，曾看过几次小股部队的遭遇战。

「不……这不一样！」

过没多久，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区，一大队人马奔驰而过。这些人穿的是招乌的军服，他们的队形相当凌乱，叫骂呼啸的声音也掺杂在马蹄声中。队伍的人数约略有百余人，队伍拉得颇长。

东方寻彩与苍华日两人在这儿流连多日，看尽这会战后的大地。

「什么话，这个好货是我先发现的，我自然要第一个玩！」

「……所以说法天军事上的胜利同时，也打垮招乌最大的监狱，把压抑多年的罪犯给解放出来。这惨案可以算在招乌罪兵制度的头上，可以归罪于法天的军事行动，当然也可以只怪罪那些犯人。

「这位阿哥您的大恩棉葵没齿难忘，不知阿哥怎么称呼。」

「是啊……这就是战争……不对，法天的部队不可能做这种事，法天绝不可能会做出如此残忍的行径！」

苍华日回答：「拜托，那些人又不一定是自愿参军的，别把军人所谓的大义强加在他们头上。」

村子虽大，不过因为这是由市集形成的村落，所以真正住在村里的人口并不多，杀戮似乎由东方开始，在村庄东面的道路上可以看到许多来不及逃跑的人倒在路上。东方寻彩他们正好由南面进入，所以在路上恰巧没有碰到尸体，不过那些被破坏的大门里头，就有不少一家数口全遭杀害的惨案。

这回，苍华日又在抱怨了。

在法天，军人是项高尚的职业，非但薪资优厚而且走出军营也受人称赞与尊敬。大半的议士都曾从军，甚至有不少立志成为议士的家族成员，会先加入军队，等到成为准将、锋将后才退役转战议会。

「啊……不、不会……就照华日先生的办法吧……」

东方寻彩很有经验的说：「就避一避吧。」

「拜托，我的大小姐，世上又有谁是真正的无辜？法天部队出征，被他们杀的招乌士兵，只是很单纯地服从长官上级的命令就被杀死，真是无辜；残败的士兵为了活下去只有去抢东西，被抢的人有够无辜；害怕罪行被告发，所以杀人灭口，被杀的人很无辜；那些被杀的人平日为了生活，杀羊宰牛烹煮入肚，被宰杀的牛羊还真是无辜；牛羊为了存活嚼食草木，那些与世无争单纯的草木，实在有够无辜！

招乌的罪兵当然没什么机会碰女人，现在出现一位穿着暴露的妙龄女子，就算长相可议他们也不会在意。

幸好这里就是一个市集，广场上多的是摆设货物的木架，不用东方寻彩多费心去搜集木材。

「这也没什么难的，树林的气息与人的气息大ｈｅｔusｈu•ｃｏm•ｃom不相同，而那些残兵的气息与寻常又不大一样，不论如何他们好歹也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在战败的情况下，身心状况都不大稳定的逃兵，由那种人身上发出的气息又与一般的军人不同。」

苍华日回答：「这也是战争的效应之一，没什么道理。」

苍华日不满地说：「这怎么行？我要找家上好的旅馆，狠狠的吃他一顿，我要坐在舒服的椅子上喝着美酒，听着美妙的音乐，最好还有身材曼妙的女郎表演。」

至于终生刑、死刑之类的也可以用终生役来抵罪，虽然死刑犯没机会离开军中，不过至少比绞首砍头来得好。

东方寻彩指着火焰中的可怜人，气愤地喊道：「他们是连自己的同胞都会残害的恶人，难道我们不该为这些无辜的村民讨回公道吗！」

「啊，真知大人真是爱开玩笑。」

「非自愿的？」

「喝吧。不要将郁闷压在心中。喝吧，用酒将尸气洗净。喝吧！」

一句简单的问候让棉葵感受久违的温暖，她想回话，不过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那张清秀的脸孔不放，然后就晕了过去。

运气差点的，还可能会踏到一只半腐的手臂，甚至是带着一对翻白混浊眼珠的头颅，这些则是惨死的士兵带不走的遗物。

部队远去之后，两人重新站起。

苍华日再度提出抱怨。

这位决心要成为脱离过去，加入苍家成为天人一分子的女孩，现在被忧郁所掳获，心沉甸甸的，喉中有股无法吐出的不痛快。

苍华日的话让她陷入迷惘之中，对的事情好像不再是对的，错的事也不得完全是错的。她觉得苍华日的说法是种推卸的错误说法，可是又觉得好像就是这样。

然后压在棉葵身上的庞大身躯被推开，出现在惊魂未定的女孩眼前的是清秀和善的面孔。

东方寻彩猜测，里头的居民恐怕是害怕兵祸而逃离家园。

树林纯粹是为了军事因素而裁种，以树林阻挡对方的视线，让托罗王国无法轻易地观察招乌帝国在边境的军事活动。

「谢谢你，东阿哥。」

苍华日小声的嘀咕道：「希望啦……」

不论是奴兵亦或是罪兵，招乌帝国都只需供给他们生活基本所需，虽然也会给点钱让他们花费，但养一位罪兵的花费却不到一般士兵的十分之一。

战争血染边牛平原，走在沾上血腥味的绿色大地，偶尔会不小心踢到会战双方的失落物，也许是一把长枪、一具头盔……

由于只是为了阻挡视线而存在，必要时还要能够迅速清出通道，所以树林只是数排横列的树木，单纯是为了有效阻挡对方的窥视，不过就因为这样，躲入树林就能够隐藏行踪，进出树林亦是方便迅速。

可是仔细一想，这又不合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苍华日双手一摊做出随你便的样子，于是两人继续向村子的中心移动。

「啧，什么嘛，好像我很聒噪的样子……」

「嗯，应该不会错。这种制度应该还没改过来……」

东方寻彩犹豫了一下才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没必要继续待在这种地方……」她在忧郁的表情上绽放出微笑说道：「不过这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就先在村子休息半天再离开这边。」

在清理村落的时候，东方寻彩看到除了村民的尸体外，也发现穿着招乌军服的死尸。原本以为那是驻守在村中的士兵，是为了保护老百姓而丧命的士兵，可是在接近之后才发现那个士兵是死于村民的顽强抵抗，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与士兵同归于尽。

不过救人助人的行为只让东方寻彩的心情变得更差，被救的人并没有感谢他们，反而要求更多的帮助，像是沾上黏手的东西，不然就是痛声指责他们不是，至于为什么救人反遭怒骂，自然是因为东方寻彩看起来就像是法天人。

苍华日道：「喂，你该不会是还在记仇吧？那次是个失误，我怎么会知道一个好好的村庄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过是……嗯，三、四十年没去而已，谁知道一个好好村子会被洪水给摧毁？我们只不过是再多走一小段路，不就又找到重建之后的新村落。」

苍华日代为回答：「我叫苍华日，这家伙叫东方寻彩。你是棉葵？不是夜俱人吗？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四处跑？」

「那当然，成年礼就是成为真正天人的必要条件，就等于是重生一样，整个人对自然运行的气息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度。不过这些能力在这种未开化的地方也满麻烦的，如果没必要，我往往会将大部分的能力抑制住，免得减少许多生活上的乐趣。」

连日来的逃亡，她已经遭遇到很多次的攻击，所幸身为守林之长身手亦属不凡，纵然离开调和的地土，靠着矫健的身手，她还是躲过多次不友善的逃兵。

接下来东方寻彩开始在村中搜寻，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集中到广场。将这些无辜受害的民众放到木柴之下，准备火葬。

「等会我要先上，老子已经好几年没碰过女人了。」

不过要东方寻彩马上达到这种境界，无非是强人所难，所以苍华日就任由她行动，任由她挣扎、取舍。

东方寻彩用湿毛巾擦拭棉葵的脸孔，还不忘为法天辩解。

「你说牛羊为生存吃下草木是天经地义之事，何罪之有？人们为了成长生存宰杀牛羊也是天经地义，何罪之有？那强盗也只是为了活下去才杀人越货，又何罪之有？如果你要提到什么仁义道德，那法天大军入侵，其行为与强盗有何差异？一样是杀人，强占他国的土地，这跟强盗好像也没两样。你觉得那些逃亡的罪兵罪无可赦，那法天的部队不也一样？」

东方寻彩道：「你不用理会华日先生。该怎么做他自有定见，如果不该涉入其中他就不会涉入。我的事情由我自己做主，他不会干涉也不会阻止，虽然有时候还多说两句，但只是纯粹提供意见，嗯、就像对待你们夜俱人一样，只会提供一点引导性的建议，至于遇到什么事，他只会成为和-图-书旁观者。你不用顾虑到他。」

当他们走到村落外围时，又看到缓缓上升的烟雾，不过这个村落并没有像其它的市集传出热闹的喧哗，除了萧萧的风声外，就只有发出几声嘎嘎的乌呜，通往广场的大道上也不见半个人影。

「有这必要吗？」

看到一个应该是热闹非凡的牲畜交易市场，变得如此落寞孤寂，东方寻彩轻轻地叹了口气。

「华日先生，你这句话有失公道。她分明就是遭到招乌人伤害，怎么可以把这笔帐也算到法天头上！」

苍华日的响应相当冷淡，甚至带有嘲笑的味道：「是啊，我们还真的该为这些村民严惩凶手，所以这就到扶南要塞，去把入侵的法天大军全部杀光。」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法天为英勇战士送入英灵殿的祈祷文，手向前挥动，真气化出深炎摒出一道火焰，燃起火葬的仪式。

苍华日的话让东方寻彩难以接受。

「你这是……啊，你醒了。别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酒气呛人，口舌一阵辛辣。感受到这份刺|激，东方寻彩才问：「为什么？」

「像鬼镇似的……真叫人不愉快。小彩，我看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与其期待落空，不如干脆离开。」

苍华日撇了撇嘴，才故意说反话：「是没什么必要，里头可能藏有几个专门打劫的逃兵，就当作点好事，为想要逃离战祸的难民清除路上的障碍。」

距离虽远，不过骑马奔驰扬起的烟雾，在这平坦的草原上让他们变得显眼。

东方寻彩淡淡的说道：「没关系。你真的很坚强，也很努力，是需要放松一下。」说完话，东方寻彩取出手帕为棉葵拭去眼泪。

「不！我不是指这个，为什么屠村的人是招乌的军队！这根本毫无道理！」东方寻彩气愤悲叹的喊着。

严重破损的树皮上衣被粗鲁的撕开，她双手不停敲打，但是软弱无力的拳头却只是激发男人的兽|欲。她无力的哭喊，多日来的逃亡，三餐不继、精神紧绷的日子，早将她的体力磨耗殆尽。

一名这位魁梧的罪兵欺上前，棉葵将手中的石刀递出，但这软弱无力的攻击哪能造成什么效果，罪兵随手一挥就将石刀打落，同时伸手拉人就将棉葵放倒，巨大的躯体也跟着压了上去。

「……」苍华日耸耸肩，然后说道：「随你高兴。」

而苍华日更干脆，一发现前方有「问题」就故意避开，来个眼不见为净。东方寻彩也发现这个状况，一开始还不愿意逃避，可是到后来也默许苍华日这种行径。

可怜的女孩体力早已达到极限，背着树才没倒下。

这些招乌士兵并没有注意到两位旅行者，只是很单纯的由他们前面经过。

苍华日抱怨了一句，便赌气地坐到一旁。

他们继续向前走，村落外围的房屋多有破损，有的甚至门板都躺在一旁，应该是热闹繁华的地方，现在却变得如此残破。

东方寻彩才想里头的人大概是数量不多、对自己的功夫又没信心，只好利用树林作为掩护，要是看到人数较多或是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旅人，八成就继续躲着。当碰到落单的人，才会出手犯案。

「夜俱人？夜俱人出现在这很奇怪吗？」

火焰向上窜升，飞烟袅袅……

苍华日的话让东方寻彩想到进入村庄之前碰上的部队，那是支毫无纪律的部队。现在回想起来，当他们通过时空气中飘来的淡淡血腥味，许多士兵的马上也载有不少由村落中掠夺而来的「战利品」，与其说他们是招乌的残兵败将，不如说是穿着军服的强盗。

在扶南要塞西面徘徊数天之后，他们的补给——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不过东方寻彩并没有离开此地的意思。

东方寻彩再度沉默了。

东方寻彩半呻|吟地喃喃道：「奴兵、罪兵……」

东方寻彩又问：「不过是个成年礼，为何会有如同分水岭般的巨大差异？」

如果是碰到招乌的部队，就只有开打的分，因为东方寻彩与苍华日的长相，怎么看也不像是招乌的人民，招乌的部队见到两人，就把他们当成落单的入侵者，自然展开一场难以避免的战斗。

「当然！要是有地人的朋友要给我一个惊喜，而我却早就预知的话，那惊喜欢乐不就少了大半。而且原本能碰上的『意外事故』也会因而消失，没必要的话，我才不会随时观察旅途前方发生的事情。」

罪兵惊声尖叫，两道人影又在瞬间躺下。

在招乌监视哨南方刻意种有窄长的树林，而原本在边境之处的森林则被清除。他们正来到窄林的南方。

「不，那些恶徒的杀戮绝不可原谅。无论如何，残害无辜都是错误的！」

这些士兵多半是穷苦人家，付不起赋税、犯了过错赔不起罚款，用兵役来抵债。当然也真的有奴隶出身的士兵，只是数量不多，因为以当前招乌的社会状况，会出现真正的奴隶只有在战争中抓到的俘虏。

三个罪兵相同的嘴脸，都是一副急色的馋相。

苍华日突然出现在棉葵身侧，将他最帅气的一面表现出来，酷酷的说：「小女孩，你好好休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有任何苦处都可以尽量对我倾诉。」

苍华日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他看东方寻彩明明很想回安郡一趟，可是又表示不需要回去。

空气中飘来一股让人感到难受的味道。

「嗯，这林子真碍眼，我们绕过去好了。」

「你的说法像是在推卸罪责，好似犯罪的人可以把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就好比法庭上杀人犯的辩解，他会杀人都是因为父母把他宠坏，都是因为师长没把他教好，更因为他的朋友没有劝阻，所以真正的有过错的人是杀人犯的父母、师长，还有他的朋友。」

在房子的前方还搭有不少简单的棚帐，这些棚子大概就是挤不进村落中心广场的商人，为了能够做买卖而搭建的棚子。可惜大半的棚子已经倒塌，那些倒下的支架也多半是折断的。

「这就是战争。」苍华日淡然回答。

但这羊却咩咩地叫着，在东方寻彩靠近时，像www.hetushu.com.com见了猫的老鼠那样害怕地跑开。

「他」温柔体贴的解开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孩身上。

不过，却有两个人依旧在平原上旅行。

原本治安就不算好的地方，在会战过后，那些原本由招乌所控制的盗匪像是脱缰的野马，开始掠夺所有看得见、抢得到的东西。

东方寻彩首先想到的是「焦土政策」，把土地上所有的物质都给带走，让法天的部队无法就地补给，增加后勤的负担。

况且由树林阴影的变化，也该看得出后方可能藏人。

东方寻彩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心里头好像也有了答案，可是却保持寻找旅店投宿的态度，向村庄的中央前进。

两人缓行北上，已经到达接近边境的地方。

「嗯，不是法天的错，反正他们只是依照自己的私欲入侵招乌，将招乌原有的秩序给打乱。不过你如果想要追缉强盗，干脆成为警务人员算了。强盗杀人越货又不只发生在这里，走到哪都可看到这类的事，只是规模的不同罢了。」

村落当然不可能因为战争的开始就马上迁村，变得如此安静孤寂的原因只一个，那就是被攻击，惨遭屠村。

在法天参军的首要条件就是本身的清白，在记录上没有犯罪事实的人才能加入军队。

这些就算是大地为战争所留下的见证吧。

「不！」棉葵痛声叫着。

东方寻彩目送那些招乌的士兵离开，没有注意苍华日的话。

东方寻彩又看了一眼不停燃烧的烈焰，火焰舞着好似惨死村民在挣扎，他们的痛苦也似黑烟，飞向天际飘散无踪。

东方寻彩明白苍华日是故意说反话，不过她却点头称道：「那就直接穿过这片树林。你不是最讨厌无聊，做点善事就当为旅途增加一点趣味。」

「这……」东方寻彩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越往村落的中心移动，两旁的房子建得越加密集。

随着轻盈的脚步，草原中由市集形成的村落渐渐映入眼帘。

在这一路上他们又碰上几起残兵，救助了几起被罪兵攻击的人民。苍华日虽然在口头上说不插手这些纷争，但是当东方寻彩出手后却又暗中帮忙，当有不长眼的人拿他当目标时也不会留情。

树林里三名招乌的士兵正围住棉葵。

「我又没说什么……」

而苍华日却说，穿着招乌军服的人原本是罪犯，这种事对在法天长大的东方寻彩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喂，该走了。要做的事已经做了，再待下去这火这烟就要引来麻烦。」

「不过也不是所有参与这次杀戮的罪兵都是自愿的，他们只是顺从部分恶徒的歹意，不跟着杀人越货就无法继续待在流亡的部队中。那些人没成群聚在一起，大概只有迷失在这异乡之中，最后就走上跟这些村民一样的道路，他们为了活下去也很拚命呢。」

渐渐走近树林之后，东方寻彩闲聊地问道：「华日先生怎么会知道这里头躲有残兵呢？」

战场的尸体需要处理，不只基于人道考量，更是为了避免大量尸体腐败带来病疫，只是这种不算愉快的工作难免会有所遗漏。

在那有许许多多的摊位，还有各式各样招揽客人的旗帜映入眼帘，可是却没有半点叫卖的声音。

她并不喜欢战场上的血腥味，也不是为了阻止战争，更不可能想要帮助招乌帝国对抗法天，可是她就是继续在此地走动，虽然缓慢却渐渐往东移动。

终于，他们走到村落的广场。

也许村民就在抵抗这种不人道的战略，才惹怒招乌的部队而惨遭屠杀。

东方寻彩走过去想要抚摸毛茸茸的羊，怜惜的说：「你们被主人抛弃了吗？」

在这制度之下，招乌帝国才能拥有所谓的「百万大军」，不然土地、人口都远胜招乌的法天，也养不起如此庞大的部队。

当他们继续往前，还看到几头羊在路上逛街。

「会这样吗？」

况且夜俱人的衣物原本就相当「简单」，用的布料稀少加上逃难的磨损，棉葵几乎是衣不蔽体。

就算这里因为两国交战的关系，致使散居在各地的牧羊人不再前来贩售牲口，商人们不过来摆摊，有钱人离开村子逃避兵难，可是也不至于整个村子的人全部都逃走。

东方寻彩的话语似乎带有温暖安定人心的魔力，棉葵在她的温情对待之下放声呜咽哭泣。

「这披风还真好用。早点想起这个法子，之前的几次麻烦就可以省去。哈，怎样，我做的披风不错吧。」

接着苍华日就他所知，略微解说所谓的奴兵、罪兵的制度。

「凶手我们有碰到。你应该会察觉的，如果是之前的你……」

屠村的人还不至于做这种事，这位小孩可以说是被慌张的父母给弄死。心急的父母想要把孩子藏匿起来，一时之间找不到好地方，便将他放入正准备蒸煮食物的大锅中，结果逃过恶徒的兵刃却依然躲不过死神的召唤。

花了不少功夫，她终于将村子里的人全都集中到广场上。

他们先是看到村外飘扬的红色大旗，在蓝色与绿色上下交会的色彩中，红色的旗帜显得特别显眼。

「……嗯。」

犹豫了一下，东方寻彩接过酒瓶，用力的灌了一口，又一大口。

至于罪兵自然就是指罪犯，在招乌中只要是关上八年以上的罪责，都可以用兵役来代替。除了极少数的罪责外，多数的罪状可以用兵期来抵，而且役期还可以打折。

「谢谢你，东阿哥，可是我不能再麻烦你。这是我族的事情，不该牵涉到无关的人，更何况阿哥还有真知大人作陪，我不能让真知大人涉入其中。」

所谓的奴兵就是指拉奴隶上战场，不过招乌帝国的奴兵并不只是真的奴隶，而是泛指不用付给薪资的士兵。

棉葵啜饮一小口，流入喉中的液体温度恰到好处，温和的羊奶极为顺口，让棉葵又多吸了两口。

「没有的事，我也想快点找个地方换下这身衣服。虽然我很喜欢这件衣服，不过身着法天风味浓厚的衣物，在这一带会带来颇多的麻烦。」

「嗯，我们走吧。早进村子，也好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