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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八万冥狱战魔、二十万天命盟军，如不可阻挡的洪流浩浩汤汤横扫赤明和阳天，随即兵锋调转再以摧枯拉朽之势压向曜明宗飘天。

翼轻扬的俏脸如百花盛开，却耸耸秀气挺直的琼鼻道：“臭美吧你，谁稀罕？”

“最新情报，赤明和阳天与曜明宗飘天共计六十万人马分兵两路已经杀向玄明恭华天。与此同时神罚四大家族也在调集幽魔十八天各路大军，妄图踏平玉轮城。”

隆冬的大崖山，朔风咆哮雪花飞扬。天地间银装素裹，苍茫而寂寥。

惟有打破宿命，挣脱枷锁，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他忽然意识到，自打在幽魔界重逢后，翼轻扬始终有意无意地在躲避自己。而他亦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未曾主动找过她。

在他的四周，是黑压压无边无际的魔军，上空数以千计的魔舰亦正在云集聚结。

“轻扬，回去后你有什么打算？”他问道。

所有人血脉贲张，不约而同掣动魔兵，高高举起轰然吼道：“战！”

翼轻扬道：“很不幸，是我赢了。”

楚天恍然望去，就见破山大师盘膝悬浮于钧阳镇幽符上那道被镇狱魔剑劈开的裂痕前，正对自己含笑说话。

他暗自吸了口气，知道是做决定的时候了。

翼轻扬咯咯一笑，修长婀娜的娇躯贴上楚天，仗着几分醉意几分娇羞，在他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楚天低头看向珞珈脚边那只已被打开的瓜，问道：“结果谁赢了？”

然而在翼轻扬的心里，终究种下了一个难解的心结。也许，这就是她躲避自己的原因，也同样是她此刻放纵哭泣的来由。

数十万魔军山呼海啸，一支支舰队扬帆起航，滚滚铁流跌宕澎湃，奔腾向无尽的星辰大海……

楚天凝定身形，回头观望，心里感慨万千。

而唯一出乎楚天意料之外的是，洞天机和晴儿一样，主动坚持留在了幽魔界。

也不管楚天是否答应，自顾自猛灌了一大口，不由呛得弯腰咳嗽。

就像久违的朋友那样，可以展露伤疤，可以忘形失态，而不必伪装不必遮掩。

楚天点点头道：“欢迎你来，而且只要你愿意，住多久都可以。”

翼轻扬的眸中焕发出惊心动魄的异彩，那欣喜与感动的神情却和图书看得教人心碎。

楚天瞅了瞅自己湿漉漉的衣襟，翼轻扬脸上一红娇哼道：“看上什么看，大不了我帮你洗干净就是。”

说完这话，她的脸却是更红了。

红月高悬，玉轮城在脚下无限伸展。

※※※

如今的楚天，对于生死离别，岁月轮回又多了一层厚重的领悟。

翼轻扬抬起欺霜赛雪的皓腕，与楚天一碰酒坛道：“来，我们干！”

※※※

楚天摇摇头，用手轻拍翼轻扬的玉背。

※※※

“随时都可以来么？”

几经考量，楚天到底还是将两人间的种种过往对珞珈说了——她有权利知道。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单独相处。

路，还是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出来。

忽听珞珈在耳畔轻声道：“楚天，我好像开始懂你了。”

慕成雪一字一顿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他翻手取出一坛幽魔界特酿的“火月红花酒”，打开封泥送到翼轻扬的手边，道：“还没尝过吧，幽界的美酒。”

只见幽鳌山和峨无羁各抱着小山般的酒坛子渐行渐近。

那边，峨无羁已然迫不及待地叫道：“小楚，咱们又来找你喝酒啦！还不快过来帮忙接一把？还有啊，让两位嫂子下厨做几个好菜，今晚咱们要不醉不休！”

楚天没想到翼轻扬会喝得这么猛，苦笑声道：“慢点，不然容易醉。”

北夕雪老脸发红，咳嗽两声道：“这事咱们往后再说。楚老弟，祝你们一路顺风！”

楚天默然无语，收起破山大师残留的几缕元神，留待下次前往幽魔界时设法为他超度转世。

凄厉的狼嚎声越来越近，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即将抽空，像两只千疮百孔的风箱，“呼哧呼哧”在徒劳挣扎。

翼轻扬迟疑了下，伸手接过道：“是不是想把我灌醉了，省得烦着你。”

“荡平幽界！”

只是不经意里，他会悄然看上一眼故土的方向，在宿醉里拥幸福入怀……

一个是生父，一个是养父，居然成为生死大仇还在爱女的面前拼得玉石俱焚……

翼轻扬吃疼，咯咯一笑回转身去和珞珈打闹作一团。

楚天心里充满幸福感觉，蓦地若有所觉回首望着门朝大海的家园方向。

※※※

【下】

楚天挠挠头道：“那你还问我那么多？”

忽然，www.hetushu.com.com他看到远处有一个苗条婀娜的人影正迎面走来，素白的裙裳上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宛若盛开在冰天雪地里的红梅……

翼轻扬笑盈盈道：“因为我和珞珈姐姐约定——”

涛声如歌，和煦的秋阳洒照在金灿灿的沙滩上。

和他同行的除了珞珈、翼轻扬外，还有夕雅和北夕雪。这两人执意要将楚天送出幽魔界，当然还找了个回返度朔山整合各部的好借口。

她需要的仅仅是一次倾吐，一次倾听，一次心与心的交流与沟通。

终于要离开了，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死丫头！”始终没说话的珞珈忽地叫道：“你敢说！”

所以楚天明白，翼轻扬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怜悯抑或同情。

然后，他的目光望过珞珈和翼轻扬，沉声道：“走，我们回家！”

珞珈已然歇下。尽管这艘魔舟是楚天特地向云蝶仙订制的，航速极快，但要抵达度朔山仍需二十余日。这也就意味着将会是一场漫长寂寞的旅行。

舱门打开，北夕雪和夕雅送楚天、珞珈和翼轻扬三人离船。

她早已不是需要人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历经了风霜雨雪，正绽放开越发绚烂夺目的美。

“楚天，你快来！”翼轻扬忽然向他招手。

楚天笑了笑，道：“人生百年不过弹指匆匆，三五年也算不得多久。倒是夕雅，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如此一来，进入幽魔界的几人当中，只有翼轻扬最终陪着他回归。

“要三五年啊？”夕雅微露失望之色。

楚天站起身，准备对渔船再做一次出海前的最后检查。

楚天道：“但凡晚辈有一口气在，决不容幽魔界有一兵一卒跨过北冥海。”

楚天隐隐生出大事不好的预感，皱眉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珞珈和翼轻扬轻声惊呼，楚天也大感意料之外，默默打出一道魔符，封印住通道入口上的裂痕，这才向破山大师的遗骸深深躬身执礼。

另一片星空下，月色皎洁海风清爽，楚天与幽鳌山、峨无羁豪饮酣醉，笑说前尘指点江山，一任潮水涨来落去。

一个刚满九岁的小男孩儿迷了路，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飞快地奔跑，片刻不停。

视野一片混沌，周围的景物在晃动，在旋转，随着和-图-书天色变得越来越黑。

不远处的瓜地里，珞珈和翼轻扬正在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地朝他看上两眼，而后又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欢快笑音。

楚天笑了起来，点点头道：“好，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不！”千军万马的回应更加响亮，犹如一个个炸雷在幽空不停地回荡。

翼轻扬一省，娇艳绝伦的脸上神情一黯，低声道：“就在来幽魔界前，我亲眼看着他们同归于尽，却无力阻止。”

按照他老人家的话来说，这儿天天有仗打，处处有宝藏，闲极无聊还可以随时随地去找寒老魔的晦气，自然乐不思蜀无意归去。

楚天没有开口劝解，他相信翼轻扬能够打开心结战胜自己。

“你们会害怕，会逃跑么？”

纵使楚天对翼天翔恨之入骨，但也随着幽魔界之行而心境大改，更勘破了尘世间的恩恩怨怨，不再萦怀。

翼轻扬不经意地轻挑娥眉，说道：“当然是回听涛阁了，觉得无聊时就到处走走，说不定也会来探望你和珞珈。”

许久许久之后，翼轻扬抬起娇躯，脸上梨花带雨尤挂泪珠，情绪却已渐渐平复下来，轻声道：“很久以前，我就想像今天这样大哭一场。”

“不！”万千魔军异口同声，地动山摇。

玉轮城渐渐去远，魔舟驶入了无穷无尽的冥海深处。

天命之盘出世，金帐三妃转生，而慕成雪高擎镇狱魔剑，锋芒所指在血与火交织碰撞中掀开崭新的纪元。

楚天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望向北夕雪。

破山大师深深看了楚天一眼，道：“见得小施主回来，我便放心了。”

他听老洞说过，这丫头已得着了天后传承，以封印镇狱魔剑为己任。但最终她放弃了，甚至这些日来对镇狱魔剑只字未提，其中缘由明眼人早已看出。

破山大师宽慰一笑，合起双目道：“善哉善哉，有你这句话，老衲尽可安心去了……”话音落下，他的头顶光华一闪，竟是油尽灯枯阖然坐化。

慕成雪的语气平淡中透露出肃杀之意，缓缓说道：“他们以为我们会惊慌失措，会坐以待毙，于是耀武扬威一路高歌猛进肆无忌惮。现在，回答我——”

“你对我说过什么？”夕雅一奇，问道。

也许，他应该感谢上苍，给了自己再追和_图_书求一次珞珈的机会。

她静静地站在楚天的身旁，从登船后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虽然有些含糊其辞，但楚天还是能够猜到翼轻扬所说的“他们”是谁。

夕雅轻咬贝齿，问道：“你还会回来么？”

乍听此言楚天有些啼笑皆非，可后来他渐渐明白过来，洞天机的选择并非无由。

楚天微微一笑，揽起珞珈偕着翼轻扬飘身跃入幽冥通道中，远远还能看到北夕雪和夕雅在向自己招手。

生死轮回，不过若斯。

楚天没吭声，又取出一坛火月红花酒，径自打开送到唇边饮了一口。

今后会怎样，楚天没有多想，一切顺其自然，冥冥中终有定数。

楚天不由心神一荡，随即又是一惊。以他当今的修为和心境，根本不会为世上任何女色所动摇。此际的心绪变化，只能说明一点……

翼轻扬见状轻轻一笑，道：“好吧，一醉解千愁。”仰起俏脸一口气竟喝下了下半坛，登时玉颊晕红犹若霞烧，明眸流波美不胜收。

翼轻扬娇哼道：“少来，我是在和珞珈姐姐打赌，看看这只瓜有没有熟。”

“想家了？”楚天注意到翼轻扬神思惘然，心不在焉地凝望着窗外漆黑的冥海。

楚天站在窗口，望着下方正变得越来越小的慕成雪、晴儿、朝青丝、雪怜城等人，心里涌起淡淡的离愁别绪。

忽听一声苍老吟诵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久违了。”

他答应她，会带着她去看看北冥山，还有那栋外城中不知还在不在的小屋。

“踏碎冥海！”

楚天坐在自己亲手搭建的凉棚下，悠然自得地修补着渔网。

珞珈忍无可忍，重重地在翼轻扬丰腴的翘臀上拧了把。

翼轻扬悠然自若道：“我是为了时刻监督你，以防神陆遭受幽魔大军的入侵，也就只能自我牺牲一把了。”

楚天心底柔情涌动，虽然他清楚对翼轻扬怜多于爱，歉多于情，但此时此刻亦不禁被她的古灵精怪戏耍得牙根发痒，嘿然道：“臭丫头，我倒要看看你为了神陆会怎样牺牲？”

“随时。”楚天柔声道：“我的邀请对你永远有效。”

隆隆的闷响声中，魔舟震动了几下开始缓缓升腾。十六面巨大的黑色风帆向摩天巨翅般张开，在罡风的推送下驶离港口。

只是他仍能够清hｅtｕshｕ.ｃom.com楚地体味到翼轻扬内心深处埋藏的悲伤。命运在这少女的面前，展现出了残酷无常的一面，而令她坚强，令她成长。

三人马不停蹄穿过幽冥通道，蓦然前方银芒闪耀波澜浩荡，已是北冥海。

楚天放下渔网，顺手拿起椅边的酒坛，惬意地喝上两小口，用手打起凉棚眺望海空。万里无云，明天应该会是个出海打鱼的好天气。

尽管他可以御风，甚至一个念头就能移山翻海，让成千山万的鱼虾海蟹布满沙滩。但还是愿意更像一个普通渔夫那样，享受风吹日晒浪里来雨里去的辛劳与乐趣。

慕成雪伫立于高高在上的王座前，慕山、朝青丝、雪怜城、晴儿、云蝶仙、秘籍罗、斩天、洞天机、炫流、枯寂、寒料峭、炽影、北夕雪……百余位天阶将领在身后一字排开，如同鼓风欲飞的双翼。

他的嗓音猛然提高，充满威严与不可征服的斗志，喝问道：“你们是懦夫么？”

“铿！”慕成雪拔出镇狱魔剑，指向无尽的星辰大海，以坚定而不容抗拒的声威覆压八荒，寒声道：“以红月之名，我命令——他要战我便战，踏碎冥海荡平幽界！”

楚天看了眼头顶上方滚滚咆哮的殷红色云团，说道：“大祭司，夕雅，你们留步，我们就此作别。”

船行二十余日抵达度朔山，楚天未作停留径直驶入大峡谷，将魔舟停泊到幽界通道入口外。

或许这是一个结束，但无疑又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当然会。”北夕雪笑吟吟道：“尘世灵气稀薄，无助于楚老弟的天阶修炼。所以最好每隔三五年，都要来咱们度朔山小住一阵。”

翼轻扬俏皮地吐了吐丁香小舌，凑到楚天耳边轻声道：“赌输的那个人今晚要和你……”

楚天笑了笑拎着酒坛走过去，问道：“你又想喝酒了？”

楚天忙双手合十还以一礼道：“有劳大师挂牵。”

但他知道，这远不是结束，而是又一次的开始。

【上】

这位老爷子是想助慕成雪一臂之力，一方面报答自己的恩情，另一方面也是为维护神陆再尽一份心力。

不防翼轻扬一把搂抱住他的后腰，将滚烫的脸庞紧贴在小腹上，嘤嘤低泣起来。

（全书完）

楚天呆了呆，并未推开翼轻扬，只是一边轻抚她的肩背，一边默默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