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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您基本用不到我……”米海拉小声哼唧着说，“我就职也有一段时间了，您什么都没让我请示过，我都怀疑……我的工作就是每天晚上抽出合您心意的后宫名签。”

“在那之前，我更想知道您打算怎么跟王后陛下说。”米海拉苦着脸问道，“陛下，我还是断不了要来跟王后陛下见面的啊。”

压下钻心的头疼，克雷恩微笑道：“听起来，我似乎应该让自己不太喜欢的女伴来生育后代。”

“我……只能想到这个结果。”米海拉低下头，很痛苦地说，“我按您的旨意，经常来跟王后陛下聊您和她之间的故事，我能感觉到，她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了可怕的感情。所以，我……自作主张，把请示的内容偷偷换成了这个孩子的命运。不再考虑孩子的人生走向，单纯请示，孩子究竟会如何。”

而和他的平稳状况相对的，伊莉丝随着孩子在肚中日渐成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弥幽萨做得很好，无可挑剔，随便收回权限，会招来光精灵的不满和反弹吧？”克雷恩比较慎重地问道。

“他们只是工具。”桑雅轻声道，“陛下，工具和使用工具的手，不能相提并论。”

“意味着这两样东西和要询问的事物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看来，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啊……”克雷恩吁了口气，轻笑道，“你说得有道理。那么，走吧，我这就陪你去伊莉丝那边。”

属于精灵婴儿特有的一层卵膜应该正在形成并长大，她的饮食倾向开始转变为富有营养甚至有些油腻的蛋、肉和能令卵膜稳定生长的天然胶质物，那都不是她爱吃的味道，但她总是强迫自己大口大口地吃下去，即使会拖累她几乎就要踏入剑圣门槛的实力也在所不惜。

“可伊莉丝并不愿意，我不想去改变她的想法。”

桑雅的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她再度低下头，恭敬地说：“是，我知道了。”

“那样其实正好，”桑雅微笑道，“您听取我的意见，伊莉丝陛下听取弥幽萨的意见，这个王国才能平衡稳定的运转，正像这世界，有光就要有暗。”

克雷恩走过去，柔声问：“怎么样，谈出结果了吗？是不是需要再给你们一段时间？”

桑雅叹了口气，轻声说：“陛下，我想……今天可能不是谈的好时机。”

“可你以前不是不太信这一套吗？”克雷恩忍不住笑着提醒说。

而魅王者家族比较出名的几位女性，无一例外都是从比较卑微的位子一路爬上王后宝座，最后成为学者们笔下招致王朝覆灭王国衰亡的罪魁祸首。

本以为在这里就可以，但米海拉还是很担心的样子，一直走到长廊尽头，确定连待命的侍女也不可能听到半点，才一转身抓住了克雷恩的胳膊，把宫廷礼仪忘了个干干净净一样地说：“克雷恩，不、不对，陛下，看在咱们曾经还算是朋友的份上，你放我回法希德兰吧。大神官……这真不是我能做的职业啊。要不，要不你帮我找个职业骗子，由他来负责传话，怎么样？”

“媒介和所请示的内容没有任何相关性。”米海拉颤巍巍伸出一根苍白的指头，颤声说道。

不太意外，伊莉丝又把自己泡进了大木桶里，卧室里充满了奇怪的药草味道。

“神谕很模糊，很淡……”米海拉闭上眼，轻声说道，“但不管怎么看，那……那都是象征迪拉瑟尔大人终结之镰的符号。您来之前，我已经找各种借口拖延了一个多小时，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陛下，您的孩子……命运已经……归于冥府了……”

“另一个原因？”克雷恩抱住手肘，很有点好奇地问，“是什么？你直说吧，米海拉，我信任你，绝不会对你迁怒的。”

不过这也不怪她们两个。

但这两姐妹都不适合听到此次商议的内容，克雷恩进来后，就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到孩子出生，一切就都会转好。”他考虑几秒，给出了一个足够应付过去的答案。

“不存在？”克雷恩心里一凛，皱眉问道，“不存在是什么意思？”

m.hetushu.com.com“桑雅，我不需要对伊莉丝进行欺骗。”克雷恩站起来，有些不悦地说，“我照实说，伊莉丝也不会因此而讨厌我。对于跟在我身边的大家，我都会尽力坦诚以待，桑雅，我赞许你们魅王者一族的家庭教育，但请你学会因地制宜随机应变，早点明白什么手段我不屑一用，这样对你我都好。”

更何况，伊莉丝的魅力最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即使优雅尊贵如精灵公主，也难以逃脱被强力胎儿占据掉大半时间，精力一点点枯竭的规律。

伊莉丝一抬头，皱着眉说：“正事？我和桑雅有什么正事可谈？对我来说唯一的正事就是这肚子里的宝宝。”

她希望短暂生命中的最后岁月，能在她投注了大量期望和希冀的对象身旁。

“陛下，水精灵王国中随你而来的臣民和部下，都正在因为龙神教的影响力而感到不安。”桑雅直白地说，“火精灵的义军没有退路，他们只能选择跟着你。光精灵不会违抗弥幽萨的意志，瑟琳诺曾在你走后哭泣了一天，但依旧要在自己的寝室等着你再次临幸，甚至为此而梳妆打扮。可水精灵们不同。陛下，他们是援军，他们有退路。您需要一个强大的向心力。”

“您和伊莉丝陛下的孩子，并没有未来。”

芙拉玛漂浮出来，围绕米海拉盯着她看，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知道她最近对水精灵王国的一系列动作非常不满，克雷恩拍了拍桑雅的肩，柔声道：“考验你谈判技巧的时候到了。那么，我出去一下。”

这让克雷恩其实有些担心，如今的伊莉丝，到底还能不能肩负起桑雅设想的使命。

桑雅不以为意，轻声回答：“陛下，被厌恶有很多种原因，因为我自身过于优秀，绝对是值得高兴的理由。而且，我们魅王者一族的女儿，大概从十岁就要学会如何应付这种排斥了。”

从琳迪的态度上，克雷恩判断，这段时间以来，他自己的情况一直在好转。

桑雅宝石一样的眸子转了转，看向米海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好吧，希望我能得到女王陛下的承诺。”

伊莉丝代替她回答道：“我帮她准备了媒介，和孩子能够产生联系的东西很多，我准备的小衣服，我订做的摇篮，小母羊的第一次奶水，还有我自己的一些体液，拿来做个指引性的神谕，足够尝试了。”

克雷恩其实明白这一点，他最近已经在有意识地提高去琳迪寝宫的频率，即使莎兰塔对此有所不安，他也不打算改变。

克雷恩立刻想起了最近几次来自北方的信件，辛迪莉在写给他的内容中只说了很简略的事情，但给桑雅和莎兰塔的信里，多少提到了一些她的身体状况，生下女儿时留得祸患一直在她体内积累，反复发作，她觉得自己正在变得虚弱，因此，她想等北方的战事稳定后，来圣佑林海找克雷恩。

“别再提那个名字了，”米海拉苦恼地摇了摇头，“最新的笨蛋在我走后还想靠我的名头招摇撞骗，已经把我的招牌砸了。我就是回去，也要重新树立一个新名声才行。”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曾经的自己又一点点努力占到了上风。

“要请示的内容，不存在。”米海拉闭上眼，竖起了第二根指头，那表情，就像是自己要被判死刑一样。

“不，”克雷恩摸到了米海拉掌心的冷汗，掩饰住心里的惊讶，沉声说道，“我建议你现在就说，否则，你可能等不到更好的时机了。”

“没有回应？这意味着什么？”

“您并不需要免去宰相的职务，弥幽萨的治理方式也是偏向于温和包容，伊莉丝陛下很适合跟她共同处理事务来锻炼能力，以辅助学习的名义，能将很多隐患消灭于萌芽之前。”她很认真地说，“亚菲兹此次招降立功之后，您对他和相关暗精灵的封赏意图太过明显，弥幽萨恐怕不会太开心。那毕竟是个叛臣，您提前为精灵议会的权力制约布局的打算，实在是坦诚得……有些天真。”

他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过去看向正在专心用药剂搓洗自己身wｗｗ.ｈｅｔushｕ•coｍ•cｏm体的伊莉丝，皱眉低头问：“你把米海拉叫来干什么？”

“复杂……而矛盾？”知道眼前这只狐狸从不说没用的话，克雷恩身体前倾，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不在前线，我每天都会去探望她，我没觉得她心情有什么异样。”

桑雅抬眼望着他，淡淡道：“不，您不知情。您应该在伊莉丝陛下来找您商量的时候才知道一切。”

“我是射手，我的手，从来稳定而听话。”克雷恩瞥她一眼，用略带警告的声音提醒道。

桑雅站在床边，毕恭毕敬地等待着。

她整天指挥侍女缝制男女婴儿都可以使用的全套小衣物，这就已经让工匠着手制造舒适到超出宫廷标准的摇篮，因为担心自己的肌肉过于强壮导致孩子出生后乳量不足，她甚至在王宫内专门划出了一块地方养了一栏母羊和几头母牛。

“不应该啊，这就是为孩子准备的东西，相关性应该很强才对。那另一种可能呢？”

“那我上次问你，你为什么委婉回绝了进入后宫成为妾室的要求。”克雷恩走过最后一个拐角，在到达伊莉丝暂休的卧室前，低声问道。

“我倒觉得，你其实是对我还没有足够的信心。”他轻笑一声，说，“你怕我经常见到你，就会和别的国王一样沉迷在你的美色里不可自拔，让你不得不进入家族传统的另一条路，失去实现雄心壮志的机会。”

“但仅限于此。”她的口气充满了疲惫的厌倦，“我不会真的拿起权杖，克雷恩，你知道我有多反感那种生活，而且……我要照顾我的孩子。我最宝贵的……孩子。”

心里像是被一把从天而降的精灵细剑狠狠贯穿，这一瞬间，克雷恩脑中的痛楚几乎让他眼前一黑昏过去，但他咬紧牙关扶住墙，还是稳稳站住，喘息了一会儿，才颤声问：“这意味着什么？是……夭折吗？”

“陛下，我……我可以申请回法希德兰吗？”米海拉满脸苍白地说，“我愿意……愿意捐出三分之一……不，我愿意捐出一半家产，作为咱们友谊的代价……不，不是，我是说礼物，求求您，让我走吧。”

“我请示了好几次。”米海拉挠了挠已经乱糟糟的头发，苦恼地说，“小衣服和摇篮根本没有回应。”

“你对我解释清楚所有事，那么，我来负责对伊莉丝说。”克雷恩盯着她的眼睛，“这个神谕，有多大的准确率？”

伊莉丝闭着眼没有睁开，很认真地说：“她是宫廷御用大神官，我叫她来帮个忙不是应该的么。”

伊莉丝已经清洁完身体，正靠在柔软的鹅绒枕头中，让两个侍女用半透明的药油轻轻按摩着她已经突起的小腹，那里曾经明显的筋肉印痕如今已经消失不见，微微鼓胀的雪白皮肤上，浮现出很多细小的，线虫一样的青色血脉。

“不知道。”米海拉马上摇头说，“神谕就是这么一种东西，谁也不知道神的喜怒，神也有可能耍咱们，跟咱们开玩笑啊。有些神谕甚至会成为把生命推向喻示之路的动力，那么到底是神谕准确还是大家不自觉地受其影响，谁知道呢？所以我才不喜欢做神官……我宁愿借助神的指引靠自己的力量占卜。”

“可……你用了什么？”克雷恩扭头看向米海拉，“有准确指向性的神谕，不是需要媒介吗？”

不管是精灵历史上还是人类王国那繁多记载中的教训，都说明了一旦后宫的数量成规模，就会催生许多各种各样的麻烦，而其中大多数，都会针对王后而来。

桑雅面纱下恍若花瓣的娇艳红唇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轻声道：“陛下，您真的不懂吗？”

克雷恩陪着她的时候一直找她商量着军团与贵族方面的各种国家大事，而最近这一两个月，她心不在焉的比例大幅上升，曾经果决的判断力变成了犹疑不定的软弱，而只要牵涉到牺牲的可能性，她就拒绝对策略发表任何意见。

这些生理上的变化，克雷恩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坐到这个位子之前，你是不会明白的。”克雷恩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我和-图-书就已经与这世界隔绝，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来自我的臣子和贵族，我需要分辨谁能相信，谁不能，权力带来利益，利益就意味着欺瞒，我需要怀疑一切，又需要表达出必要的信任来换取忠诚。我每日每夜都在头疼，我的脑海里永远有两个意见在战斗……”

“抱歉……”克雷恩松开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臂都已经有些僵硬，他晃了晃，连忙靠住墙，喘息道，“米海拉，对不起，我……我稍微有点失控。”

“就按占卜免疫的说法来吧。”克雷恩沉声道，“这是最安全的说法，那是我的孩子，继承了我的血脉，和我一样对一般的占卜免疫不也是很正常的么。”

“伊莉丝陛下不适合做单独的王，她虽然果断而勇敢，但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过于慈悲和包容。而且，据说陛下您和从前相比变化很大，这对一个妻子来说，显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接受。这期间，当然就会产生很矛盾的心情。”

“因为您全都要。”桑雅柔声回答，“肉体的满足我随时随地都能给您，并不需要在后宫那种容易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的地方。而您王国的满足，则需要我投入大量精力和时间，希望您理解，我想要兼顾的不得已。”

桑雅沉默着跟出一会儿，才带着淡淡的喜悦道：“我的荣幸，陛下。”

伊莉丝在旁很冷漠地说：“这里没有什么女王陛下，要找女王陛下要承诺的话，你该去艾普萨拉斯，那里有个很好的女王，好到除了王冠和权杖，什么都可以不要。”

“神谕？”克雷恩吃了一惊，“你为孩子请示了神谕？”

“你解读出了什么？”

“可以。”

没有进入他后宫序列的奥蕾妮在这里继续担任警备职责，虽说职位上屈居于夏莱娜跟琴之下，但夏莱娜整天就要忙着飞来飞去，而琴除了值勤和寝宫侍奉之外的时间，就没有离开过酒桶，所以名义上只负责伊莉丝住处安全的她，还兼职管理着整座王宫的卫队细节。

“我……我知道我应该往特别好的方向去解读，神谕本来就都是特别含糊的暗示嘛。”米海拉用手蹭掉鼻尖上的汗珠，小声说，“可……我找不到好的方向。”

“算了，”他摆了摆手，“你回去休息吧，有时间……我会去找你聊聊的，王宫里，适合我肆无忌惮说说话的朋友，已经越来越少了。”

“当然有用。”桑雅柔声道，“而且，这不仅仅是对格蕾希亚有用，这对你，对伊莉丝陛下，都有不小的好处。”

“不需要，米海拉，不需要。”他伸手帮她揉了揉肩膀，柔声道，“我已经道歉了。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伊莉丝那边，不会因为一个神谕就迁怒于你。我刚才……也是太过惊讶了，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力气，很抱歉，我诚挚地向你道歉。”

因为冷汗而有些发凉的小手握住了克雷恩炽热的掌心，米海拉缓缓闭上眼睛，专注地发挥着自己的能力。

“差不多一个意思。”克雷恩挑了挑眉，推门走了进去。

“我懂一部分。”克雷恩托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但我觉得单单如此，有用吗？”

“对，可结果呢？”

“那你能对我的孩子做一个你擅长的占卜吗？”克雷恩伸出手，平静地说，“大感知者，预言师，传说中的米奥勒·戈米。”

“陛、陛下，我……我可不可以请求回法希德兰？”并不太擅长沟通交流的米海拉已经是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大神官的职务，可能……可能不太适合我。”

“有……”米海拉的声音抖得更加厉害，“陛下，可我不敢说……”

克雷恩靠住墙，意识之海中仿佛正有风暴聚集，“你的意思是，神谕的含义很不好，对吗？”

克雷恩打断了她，摆手道：“米海拉，伊莉丝对占卜没有兴趣，她不懂这些，我告诉她免疫，那么，就是免疫，这样的话，以后你也不需要再对孩子的事情请示神谕了。我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地把大神官当下去，我认识的占卜师里，没有谁比你更强。”

她丢掉了女王、王后、军团长、剑术高手等对现在的她来说和-图-书没什么用的思维模式，就像是一个凑巧住在王宫里的，普通精灵母亲。

“您会有优秀的后代，但……您后代的母亲都很辛苦。”米海拉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可能还是因为您的血脉力量太强的缘故。英雄王罗特也是经历了好几次丧妻之痛，才……才得到王子的。为了王国，这……这也是必要的牺牲。”

“不要紧，米海拉，你如实说就是。”克雷恩柔声说道，“你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只爱听好话的暴君，你只要尽了自己的职责，你看到了什么，只管说就好。”

“不，陛下，请让我单独前往。”桑雅稍稍欠身，“这种为了您利益的要求，由身为属下的我提出，不出自您口，您也不知情，是最好的。”

“要么，您的孩子和您一样，免疫绝大部分占卜，这个……可以等小王子或者小公主出生后，我能很轻易地验证。但我怕……会是另一个原因。”

等到一脸迷茫的米海拉退下，克雷恩整理了一下心底的哀伤，快步走回伊莉丝的寝室。

“陛下。”米海拉从一堆画满符文和法阵的图纸中抬起头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他行礼。

“这次有结果了吗？”

但比较意外的是，米海拉也在。

她看了看一眼克雷恩的表情，小心翼翼伸出了手，“这里不太方便做太详细的内容，我……我就随便感知一下。您后代的问题，好吗？”

“米海拉，神谕可以当作迷茫时的路牌，但不能成为每一步的指引，否则，这个王岂不是换成你来当也一样？”克雷恩笑了笑，“而且，我现在是炎龙使者，我对龙神教徒颁布的旨意也会被称作神谕，这让我觉得，神可能也就是个跟我一样的可怜虫。不用太过高看。”

“你请示的是什么？”

“陛、陛下，我……我的肩膀好疼……您，您可以稍微……稍微轻一些吗？”米海拉的猫耳都耷拉下来，尾巴在地上拖着，牙关不停颤抖，显然已经害怕到极限。

米海拉嗫嚅道：“没……没关系，可是陛下，这……这要怎么跟王后陛下说呢？”

达妮艾露那个减压道具很好的宣泄掉了他日益增长的凶暴戾气，仿佛有什么微妙的磨合渐渐进入到后半段，克雷恩控制情绪保持耐心的能力总算又回到了身上。

他感到有些不安的是，伊莉丝正在迅速向一个母亲转变。

“伊莉丝陛下此刻腹中这个孩子未来的命运。”米海拉的语速加快了很多，听起来就非常紧张，“当然，神谕肯定只会给一个笼统地暗示，但起码，应该能看出是好是坏，是一帆风顺还是厄运之子，对吧？”

“也可以这么理解。”桑雅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不过这是因为我对自己的魅力有充分的自信，并不是对您没信心。”

伊莉丝眯着眼睛，淡淡道：“我同意桑雅的策略，我会戴上王冠，定期出现在内廷，以女王的名义签几个名字盖几个章。”

“我既可以作工具，也可以作手。”桑雅笑了两声，“而您全都要，那么我就全都给。我在您的身体需要的时候，就是工具，我在您的王国需要的时候，就是您的手。”

纤细的腰肢膨胀起来，为了哺乳，本来符合苗条身材的胸膛也膨胀到有了几分累赘感的地步，好像所有的能量都集中供给给胸以下大腿以上，她的四肢瘦削了几分，脸色也变得更差，可按照辛迪莉写来的高强度胎儿保护法，她不得不在这种精神状况下每天抽出三到四小时服用药剂冥想并用设计好的动作来恰到好处地磨练身体。

他的王国正在萌芽，即使要在刀割一样的头痛中和自己战斗，他也不希望一个暴戾狂妄的意志最终接管这一切。

“诶？可……可怜虫？”米海拉一愣。

“可我已经知情了。”

“那么，走吧，今晚顺便就跟我一起在那边吃晚饭。咱们一起好好谈谈。”克雷恩抓起披风，离开座位，“既然伊莉丝需要重新出现在权力核心，我希望她能和你保持良好的关系，不然，只是顺其自然的话，她恐怕会更倾向于听取弥幽萨的意见。”

而奥妮娅虽说身份已经和从前不同，但还是ｈtｔps://ｗwｗ.ｈｅｔｕsｈｕ•ｃｏｍ•coｍ改不了跟在伊莉丝身边照顾的习惯，只要工作一完成就会跑来这边，努力用自己的治疗魔法缓解伊莉丝与婴儿的能量对抗的辛苦。

伊莉丝点点头，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沾满药剂的脸颊，看到克雷恩的表情有些不悦，挥挥手示意旁边等着帮她清洗身体的侍女下去，“没错，这有什么问题吗？我知道大神官通常只用于国运，但克雷恩，你是王，你的孩子就是国运的一部分。我不觉得这哪里不对。”

“她们不喜欢你。”克雷恩停下步子，看了一眼走向门外的姐妹紧绷的背影，微笑道。

克雷恩眯起眼睛，缓缓道：“桑雅，我不懂你的意思。”

米海拉微微颤抖着蹲在那里，看着地上的纸张，好半天才轻声说：“陛下，我……能不能去外面和您单独谈谈？”

克雷恩的笑容有点勉强，他扭脸看了一眼，桑雅非常明智地退开到角落，摆明不打算在这种时候插话。他只好问米海拉：“那么，结果如何？王后还满意吗？”

“挂在嘴边的忠诚没有意义。”克雷恩掀开了伊莉丝寝宫的藤蔓帘子，淡淡道，“但比起工具，我更喜欢让你做我的手，我的胳膊，甚至是我的脑。”

“你说。”

“我不信，可我的孩子需要。”她睁开眼，看向一头大汗的米海拉，“米海拉，好了吗？神谕是怎么形容我宝宝的命运的？”

米海拉掏出一块软布擦拭着被汗水打湿的眼镜，她的表情很明确好懂，她正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留在法希德兰。

桑雅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失望，轻声说：“不需要了。陛下，王后陛下的意思，我已经充分了解，这是她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我只有选择接受。”

“这还真是个大考验。”桑雅想了想，摘下面纱，走到了伊莉丝身边。

“另外，伊莉丝陛下还有一个必须回到前廷的理由。”桑雅抬起头，缓缓开口道，“您的宰相，该交回一部分权力了。”

前阵子签下一张赦免令免除因为物资供给不足偷窃军粮糊口的几位罪犯死刑时，他明确地感受到了头痛。

“结果是‘无’。”米海拉双手抓着头发揪了两下，“陛下，这意味着……两种可能。”

她的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里，颔首说道：“所以这才是个绝好的机会。陛下，请相信我，只要是为了您好，王后陛下会乐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任何事。您有一个了不起的妻子，在复杂而矛盾的心情中，依旧维持着对你的爱。这是多少贵族一生都不曾得到过的。”

“哦？”克雷恩皱了皱眉，“如果只享受权力的优越，那的确对她来说可能有好处，可与权力相对的还有责任。这些枯燥繁琐的工作，我总不能交给正在专心养护胎儿的她来做。如果不需要做这些，那她以王后的身份，该享受到的并不会缺少一点。”

“可以。”克雷恩拉起她，转头对桑雅说，“桑雅，那正好，你跟伊莉丝谈谈正事吧。”

不过这场漫长的拉锯战，就没必要让不相干者知道了。

“暗有亚菲兹和库诺依已经很足够了。”

“不管那是什么，我都恕你无罪。”他扶着米海拉的肩膀，但并不是想要安抚她，而是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需要扶住什么来稳住平衡。

“可……神谕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算是一种占卜，根据主流的占卜学分类……”

克雷恩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米海拉走到卧室门外。

克雷恩揉了揉胀痛的头，“我不太喜欢你这种奇怪的分类方法。否则，我该把你当成什么？”

王宫里经常出现的三只狐狸，萨尔瓦斯姐妹也就对琴的态度还算不错，对莎兰塔已经只是地位差距应有的客气，毕竟那是克雷恩的王妃之一，而对桑雅，她们的表情就可以算得上是戒备和警惕。

“只懂得听话的手，就是另一种工具。”桑雅迈着优雅的步子，细碎但并不太慢，既能保持婀娜的姿态还能跟上克雷恩的速度，多半连这个也下过苦功锻炼，“不过陛下，请您放心，魅王者的女儿选中的王，即使一直被当作工具，也会陪伴到他亡国为止。某种意义上讲，我比您的坐骑还要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