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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那间沉淀着历史的包厢，顾莫杰特地找到了那组周先生当年请客的黑白照。终于，在那张没有尼克松、只有基辛格出场的照片上，看到了一个陪在角落的帅气瘦削白人小伙子。

风险，其实圈内人，社会顶层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感受到，就是不知道规模和程度。

“没认出来我吧？”雷德指着墙上的黑白照，恢复到了很有外交礼仪的状态，两人分宾主坐定。

雷德六十出头年纪，在政客和外交家里面算是年轻力壮的了。虽然一头秃短的白发，精神却很是矍铄、态度谦和。

说不定，将来还会谋求更多生意上的合作。

顾莫杰没搞特权，直接随在第二个圈里就行，他本来就是机缘巧合。

“那正好，我确实该回去了，在京城还有很多事情——至于你要汇报啥，我就不问了。”

“干杯！听得出来，你是个爽快的人。我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

“喔？您也对那里很熟？”

雷德大使善意地拍拍他肩膀：“不用——你觉得还需要你预约么。”

回到竹溪小径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顾莫杰就得去赶直飞京城的航班。

顾莫杰转念一想，貌似确实没必要：美国大使想去的地方，自然有外交部的人帮忙清场，还用他这个暴发户开口？或许，能争取到一个买单的机会都不容易。

顾莫杰结了账，亲自送雷德出去。回程的路上没必要招摇，他就上了自己的车，没有再坐外交牌照。

再回头看看如今已经满头白发、胖得满面红光、肚和-图-书腩凸出的雷德大使，顾莫杰竟然有了危机感。

……

“不必麻烦了。如果你非要请我吃饭，我宁可去楼外楼——司徒前辈生前最喜欢那里，我本人对那儿也比较熟。”

“肯定的，金融和投资是必须的，但是我更希望所有投资客都是巴菲特先生那样的伟人。”

顾莫杰从谏如流：“行，那我打招呼让他们包场。”

“生意，总要有合适的价码。具体情况我不了解，就不评价了。”雷德很恰到好处的收住了话头。尽管这里是私人场合，他也不得不顾忌影响，作为美国大使，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慎重，“暴风雨要来了，近期在美投资，能够拯救一些优质公司，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也是好事。”

这或许是顾莫杰一辈子参加过的逼格最高的“校友会”了吧，一伙前朝就已经是教授的老人，反而站在他旁边。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虚伪避让的，毕竟这事儿他出力斡旋不少，捐了不少钱，还打通了齐枢机的关系。

但是，6月份去了美国之后，顾莫杰可是真真切切也感受到了美国的暗流涌动。美国的房地产次级债抵押贷款，已经萎靡了半年多。

“我不能随便发表意见，只能说，风险谁都知道有，程度多重就没法说了。反正如今的炒家，哪怕是大跌的时候，也能攥出钱来的，不比十几年前了。”

顾莫杰心中多埋了一根弦，心说这种事情，担心也无用，还是多留点神好了。

顾莫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关于经济形势https://m.hetushu.com.com的忧虑，站在他这个高度，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问题只是在于严重程度没法确认。

不过，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仪式结束，顾莫杰很客气地发出了邀请。

“没事儿，费姐那里有。好了，不多说了，小茹姐已经在楼下等我了。”顾莫杰打好领带，俯身和陆文君吻别。

“如果有合作的机会，我当然欢迎了。不过大使先生，据我所知美资入华这些年，都是生产制造转移为主，我是搞互联网的，只怕没什么值得你背后那些财团投资的。”

“您说布什总统？”饶是顾莫杰养移体居移气，涵养已非往昔，也差点没镇住场子。

如此看来，雷德的判断，属于比较悲观的了。

笑容透着僵硬，尽管顾莫杰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只是职业习惯。作为政客，哪有不僵硬的。

最后，是顾莫杰捐款掏了50万，买了个相对靠谱宽敞些的地方——司徒老先生是不介意这些虚礼的，但是不得不为前来瞻仰的各路文化名流考虑，太小了实在挤不开。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政治么，就是这样。”雷德喝了一口茶，看不出任何情绪，“何况我其实不关心那些。我是搞投资顾问出身的，当大使之前，做了二十年美国政府对华投资顾问、帮那些跨国公司规避在华风险。有些东西，哪怕转移到了中国，但是只要对美国的产业能够形成综合利益，我不会去反对。”

顾莫杰在钱塘住了这些年，从来没发现原来西湖边的北山www.hetushu.com.com路都有这么空旷的时候，简直可以飙车。后来才知道，据说是外交部的人让临时封道了半小时。

雷德喝着红茶：“时过境迁，这些都不是一定的。这几年明显可以看出，中国从一个纯粹的资本输入国，变成了兼有一定的资本输出国属性。而且不光不是对东南亚这些更落后地区的产业转移，甚至还有对欧美投资。你不需要美国人的钱，我们美国人也可以要你的钱，你也可以去纳斯达克上市，何必拘泥于一途。”

中国的股市，从2007年年底就开始了持续下滑，包括初音娱乐IPO之后，冲高了个把月，就开始回落，大盘表现也一贯不好。但是这种问题，还可以解释为此前投机性过度，历史欠账太多。

傅家人答谢之后，先是雷德大使作为美方代表，先就历史这一页的揭过发了言。然后是顾莫杰作为中方代表，说了些“朝前看”的场面话，整个安放仪式便算是结束了。

“谁？”

“我说话不负责任的，赔了别怪我。要是真有那预测的本事，我何必做顾问工作，自己下场赚大钱不就行了。”

顾莫杰抹抹嘴，喝了一口龙井漱漱口：“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当初融到的钱，也不急于几个月之内就花掉了。留点儿应急的，真有什么变故还能抄底。”

看来，一定要保持健身。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三十四年前陪周综理吃饭的帅小伙，如今竟然臃肿成这样了。

“大使先生，您能够特地从京城抽空来参加这个仪式，实和*图*书在是非常感谢。请允许我稍尽地主之宜——大部分京城和各地来的嘉宾，我们初音集团都安排了夏宫的食宿接待。至于您本人，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在江南会也安排了。”

两旁都是白发苍苍的老教授，顾莫杰看到母校的潘校长和蔡院长也在其中凑热闹，而且也只能按晚辈身份给人点头哈腰。倒是顾莫杰本人站在前排，和雷德大使一起先行礼致辞。

顾莫杰笑着说：“如果您说的是这个，我当然有考虑了。我最近就在接触一家美国的游戏公司，想收购，不过他们不太愿意卖。”

“大使先生，您不看好美国的资本市场？”

“布什啊，他是我耶鲁的同班同学，还同宿舍的。我本科在耶鲁，读研去的哈佛。”

顾莫杰的紧张也很快松懈了下来，看来这个雷德倒是个妙人，想和自己打好关系。

两天后，钱塘北郊，半山安贤园。

傅履仁老先生的一个儿子，执主家的弟子礼，在那里待客答谢。送花圈的人本来有不少，最后为了整洁，都被劝回去了。经过一番博弈，只留下了三个花圈，两个分别是“京城大学校友”和“钱江大学校友”名头。第三个算是特权，写的是美国大使馆。

在华盛顿，天天坐中国大使馆的车；回了钱塘，就改坐美国大使馆的车。

顾莫杰为此咨询过古勇将身边的投资顾问人员，对方调查后告诉他最初的次级债风险波动从07年4月就有端倪了，只是小布什政府一直控制住了。

“当然不会怪您了——赔了，那也是我自找的，也就损失和*图*书点利息；赚了，将来不会忘了报答您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有那样的机会，还要您多介绍点资源。”

“那你行礼多收拾点。”

他讪笑了一下，随口辩解，“LOBYY法案那事儿也不怪我，您知道的，起码八成是那些犹太财团和犹太IT大佬在搞事儿，我就是个望风的。”

“还回来么。”睡眼惺忪的陆文君，摩挲着男友余温尚在的被窝，问了一句。

跟着上车，他有一种即将变成外交牌照专业户的趋势。

“听说你前几天摆了我那个老同学一道，他们那伙德州红脖子，最不能容忍左派挖美利坚墙角、博爱全世界了。”

如今的顾莫杰，眼界已经不比两年前了，随着生意的规模到了直达天听的程度，见到的大人物也越来越多。等闲美国大使，已经不足以令他敬畏。

“办完维尔福收购案，一定第一时间回来。今天就算了，如果汇报完，齐枢机那边没别的事情，晚上就从京城飞美国。”

“看来，你们美国人也不喜欢索罗斯？”

这里的墓地，12万一个的那种，也只有一块碑、一个大理石龛座，文明而寒酸。

“当然，34年前，我刚从哈佛法学院博士毕业、进入国务院工作，就有幸以翻译身份陪基辛格国务卿来过中国——当时还是周先生请我们吃的饭。”

“我也一样。”顾莫杰干了杯中的红酒，把手肘搁在桌面上，身子又前倾了几十公分，用更低沉一些的语气发问，“大使先生明天就回京城了么？如果是的话，我正好同路。我有点事儿要进京汇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