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黄满贯注视着冯喆的表情，为难的说：“县长，你管着全县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刚来，我不了解你，以为你和别人一样，但我现在知道你不一样。我的确不是给你添乱……柳述俊局长，他是直接管着我们这些靠木材吃饭的。”

不过如今的执勤人员心里都警惕，这几人往那一站，有人过去问他们是做什么的，冯喆知道没戏了，黄满贯机灵，刚刚见冯喆注意身后就将车速缓了下来，冯喆看到那几个马铺县的人已经让十多个安保给围堵起来了，就不再看，黄满贯这才又继续开车。

所以，不管心里急不急，表面要沉住气，沉住气不少收粮食。

一个阴阳怪气的石修远就够受的，现在头顶直接又杵着一个夹枪带棒的刘全有，这会冯喆觉得自己要是在这次选举中失利能离开兆丰的话，也许、大概、或者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有，如今的代表和以前的略有不同，信息时代，人的各种观念都在变化，有些代表很有些逆反精神，组织上越是想让谁当选，这些代表就越想唱反调表现一下自己，假如本来人家还没什么想法，你一个代理的县长这样目的明显的招摇过市，好，他记住你了，到时候不选你、只弃权，你能把他怎么样？即便你能把他怎么样了，选举结果已经不可逆转了。

新源市召开完了两会之后，所属的各区、县就紧锣密鼓的筹备起了各自的人大和政协会议。

冯喆笑了：“老黄，你有时候说实话，有时候打哈哈，你这人哪句是真的？”

因为赵枫林在马铺当常务副县长，冯喆就对这消息有些兴趣，内容大概说的是马铺一个本是当差配的局长出人意料的将原本组织上拟定的副县长人选给挤下去了，现在这个已经当选的副县长可能是兴奋过度，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不知怎么精神上出了点问题，在人代会上和马铺的县委书记抢话筒、发表就职演说，将马铺搞的乌烟瘴气。

这女子不理解，但是仍旧笑笑的将冯喆和黄满贯带到了一个雅间，在点菜的时候，黄和*图*书满贯问女子叫什么名字，又问店里有什么特色菜。

那个刚刚问话的人质疑：“你不是领导，你是哪的，怎么会认识我们县长？”

“春雁啊，好名字，好，甲鱼汤算一个，你再上几个别的招牌菜，来点酒。”

冯喆没吭声，自己将酒打开给黄满贯和自己斟了一杯，黄满贯急忙站起来要敬冯喆，冯喆让他坐下，而后两人碰杯，冯喆一口将酒喝了，黄满贯又将酒杯斟满，冯喆再次一饮而尽。

黄满贯心说感情领导为我省钱，就将车开到了一个小一点的饭店前，进了门，一个挺招人喜爱的女孩冲着冯喆笑问几位，黄满贯看着冯喆的脸色先开口了，说：“小姑娘，以后别说几位，要问几个，今个我和我们老板俩。”

春雁脸忽然红了一下，说：“你们俩肯定不是做生意的，一定是当官的。”

刘全有本来从供销总社下到新源后是去了政协的，但前几天他从政协去了市政府做了秘书长，朝里有人好做官，这肯定是石修远操作的结果。

黄满贯嘿嘿的笑了，春雁正巧送菜进来，毛毛的眼睛对着冯喆看了又看，冯喆没吭声，黄满贯问：“姑娘，你好眼力，一下就认出他是我老板。你多大了？”

黄满贯连忙摆手站了起来：“误会，领导，今后再不会了我，周所长训了我了……我就想要点木头，生意不好做啊，我已经有了教训了。”

“你和棉纺厂的工人比起来，好过多了，你那包里的钱，够他们一家人过一年。”

黄满贯谄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会会说什么话，不过，对县长你，可都是真的。”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冯喆笑了：“我这脸上写着官字了，你看他才是官脸，别看他脸黑，你知道包拯不知道？”

不过冯喆思前想后的，还是没去。

这些人耳朵真够尖的，黄满贯帮腔说：“你们找错人了。告状去那边门口等，他是我的领导，我是他下属。”

冯喆指着黄满贯说：“我们是木器厂的，在市里卖家具，你们县m.hetushu.com.com的领导在我那买过好几套家具，叫赵什么林来着，他市区有套大房子。我刚刚进大院去找人碰见他了。”

“他不是老板，我看你是，他刚才也说了你是，他不像，他太油。”

冯喆不想在市政府大院停留，出了大门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辆皮卡在身后“咘咘”的按喇叭，回身一看，一张肉乎乎的黑胖脸对着自己乐呵呵的笑着，冯喆开口问：“黄厂长来市里开会？”

这个会开了整整半天，会后，石修远又将各县、区的一把手给留了下来进行小范围的谈话。

见冯喆点头，黄满贯开着车在街上绕来绕去的，准备在一幢大楼前停车，冯喆开口说：“这地方来不得，我一见就想起了开会，满肚子都是报告，哪还容纳的下饭，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俩坐会。”

等春雁出去，冯喆说黄满贯：“黄厂长很细心。”

冯喆见这两人口气转换，自己转身就上了皮卡，黄满贯紧随其后，上了驾驶席将车启动，在拐弯的时候，冯喆回过头看那几个马铺县的人果然到了市政府大门口，但是他们只是在一边站着，似乎在等马铺的那位赵姓领导出来。

黄满贯急忙说：“不是，县长，我……”

冯喆心里一愣，黄满贯先说：“这哪有领导？告状去找政府。”

春雁脸又红了一下，说：“我不要你的钱，你听好了：春风一夜到衡阳，楚水燕山万里长。莫道春来便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

黄满贯一边开车一边窥着冯喆的脸色，问：“县长，都这么晚了，咱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来市里的人有事上朝，没事散班。

这样连续三次，黄满贯摆手说：“县长，你好酒量，我还要开车呢。”

又喝了几杯，冯喆说：“老黄，交人交心，浇树浇根，有话就直说，你要是藏着掖着，我走人了。”

冯喆面不改色的说：“你们找错人了吧？我哪是什么领导？你们哪里的？”

“是吗？你放几万在我办公室，也是来真的？是想让我这县长当不成吧？”

没想到冯hｅtｕshｕ.ｃｏm•ｃｏｍ喆一说完，春雁倒是转身出去了，黄满贯只有将包又拉上，说：“这是个好姑娘。”

一听这两人是马铺的不是兆丰的，冯喆心里松了口气，见这两人身后还有几个人在路边的绿化带站着，看起来是来市政府上访的，冯喆心里一动，指着市政府的大门说：“马铺的，我刚刚看到你们县长在门口站着。”

春雁嘴倒是很叼，冯喆又笑，黄满贯逗她：“我看你绝对不是叫春雁，肯定有别的名字，漂亮的女孩总是用假名字考验男人。”

冯喆还没去掉“代”字，七品仍旧是候补的，和几个正品坐堂的临县、区同僚拉了拉家常，正好就看到赵枫林从远处过来，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哪儿都不舒服，也懒得和赵枫林唇枪舌剑，就借故先走了。

“县长，我真的不好做，三角债太多，你看到我的钱也未必是我的……”

“皮卡寒碜什么？你不知道现在国际上打仗的兵不管正规还是反叛的都爱开皮卡，还能坐人还能放武器，多实用。”

果不其然，一会市委就通知，让各县、区在家的常委到市里开会。

刘全有在政协还好点，这下到了归口的政府这边，作为市长的传话筒子，那今后和自己打搅的日子可就长了。

“我为什么要考验你们？这你可错了，我真的叫春雁，你知道明代王恭吗？他有一首《春雁》的诗。”

“……柳述俊也太狠了，他……”黄满贯说着又不吭声了，冯喆重新拿起筷子夹着菜，眯眼瞧着黄满贯的黑脸说：“老黄，办事、挣钱，要讲究规则，大道理我不说，你自己掂量。”

黄满贯下了车笑笑的说：“我哪开什么会，我找几个客户谈事来了，领导，你怎么一个人？”

“领导，你叫我名字得了，你总叫我厂长，我觉得哪有些不得劲。”

黄满贯见冯喆心情很好，加上这春雁年轻青春，心想他不要钱，难道好这一口，就故意找话题：“春雁，你又胡说了，你要是能背出这首诗，我给你一百块钱。”

冯喆一听问：“有这事？他们的计划还ｍ•hｅｔusｈu•cｏm.cｏm没报到我这里。”

黄满贯被冯喆一激，急了，又站起来说：“不是县长你因为我送钱的事让柳述俊局长将我的木材指标分的少了？”

“不一个人哪能见着你？我车坏了，你去吧，我不耽搁你了。”

冯喆说的有鼻子有眼，黄满贯的皮卡车厢里有一些木屑，这两人一听就信了，骂了一句：“是有一个赵县长！狗怂货，来了几天就置办家具，还要好几套！烧了在下面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冯喆亲身经历过裘樟清在人大选举中的失败，更亲手导演过跳票当副镇长，再有前一段兆丰人大常委决议自己代理兆丰县长的票数的事情，事关自己，所以这几天他想要轻松都轻松不起来，田永玺曾经建议他到基层下面走走，这样能在选举前多接触一些代表，打打亲情牌，好做工作。

“县长，这两天我去见了林业局的柳述俊局长，他说，今年木材分配指标已经完了，我的指标，比去年少了一千多立方米……”

蒋道游毋庸置疑在兆丰是很强势的，在选举中，蒋道游是第一责任人，如果蒋道游都不能有把握，自己四处溜达恐怕只会于事无补，还会让别人笑自己心虚。

冯喆说：“我是掂包的，是老板的办事员，他这人平易近人。”

“我叫春雁，我们店的甲鱼汤做的不错。”

石修远主持了会议，所有与会的人都提前知道了这个会的中心议题是什么。

“我们是马铺县的，你不是领导？我怎么看着像？你刚从大院里出来的，他不也叫你领导？”

两人正说着话，有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到了跟前，对着冯喆说：“这位领导，我们冤枉，我们要告状。”

黄满贯听了笑了起来，说：“我很老实的一个人呐！”

“怎么？”

“不耽搁，不耽搁，我事忙完了。领导你去哪，要不嫌弃寒碜，你坐我车？”

“你哪不得劲？‘几位’和‘纪委’都分得清，细节决定成败，我看该你发财。”

黄满贯见冯喆和自己说话没有装腔作势，心说就自己俩，机会难得：“县长，我知道你这人和图书实诚，是我不对，我错了。”

来市里开会那会就觉得憋气，这种压抑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经赵枫林一刺|激，冯喆想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刘全有。

“你什么你，你别给我说你不懂我叫周健雄让你将钱拿回去是因为什么，我能满世界嚷嚷！你修桥铺路，我觉的你有良心才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黄满贯一脸愿赌服输模样，真的从携带的包里掏钱，他一拉开，包里露出了好几张银行卡和一大叠的钞票，春雁眼睛瞄了一眼，看着冯喆，冯喆说：“老板给你，你就收下，就你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来历，还有诗，这知识点就不止值一百。”

黄满贯话说的稀里糊涂，冯喆心里疑惑，脸上就笑的更厉害：“老黄，你坐下，你说的话很不透彻啊，看来是喝酒喝得少，大不了，咱们今天在这住下。来，干杯！”

马铺县和兆丰同属新源市，相对而言，马铺的条件比兆丰好的多，光人口就比兆丰多了将近二十万。

冯喆的司机修好车来了，给冯喆解释说在市政府门口耽误了时间，那可能出了事，围了很多人，造成交通堵塞了，黄满贯听了就看着冯喆，心说自己以为自己走南闯北的阅人无数，可这个冯县长做事天马行空，有点无迹可寻。

这天，冯喆正在看人代会上由他作的《政府工作报告》草稿，有消息传来，说马铺县的选举出了事。

冯喆的车子还是前任留下来的桑塔纳，一直有人提议要他换的，但被他拒绝了，他考虑是等真正当选了县长再说，谁知道这车子可能认生，见不得新面孔上车，于是大毛病不犯、小毛病不断，刚才来市里的时候仪表显示没油了，可明明司机刚刚加满了油，本着小心无大错，于是在冯喆开会的间隙，司机将车开着去修理了，这下还没回来。

冯喆一听“啪”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胡扯！我跟柳述俊有那么熟、这种事也给他说？我怎么不干脆把钱直接送到纪委呢？那这会你黄厂长都在检察院被起诉个行贿罪了吧！”

“脸黑的也不一定是黑老包啊，那非洲人都适合当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