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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倚天屠龙记

作者: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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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山野长空尽玄黄

第十六章 山野长空尽玄黄

爬了百余丈时洞内已经气闷已极,但前面丝毫没有即将开阔的样子。可此刻前面竟出现了岔洞,张无忌一时颇拿不了主意该往哪个洞爬了。这时辉月使在张无忌后面,韦一笑在辉月使后面断后,听到张无忌的话,韦一笑便爬过去看,挤过辉月使的身边时担心自己后袍被烧短了露腚,心情紧张之下在刚要挤过辉月使时竟在辉月使的脸跟前放了一个又臭又响的大臭屁,熏得辉月使当即差点晕去,呕吐不休。
三人的内力修为极深,天气虽热,但几乎都不流汗,尤其张无忌,体内清凉,滴汗不出,连续走一天不喝水都不要紧。可是过了星星峡连走了四五日都没有到哈密,三人喝水虽省,却也喝光了。张无忌没到过哈密,不知情况,韦一笑可到过,现下他已经感觉不对头了,正常情况下四五日应该会到啊,难道走错路了?
辉月使轻轻地摇了摇头,满面疑惑道:“可是……可是,现下这般沉闷,根本没什么风啊……”
韦一笑脑内一片模糊,心猿意马间,风暴已去,他还将辉月使抱得紧紧地忘了松开。直到脸上连挨两个大巴掌,又被狠狠一推,才踉跄着退了开去。这时他才猛地清醒过来,突然发觉不妙,忙提着长袍转过了身去,假装不在意地查看风去了没有。原来适才莫明其妙地出丑了,老二将长袍顶起了高高的帐篷来。也正是如此,辉月使才恼羞成怒打了他两个大耳光——他顶着她了,当真无耻!
明明打后脑,怎么却突然拐到脸上了?韦一笑虽然见过张无忌使用圣火令上的怪异武功,但没想到这辉月使也是此道高手,当即着道。愣了一愣,辉月使已经哈哈笑着打马跑开好几步了。韦一笑一窘,咧嘴一笑,突然提身跃起,啪地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辉月使的臀上,哈哈大笑,借势在她的马臀上一按,又跃回了自己的马上。
那头巨蜥一头撞在了石壁上,粗重地哼了一声,落地抬头,只见那个女子已经钻进头顶上方的小洞了。它凶性大发,起身就往上窜,无奈洞口太高,石壁太滑,它只窜到了一半就滑落了下去。连窜两窜都是如此,这怪物呼呼怪叫着原地打了几个转,退后几步,向前猛冲,噌地便跳了上去,前抓拔住洞沿,后爪在石壁上噗噗几蹬,蹬得火花乱闪间,竟上去了!
此处相对中原来说平静得太多了,于路查察已不甚紧,汉人骑马也不那么显得刺眼了。此地半农半牧,稍微有点实力的人家便有养马,马匹买卖官府也不甚限制,而且远比内地便宜。韦一笑这数月来随着杨逍巡查南北东西,囊中倒还充实,买了六匹好马,带足清水干粮,恨不能吃住都在马上,每日奔驰七八个时辰,六七百里。
辉月使更加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张无忌的武功之高,辉月使毕生仅见。她还不知的是,此时的张无忌同彼时她所见的张无忌,武功又不知精进了多少。这两个男人一个赛一个无聊,绕是自己长得也算很不错了,可这两人一路只顾奔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除了骄傲自大还有什么?
辉月使瞪目道:“就你知道得多!”说着,拉马向岗下走去。
韦一笑爬在石柱上拼命向玉尸张望,只见它碧玉莹莹,心想那里定有夜明珠一类的宝物,这般进来却不顺手带点出去,岂不可惜?
甬道两边有很多燃尽的火把和烛台,三人收集了几根,三根一束捏在一起,将烛台中残存的蜡油涂抹在火把木棍上,点火,这些朽烂不堪的木棍便哄哄地燃烧起来。延石阶一路往下,小心迈出数十步,便进入了一间宽阔之极的墓室,一踏入这里,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火把照射下,这间阔达数十丈的墓室内竟东一堆,西一团地挤满了沙蛇!猛然见到火光,许多沙蛇似乎也大吃了一惊,一起高昂着头,向这边吁吁地吐着信子,警惕地盯着这三名不速之客!
风格有些变了,不知大家的感觉怎样?如果有哪里不好,快点告诉我啊!
不对。但哪里不对,现在却不好说。
因为有蛇进去过,所以三人也不怕洞内有毒气,张无忌又浑不怕那些小蛇,只管带头往里爬,越爬水声越响,叮叮咚咚,非常清脆悦耳。
张无忌心中想着跨出一步,跨过了最外圈的石灰槽,一只脚踩到了对面石台上,那石台竟微微地一沉,张无忌心知不妙,果然那石灰槽内的尖刀一齐向上升来。张无忌心中没有畏惧,竟然暗叹这西域人也当真心灵手巧,三百多年的机关到现在竟然还这般灵敏。这些长刀的上升速度对张无忌来说可真是慢了,如何能够伤人?他只轻轻一收足,便将两只脚都跨了过去,他足下略使力,将石台踩下去了两寸,那些刀上升了二尺,也就凝然不动了,张无忌提气减轻体重,石台上升,那些刀也随之下降。原来这石台和那石槽下面有机括相连,倘若蠢笨的人一脚重重地跨过来,这些长刀便可刺入那人的腿或下体,令他丧失行动能力,这么长的墓道,还有蛇和蜥蜴,他便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这时张无忌望着远方的黑云又是一声惊叹,只见那座乌黑的云山剧烈震动中竟然裂出了两道大口子,分成了三座耸立的乌黑云山,夕阳的金色光芒自那两道“山缝”间透射过来,如两道金光闪闪的光剑一般,将整个天地分成了三个部分。张无忌从未见过这般奇景,当即赞叹不休。韦一笑的神色却颇为紧张地道:“走吧,看来真的快要下大暴雨了,咱们须得寻个地方避雨过夜。”
想到这里,她也哈哈一笑道:“那么还是韦兄先请!”
三人都是明教教徒,但对明尊的虔诚程度,张韦二人只能汗颜无地了。辉月使可是每日早中晚三次大礼祷告跪拜,张韦二人——尤其张无忌,可从来没有这概念,学也学不来。辉月使心中奇怪,这也算是明教一教之主?也算是明教堂堂的护教法王——还之首?堂堂明教,传入中土,都被这些愚蠢的东方人弄成什么样子了?真是岂有此理!待救出教主,本使一定恳求委派几位宝树王带领使者往东方,接管东方明教,彻底清洗他们肮脏的身体和丑恶愚蠢的心灵!
巨蜥因为身体笨重,一般不会跳跃的,但这巨蜥也许生活在此处,又是沟又是池塘、还要寻找山洞钻到外面晒太阳,便上窜下跳的练出来了,难怪身手这般敏捷!
张无忌突然醒起,这些巨蜥不动时,就没有哭泣声,这些蜥蜴一动,哭泣声就响了起来,难道这哭泣声是这些丑陋的蜥蜴发出的吗?显然不可能,它们若能发出这般“优美”的女人哭泣声的话,张无忌也可以当戏子登台唱花旦了。
这里有地下河,阴暗潮湿,老鼠一定很多,于是便繁衍了这么多的沙蛇,沙蛇怕冷,平时一般在地面沙洞里栖息,因为要刮龙卷风,浅浅的沙洞挡不住风力,对自然灾害无比敏感的爬虫们才纷纷往这陵墓里逃,不但避了风,还正好来饱喝一顿水,彻底清扫一遍老鼠。
而这时巨蜥已经冲到近前了,辉月使哪有韦一笑这般不用冲不用如何屈膝就能平地窜起数丈高的轻功?待她后退三步往前冲时,巨蜥已经离地而起,向她扑来。
“我去将那些火把和烛台统统拿来,烧他奶奶的!”韦一笑说着就要去。
“太好了!有水!有人家了!”张无忌和辉月使一起欢呼起来。
这时只听隆隆的闷响声自前方传来,原来那头一半身体冲过第三道沟的巨蜥笨重的身体终于触动了另一道机关,墓室的石门已经缓缓地放下来了!
“地下河!一定有地下河!”这次是韦一笑大声欢呼了。他久居西域,知道西域干燥,水流在地面以上难以长流,是以常常有地下河或地下沟渠流动,如果发现了这个,还愁什么?当即跳了开来,欲拿那一包衣服点燃,察看哪里有下去的路,谁知张无忌也已经发现了那个包了,已经抢先拿到手里,跃下洞窟去换衣服了。
韦一笑心里随转着弯弯儿,但张无忌曾经是他的教主,敬畏之心犹在,这些话说出来怕他责怪,便没有说得出口。那些巨蜥甚是厉害,刚才他试着和一只打了个照面,还没有碰着,那玩意口中喷出的臭气就让人差点晕了过去。只见它们浑身鳞甲、脖子上重重褶皱,定然皮坚肉厚之极,恐非自己的寒冰绵掌所能伤害。但教主武功盖世,自然不同,区区几只巨蜥,肯定不在他的话下。韦一笑略一犹豫,暗暗计划以后再来一游后,对辉月使道:“咱们快走吧!”
而且这些刀剑可能还喂了毒,被刺上一下,肯定是不好过的。而且这种机关和许多常用的飞射性等一次性机关还不一样,它用了还可自动还原再用,直至机关锈死为止!这么大的石台,少说也有几千斤重,能掌握好这么精微的重量平衡,当真也是奇迹了!
这马那一下摔得可真不轻,前胸在地上划破了两尺多长的大口子,鲜血密密扎扎地渗了出来,看得韦一笑心里极感歉然,忙抱住马头,轻轻拍抚,勉强稳住了马儿悲愤暴躁的情绪。
这些蜥蜴一出来,沙蛇们顿时被火烘烤了一下般,纷纷向韦一笑辉月使立足的地方涌去。六只大蜥蜴立刻窜下沟渠和池塘,哗啦啦地抖动着大片的水花窜上岸来,追着沙蛇便如鸭子吃蚯蚓一般狂卷狂嚼起来,挂在嘴边的沙蛇剧痛之下也是张口乱咬,但巨蜥体大甲硬,却哪里又咬得动?
张无忌看那石门又宽又厚,自己能否举起心中没谱,他来不及多想了,一则那巨蜥被活活地顶在长剑上他看得于心不忍,再则又实拍那巨蜥挣扎过去毁坏了玉尸,便立刻跃了回去,一手抓住了那巨蜥的后颈皱褶,一手抓住了它的长尾,将它生生地从长剑上提了起来。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辉月使如是这般的默默念道着给自己壮胆。她到底是女子,胆子天生比张无忌韦一笑之流小了很多。但念着念着,她念不出来了,这次她使劲揉眼睛,确定眼前发生的不再是幻像,那浑身地妓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突了起来。
韦一笑大惊之下哪还迟疑,拉了辉月使就跑,跑到那个洞口刚想跃上,辉月使手一拖,将他拖得没跃得起来。回头看她,只见她簇着眉头道:“我当先,你断后!”说着要上跃。
这时韦一笑和辉月使也进了洞来,一前一后默默地向外运土。这里是刚才群蛇涌入的地方,但直打入两三丈,也没有见到一条蛇。但越王励崖缝越是宽阔,打到三丈时人已经能够匍匐而入了。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但实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掌了!
过武威、过酒泉、过玉门,已是黄沙万里,朔风呼啸,别说人烟几近绝迹,便是鸟兽也已越来越罕见。天空但无乌云,便是烈焰一般的赤阳当头悬挂,烤得人马流油,那马儿每每奔不了一个时辰便四腿打晃、龇牙咧嘴、垂头丧气,行程不得不迟缓了下来。张无忌心中焦急上火,但无奈他的九阴内力对马却起不了甚么显著的效果,何况还有六匹马之多。万里迢迢,人生地不熟没法联络语言又不通,没有辉月使带路张无忌是万万找不到地m.hetushu.com.com方的。他总不能倚仗过人内力以双腿丈量独自上路的。人难同天抗衡,再急得狠了,只怕便要要了六匹健马的性命,无奈之下只有任马小跑,而不能任意奔驰了。
这股恶臭的气体被困在憋闷无比的洞中无法散去,辉月使连退两丈却将臭气也带了去,再往后退吧,却不敢了——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而且还证实已经闹鬼了——大白天都闹鬼,这是个什么厉鬼啊?她哪敢落后太远?就是这两丈,也使她心跳不安,不一刻,又快速地爬了上去。谁知连爬了好几丈,直到那个岔洞口,张无忌和韦一笑二人竟全都不见了!
此地离得甚远,火把的光芒根本照射不到那里,原本以韦一笑和辉月使的功力是看不到这些的,只不过那女人(更可能是女尸)全身竟微微地散发着碧莹莹的光芒,是以距离虽远,却令人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辉月使这一下没有晕啊,被韦一笑这么使力一抱一按,当真又羞又急,差一点连鬼都都忘了,挥手一掌向韦一笑的脸上打去。她不使圣火令上的武功可打不上韦一笑,连打三掌都没打上,心头伤心混乱之下,竟一把抱住了韦一笑的腰,将脸埋进韦一笑瘦得跟搓衣板似的胸膛上嘤嘤地哭泣起来。
过柳园时只带了三五日的清水,都道星星峡有水的,没想到今年天干,那处泉眼却干涸了,这一来从柳园至哈密近千里难觅水源,天气又干热异常,除了星星峡那百十里的山岭,其余戈壁沙漠连个躲避太阳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干旱的沙漠上怎会有这么多的蛇?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又到哪里去?这回连韦一笑也不轻松了。这时他们所在的两边和身后也涌下了蛇来,眼看他们就要被汇入蛇河了,该怎么办?这番情景张无忌也目瞪口呆,头皮发麻。心里思赋,自己的降龙十八掌使将开来能不能挡住这些蛇,护得他二人的周全。
这东西出现得太过突然,倒使得张无忌再次一错愕。待只细看了,不禁哑然失笑,这些丑陋恐怖的头颅原来竟是巨蜥的。这时沙沙声响间,相继爬出了六只来。这六只蜥蜴连头至尾足有一丈长,若不是因为它们头抬的甚高,还吐着又粗又长钢叉一般的舌头,还以为它们是鳄鱼呢。
顿时引得六头巨蜥一齐转过头来,十二只鬼火一般莹莹闪烁的眼睛一齐看向了他们。
这些小蛇受挫,立刻引得原本平静的池塘荡起了一阵涟漪,继而,石台的上方便传来了那熟悉的哭声。
辉月使今年正好三十出头,这话是转着弯儿地数落她呢。辉月使听他说得恶心,脸上滚烫,一时倒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柳眉倒竖时,却听韦一笑诈尸了一般地惊呼起来:“不好!是龙卷风!是龙卷风!快寻地方躲避!快!”
张无忌一手抓着韦一笑,一手抓着辉月使,刚跃出数丈,一股风尾正好扫过身后,强大的气流,硬生生地吸着他退后了好几步,忙使了个千斤坠,全身趴在地上,方才抵住了那吸力。
听此言韦一笑大喜,忙道:“你识得这些怪文?太好了!快读来听听!”
辉月使不愧是一流高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稳住了心神,一人多高的山洞一跃而上,手足并用,飞快地爬了进去,谁知还未爬上十步,就砰的迎头撞上了一个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物事,随即布的一声长长的脆响,浓臭席卷而来!
辉月使才看了几行,那火光便越来越暗,她心里也焦急,忙贴近脸速看,这时突然之间,火光大盛,吓了辉月使一跳,扭头一看,只见这个瘦子竟将自己的长袍后下摆攥在手中点燃了,火光映照之下,只见这个瘦子神情专注焦急,满含期待,心里登时怪怪的想笑,忙转过头去看石柱,心中咚咚直跳,心想教主现下尚在水深火热之中呢,自己这是怎么了?当真该死!忙凝聚心神看那文字。
没有了水,在这不知何时才能走得出去的沙漠上,还不是死?而且与其被如此折磨致死,还不如刚才让那龙卷风给来个痛快的!那样好歹还算升了一次天!想到此处,心头一寒之下,那原本器宇轩昂坚挺无比的老二立刻便软了下去。韦一笑赶忙跃下河谷,爬行数十丈,五体投地地抚摸寻找,但适才那些雨水早已被|干涸无比的土地吸收得干干净净,那里存有一滴?
次日,天水境内的大槐树岗烽火突起,数千百姓手拿锄头镰刀攻入了大槐树军驿,将驿内官兵尽皆枭首。原来天水县丞托思尔上疏不成,反被定罪为剿杀汉族五大姓不力,维护汉族贱民,通敌叛逆,被叛凌迟处死并诛九族。大槐树岗保长乃是托思尔的汉族大舅子,也是被诛九族之列,得知消息后立刻聚集乡民造反,天不亮,便攻入了大槐树军驿。
三人沿着一条浅浅的干涸的河床向北而行。那边地势较高些,方便避洪,且离西去的方向偏离不大。韦一笑左顾右盼,欲寻一个可以避雨防洪的过夜之地。这时风大了一些,四野里当真鬼哭狼嚎起来。
原来刚才光顾了逃命,张无忌马上的那一小袋水忘了拿,现在连马都不知道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了,水又怎能保得住?
张无忌本不欲同它们相斗,眼看相持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将水袋拴在了腰带上,提气一纵,脚踩第一只巨蜥的头颅跃了过去。这巨蜥眼前一晃,寻着热源本能地抬头咬去,但只是啪地一声上下牙相碰,什么也没有咬着。它冲得很猛,已经冲断了第二关硫磺沟内的几条长枪,噗的一声响,撞入了第三道沟的长剑中。
那三股龙卷风在远处看时好似晃晃悠悠慢慢腾腾,谁知这么快就已经到了河道的南恻,晃晃悠悠地折过来了。张无忌好奇心重,骑在马上不时地回头打量这三股怪风,只见它们相隔互有十余里之远,但说要相交,只是一甩尾之间便相交了。一扫便是十余里啊!凭张无忌的轻功,便是赶到死也赶不上!那三股龙卷风接地连天,中间打弯,当真便似三条巨大的黑龙一般,在广袤无垠的戈壁沙漠上飞快地犁出三条又深又阔的深沟来,风声如雷,周遭沙石飞扬聚汇,急旋着冲入那黑色的旋转柱体之中,转瞬间升上万丈高空,自拄顶挥洒而出,这一阵功夫间已将天空充赛得混混沌沌,天日全无,四下里原本昏暗,这时已经越来越黑了。
韦一笑大喜,忙扭头,这时狂沙乱舞,天昏地暗,哪里看得出几丈?便觉胳膊一紧,已被张无忌握住,顺着陡峭的山岗向北飞掠而去。
辉月使一哆嗦,仿佛立刻便幻想到了那黑区区的狭窄山洞里塞满了沙蛇,她爬地正紧,没有提前发现,一头冲了进去,立刻百蛇缠身……还是在后面好!后面虽有一头大家伙,但大家伙喘息和行动声音粗重,自己手中只要有圣火令在,却还怕它?
韦一笑一生为练那寒冰绵掌气茬所累,不敢碰女人,后来虽经张无忌治愈可以碰女人了,但无奈已经年老。人家还以为他无意婚娶,也没人替他张罗这事;去采花或嫖娼吧,又怕坏了名声,以至到现在还是童男之身,要说憋的,他可比那些憋了三十年的蛇们憋得更加厉害,只是他自欺欺人,以为自己不需要而已地装君子。这时无意间将辉月使抱了个满怀,女人的特有气息闻得他浑身发热——这番邦女子眼看着瘦瘦条条,怎么胸部就这般厚实呢?那两颗豆儿,当真顶得人清清楚楚,心痒难搔啊!
扑通一声闷响,巨蜥已经扑上了甬道来,收足不及,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辉月使大惊,急得一脚踹在了韦一笑的屁股上。韦一笑面含微笑,正准备上跃,突又想起一事,忙回头抱拳道:“在下既然在前,还请贵使与在下保持一定距离,否则在下又在贵使鼻子前面放屁,实在……”辉月使已经拔了圣火令当头打来了,韦一笑立刻一闪,钻进离头顶尚有二尺高的山洞了。
这时奇景又变化了,狼群果然很快扑上了那座小山丘,淹没了那个牧羊的女子……张无忌和辉月使都惊呼了一声,韦一笑只感好笑。这时那乌云已经卷了过去,将那一切都淹没了,一片闪亮的光芒从云底爬升上来,竟是一副巨大的人像。是个年约二十的美丽女子,面如满月圆润,肤白如脂,眼大鼻高,头戴翠绿色长长的丝巾,身穿红绿交织的小马甲,将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显露得淋漓尽致,她下身粉翠长裙,足登镶嵌了许多赘物而熠熠生辉的皮靴,身材既显丰腴诱人、又显高挑清丽,当真是一个难得的异族美人儿。
说着张无忌拔腿便往前奔,奔上了前方的一个大土岗,但见遥远的西方浓云如巨大的山脉一般连天接地,严严实实地堵住了西天,隐隐闷雷传来,却哪里有半点女子的身影?
波斯民间男女之防犹在中国之上,何况辉月使自幼就有做圣女的伟大志向,身体历来少有人碰,屁股更是大禁之地,当下脸上通红泛青,呼地拉掉了脸上的蒙布,拉马便向韦一笑冲去。
张无忌心头一阵厌恶,不愿去招惹那六头巨蜥,跃过池塘,一步跨上那一人多高的石台。他怕石台上有机关,足尖点上便没有再进,仔细一看,原来这石台分的四圈,竟是一整块巨石之上被凿出了三圈石槽,由此远远一看,便是四层。这三圈石槽的最外圈,槽内放置的是石灰,不过已经干硬了;第二层是硫磺,也干硬了;第三层银光闪闪,宁然不动,却是水银。这三圈石槽内都插满了锈迹斑斑的刀剑,刃口朝外,刃间朝上,看起来虽颇为恐怖,但它们离台面仅一尺的模样,很容易便可以跨过去,应当只是为了拦兽,而非拦人的。尤其外围的石灰和硫磺,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哭声到底是怎么传来的?鬼是如此哭的吗?
辉月使追了一圈,连韦一笑的边都没碰着,此刻他抱着马头安慰马儿,正是机会,右手的圣火令即将打上他的肩头,心下却又一软,就此泄气。张无忌看得好笑,和声道:“你二位别闹了,看那风好似向这边来了!”
这山壁多半是坚硬的黄土,少半是石块砂砾,张无忌力贯之下,插入了两尺多深。这时那风也已经卷到了身后,强大的气流吹得张无忌发髻绽开,腰背上的衣服崩得几下,也噗地撕裂飞天了,手足抓着之处沙裂石飞,眼看便要无所附着离地而去。张无忌体内真气奔腾,大喝一声,双膀完全刺入了山壁。这一喝间,会阴至百会之间便如生成擎天一柱,九阴九阳便如一黑一红两条巨龙,自他丹田绕柱而出,盘绕周身,他浑身立刻冰冷坚硬如铁,真气鼓荡,如海洋般广阔充盈。张无忌自练九阴真经以来,只在终南山融汇贯通时感觉无比舒适,但这般的雄浑壮阔刚猛的感觉却是头回。
广袤戈壁、沟壑万道、赤阳高照、砂砾滚烫,几骑人马在戈壁上犹如随波起伏,于燎燎升腾的气雾中缓缓而行。
张无忌跃到石台边缘,另外那头已经冲过两道沟的蜥蜴也扭头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所过之处,枪刀皆折!
他们的确是走错路了。
“是有水呢!我也听见了!”这是辉和图书月使的声音。很欢快的,看来她生气也像那龙卷风一样,来的快,去得也快。
她不是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么?而且被狼群吃得只剩下几根骨头,为何又在此处?而且哪里是死去了三百多年,分明是睡着了吗!
这也是墓室的建造者们为防止盗尸的一着厉害招数,盗尸者踏上玉尸沉睡的石台,重力引导石台下方的钢索,拉开楔住石门的楔子,那石门便可自门框上方滑落!
谁知这辉月使极度紧张缺氧之下,听到韦一笑的声音,竟自全身一软,晕了过去。
乘那风一甩即开之际,张无忌已原地跃起,双臂一振,将韦一笑和辉月使向那离地至少有五六丈的洞窟掷去。这时,另一股龙卷风又扫了过来。张无忌眼看已经没有机会跃起了,忙着地一滚,紧紧地贴在山岗底部,手足充盈真气,狠狠地刺入了山壁之中。
此时韦一笑已经坐在了张无忌的身后,两人共乘一匹马。那马猛然见到这许多的蛇,立刻不安起来,还好韦一笑见机快,立刻撕了长袍下摆将马眼绑缚了,张无忌控马沉缰,稳住了马。辉月使哪敢怠慢,也忙着照做了。她浑身发着抖,心中暗恨他们两个大男人倒凑到一起壮胆,留她一个女人独自惧怕!竟似暗怪韦一笑没有跳上她的马背似的。
张无忌微微一愕,当下抱了抱拳,道:“得罪了!”继续前行。
但他们身后的数百条小蛇,甚至那两匹马,都被风掀翻在地,嘘溜溜嘶叫着,打得几个回旋,被吸入了那漆黑一团的风柱之中。
此刻看清了,但那哭声却没有停。玉尸怎么会哭?难道那王妃的一缕幽魂迟迟不愿离去,便寄居在了这具玉尸上么?
韦一笑将张无忌扶上马背,嘿嘿笑道:“管她甚么景象、甚么声音,咱都不去管他,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拉马下岗。
两人合抱柱子时,双手不小心又碰触了一下,韦一笑还未觉得甚么,辉月使倒是心头狂跳,不过这次实在生不起气来,到有一些令人讨厌的欣喜之感。浑身发酸无力之下,便就地坐倒,心中暗恨,这又老又丑又瘦的大元人,真是可恶!心里恨着,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瞟了他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点他的影子。心中不禁又想,此人的武功也当真是高呢,只怕本教的常胜宝树王也未必及得上他,尤其此人的脾气性格,粗中有细,诙谐有趣,表面邪气森森像个恶人,可骨子里却透着凛然正气,如果此人再年轻十岁,身子骨再多十几斤肉,也未必不是品貌俱佳的男子呢。
看这浓云的样子,定然下雨不小,但是哪怕下大雹子,打破自己的头,洪水滚来把自己淹死,也比现在好啊!
穿着这么件长袍走路尚可,骑马却不免有些露丑了,尤其刚刚上马时的那一跨,袍襟至达腿根。辉月使只要看见韦一笑的干瘦模样就想笑,此时更加忍不住,掩口笑出。
其实刚才那一下,龙卷风的边缘离他们尚有二十多丈,如果再近得一些,凭他们武功盖世,也只能飞升极乐了。
发现辉月使竟被自己吓晕了,韦一笑也紧张起来,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如果这一下竟将她吓死了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忙爬过去将她上身跑起来,在脸上连连拍打,见没有效果,又在她胸口上连连狠按,辉月使终于嘤吟一声,醒了过来,陡然间察觉到自己竟躺在韦一笑怀中,而这人的一只鬼爪还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气一急,差点又晕了过去。韦一笑察觉到辉月使的身体动了一动,心头一喜,正欲欢呼,却发现她又一抽,显然又要危险了,按住她胸口的右掌连忙急按。
说罢跃下石柱。辉月使也依言跃了下来,同韦一笑一起往墓室外面走。其实她走便走了,张无忌和巨蜥们对峙一会儿,待他们走远了再一跃而下,甩掉巨蜥前去追赶他们便是,可辉月使偏偏颇为关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石台上的张无忌,并甚为关切地喊了声:“张教主,你要小心!”
韦一笑将信将疑地贴耳上去,果然一阵叮叮咚咚哗哗啦啦的溪水流动的声音传入了耳鼓。
而且张无忌对那石台上躺着的三百年不化的尸体也充满了好奇心,既然来了,当然要仔细看一看。
辉月使羞愤气恼之下攥着两只圣火令拼命前爬,心想不管那个巨蜥了,说甚么也得先将那只吸血蝙蝠死怪物先打几下再说!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无需再忍啦!
张无忌道:“那就不看石壁了,看这石柱上的文字吧。”
韦一笑站在马背上手搭凉棚使劲看,看了好半晌,却摇了摇头。
韦一笑和辉月使又饿又渴又乏,干粮还有一些,水却只有张无忌的皮囊里还剩余几两,张无忌已近连续两日没有滴水粘唇,韦一笑也是强自克制,辉月使喝到三口的时候他才喝得一小口,只求能支撑着走出这片沙漠了。
这两只巨蜥瞪着张无忌好半晌,一只终于忍耐不住,长舌猛地一吸溜,呼地便窜了过来。它的前足刚踏过第一道沟,那石灰中的排刀便被它沉重的身体压得顶了起来,至少有三把刀同时刺中这头巨蜥的腹部,谁知这些刀埋在石灰之中时间太久,早已锈蚀不堪,刺到蜥蜴那坚硬的鳞甲上竟然如同破铁皮似地弯了,丝毫没有伤着蜥蜴。那些蜥蜴似乎以前受过这些刀的苦,况且石台之上除了石灰就是硫磺,味道难闻得紧,又没有任何令“人”感到兴奋的东西,上来吃过亏后,便再也不敢也不愿上来了。虽然那是很久远的事,甚至是上一代或更上一代蜥蜴的事,但这便如老鼠怕猫一样,有些老鼠未必便见过猫,更没有吃过猫的亏(因为吃过亏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变成猫粪了),但老鼠一代传一代,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恐惧(人对鬼的恐惧也许也是如此),所以墓室刚健成时,最先被放入的巨蜥曾以为那是高位宝座,上去吃了亏,以至这个阴影便一直传承了下来,后来逐渐再也没有蜥蜴敢于冒犯头顶上的高台了。如今这两条个头儿最大的家伙,也是被张无忌激恼了才爬上来的。蜥蜴的性子最是坚忍阴翳,一般默不作声慢慢吞吞,但稍一激怒,便会暴躁异常,犹甚狮虎!
这些蜥蜴虽然个个足有二三百斤重,牙尖爪利,唾液还极具腐蚀性,但还没有放在张无忌的眼里。这些蜥蜴是这座古墓的守护兽,张无忌看在那美丽的玉尸的面子上,不想伤害它们,便对远处高高地爬在石柱上躲避沙蛇的韦一笑和辉月使道:“韦蝠王,水已打到,你们且先退出,我来断后!”
他原存了些许侥幸,但越看越失望,这些字看似常见的一种西域文字,但细看,却非如此,当真是一个不识了。正当韦一笑心底失望准备吹灭火折时,旁边的辉月使却轻轻地咦了一声,道:“这是阿拉伯文字!”
韦一笑一愣,张无忌开口道:“与地下河有关么?”
另外,令范遥就近招两名教中的女弟子,充作赵敏的婢女,伺候赵敏。一切安排好了后,歇宿一夜,第二日便要起程了。
辉月使听见张无忌鼻中重重一哼,猜到他的意思,心中又羞又委屈,又没法解释,一急之下,竟淌下泪来。张无忌心想这女人不是无理取闹使小性子就是哭哭啼啼,没意思,哪有自己的敏敏好?当下不去理她,听那风声渐渐远去,便扭过头去欣赏那石柱上的花纹。
这还能见怪不怪吗?蛇!灰褐色的小蛇,总有个千条万条吧?正从河床的两岸沙沙爬下,沿着河床,流水一般地向北方游去。
辉月使心中先入为主,以为张韦二人要以一当万地逞英雄。其实张无忌一心只为救故友小昭而已,又不是去打仗,但凭轻功了得,抢了人令对头追不上也就是了,带千军万马做什么?而且现下张无忌也没有那份权利了。
墓室潮湿,那石槽滑道里长满了青苔,所以那石门初被启动时才显得滑落缓慢,滑得数寸后,速度便开始越来越快起来。
辉月使依言去看那石柱上的文字。这时韦一笑手上的火折已经快烧尽了,但韦一笑不舍得扔,仍捏着火折根部坚持着。
他们和蛇去往同一个方向,再往前走就是蛇,三人都定下了脚步,不敢再挪动一步了。群蛇走得很急,赛跑奔命似的,相互拥挤顷轧,没头没脑般地往前冲,似乎根本没发现这三个人两匹马似的,到得马足之下,连头都不转一下便向前继续游去。
他的掌力越使越巧妙,只震碎抛出五六尺高一人多宽的沙土,并不震动多余的,否则头顶上的土崖垮下来将他活埋了也不舒服。
在这隔壁沙漠内行走韦一笑最富经验,所以往哪走他说了算。他虽生饮蛇血如饮甘露,但想到和这许多的蛇一同过夜,也是兴趣不大的。他扭头去仔细看那逼得更近了好几十里的西边浓云,但见那雷电打得似乎与往常不同——往常的雷是东西南北斜着打,仿佛裂了半边天,但眼下这雷电却是立着打,从天上直打到地上,声音干脆,非寻常所听的连绵许久的滚雷、闷雷。怎么回事?还有那些蛇?为什么会有这许多蛇?
这风片刻既过,满天的沙石倾泻而下,奇怪的是,那些沙石将及身体时,便斜飞而去,竟无一打到身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变化,忙乘着风去的当头,提身而起,扑上了那个石窟,却只见韦一笑正满面惶恐,大呼着要往洞外跳呢。而辉月使则在他身后死死地拉着他不让他跳。
这道龙卷风从张无忌的身上扫过,张无忌只感真气鼓荡得极其剧烈,虽使千斤坠紧贴崖角,但那无比强大的吸力还是要将自己吸飞!还好他藏身的这个山壁角落阻去了许多风力,他藏身之处又坚硬结识,他四肢深插入土之下,竟堪堪抵住了这风的巨大吸卷之力!
这些蛇乃是沙漠里常见的沙蛇,个儿虽不大,但也颇具毒性,毒液极能麻痹动物神经,平常以沙鼠蜥蜴等为食。性情敏感暴躁,颇具攻击性。但今日无论马蹄如何践踏,竟没有一条小蛇顾得上咬马腿一口。
以前张无忌没有注意看韦一笑,此时朝夕相对,他才发现,这韦蝠王实在太瘦了,这件宽大的白灰布袍便似挂在他身上一般,风吹贴身之下,肋骨髋骨锁骨等等,根根明显。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魔鬼身材吧。张无忌看他实在可怜,连劝带拿地令他骑上了马背,自己走路。对于马来说,骑上个韦一笑自比骑着个张无忌舒服多了。
张无忌点了点头,但心里总浮现着狼群漫山,淹没了那个美丽女子的情景,心情不畅。
张无忌没有听说过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但他幼时在冰火岛见过北极光所产生的奇景,又听父母义父讲过一些光影产生的趣事,当下心中一动,按捺住了冲下去的冲动。
韦一笑和辉月使在洞窟内四处找寻,还抱着那柱子拼命旋转摇晃,可惜既没转动石柱,也没见有个什么机关暗门打了开来。本来就口渴得要命,刚才被龙卷风一折腾,就更加干渴难耐了,此刻明明听见有水声,却偏偏寻不着去往水源之路,心中之焦急可想而知。现在虽然也肚子饿了,天也尽黑,该当吃点东西就此歇息了的,可是这种情况下,又怎能m•hetushu.com•com吃得下,睡得着?
韦一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这是风吹的声音,瞧你们紧张的样子。哈哈哈哈。”
那次波斯总教大举来到中国,几乎将总教数百年来积攒的金银花费一空,拿现在的话说是大家集体搞了次公费旅游,花公家的钱谁也不会心疼,花得大家心花怒放。摩尼教的教徒虽远没有中国多,但在波斯传播却更加广泛。不过摩尼教传播的对象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应了一句话,不由权贵执掌的宗教是活不长久的。而且摩尼教还常常参与叛乱,行事诡秘,故而在波斯的名声也不好,亦被划为邪教一类。这次他们倾巢而出,谁知国内竟然爆发伊斯兰圣战,趁着摩尼教大营空虚,狂热嗜血的伊斯兰教徒们大举冲入摩尼教的各个寺庙村镇,焚烧,竟将摩尼教在波斯的地盘一网打尽,连个赶来东方报信的都没放出来。待他们大模大样地行至加恩大雪山时,早已等候多时的圣战大军突发袭击,十二宝树王当时便死了十个,大伙儿保着韩教主拼死杀出重围,几近千人的摩尼教最精锐的力量便只剩下十人不到了。而波斯王乌斯汉已经颁下穆斯林世界诛杀大令,将摩尼教和当地蒙古官兵统统列入令中。
这水极其冰凉清澈,张无忌边接边忍不住先探进头去大饮几口,若不是现下不方便,真恨不能脱了衣服洗个澡才好,他喝饱,水囊也接满了。赛了木塞,原路跃了回去,路过玉尸时,看她栩栩如生的样子,到底没有好意思从它身上跃过,而是绕了个弯,还未跃下石台,便看见那六只肥大的蜥蜴都已经挺胸昂首地蹲在石台下昂首看着他了。
张无忌身外半尺盘绕不休的九阴九阳两条护体真气便如两条杀气腾腾、面目狰狞的一黑一红两条神龙一般,三丈以内但有危险力量的异动,立刻自动以相应的力量予以抵抗或者出击!那些小蛇的力量太小,只不过被掀了几个跟头而已。
张无忌也看到了,那里竟然出现了一个湖泊,湖泊的四周绿草成荫,数十个美丽的毡包座落在湖畔,许多的牛羊马匹悠闲地吃着青草。一个小小的人影骑着马儿站在一座小丘上,仿佛是个女子,仿佛在唱着歌儿,而且这歌儿,也当真传了过来。三人虽听不懂她唱的甚么,但这旋律却是很悠扬动听的。
那五只巨蜥挺胸昂首盯着张无忌好一阵,它们似乎对这高台心有忌惮,竟只等着张无忌下来,而不敢贸然跃上发难。如此这般正合张无忌之意,有这时间,他还能再跃回玉尸旁边仔细看那玉尸。只见它身周石蹋之上果然镶嵌了数十刻闪闪发亮的珠子,这些微光映得玉尸显得甚是晶莹剔透,又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邪乎劲儿。想到她生前死的凄惨,以至到现在还阴魂不散,不由得心生怜悯,对贸然闯入打扰了她而感到歉疚。死者为大,便跪下来向她拜了几拜,这时那阵时断时续的哭泣声竟又响了起来,噗噗两声闷响,已有两头巨蜥耐不住性子跃了上来。它们狠狠地盯着张无忌,身上的鳞甲在愤怒发威中沙沙作响。
九阴九阳相互克制,但又相辅相成。他体内的九阴内力虽在火龙灵虚的帮助下又提升了两层,但与九阳相比起来还是弱了许多,融会贯通以来,一直蛰伏体内,未显露头角,但此时与天抗,情急拼力一激之下,竟无意间生成了一股类似于铁布衫和金刚不坏体一样的功夫。那两条隐隐而生的护体真气以后便会一直围绕他的身体旋转不休了,日夜不停,这可不仅仅是护体气墙那般简单了,它会当真便如两条护体神龙一般,除了随时保护主身之外,还会随时飞出伤人。这就是说,以后就算张无忌手不动脚不动,不拿眼睛看人,还睡着了背对着人,也可三丈之内莫明其妙地取了一个人的性命!
韦一笑方才浑身一颤,连忙推开辉月使,向前爬两步回头道:“快跟着我,别再丢了啊?”
找遍了洞窟也没找到进入地下河的通道,对面的石壁张无忌也以内力透入试探了,里面是实的,看来要找出端倪来,只有从这些文字上着手了。张无忌暗中视物早已不需亮光,他自己的双目便可透出光芒,足可看清楚自己要看的目标。韦一笑虽号称蝠王,夜视能力不弱,但他到底也要借助外光,比不得张无忌神功凝聚,自可发光,是以韦一笑还是点燃了那极其珍贵的火折子。
韦一笑情急之下突然灵光一闪,高呼道:“跟着蛇走!跟着蛇走!”喊着已经猛地跃起,在辉月使的马臀上重重地拍了一掌,可怜辉月使都忘了将马头上绑缚的麻布解下来,那马没冲出几步便被脚下的土包一绊,轰地向前扑摔出去。辉月使的武功和骑术虽然都是极佳,但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着地一撑便跃起,狼狈之极。气得她咬牙切齿大喝道:“韦一笑!”
石台正中便躺着那个女子,这时张无忌也彻底看清了,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玉,一块凝白如脂的美玉!这块美玉被雕成了人形,着以衣履,加之美人的皮肤本就和美玉相近,远远一看,还真分不出来是人还是玉。
说韦一笑粗中有细不假,说他诙谐有趣,只怕说不得和周颠先要笑破肚皮了,再说到他的骨子里透着凛然正气,还品貌俱佳,便是连韦一笑自己也要笑掉大牙了。还好他半点都不知道辉月使现在心里在嘀咕什么。张无忌换好衣服跃上洞窟来,韦一笑还是没有寻着端倪。张无忌试着去旋转那大石柱,只旋得头顶沙石如雨坠落,也没有见什么机关的模样,生怕将洞窟弄垮了,就此不敢再行旋转。
还好他还没看出那个女尸是用极好的美玉雕成,否则他岂不有心将那玉尸也一并背走了?
辉月使厌恶得一鞭抽开,嗔道:“讨厌!谁像你一样?吸血魔鬼!”
通过辉月使的讲述,张无忌已经知道那一日波斯明教教众并非乘船回波斯的,他们乃是自高丽上岸后,自鞑袒转丝绸古道回国的。张无忌不懂得航海,也没读过甚么历史典籍,哪知他那个时代以前,根本没有人可能能从波斯湾那么远驾船来到中国,如果那样,大明三保太监七下西洋的历史就得改写了。波斯总教教众的那些船,其实都是向高丽王高价租借的。
张无忌奇道:“接雨水?为什么还要接雨水?这里便有水啊?应该有一条小溪呢,水流得哗哗的。”
那瀑布溅落在一座一人多高的宽大的石台之后,自石台的两边哗哗流到台前汇合,形成了一座小小的长方形池塘,然后便不知流向何方了。这时三人的眼睛都不看那些蛇了,而是都看向了那座石台之上,只见那上面圆环套圆环共分了四层,最里层居然直挺挺地躺了一个女人。
六匹马很快便坚持不住,相继死去四匹,剩下两匹也已萎靡不振。张无忌内力深厚,调得自身阴阳冷热平衡,倒不是特别难受,韦一笑和辉月使却苦了,尤其内力更逊一筹的辉月使。此女甚爱容貌,现下纵然热得沙堆里都要迸出火来,她也是以厚麻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此时西边天际的浓云大山电闪雷鸣,遥遥传来,只感无尽的苍凉雄浑。蛇儿们游得更急了。眼见附近的蛇都顺着河床游向了北方,辉月使的意思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沿着这条河道继续向北了,其余向哪都可以。
波斯山峦众多,地势复杂,如若当真逃入深山,纵有百万之众,也是难以搜寻,如果韩教主和宝树王们不是那么急于扳回败局,赶去各个乡村城镇召集信徒,便应当能够保得住性命。
说罢接了辉月使的鹿皮水囊迈步入室,轻轻一跃,足尖尽捡那些没有蛇的空地向那石台而去了。
张无忌的目力最好,却看清了那个女尸的面容,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那丰腴圆润的脸颊,白皙得几乎快要透明,她的眼窝颇深,鼻子尖尖翘翘地高耸着,头戴翠绿色长长的丝巾,身穿红绿交织的小马甲,果然是那个在云雾中看到的女子!
如果仅用降龙十八掌打,场面固然土屑纷飞十分壮观,但那着掌处不免沙土内陷,这崖壁便越打越实了,远没有这般先打裂,再由一股反向暗劲推出来的效果好。
辉月使扁着嘴撇了韦一笑一眼,去看那石壁上的文字,嘴张了张,却没念。韦一笑急了,刚欲开口催促,辉月使撇嘴道:“这些都是异教徒经书上的内容,你让我堂堂摩尼明尊座下使者来念么?”
张无忌这一压力量有些大了,竟将辉月使挤得喘息不得,本来被韦一笑抱着就脸上发热,这下更是憋得发紫了。
辉月使当下便跨上马背,欲打马下山,张无忌却又是一声惊呼。只见奇景又出现了,这次出现的却是极为血性恐怖的画面,一大群饿狼冲入了那片草原,疯狂地追逐扑咬撕扯着那些牛羊马匹。
韦一笑仔细一感觉,果然没什么风。风吹戈壁土岗,声音似鬼哭狼嚎不假,但现下这点风,决吹不出这样的声音。而且这样的风声,自己也从来没有听过,它的确是一个女子的哭声:“呜呜呜呜……”越听越像。
韦一笑听得大奇,不相信地道:“教主难道又产生幻觉了?那里哪来的水?我在那洞里呆的时间比你长,从来没有见到一滴水!”
辉月使大怒,左手一扬,便向韦一笑后脑打来。这一招虽快,但韦一笑却还没有放在眼里,随意曲臂便欲挡住这一击,顺便还可捉住她的手,再小小地羞辱她一番。张无忌暗叫糟糕,“啪”的一声脆响,韦一笑的右颊上已经着了一掌。
这下张无忌也大惊了,立刻便欲飞身下山,耳边却响起了韦一笑干哑的大喝声:“假的!那都是假的!你们激动甚么!看那!那是沙漠里的魔鬼诱惑路人的把戏啊!”
他们现下已经走到了哈密南湖沙漠腹地,此处乃是半沙漠半戈壁的模样,忽而沙丘连片,忽而又土垒沟壑连连。眼看天色已晚,前方却半点也没有将有人烟的气象,韦一笑便彻底泄气了。
三人两马很快踏入了蛇河,蹋得群蛇如草叶儿般地四处飞溅。
这时天色已经尽黑,电闪雷鸣之下,一阵急雨随着满天的沙石滚滚落下,砸得四野一片刷刷巨响。大难不死之下又下起了雨,韦一笑心情大佳,刚刚挨过两耳光的丑事也忘了,哈哈直笑,岂知这雨竟也像那龙卷风一样,来的快,去得也快,片刻功夫,竟不下了。韦一笑啊呀一声叫:“坏了!光顾了高兴了,忘了接些雨水了!这下可好!又完蛋了!”
其实现下四周一团漆黑,除了张无忌,辉月使伸出手掌也看不清五指,何况他那里。
赵敏听闻这个消息长叹了一口气,紧闭房门,半晌没有出门。
不久前喝了不少蛇血,终于起反应了!这生蛇血,不是随便怎么都能喝的!
才想到这,辉月使竟不知趣地问了一句:“如何凭空跑出来这许多蛇呢?难道……”
韦一笑抖捋着长袍,斜眼道:“笑什么?瞧你那样,不热死也要生痱子生死!”
韦一笑竟在前方撅着屁股运着真气搜肠刮肚地等着她!这片刻的功夫,已经憋得有些面红耳赤了。这一屁喷得太猛,收势不住,连带着米田共也飞出了少许。和-图-书这可有点过了,韦一笑脸上发热,哈哈一笑,连忙向前爬去。
张无忌和韦一笑轻功卓绝,虽然带了一个轻功逊色许多的辉月使,但必要时只要稍提她一把,也是逢关必过,无人能够阻挡的。过了险关乌鞘岭不出二百里,青山渐去,黄土沟壑渐多,人烟稀少起来。初夏时分,左手祁连山尚有隐隐白雪,右手黄土乱山却干燥赤热得青烟燎燎。两山之间似山谷又非山谷,宽约百里,一条弯弯曲曲的马路通向东西两方,以路两分,左手尚常有团团浓绿,而右手沟壑纵横的黄土乱山则只有稀疏黄瘦的杂草,黄土岗下,常有孔孔窑洞,所见之人,无论老幼|男女,大多赤身裸体,黄皮寡瘦,可见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人们生活之艰苦。
韦一笑撇了撇嘴,依然不信地跃上了洞窟,黑暗中只见辉月使右耳紧紧地贴在那石柱上,道:“水,在这里听得见水声!”
那池塘和沟渠的边缘都是蛇,看来那里的水不甚干净了,要取好水,必然要跃上石台,去接那靠山墙上倒挂而下的瀑水。
“啊?”这下韦一笑也愣了,他的背上不由得也升起了一股寒意:“她都死了三百多年了?难道是下午我们看到的那个幻像中的女子?难道出鬼了?”
天亡我朝犹有可原,自取灭亡却怨得了谁去?
张无忌听到此言吓了一大跳,忙阻止了韦一笑,令他们二人不可鲁莽,在此等候。说罢他对着那石台上的女子抱拳道:“小子张无忌,偕同两位朋友路经宝地,只为讨口水以解干渴,如有得罪之处,张无忌这厢先赔不是了!”
还是没有声音,辉月使口干舌燥,额头渗出一层白毛汗,轻轻用衣袖擦了擦,又深吸了一口臭气轻轻喊道:“张……”突然一阵凉风,一个干硬的手抓自脸上划过,继而一把抓在了她的肩上。辉月使大骇之下几乎是本能地将右手中的圣火令挥了出去。那只手爪连忙退缩,一个干哑难听的嗓音喊道:“是我!臭婆娘!你想杀人啊?出手这么狠?”
不冲下去正好,辉月使的武功对付高手那是一打一个准,对付这些大群的饿狼则十分不理想了。辉月使心里紧张忧惧之下,听到韦一笑的话,放心了一些。但想到如此莫非连那水也没有了,岂不又是可惜?
辉月使嘴一撅,提高了声音道:“可是她死在苏尔绿洲的小山岗上,被狼群吞食得仅剩几根骨头!苏尔绿洲就在此处往西五十里处!可是她死了没三年,那个绿洲就干涸消失了!”
蜥蜴的动静震得三道沟内的刀剑一起嗡嗡作响,尤其那水银槽内,响到剧烈时,水银都被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张无忌突然听了出来,那哭泣声是从这水银沟内传出来的。原来这些巨蜥运动时产生的声波震引起了树立的刀剑和水银的共鸣,剑和水银以及水银和石槽的摩擦产生了类似于女人哭泣的声音。因为水银环绕了一圈,所以适才便没有听出声音传来的方向。现下发现,不禁哑然失笑,心想哈密古人当真了不起,竟然巧妙地用这种方法来使闯入者感到恐惧,从而保护墓室不被盗窃。但是这声音不大啊?为何在外面大戈壁上还能听得到?还有,那些清清楚楚的幻像又如何解释?
这哭声在这里听当然及其清晰了,呜呜呜呜,咿咿咿咿,不似出自人身,倒似出自金铁摩擦,钻心刺肺。辉月使立刻圣火双令在手,韦一笑也微屈双膝,随时准备向前一跃而出。
这石柱和对面的石壁上都刻满了弯弯曲曲如蝌蚪一般的文字,张无忌看不懂,只是隐隐间觉得有股不祥之感。韦一笑久居西域,常和当地人打交道,倒会说得一些当地语言,但文字就不敢恭维了。他身为汉人,说了数十载汉语了,还不识得多少汉字呢,何况西域花样繁多的少数民族文字。
辉月使的心跳骤然加剧,她忙深吸了一口臭气,拼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轻轻咳了一声,轻轻唤道:“张教主?韦一笑?”
这次三人都有些呆了,辉月使心中不禁轻轻地拉住了韦一笑的衣袖,却听韦一笑一卷干涸的舌头沙声道:“娘的乖乖!有宝!莫不是咱们莫明其妙地要发一笔大财了?”
这夜,张无忌轻柔地将赵敏搂在怀中,轻轻抚摸,吻了千百回,却不知说甚么好。
张无忌不明所以,不由瞪了辉月使一眼,心说这个女子未免太小气了,危急之下抱了她一下而已,又是保护了她,何必打人耳光?难得人家韦蝠王脾气好,不予女人计较……否则……这驾可不好拉。
若不是这番插科打诨转移了注意力,适才那一吓非得令她至少软上一个时辰,现在倒好,爬得比韦一笑还快。
韦一笑早已笑着拉马斜窜了。适才他离辉月使足有七八步远,辉月使还心有防备,但眼见这瘦子身形一晃,自己便硬是没有防得住,心底也对他的轻功深感钦佩。看来这两人倒是互为克星,韦一笑只要不跑就肯定吃亏,只要一跑,辉月使又处于绝对下风了。张无忌看得心里好笑,心疼马儿,便喝止了他们。他是教主,武功又近似魔鬼,辉月使怎敢不给他面子?但心里又千百个不甘,只得拿一双怨毒的眸子狠狠地瞪着韦一笑,韦一笑笑得更得意了。
水就在眼前了!但并非一条地下河,而是挂在正对面墓墙上,自顶倾泻而下——一个小小的瀑布!
实在找不到原因,张无忌只得跃过玉尸后面的三道石槽,落在了石台后边缘,打开水囊的木塞,去接那顺壁流下的清水。
张无忌很奇怪韦一笑的行为,站在洞口看了半晌方道:“蝠王这是做什么?”
韦一笑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他原没有当先的意思,这时被她一气,不由也拖了她一把,笑道:“前面有蛇,多得像你头上的头发一样的蛇,你不怕?”
当然,既然是护体真气,自然主要以护为主,没有外力侵袭和有意施为,它是不会暴起伤人的。以前他的九阳神功也能护体,但那是外力及身方被动的抵抗,这便如普天下的内功一般。而眼下这两股护体真气却似被赋予了灵气,如活了一般,游离于体表,能灵敏地察觉身周三丈内的力量波动,根据外力的大小,主动防御甚至反击,绝非什么金刚不坏体之类的武功可以相比。
以后有行刺张无忌的刺客可得注意了,除非他的内力在张无忌之上,否则便是乘他喝醉了酒睡熟,甚至被铁枷牢牢铐住,凑近三丈之内发起偷袭,无论用暗器还是兵刃,都要首先破得了这两条不眠不休尽忠职守看不见摸不着地护体“神龙”!
那头扑向张无忌的巨蜥收足不住扑通一声跌落了下去,台下的三头巨蜥已经跳上了台来。张无忌提起受伤巨蜥便已经纵身跃出,足尖只在石台的边缘一点,便提着巨蜥跃落了地面。手中的巨蜥身被数孔,腹部更是被长剑划开了一尺多长的三条大口,肠子都露了出来,尚不停拼命扭头想咬张无忌。张无忌已经没空理会它了,甩手将它抛开了一丈多远,提气拔足,箭一般跃过了池塘,跃过宽敞的墓室,在石门滑行最迅疾地一刹那,穿出了门去,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墓顶的石屑纷纷坠落之下,石门狠狠地坠落到了地上。好险,再差一点,张无忌就被拦腰砸在石门之下了!
但张无忌摇了摇头,拧着眉头奇道:“好像有人在哭,还是个女子……咦?你们听,正从那边传来,越来越清晰了!”
说罢头也不敢回地向前爬去了。辉月使跟在他身后没几步便叫住了他,挤到了他的前头,韦一笑脸上通红,知道她怕自己再在她前面放屁,故而要爬前面。心想我青翼蝠王韦一笑纵横一生,从来令人闻风丧胆,怎地现在却变成个丢丑露乖的小丑了?当真气闷!想着想着,没注意夹紧,竟又喷出一丝屁来,辉月使忍住笑,忙不迭地迅速前爬了。
韦一笑瞪目无语,过了好半天,见辉月使终于忍不住敞开围布喘气,有心抓她把柄,便定目去看。辉月使见他看来,脸上一红,忙将围布重又围上。韦一笑哈哈笑道:“你还怕看啊?是不是又黑又丑不堪入目,是以怕看啊!”
韦一笑稳住了马,身子突然一晃,一把便将辉月使拦腰抱住,辉月使大惊,怒气重又升腾起来,但随即发现这瘦子原来要把自己抱上马背,心底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尽化作了一股甜甜怪怪的感觉。
张无忌也看到了,那三座乌云巨山已经凝聚成了三棵通天巨树一般,摇摇摆摆,向东北方而来。整个西天黄蒙蒙一片,即将落入的地平线的太阳只剩下了血红色的一个小点,比厉鬼的长啸声更加凌厉响亮的呼啸声响彻整个戈壁沙漠,雷电在三棵“巨树”的树冠间不停闪动。三棵“巨树”移动的范围包括甚广,张无忌等人从来没见过这等景象,一时都不知该往何处逃跑了。
后面的两道石槽一道是枪,一道是剑,可能效果都是这般,甚至还会有飞射而出的铁器。墓室外的韦一笑和辉月使情势有些紧张了,没有功夫一一试探了,张无忌便提气一跃,轻轻地落在了那具玉尸旁边。哭声依然,但声音的来源却不在玉尸身上,张无忌大奇,蹲下去仔细端详那玉尸,伸手碰触,的确是靠的一块玉雕,雕工虽非常的精美传神,却没有其他离奇之处。
今年早春华中华西大降暴雪,天空中的水汽似乎都被用尽,以至大西北大片地区从开年至今,滴雨未下,开春时节整日介狂风呼啸,临夏了便日太阳暴晒,数以千里寸草不生,本来就十分罕见的牧民早迁徙得不见踪影了,中原又战乱不断,商路断绝,兵马不往西域,是以自星星峡至哈密的路早已没了踪影,又碰不到人打问,自然很容易走错路了。
张无忌暗恨自己刚才没想到衣服要拿来点火,竟将换下来的破衣服随手扔了,便赶忙跃下崖去将那些破衣服全捡了回来。这时韦一笑的长袍已经烧掉好大一块了,他的身上可仅此一件衣服啊,再烧可能就不得不脱掉衣服赤身裸体了。张无忌心中好笑,捉住破衣一角的左手暗运神功,那衣服青烟急窜之下,哄得然绕起来。韦一笑连忙在石壁上拍熄了自己长袍上的火,以手击额道:“我怎么就忘了教主的九阳神功呢?竟为了节省一束破火折烧了袍子!当真该死!”
韦一笑也没想到她会摔倒,当下哈哈大笑。辉月使呼地抽出了两枚铁制的圣火令,向韦一笑的小腹拍去。韦一笑吃过她的亏,哪敢令她近身接招,早已一掠而起,揭了张无忌马头上的围布,又踅了一个大圈,将辉月使的马头上的麻布也揪了下来。
蛇对热量非常敏感,于是有的蛇下意识地退让,有的蛇则仗着自己蛇多势大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不挪窝,更有一些蛇似乎是一方的头脑,感觉到这股外来力量了,立刻盘起身子,迎头一击。于是那些退让的和不动的蛇都没有感到什么不对,迎头而上的却翻卷上了天空,落到了至少三丈远的地方。
韦一笑看她嘴唇有些哆嗦,心中好笑,道:“不就是坟墓吗?何必吓得这么惨?”
没人答应。四周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一点声音也没有。辉月使不由得暗暗地https://www.hetushu.com.com摸出了那两枚圣火令来,默念了几句经文,再次唤道:“张教主……韦……一笑……”
适才龙卷风将张无忌的衣服撕得稀烂,现下虽然漆黑,但臀部浅露也感不畅,发现这里还有一包衣服,当即如获至宝,连忙去换了。
这时第三股风又来了,张无忌上崖随手一推,将他们一起推入了洞窟内。眼见张无忌衣衫褴褛飞跃上来,韦一笑啥都顾不上说,先哈哈大笑。这时风又来了,他忙背过身去抱那粗大的石柱,却不想辉月使正在他身后,背贴着石柱,正好被他面对面抱了个结结实实。但风已经到了,哪还来得及放开她?只得紧闭了双目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抵受那奇大的吸力。
韦一笑心道这个女子太过狡猾,不狠狠地治一治她不行,便也仰天哈哈一笑,松开她的手抱拳客气道:“既然贵使这么客气,那么在下却之不恭,只好遵命喽?”
两头蜥蜴爬在石台边缘狠狠地盯着张无忌,下面的三头巨蜥则暴躁不安地在石台下面咚咚地转起了圈子。
三人一路向下,也不知下到了多深的地底深处,水声越来越清晰了,猛然间山洞一宽,三人跃入了一条四四方方的甬道之中。此时的流水声已然就在耳边,还有密密麻麻淅淅簌簌的声音,不用想,便知有无数的蛇在里面,这种声音早在意料之内,三人倒也没有吃惊。而且现在也明白了为何在这种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中会出现这么多的蛇。
张无忌的降龙十八掌在伏牛山已经长进了一大步,阴阳融合贯通后再进一步,如若单凭此掌而言,比之当年降龙十八掌名家洪七公和郭靖的盛年是逊色了不少,但张无忌有九阳神功这个及其良好的内功基础,乾坤大挪移又可将他的潜力发挥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所以他现下的降龙十八掌的掌力,已经远非那些前辈名家可以比拟了;而太极拳,有九阴九阳做基础,已将太极拳所特有的暗劲推到了极致,再加上乾坤大挪移推波助澜,便是太极宗师张三丰穷尽百余年的功力全力施为,也达不到他适才那一下的效果!所以说他适才那一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掌,是丝毫不为过的。但现下,张无忌正以这一掌拼命地挖着山洞,一掌一掌接一掌,已经挖到崖壁以内去了。
张无忌和辉月使还在赞叹发愣,韦一笑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如何?我说是假的吧?哈哈哈哈……”一副见多识广的城里人看乡巴佬的样子。
辉月使原以为张无忌会在昆仑总坛调集几千人的大队跟随,因为有求于人,她便一直没有好意思追问,她心里只是猜测着人家堂堂一个教主,不会轻易独自犯险,这种事情他们自会安排。谁知过了星星峡,张韦二人并没有折而向南,而是一直东去。往东就是哈密了,可不是去昆仑总坛的路。辉月使急了,开口提出,张无忌摇头韦一笑叹气,竟还是没有带领大队的打算。辉月使怒极而笑,心想这中国人实在是胆大妄为,以为自己的武功了不起,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这话听得辉月使心头微微一恼,却又暗暗欢喜。她倒不怎么贪财,只是这种时候如果听到韦一笑喊道:“有鬼!”然后转身逃跑或者簌簌发抖就无味之极了。只有现在,她分明感觉韦一笑那干瘦的身躯似乎发热起来,很是兴奋,带得她也恐惧之心大去,自信心油然而生。
辉月使半晌方才看完,脸上有些发青,道:“这里原来是哈密王妃的陵墓,她死了都有三百多年了……”
她差点想说难道现下蛇到了交尾季节?要集中交尾?还好及时收口没有说出,憋了一个大红脸。谁知韦一笑立刻替她说了,还说得粗俗无比:“如何有这么多蛇?交配呗?瞧那些蛇急得,那定是憋了三十年,骚得紧了!”
韦一笑带着哭音道:“水!刚才属下该死,忘了接雨水了!”
见到那些蛇对自己并无敌意,韦一笑先放下心来,他拿了马鞭,挥鞭一卷,卷了一条最为粗大的小蛇上来,一把捏住蛇颈,另一只手捏住蛇身,张口将那活蛇的身子咬破了一个口,举过头顶,仰天喝起那一条线般滴下的蛇血来。只看得辉月使目瞪口呆,腹腔翻涌,连连干呕。
而这时众百姓已经得知托思尔被害,别说汉民,便是很多蒙民也激愤之下手拿家伙投大槐树造反去了。周颠眼见情势紧急,元军随时会来清剿屠杀,忙不迭地同范遥抢了一辆大车,带同赵敏以及两名女弟子向东而去了。
三个人两匹马,一个是教主,一个是女人,韦一笑说甚么也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人走路,自己骑马。他穿了一件直缀双膝的白灰长袍,其余更无寸褛,这样既遮挡了阳光,又上下通气,能稍稍好受一些。
高深的内力修为,已经使他有了极强的控制心态的能力。他几乎是面含微笑地走到了池塘边缘,正欲一跃而过时,那石台下方一直没太注意的几个圆形黑洞口中,竟然探出了几个硕大丑陋的头颅来。
蛇血滴干,韦一笑还嘬唇吮吸了一番,才将那死得直抽筋的小蛇掷到地上,转向张无忌和辉月使笑道:“有这许多的蛇,即使没有水,也渴不死、饿不死人了!妙啊!”说着一挥鞭,又卷了一条向辉月使扔去,道:“来一条试试?美味之极啊!”
辉月使点头道:“一定是!她觉得自己死得太冤,是以三百多年来阴魂不散,要拿路人的鲜血和灵魂祭奠!”
辉月使又扫了一遍,摇了摇头,道:“无关。”
现在就只盼这条河够长,而且还有一段没有蛇的上游,那么三人便和这些沙蛇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因为像人这么庞大的动物,并不是沙蛇猎食的目标,只要人不去吓着它们,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原来这个洞窟只有一丈多深,洞内贴洞底岩壁有一根一人合抱粗细的石柱,适才韦一笑和辉月使便是抱着着这根石柱抵住龙卷风的。这下辉月使背对着石柱,没法抱了,张无忌眼看韦一笑的双手开始渐渐滑脱,连忙腿一伸,拦在了韦一笑的后腰上,将他重又压了回去。
这头蜥蜴甚么也不顾了,冲过第一道沟竟然没甚么大不了的事发生,另一头见状也伏低头颅,一窜身,径直朝张无忌咬去。
一切影像都消失了,唯有那呜呜的哭声依旧隐隐约约时断时续。
这些长剑浸泡在水银中竟得以保全,除了露出水银的剑尖部分以外,其余的仍然铮铮发亮,但这样也足以比巨蜥的皮肉更为坚韧了!那巨蜥胸部中剑,剧痛之下奋起前纵,前足蹋上了对岸,长剑自胸部拔出又再次刺入了腹部,这次对岸的机括又被它蹋中了,长剑上升,便将它的后足顶离了石台,整个后半身和又粗又长的尾巴一齐翘上了半空。巨蜥不愧是冷血猛兽,受此重创不但不死,而且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只是挣扎得更强悍了。但是此刻它的后足离地,无法纵跃,前足越是刨那前面的石台这长剑刺得也越狠。
韦一笑眼见前方河道两边出现了两座高岗,而蛇儿们都向那左侧的高岗汇聚,心中大喜,呼喝了一声,当先几个纵跃过去,心想倘若是个山洞什么的,说不得进去先放把火,将臭蛇们都熏了出去。
这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淡,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这些都是张无忌所不能解释的,便是他那个时代,也没人能够解释。到了现代,这些神秘现象才被人知道了真相。首先那海市蜃楼,因为空气中的电子有着很强的记忆能力,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往往都是一个场景连续重播的,这般三百多年还能重播的现象虽然罕见,却非多大的奇事;而那在十多里外的戈壁上都能听到的其实并不十分响的哭泣声,则是因为这些数量极多的水银在特定的环境下产生出来的声波,听起来不甚响,却具有极大的能量和穿透力,就像张无忌的长啸一般,即使声音不响,也能传到很远的地方一样。众蜥蜴感应到了外界的气象巨变,有些骚动不安起来,因而引起了“哭泣”声,这“哭泣”声传到地表,地表起伏的地势还能起到一定的扩音效果,便是十数里外,也能清楚地听到。这些张无忌都不能理解,唯一的解释便是鬼作怪了。
张无忌身周半尺之内,两条真气飞速游走不休,哪里怕什么阴魂冤鬼之类的缥缈物事,听辉月使没有看到地下河的内容,便飞身跃下崖去,跃到那几条小蛇钻入的崖缝前面,捡了一个最大的裂缝,双掌抬起,一招亢龙有悔打了出去。他这一掌前推之后又向两边分开,降龙十八掌中暗含了太极拳分劲卸力的古怪劲道,哄——咯——哗啦啦声中,那颇显酥脆的崖壁自那条裂缝向两边崩裂,然后垮将下来,出现了一个数尺深的大洞。
韦一笑捉弄了她,高兴得哈哈大笑,也不去勉强他们,乘着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赶紧又卷了几条饮血食肉。
这番奇景连辉月使也看得呆了,韦一笑说的话都没听到耳朵里。这下是她先哇地一声惊呼,手指西天那道最宽大的“山缝”喊道:“快看!快看!那是甚么?”
辉月使这一下不成章法的乱挥,砰地打到了洞壁上。那声音和那只手却是韦一笑的。适才他嗅着蛇的气息和张无忌爬入了左侧的一个山洞探路去了,被臭屁臭得紧张之下也忘了同她招呼一声,待探明路线韦一笑回来时,倒也听到了辉月使的声音,听她这么怕,韦一笑的恶作剧心理又升腾了起来,便不作声响悄悄地爬过去吓了她一跳。
好一会儿,韦一笑和辉月使也拉着马气喘吁吁地爬上土岗来了,二人一上土岗,立刻也听到了隐隐约约呜呜恹恹的女子哭声,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就在耳边。
韦一笑心头也是大乱,头脑乱哄哄下,什么都忘了。这时耳边猛听张无忌道:“韦蝠王,你们在做什么,快些过来!”
为了放火,他将自己和张无忌换下来的衣服全背上了,谁知踏蛇奔到近处,却哪里有什么山洞?只有几条狭窄的山缝,仅够蛇往里挤而已!而那风已经交错盘旋着向这边来了!风尾扫过,河道中的巨石、河沿的土岗,皆旋转着奔向风心,摇摇晃晃飞上天空,又坠落下来,这一来更如天崩地裂了一般,如果不立刻找到藏身之处,即使侥幸不被风卷到,也会被满天跌落的石块土块砸死!韦一笑一咬牙,准备动手去扒那山缝,却听辉月使高喊道:“快看那边?好似有个洞窟!”
正当韦一笑垂头丧气时,忽听张无忌轻轻地咦了一声,只见太阳西沉之处浓云滚滚,似乎要下雨的样子。韦一笑和辉月使见此情景都不禁雀跃欢呼了一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少人为了钱财胆子大得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区区死鬼?
韦一笑心头暗惊,倘若在这宽大的墓室中,或在外面,这些巨蜥可休想碰着他们,可是如果钻洞子呢?娘的!他立刻拉了辉月使的手腕就走。六头巨蜥赫赫喘息着对望了一眼,其中一头立刻离群而出,扑通一声窜入了池塘,迅捷之极地游到对岸,向韦一笑二人离去的甬道口飞快地爬去。沉重的身体令它将石板地踩得啪啪作响,粗大的尾巴几乎要将石板地拖出了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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