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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谨守本分，沉下心去多做事。”

然后朝廷居然要冲各种铳手中选人，补入模范军中。

可谓，有人欢喜有人忧，权六就是其中一名幸运儿。

朝廷使人通告各军之后，为了这次的差事，他准备了许久，又用身边仅有的一点积蓄，告求了本部身边的亲兵，说了几句好话，才拿到这份凭条和路引的。

他一眼就瞧到正在试装的权六。

“老子是黄太涛，猎兵火的头儿……人称饕餮黄……”

“此番何去何从……”

除了装模作样的放铳外，他还能依照《铳器制条》约莫标准八成的装药，同生下来的子药，准确的射猎雀儿和野兔，来为自己打牙祭，所以也熬出个眼力和准头来。

除了吃饭、睡觉和操行，他就是琢磨着锻炼自己的眼力和手劲、技巧，在营舍里也不与人攀谈和结交，只是沉默寡言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道被叫到号牌出去。

……

“多看多学少说少搀合是非，名面上一定要站在一起，尽力帮村……”

已经亡故的乡党带头大哥姓权，所以他们这些提携的同乡，都跟了姓，按照年纪他排行第六，瘦弱的身子堪堪够上选人的最低标准，早早被寄养的叔父家踢出来，减少一张吃饭的嘴还能得到一笔安身钱。

又经过负重长跑和攀越的比试，淘汰掉一小半体力不支的选人，而权六堪htｔｐs://wｗw.ｈetusｈｕ.ｃｏｍ.cｏm堪卡在了合格线之上，他们被另行带走，据说别有安置。剩下来的六十多号人，就被编成了七个什重新安顿下来。

第三营营官崔邦弼，正从某处古旧的门第里，慢慢走了出来，邦弼，取义为邦国辅弼的意思。

他没有什么像样的出生来历，只是吕宋洲一名土生唐人的后代，他的老家曾经因为开矿而盛极一时的地区，只是当矿脉枯竭，那些势家豪商都纷纷撤走之后，留下的就只有满地疮痍的坑洞和污染遍地寸草不生的山丘。

“这只人马初成规模，你们好歹是荣辱一体的……”

虽说号称是博陵崔氏的南支，熙和崔氏子弟，自先祖崔光远开始就侍奉国族在侧的显赫家门，可是经不住岁月漫漫，年常日久而开枝散叶，再多的余泽和显赫，也经不住这些为数众多分家支系的子孙分润。

这一刻他仿若如有神助一般的。居然破天荒的分别打出五发和四发中靶来，粗糙的木号牌，当天就被换了一块更加精致的身牌，带到了营中别处安置。

因此除了贴近宗家的几只源流外，这些旁支远宗的破落户大有人在，实际上，崔邦弼的早年，只是一个殷实人家乏善可陈的日常，几度还因为生计窘困而搬家过。

“拜别之前，向尊上请教一声。”

新军配备的长铳https://www.hetushu.com.com，一拿起他就舍不得放下了，线条流畅的细条长管枪身手感甚好，比起他用惯的火铳轻巧方便了许多，他尝试用手掌从扣发处，竖支起抢身来，却发现两侧的配重，几乎是在一条水平线上的。

一个身材微胖头戴一顶宽檐软帽的军士，走进来大嗓门震得尘土噗噗掉落。

所幸比起那些歪瓜裂枣的同乡，他生有一副还过得去的外形，因此，作为一名铳手，权六是因为经常作为仪仗，给主官放铳以充形色，而练出来的快发身手。

作为随大流的旁支，又是庶出子弟，早年不甚受重视而泯然于大众，好容易才从众多同宗兄弟中脱颖而出，进入那些位高权重的宗亲视野中，成为家族中可以扶持的苗头之一，才开始在艰涩的仕途中走上正轨。

到了此处，才发现实际的竞争者可比自己想的要多，正兵加上辅卒一千多人的员额，居然在本地有数千人来争取，而且每天还有人在源源不绝的赶过来，危机感深重之下，他的心思一度有些乱了。

“今后就跟我混了……”

老城，甄泉坊、富平里。

这可是新军的职事，就算是被选入辅兵资序，每月也可以拿三缗六百钱的薪饷，作为什长的话还可以多拿半缗，那就是大四千钱的丰厚收入了。

“内有军监司，外有四海卫，什么时和-图-书候轮到你这个半吊子来充作耳目……”

一年两节的六身衣物，还有寒暑各种棉麻柴碳的物料补贴，年节更有例行赐给，衣粮禀食具从公中出，待遇比起那些标准的州郡兵，或是延边镇还高。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投鼠忌器而已。”

“这只人马就是你的起点和开端，须得好生经营才是……”

因此他们这些当地乡人的出路，就是在外出讨生活归来的同乡提携下，成群结队的出去，签下卖命当兵的名籍，以辅卒的身份参加延边开荒的拓殖，给家人挣一分口粮，是最常见的出路。

以及那些别无出路，实在走不了的普通工役和释放的藩奴后代。

然后被分派到各地去，他因为比较瘦弱，既不会骑马，也不方便挽射，拿起刀盾来也不慎令人满意，派到矛队去也嫌力气不够，所以就支派做了一名铳手。

再加上配发各种零零碎碎的，摊开来足有十多件，自行穿戴在身上，相互比对着，哪怕是歪歪扭扭的，也别提多让人臭美了。

本来作为这种来自远藩外州的拓殖延边兵马，是没有多少机会遇到这种好事的，但是因为前年勤王的缘故，他的所部人马，被安置在了雷州就食休整，因此赶上了这次新军的选人。

“何苦多你一个自我感觉颇好的小角色，去参合其中的侵轧角力……”

有人连夜像越墙潜逃，然后被抓和*图*书回来重打二十军棍，号枷在校场上以儆效尤，又有人居中闹事，却被守兵轻易镇压了下去，这些凶神恶煞的新军铳手，甚至连装药都不用，就用枪托作为武器，三下五除二，轻易制服了哪些闹得最凶的刺头。

然后权六发现自己甚至还有心思观察他们身上所背的铳子，那是比他试用过的官军制式，更长也更加精巧一些的长铳。

更何况，他们已经被告知了。

雍熙堂的字匾，代表着这个旁支门第的昔日辉煌。家中最年长者的尊尊教诲，犹然在耳。

罗浮山下的考拔大营中，随着每日的点卯和操行，一张张熟悉或是生疏的面孔，正在逐渐的消失不见，而在剩下的人中，逐渐有些心思浮躁起来。

换成他们最常见的青儿（青铜小钱）足足有半箩筐，若是换成比较值钱的白眼儿（白铜钱），也有好几百枚呢，这真是一份让人心满意足的收入。

同批的只有一百多名幸运儿，他们相互攀结着交情，谈论着对将来的憧憬和前程的景望。

失去了矿业聚集的利益和人气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贫瘠与穷困，虽然每年雨水不少，但是单薄的地力，连豆薯都收不了多少，勉以糊口在饥饱中挣扎。

“你就是那个打游靶最准的那个么……”

他正在寻思着，就听到外面通报和有些急促的交涉声后。

“就算日后想要自立门户，或是分庭抗礼，也要有所掌hetushu.com.com握的底气和本钱不是？……”

铳管和机件上更是水磨油亮的连一点毛刺都没有，似乎还用火燎过再抹油脂，看起来灰扑扑的却相当瓷实，居然还有刻槽和望山。

那些消失的人儿只有两种去处，他们或是拿着些许补助，黯然踏上回程的道途，或是兴高采烈的被拉到了另一个地方，进行初步的再行编列。

更别说枪托和护木下，可以倒插一柄刺刃的内槽和铁锁扣，被摩挲油亮的新漆和打磨过的桦木清香，更是让他有些陶醉，连弹丸和子药，看起来都是精研过的。

就算按照常例和过水，最后拿到手的也有好大一笔。

两名精壮的士兵，不由分说的将满脸错愕的权六，身上的东西扒光，只剩下一件里衬，给带了出去。

“军中的眼线，你实在太看的起自家了……”

权六被临时指派成了一名小头目，代表第六什的人，领了新的战袍和装具，两件式的战袍虽然有点紧身，颜色也是青灰噗噗的不怎么好看，但是看起来足够结实耐用。

“那些人，还需要你来坏事？”

“你才刚开始外放的前程，就这么搭进去不值……”

“最起码也要保持这么一个与众共济的基本姿态来……”

然后营中安排再试，却是试射滑轮绳拖的移动靶，凭借打雀儿山鸡和兔子炼出来手眼功夫，他射碎了三个人靶，好几发都是打在人靶头和胸上，顿时成为当组的最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