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有变
“颜公是谁，很重要……”
……
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我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难道烧杀抢掠的太嗨，都忘了放点人看场子，应付下友军么。
“前沿军司？不是中军行帐的均命么……”
“我们只是奉命讨逆而已，断然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替人家火中取栗……”
只是那些新补进来的义从和官军之属，多少有点失望的颜色，毕竟是跟在官军后面扫荡街区，虽然琐碎辛苦了点，但是还是多少有些油水和好处的。
“邓司参，这又是怎么回事……”
见鬼，我再次暗骂一声，对方居然就这么喊出来了，我部这下真的没法独善其身了。
听到这个名字，那位脸色发白的邓司参，顿然恢复了血色又涨的发红。
“铎令所部赴……守护其中周全，不得有误……”
城市的另一端，正在指挥对行宫内的叛军，最后总攻击的前沿都指挥魏晨，背对着来自本阵的行军左长史，低语道。
“颜公，这可是颜公啊……”
他拿出一份手卷，高声道。
我一边如此杯葛着，一边下令就地列队待命，派出探骑和游哨。
说到这里……
“那你还安排了什么……”
“还请接下令制……”
“擅闯者权宜处置……”
而这些自发而来的官军，分别为在这里对峙的缘由，就颇为值得人玩味了，这么说道来，我莫名其妙的被迫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啊。正在思虑间。
“暂且别无他法了……”
“军情如火，还请随我来……”
“还请前方带路……”
这时，前队却是吹起了标识意外发现的鸣号，然后这个鸣号m.hｅｔushu•cｏm•ｃoｍ声，又像是激起了某种连锁反应一般，有更多的鼓号和人声在这处坊区内响起。
“事情有变……前沿对尔部就地另有任用……”
他有些抓狂又有些激动的冲我叫喊了起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们，就听到那处被包围圈的宅邸里，已经有了动静和反映，有人站到了墙头之上，中气十足的高声道。
“可是奉命前来接应颜公家眷的龙州团左？……”
二颜家族，也是著名金堂玉马的古老门第，据说出自孔圣七十二弟子之首的颜回，仅次于曲埠的儒家名门，而二颜不但是举世闻名的书法大家和家学渊源，更以忠烈无双而名垂千古的名臣、能臣。
“大利当前，那只龙州团左，可是连友军都干动手的货色啊……”
通过他激动道语无伦次的说法，我才慢慢想起来一些被遗忘的东西。
这位行军左长史，突然出声道。
随着转入东向的城坊区，内城的另一面的风貌，开始展现在我们面前。
然后是一些年轻的武装部曲，他们穿着某种鲜艳的戎服，高举着明摆是前代天子和幕府，赐下的旗牌仪仗，上面斗大金漆手书的“旌世传表”“武功隆德”“军门垂范”“勋受长恩”“三世中枢”的一连串字眼，真是晃瞎了无数人狗眼，也让那些围观的军将，再次骚然起来，又退开了一些距离。
所谓“父陷子死，巢倾卵覆”的取义成仁之事。这也是书法史上，大名鼎鼎的《祭侄文稿》的由来。
安禄山起兵作乱而席卷河北，时任真定太守颜真卿和常山太守和*图*书的颜臬卿，几乎是相约同时首倡举义，带领河北诸州军民百姓，杀伪官而聚义兵保境安民，一度四处响应光复了河北十八州。
再加上李光弼、郭子仪的大军，分别从塞外迂回攻打河北，连连光复大同诸多重镇、就连叛逆之首安禄山也一度只能躲在洛阳，对这谋臣严庄、高尚之流垂泪叹息，说“悔不当初，汝辈误我”云云。
“这件事牵连甚大，连大帅也不便表态，所以只能由我出头了……”
“龙州团左罗中侯何在……”
南朝的颜氏，就是出自被颜真卿重金从塞外赎回幼子颜泉明的一脉，因此世代谨守家风，很是出了些能臣干吏，只是在乙未之变后，耻于受当朝之禄，更恶与为伍，率京师两学诸多同年生员千余人，一路南奔岭外，继续治学传家，遂有如今广府两学三附的格局。
“这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出身，可担待的起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颜公呢……”
“既然我做了还个前沿都指挥……”
“也没什么，只是为防万一，差遣个搅局的去而已……”
他三言两语宣读完军卷，递给我，继续道。
既然是曾经的陪都，又是枢要大城，能够居住在天南内城的，已经不单单是寻常富贵势家支流，还要有相应的身份地位权势才行，特别是居住在靠近行宫附近的，无不是遮奢显赫之家，相对于广府的喧嚣暑热，这里河川遍布，物产丰沃，环境气候无疑是更适合居养休假的所在。
我匆匆看了一遍，居然是个保护性的任务，不由惊讶了一下，下令重新变队转向，离开https://www.hetushu.com.com中街。
这位“颜公”，及其背后的家族，在本朝可是一个传奇。最早可以上溯到天宝、乾元年间的，河北第一名臣和忠烈世家的颜真卿、颜臬卿兄弟。
亲眼看着这两只，分别打着镶红边的“武清”，和淡绿白字的“宁原”旗号，而相互充满戒备的友军，我不由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暗骂一声“真是晦气”。
“而背上西川招讨行司那位颜铁山的怒火和愤怨。”
而本代这位颜公，从武学的任上致仕时，已经官拜银青光禄大夫。加光州刺史，勋授护军将军和世系丹阳县候。
没让我等上多久，旁边疑似某处高大署衙的街区里，就匆匆跑出了一行人来，领头是一个穿深红袍，外罩绣一对白纹天马抱肚的高级武官。
长街上洒落着那些被搬运出来，又随处胡乱丢弃各种箱笼、器用等看起来豪华精致的物件，有少数新补进来的士兵，试图偷偷去捡，却被带队的士官和老兵，劈头盖脑的抽了十几鞭子。
我们匆匆赶到地方，却发现这里已是相当的热闹，已经有服色鲜明的两只官军正在对峙，对方见到我们的旗号不由大惊，充满戒备的收缩人马，让出一角来，变成某种三足鼎立的态势。
虽然因为通海公的叛党起兵，而正巧在天南养老的缘故，不可避免的被指认和沾染上，与叛党有所牵连的嫌疑，但是显然这种重量级的人物，可不是区区一部兵马，可以轻易擅做处断的。
“切放心，不是正军的资序……”
一千多人连带车马，按照每行五到十人的横列，散布拉长在这些宽敞的街道ｗwｗ•ｈｅtｕsｈｕ•coｍ•com上，就像是流动的水银一般，其实没能掀起多少动静，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条长街，眼看我们就要看见，内城另一端的城墙边上，引领我们的红袍武官，终于停了下来。
“不管朝中那位是怎么想的，只要大相国在位一天，他终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幕府当主……”
“儿郎们，打起精神，随我上前……”
“竟然会在这里……”
前文应该是《纪效新书》，特此更正。
……
我脸色不善的看着，领路前来的那名高级武官，他也是一脸惊讶和茫然的表情。
因此，我们所见无不是高门甲地，屋宇连横之所，或是高墙耸立背后，持续不断园林馆舍的边缘，只是其中大多数已经破败不堪，充斥着烟熏火燎刀斧劈斩过的痕迹，院墙上被被破出若干的缺口来，露出里面被践踏、糟蹋的一塌糊涂的珍贵花木、园景……
“别看人家只是外州杂流，领头人等，可是枢密院离直接过问的……”
虽然已经退养多年，作为前代的武学首座，门生故旧依旧有人在朝中和军中继续发挥作用。另外他的继弟，更是在西川行司在任十多年的帅臣，人称颜铁山。
对方正声解释道。
“已经久候多时了……”
只是再怎么能干的名臣，也架不住来自朝廷中枢的猪队友，先是逼近叛军范阳老巢的郭李联军，被召回到远在西北临武去勤王护驾，接着又委任来自中枢的庸碌空谈之辈，统领河北当地的守臣。
“龙州团左得令……”
毛，这是什么状况，我这下有些大惑不解了。
“在国朝又谁人不知呢……”
我不由看了一眼那位邓司参ｗｗｗ.ｈetｕshu.com•ｃｏｍ，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惊讶和骇然的长大了嘴巴，看起来居然也不甚知情的样子。
结果，先是颜臬卿孤立少援，被史思明围攻而下，连同三子被执送洛阳痛骂安禄山而被活活剐死，然后派去回书朝廷请求援助的四子，被河东节度副使，太原留守王承义拘禁幽求，功劳被侵吞，实绩被瞒没，就此人间蒸发，最后仅存幼子流落战火之中，多年后才被颜真卿重金从塞外赎回。
我亲自交割验明了印信和手牌，的确是前沿军司发出来，程序正式齐备的军调，这才抱臂前倾应声道。
“前沿军司有令……”
我依旧不为所动的道，一边给风卷旗和韩良臣打眼色，有什么不对就退走好了。
“若是不能好好说到明了，大不了我部掉头就走……”
看起来我们又卷入了什么麻烦之中，或是干脆被人当枪使了，做了别人的博弈的旗子了。
“那就不能坐视光州颜氏的血嗣，断绝在本军军手中……”
我当机立断，下定决心道。
高大的石雕牌楼，呈现在我们面前，历经了足够时间的风雨剥蚀之后，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颜坊”，这就是我们来这里驻留和保护特定的区域么。
“不管暗中具列的那张名单上都有谁……”
对方已经打开了府们，露出里面的人群来，手下是一群全身披挂的家将，虽然年纪普遍偏大，但是那种早年久经战阵，生死磨砺的气息，还是让先前两只包围的额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军，不禁稍稍退后了一些。
我有点不爽的皱了皱眉头。
“这可是在行险呼……”
“无论发生了什么干系，也无论他们受了如何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