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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黄皮

作者:媚媚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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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再战华山

第二十二章 再战华山

梅九大声道:“我们运内力压住他的声音!”有大风堂的号召,大家振作了一些。一些内力高强的就开始发声和他相抗,但很快就相继不支,这时检验出苏放太初心经的威力来,她每次力竭都只要吸一口气就又和开始一样,而且越来越可以说更长的句子。
他问:“我这是怎么了?”豆子道:“不知道,你一直是这样,别人说已经二十多年了。”柳傲松急道:“我是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变成这样了?”豆子高兴了,跳上床道:“娘不让别人说,可我还是打听到了。你当年可厉害了!多少成名英雄都被你打成狗熊,就是出手太狠了一点,据说每一个死人都被你在要害上刺足六下才让他死,那名头——啧啧!”柳傲松心中糊涂,他完全没有印象。豆子继续说:“后来也不知怎么,别人发现你死了,当尸体抬回来,小叔叔却说你还是活的,可以后你就一直躺在床上,再没有起来。”
韩伏无奈,只得和他一起走。路上非独不住催他快一点儿。
脚下早已没有感觉,也不知偏了方向没有。孟飞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全身像飞起来一样快乐地往地下飘,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说:终于可以睡觉了!孟飞知道,这次要是倒下便绝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他大喝一声往后猛仰,身子撞到一个软的东西后一起倒下。
老爹右臂不停留血,直铺满半个身子。可见这样的笑也牵动了他的真气。柳青觉得背后的爹爹不住颤抖。到苏放说:“梨翠园缺个花旦,柳傲松我介绍你去试试如何?”话音未落,柳青觉得身后一轻,老爹已经一口鲜血吐出来,他太生气以致岔了内息。柳青抓着他:“你怎么样?”老爹指着苏放手不停颤抖:“气……气死我了……”然后身子一软就晕过去,大伙欢呼声响起。
非独接过那碗茶瞥一眼:“这茶的颜色怎么这么浑呢?”韩伏道:“山野小地方,少爷就将就喝吧,喝完还要赶路呢!”非独伸舌头舔舔:“味道还有点儿甜。连一点儿茶香味都没有,这算什么啊……”他猛然觉得这些话好耳熟,似乎听过……对,大姐说过,迎着日头看,茶的颜色浑浊,味道有点儿甜,还有,闻起来没有茶叶香味的就是——“蒙汗药”!
柳傲松眼睛慢慢睁开,这眼一能动身上的束缚就像撕开缺口,慢慢手指脚趾也能动了,喉头翕动几下,也能逸出一点儿声音了。
眼看前面有个小茶寮,韩伏喘气道:“少爷,还有差不多一天路程到薛家,我们喝口茶再走吧!”苏非独依言坐下,店主人拿了茶壶茶碗上前招呼。韩伏抢上前用一个帕子擦干净茶碗,一些粉末就随着帕子落在碗里。韩伏斟上一碗茶捧给非独:“少爷,你喝吧!”
云飞扬不认识苏非独,只是看见两个人正苦苦缠斗,年纪小的已经眼看不支。那年纪大的说:“既然叫你看出来,就别想走,更别想给苏放报信!”他听到苏放的名字就上前帮那小的,韩伏哪是他对手,见机不妙就跑了。
屋里两人都欢呼起来,豆子跳起来一拍柳仇儿:“快去告诉我娘!”柳仇儿也是大喜,看豆子一眼又犹豫道:“你娘来了……你躲在哪?我怕她看见你。”豆子哀号:“你笨死算了,现在还躲什么,有了这好消息,我把家砸了她也不会打我!”柳仇儿一拍脑袋:“是是!”转身跑出去。
跑了一会儿,他嘴里叨咕:“柳随风,苏放就是你老大!柳随风小六子?柳随风什么小六子来着,还是说柳随风是二流子?我还是回头问清楚。”他掉转马头往回跑。前面就是和孟飞分手的地方,老远看见孟飞还躺着,身边却多了一人背对着不知在干什么。
蓝大力在梅九旁边一脸愕然道:“柳堂主,为什么说苏放是一笑魔君的老大,他居然就认了?”梅九好生高兴,随口道:“因为苏放打败他了,所以认她当老大。”蓝大力道:“打败?好像是柳傲松自己停手的。”梅九嘴角带笑道:“这叫以无形破有形,以虚空御圆满。”蓝大力还傻傻问:“你和苏放刚才叫什么小六子?”梅九一本正经:“你听错了,我们是叫二流子!”
柳随风颤抖地说:“我是柳青,你是谁?”苏放和梅九一起失声叫道:“小六子?”柳青紧盯着苏放:“你是……”苏放回手撕开右肩衣服,露出手臂上文的那条红金色大龙尾巴,柳青惊叫起来:“老大!”
然后就是他打听出薛家又多了一个云飞扬。他可不是鲁莽之辈,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没露面,只是暗中回苏家调查。今日是应苏无咎要求带一个人来的。那人有事耽搁,他就先行一步正遇上茶馆里的苏非独。
她正说得高兴,突听一声:“豆子,给我下来!”回头一看,连忙跳下床躲到来人身后。柳傲松眯起眼,见一下来了许多人,说话的虽然是苏放,却和他记忆中的有了许多变化,苏放也静静盯着他,以前她的目光就像出鞘的刀,此刻却已几乎看不到锐利,只是多了许多沧桑,像一潭深水。
那人却是韩伏,他正在说:“孟飞,上头让我把你带回去,可你长这么高带起来多麻烦,不如我只带你的脑袋回去吧。”他对孟飞十分怀恨,只想自作主张杀了他,刀子正举起要往下落。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你干什么!”韩伏一哆嗦,刀子扎自己手上了。
柳傲松心里无比凄苦,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渐渐暗下来。有人过来用面巾给他擦了脸手,凭手感应该和上次是同一个人。那人擦完又将他抱起,脱下他的衣服服侍他解手。柳傲松心中羞愤,暗暗发誓,虽然此人应该没有恶意,可让他觉这般羞辱,一定要杀他报仇!
非独道:“你怎么了?”韩伏脸通红:“没事!蛇已经跑了。”非独拍着胸口道:“还好跑了,我找孟大哥有事,他怎么睡着了?对了苏福,你怎么会在这里?”韩伏道:“我……我是来找你的啊,少爷你好端端地留书出走,知不知道家里人多着急!夫人都病了,快点回去吧!”苏非独叫起来:“我娘病了?严重吗?”韩伏道:“很严重,少爷你快点回去!”非独急起来:“可孟大哥让我带一句话给姐姐,好像很急。”
柳傲松怒道:“他们没有错,难道我就该死?”苏放道:“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既然该做的都做了,他们至少死无怨言!你报仇没错,怨上整个武林却是大错。只能说,遇上我你也该毫无怨言!”
苏放在对柳青叫:“柳傲www•hetushu•com•com松,你肯磕头求饶今天就放你走!”她身后那些拿旗的分成一个扇形包围住那块大石,一齐把手里旗杆指着柳青叫:“一笑魔君,磕头就放你走!”声势倒是浩大。柳青笑起来:“你们这样唱戏似的练了多少天?龙套跑得倒整齐,那你就来试试能不能让我磕头啊!”苏放没有跳上石头,她看着周围一圈拿旗杆的,满意地笑起来:“你现在磕头也来不及了……”她把手一挥:“放!”
孟飞没像崽儿说的那样正在睡觉,而是仍然在奔跑着。他和苏放一样有那种奇异的直觉,发现自己不对就开始咬舌头抵抗睡魔,同时放信号召集自己的手下。舌头已经全是血,任他不断用力,咬疼的感觉却越来越轻微。
柳傲松倾耳细听,外面一片嘈杂,似乎有人叫“豆子!豆子”,身边小孩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片刻叫声远了,被子里的小孩才露出头来,这时房门又被打开,一个男子的声音奇道:“豆子!你怎么在这里?”那小女孩急忙跳下来一手关门,一手把他拉进屋里,埋怨道:“别喊!仇哥哥,我打坏了娘的寒玉杯,娘要打我呢!你舍得我挨打吗?”
远处的柳青和苏放都激动不已,没心思理会梅九胡说。柳青抓着她的手不放:“老大!真的是你!你怎么会这个样子……我一直在找你……能看到你,我就放心了!”苏放也激动道:“六子,你小子武功怎么这么厉害了?”底下人却不容他们继续寒暄,纷纷从错愕中缓过神来。有人大叫起来:“一笑魔君被打败了!”“苏放赢了!”“打死柳傲松!”
云飞扬扶起非独,问:“你认识苏放?”苏非独喘不过气来:“我是她弟弟苏非独,你是谁?”云飞扬道:“我是她的好朋友,你要报什么信?”非独赶紧道:“你快去薛成贾家跟柳随风说‘柳随风是二流子,苏放就是你老大’,这是孟大哥千叮万嘱的,说可以救命的!”
这云飞扬“死”得最窝囊。当口口去赴苏放的约,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结果就见木樨来找他。他生性诙谐,只想吓一吓木樨,好让她乖乖听话回家,于是就伏在水边装死。木樨探到他没气了,就捧着他摇晃着哭叫起来。他正好笑,以为计谋得逞,准备她再哭两声就起来。结果木三小姐一边哭一边用自己的衣服把他包起来。一层层缠得很密实。云飞扬奇怪:难道小师妹打算把自己像包袱一样背走?然后木樨在他怀里拿出烟袋,云飞扬想:看来她真想背,这是怕烟杆硌得不舒服?可她能背动吗?但接下来木樨说出来的话好可怕:“大师兄,樨儿一定给你报仇,你来于水就归于水吧!”
孟飞想:我一定要撑到自己人来,让他把消息传出去。可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劝他睡觉。眼前的树木先是双影,渐渐树和路已经分不清了,现在打开牙齿去咬舌头这动作做起来都如此困难,全身上下每动一丝一毫俱要付出无比的努力。这里不是他北七省的地盘,最近的兄弟赶来也还要三个时辰,可他现在简直半时半刻都无法支持!
苏放在下面高声道:“柳帮主,你何必姑息这人?”人群也一片哗然。苏放走近用很低的声音对柳青说:“柳傲松,看柳随风对你多好!冒死也救你,可惜没用了。”她把两个人弄错了,老爹也低声道:“苏放,我还是大风帮副帮主,你的话前后矛盾,那些人不怀疑吗?”
身后传来声音:“当然不肯!”老爹抓住他的手臂,艰难站起来。对台下道:“柳傲松一生没说过一个求字!”苏放转身道:“你……可是老爹?”柳傲松道:“是我!柳傲松一生狂傲,你这样坏他名声,比你爹还可恨!”下面人哗然,人群立刻又向观日台上拥。
梅九大急,对着柳青叫:“二流子,别理会别人,快给老大磕个头!”柳青道:“我……”柳傲松喝道:“不许!”梅九也大喝:“你难道要和老大打吗?”柳青道:“不!当然不会……”柳傲松喝道:“要磕头我就死给你看!”柳青道:“我……我……”下面喊声震天:“杀了他!”
柳傲松看看柳仇儿,他上前一步深深施礼:“九爷手下大堂主许摹云请柳爷安好!”哪里还带一点儿傻样?柳傲松回头看看仍挂在自己身上的豆子,苏放笑嘻嘻说:“这个还真是你孙儿,三姐的女儿!”豆子跳下来指着自己鼻子说:“我是刘小圆,一定要记住哦。柳爷爷,还想报仇的话别忘了刚才我的提议!”苏放斜眼看她道:“是不是你也想试试小叔叔的麻药?”豆子脸上变色,伸伸舌头老实了。
柳傲松下巴高高扬起:“别说了,苏放,杀了我吧,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关飞渡、杨剑声……还有苏无咎!就算要十年二十年我也一定要报仇。我若活着就决不甘休!”柳青已经哭起来:“爹——”苏放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你去吧!”一众人全部哗然大叫。
众人道:“即便前事不计,柳傲松这次手上也有六条性命。岂可因你这一句话就轻易放过?”梅九道:“各位听我一言。制服柳傲松的人是苏放,我们没权说三道四。苏放!你决定要保他吗?”苏放不知他什么意思,皱眉应了一声:“是。”梅九道:“既然如此就请你负责管束他,你只要保证他不会再为害江湖,我们今天就罢手。”苏放欣慰地看着梅九,这小子真够“老酒”了。行事不再像以前那样又辣又直,而是悄悄醉死你!她道:“那没问题!我保证这个小子不会再做坏事!”
苏放叫道:“我爹绝不是那样的人。”柳傲松道:“苏无咎的确没刺我,但他却是罪魁祸首!没人告诉过你们当时的情况吧?那是因为他们没脸,我就让你们听听,你们崇拜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样的!”
云飞扬听是孟飞说的,应该另有深义吧,于是让苏非独先带睡得正香的孟飞回苏家。自己跑去报信,半途中得知众人上了华山就拼命赶去,正被他看见柳随风那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一刀,实在没能力解救苏放,想起孟飞说那句骂人的话是可以救命的,于是就大喊出来:“柳随风是二流子,苏放就是你老大!”
她拉着柳傲松往外走。柳傲松的身体已经不觉僵硬,跟着她走出去。这里依稀还是扬州苏放的旧宅,只是花园里那些洋草已经不在了,又多建了几处小房子。绿色玻璃石子铺的小路还在,只是残破了许多。走出外面,阳光有些刺眼和-图-书,柳傲松越看越是心伤。街市这个牌楼还在,只是长满了青苔;地上的长条青石也被磨下去不少;一进街里的膏药铺、书画铺、香粉铺都没了,原地起了个酒楼;给人写信的书生还在,只是也已是中年人了。一切似乎都变化了不少,又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自己,还可能回到从前吗?
他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看看豆子:“值得吗?”苏放笑了,重重点头:“值得!”接着又指着身边的几个人给他看——有烈若海的两个儿子,还有孙陆大哥的孙女。柳傲松心中一阵迷茫,只觉得十分不真实!
她叫:“柳傲松!你傻笑个啥?”“柳傲松,你像白痴!”“柳傲松,你怎么还没断气!”“柳傲松!你唱戏去吧,别瞎用这副好嗓子!”
豆子长出一口气,拍手笑道:“大家快出来吧!成了!”一阵疾风,柳青已经扑出来把他牢牢抱住,不住叫着爹爹,不住流着眼泪。苏放、崽儿、孙陆、梅九陆续出来,人人都含笑看着他们。
同一时间柳傲松也对柳青说:“那一刀是我武功的极致,这次我有绝对的把握!”
下面一片喧哗声和怒骂,柳傲松道:“你们害怕了吗?哈哈,苏放,你也怕了吧?”苏放眼睛里露出凛冽的光:“老爹,我的确有点害怕,但我让你说。只是你可别说谎!”柳傲松避开她逼人的目光,平静一下心情才道:“昔日的事大家都知道。我当时气盛……”他轻轻叹口气才又道,“武林中人越死越多,其实我很早就后悔了,是那些江湖人不肯罢手!我每天都会遇到几起暗算,身边东西几乎都被下毒,屋子里经常有各种各样的迷香,被你们误杀的人比我杀的至少多一倍!然后再通通记到我头上……我真的不厌其烦!后来我遇到好多铮铮铁骨的少年英雄。关飞渡当真不坏,他是武林人中唯一让我上当的人。苏无咎资质之好我平生未见。我要是硬闯出关飞渡的七绝阵就得把他们全杀了!可是那些少年个个视死如归的样儿,连峨眉小女娃伊曼风都瞪眼看着我,尤其是苏无咎在那样的劣势下还能刺我一剑……”
林轻岩道:“不管前事如何,柳傲松是绝大危险,大家一起上!”人群又汹涌起来。苏放冷笑:“那好,你们谁认为能打得过他就自己上来!如果想倚多为胜——”她一挥手,呼啦啦火枪都转过来指着在场众人。
见那豆子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见他睁眼问:“喝水不?”柳傲松微微点头,豆子过来扶他坐起,慢慢将一杯水喂下去。柳傲松喉头肌肉还是很僵,发出的声音怪怪的,却可以说话了。
陶明道:“苏姑娘,你这分明是在保他!”苏放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冷笑不语。梅九大喝:“口口口!既然老大这样说……”他身边一个帮众打扮的人拉他,叫:“等等!”梅九甩开他:“我不等了!”飞身到石台上。拉他的人使劲跺一下脚,也跟着过来了,却是老五苏侠。他的武功可实在不怎么样,半天才爬到石头上。梅九早已叫嚣起来:“老子是扬州梅九!要打和我打,我们南边四省的兄弟都候着呢!好好的大家平安你们不干,给脸不要是吧?那就打啊,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动我兄弟试试!”他此刻撕开面皮,流氓相毕露!
苏放满脸愤怒,瞪了柳傲松一眼:“别逼他!”她拉过柳青对着下面叫:“请大家给苏放一个面子,他的事我负责!”林轻岩道:“苏姑娘!你何必包庇这样的恶人?”苏放道:“他绝不是恶人!他的事我担。”柳青的手在她手里颤抖,苏放紧握着,连梅九拼命对自己使眼色都不顾。
苏放带着柳青飞回观日台上,大喝一声:“谁都不许过来!”梅九也在后面喊:“等等!”那郑德跑在最前面,他叫起来:“苏姑娘!为什么?”苏放完全是下意识地,突然想起来小六子不是以前那个功夫不高、惹祸不少的小子了,哪里还需要她的保护。
那人又替他活动了四肢才走了,过了一阵又拿粥给他吃,如此柳傲松躺在床上被灌了第七次粥时,心中慢慢凉透了。应该已经很多天了,为什么还是如此?自己瞎了?瘫了?为什么一点都动不了?服侍的人动作如此熟练,难道自己已这样很久很久了?难道……难道以后就一直这样下去了?想到这儿,一颗心霎时惊得剧烈跳动,不由拼劲全力挣扎,却哪里动得了?他从来没这么怕过。是的,害怕!面对生死可能有人不怕,可面对这绝对的寂寞,有谁能不怕!
柳青狂叫:“苏放!我杀了你。”他抽出刀来,从观日台凌空飞跃向苏放,看着爹爹倒下,他心中恨透了苏放。这样挟着愤恨出手,这一招从没有像今天用得这样精妙!他的身体、他的精神、他的每一部分似乎都是为这一招而出,他的整个生命都是为这一招而燃烧!所有声音都在刹那间停住,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每个人的气势都被这一刀挫折得荡然无存,山河也在这一刀下久久低头。这一刀就带着天地之威、和着风雷之势、韵着乾坤之妙、挟着江海之魂,闪电一样划破长空,朝苏放落下去……
柳傲松心如刀割,刚才拼尽一切想醒来,现在却只愿自己没有醒来,没有听到这噩耗!他突地扑过来抓着苏放的双肩,颤声道:“你骗我!老大你骗我是不是?我……我不信,你这是化妆的!一定是假的!”苏放哼一声挣开他:“如果不是小六子托付,我真不想管你!”她转身走出门,回头道,“你歇着吧,崽儿去行医了,我已经让人去叫他回来。”
柳傲松气得笑起来:“你要把我怎样?”苏放轻轻道:“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盘。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你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下面又有这么多敌人,我是敌是友只在你一念之间,老爹!我只希望你别争了,这个江湖已不适合你,退出吧!我保你好好活着。”柳傲松仰天悲笑:“我已退出过一次,过的是什么日子?今日,我不想活着,只想轰轰烈烈打一场!”
林轻岩道:“那……至少要废掉他的武功……”众人相和:“对,不然我们不会放心。”老爹突然凄厉地笑起来:“上一次也是如此,柳傲松不忍心多作杀戮,自愿废掉武功,可你们这些侠士,又刺他六剑!”苏放一惊:“什么?你……你胡说!”柳傲松道:“你回去问你爹爹!他猛然摘下面具:“我才是柳傲松!”他扯开自己的衣服:“你们自己看看,和*图*书这几道剑疤是在无还手之力的时候留下的!”他身上六个显眼的剑疤,几乎个个都在要害上,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活下来。
柳傲松不想吃,却哪里动得了?就这样一口一口,直到把一碗全喂进去才罢。喂完粥那人又将他抱起来,全身细细按摩一番,然后给擦了嘴,仍旧将他放下躺着,脚步声渐远,门又关上了。
他摸着自己额头的剑疤,接着道:“就是因为这一剑让我动了惜才之心,我也真的厌倦了,于是和他们商量愿意自废武功,还天下一个平静!结果呢?……刚刚点残经脉,宋玉山就打了包药粉在我眼里……然后六位英雄扑上来每人刺我一剑。事后你爹爹也只是和他们绝交而已!他们个个名声如日中天,我却活该当个死狗,此仇我岂能不报!”
梅九惊叫起来,但那么多人都只能眼看着柳青红色面具下燃着怒火的眼睛扑来,谁也无力救下苏放!
苏放道:“一笑魔君说明早在华山迎战,这么快!”薛成贾道:“是啊,苏姑娘……你有把握吗?”苏放道:“我没有,火枪有。”薛成贾惊道:“你……打算用火枪?”苏放看着他:“你真以为我要迎战一笑魔君?我吃饱了撑的,谁能打过他啊!对了薛先生,云帆现在怎么样了?”薛成贾脸现古怪:“他……好!很好。”苏放站起来,盯着他问:“你怎么吞吞吐吐?他伤势不是起什么变化了吧?”薛成贾赶紧摇头:“没,赵公子身体恢复得很好。”苏放道:“那我要去看看他!”薛成贾道:“等等!你不能去……”苏放道:“为什么!”薛成贾咳一下才道:“他……经脉受损,气脉凝固……现在刚打通一定要静养,最怕是激动。所以在他好上五分前万万不可打扰,你不会希望这时功亏一篑吧?”苏放又坐回去:“你可别耍花样!女儿是还给你了,但你要是不下心思,我可就撒手不理这里的事,看你怎么和上头交代!”薛成贾道:“是……赵公子一定没问题。苏姑娘说话可要算话!”苏放道:“放心,收拾一下现在就去华山吧,这次我有绝对的把握!”
梅九在后面喊:“因为……因为他同意磕头求饶了。喂!柳傲松,你肯不肯给老大磕个头?”柳青道:“我当然……”
“老九,我没这意思。”苏放止住他,转身对柳傲松道,“老爹,你杀别人我不会帮你,但你要杀我爹,我一定会尽我所能阻止,必要时也许还会先杀了你。你要是还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缘分,就最后一个来找我爹。你有那么多仇人,现在又人人都防备你,或许没轮到我爹你就死了,又或者那么多年过去,我爹自己先死了,那样老天就成全我们两个就有始有终,同甘共苦的一场相识!”柳傲松和她对视一会儿,道:“好!就依你!”毅然转身欲去。
豆子吃饱了饭,趴在他身边,眼珠转几转,问:“柳爷爷,你真是天下第一高手吗?”柳傲松苦笑一下:“曾经算是!”豆子高兴起来:“听说你的功夫特别容易学,是不是真的?”柳傲松点头:“逆脉的进境确实比正常武功快,可也要从小打下基础。青儿的逆脉是我早就打通的了。”豆子兴奋地跳起来:“柳爷爷,你把功夫教给我好不好?我一定好好练习,绝对不给你丢脸!”柳傲松吃一惊:“不行,你学这个干什么?”豆子撅起嘴:“我怎么就不能学?啊,我知道了,你想教给自己的孙子!柳爷爷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仇哥哥笨死了!教给他多久也学不会,至于他的儿子,那还没生出来呢,生出来也不见得聪明!”她嬉皮笑脸地爬到柳傲松身上:“爷爷教给我吧,我一定帮你报仇,死了也不后悔。”
“等等!”苏放回身低低向崽儿说了两句,崽儿愣了下,答应一声,不一会抱过一坛酒来。苏放仰头喝下一半,将坛子递向柳傲松:“苏放做事第一次这样婆婆妈妈。老爹,你可否再好好想想?喝了它我们也正式成为敌人,那你就再没故人了。”柳傲松接过坛子,见柳青眼中含泪,正期盼地看着自己。再回头,苏放、崽儿、烈若海……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哪个没有许多往事?然而随即一阵恨意自腹中直冲上脑,他牙齿一咬,仰头把酒喝下去,而后大步走下山去,再没有回头。
这几日服侍柳傲松的那仇哥哥听声音憨憨的:“可是、可是你迟早要让你娘见到的,那她不是更生气?”豆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木头人爷爷这里都没什么人来,娘现在正气我打坏玉杯,等过了一两天找不到我了她就着急啦,那时我出来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打我?”她得意地一笑,随即道,“不过柳仇儿我警告你,我娘要是问起,你可不许出卖我!”仇哥哥瞠目结舌:“可是……可是我不敢骗你娘。”豆子发怒起来:“你怎么这么笨,不骗,你不说行不行?”柳仇儿还在说:“可是……她要问起我不敢瞒她……”豆子生气了:“可是,可是!你就想让我挨打!呜呜呜,仇哥哥坏死了……”柳傲松一听就知道她是在假哭,可柳仇儿好像急得不行,一个劲劝。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大喊:“柳随风你个二流子!苏放就是你老大!”
苏放正视他道:“我苏放自信没有看错人,废了自己的武功只为惜才?你柳傲松不会做这种事!换了苏无咎倒还有可能。”柳傲松有些尴尬,顿了一下才道:“不错,我玩了一点儿手段。因为我练的是逆脉,点残经脉不会废掉武功。气走三个周天就能恢复。但我心里是真的打算不再杀人了……可那六人几乎是立刻狞笑着冲上来,大叫:‘柳傲松,你上当了!’我当时又惊又怒,只好强行冲开经脉移开要害,这下当真武功全失。你说我不该杀了他们吗?”苏放吐了一口气,摇摇头:“人品的确不怎样。但有一点我觉得他们没错,就是杀你!既然结下仇怨就该彻底了断,像我爹那样婆婆妈妈的废掉武功再放你走才是麻烦。”
又过了不知多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在他床边停住。耳边传来清脆的童音:“木头人爷爷,让我躲躲啊!”听起来是个六七岁的女孩。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子就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又拉过被子把自己和柳傲松一起盖起来。
柳傲松看着豆子问:“老大,这是你的孩子吗?太小了!”苏放点头:“我练的功夫不对,怎么也不能有孕,直到七年前狠心散了功,才有了这孩子。”柳傲松吃hetushu.com.com惊地看着她:“你散功了?”苏放轻轻点头:“怎么,我看起来还像武功高手吗?”柳傲松这才发现她面色不润,步子也重了。
云飞扬不想装死了,他只想问:“你找谁报仇?什么叫来于水归于水?”可他已被木樨“咚”地推进河里了,而且身上还绑着木樨的衣服,顿时直沉水底。全身都被死鱼一样被缠起来,饶是入云龙水性超凡也呛得半死才挣扎出来,木樨早走没影了。
韩伏道:“我帮你送信,你快回去!”非独道:“可孟大哥睡在这里也不行啊,我得送他回去。”韩伏道:“我送他回去。”苏非独道:“你一个人怎么能干两件事。要不你送孟大哥回去,我去送信,反正路不远。”韩伏道:“不,你别去送信!”非独道:“那我送孟大哥回去,你去送信!”韩伏道:“孟飞还是交给我……”苏非独奇怪起来:“苏福,你没病吧。那我们就带上孟大哥一起去送信,快走吧!”
苏放退后,后面人群里站出一个和柳傲松一样打扮的年轻人,却是梅九!他高声道:“苏放别信他!我才是柳随风。这人一直躲在我大风帮,现在终于露了马脚!”大家一起鼓噪起来。苏放道:“只能说来生再会了。柳傲松、柳随风,这枪是可以连发的,连苍蝇也躲不过!”
比这话更让苏放吃惊的是说话的人!那人竟然是——云飞扬!
群雄皆大惊:“苏姑娘!你要带这个魔头到哪里去?”苏放面无表情地道:“无论多久,我都要把他留在身边,不会让他找你们报仇就是!”“那他要是怎么都不肯呢?”苏放冷笑,“就算要杀了他也不许你们动手。只要有你们的太平日子过,其他的管什么?”她眼中全是煞气,众人看着黑黝黝的火枪,只好由着他们下山了。
那人替他活动完手脚又扶他躺好,还是带上门出去了。随着关门的声音,柳傲松觉得世界都崩溃了,他现在只想死了!一颗眼泪从紧闭的眼中滑了出来,慢慢流进头发里,他还是不能动。
苏放转身对柳仇儿道:“这是小六子的儿子,你的孙子仇儿!”柳傲松转头看着仇儿:“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柳仇儿诺诺说:“当时爷爷出了事,爹爹立刻成亲。他说他或许会死,那就要让儿子接着报仇!我长大了必须立刻成家,养下孙子报仇,仇人若死了就杀掉他们的子孙,决不放过一人!”他低下头:“爷爷,不是我不想报仇,可我的功夫实在练不好,孩子……孩子暂时也没养出来。”柳傲松心中乱颤:“你爹爹他……”苏放神色黯然:“六子早死了!当年他下定决心给你报仇!任我怎么拦也拦不住……不过你的仇人已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你丢个儿子报了仇,也该满意了!”
峭壁上凿了一条能勉强走一人的小路,危险自然不用讲。可是今天,那小道上却闲闲走来一人,直如闲庭信步。风儿吹动他的衣角,潇洒如仙。脸上扣着一个红木雕刻的妖魔面具,腰间是一把仅一尺长的连鞘腰刀。他就在众人的吸气声中潇洒地直走到观日台前,未见他提腰抬腿,却已一步就上到两丈多高的石头上。
骤然的光线刺|激让他瞳孔暴缩,眼泪都流出来,却见屋中的两个人,身材高大的青年容貌依稀和柳青有五分相似,小女孩十分漂亮,看不出像谁。小女孩吃惊地盯着他,试探道:“你是不是能看见我?”柳傲松想答应,可说不出来,豆子见他没反应,叹口气把手放开,柳傲松心里大叫‘不——’,用尽一切力气,眼皮突然动了一下。豆子高兴地一声大叫:“动了耶!仇哥哥,你看见没?”她继续撑着他的眼皮,兴奋道:“你是不是能听到我们说话?要是让我放手你就动动眼睛!”柳傲松连眨两下眼睛,这次动得就不像上次那么艰难。
半晌他才用嘶哑的声音说:“老大,你胖了,样子也有些老了。”苏放没言语,示意下人递给他一面镜子,柳傲松打量镜中的自己,早是苍苍白发,皱纹满面。他一时百感交集,什么英雄豪杰又经得起二十年风霜?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儿都不记得,问清楚吗?他竟不知该问什么好?便是问了也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东西一直惊呼:“孟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孟飞眼是花的,看不清楚,他用力在自己鼻子上打了一拳,酸痛到心里的感觉终于让他精神一振,眼前的十几个人影叠成三四个,勉强认出是苏放的弟弟苏非独。
非独拉住他:“你这样怎么办呢?”孟飞的声音轻得就像在呢喃:“你快去,我已发出信号,兄弟马上会来接我。”苏非独手足无措地往外走:“好,我去我去……”孟飞的话他一点儿都听不懂:“我……到底该找谁?我……还是先找姐姐商量吧。姐姐在薛家,我去薛家好了。”
这人其实是柳青,他向下瞥那些人,很多大风帮的弟子都夹杂在人群里。一身青衣、带着面具的“大风堂副堂主柳随风”才是爹爹。最妙的是二哥不在,他可以放手对付这些人了。而那个细高个子的苏放还站在最前面全没发觉,她身后跟了咋咋呼呼的一百多人,打着好些面大旗,上面全写着“一笑魔君,磕头就饶你不死”。
柳傲松渐渐恢复了意识,只觉全身都像被绷带紧紧缠住,连手指都没法松动!眼前蒙眬有些光亮,却怎么用力都不能睁开眼。脑中混沌一片,无论如何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这样不知躺了多久,吱呀一声好像是门开了,耳听有脚步声到自己跟前,一只手在他脸颊肌肉上按摩一会儿,将他的嘴扳开,手法很轻,可柳傲松却紧张得很,随即嘴里一滑,被倒进一勺东西,是熬得极烂的粥。粥停在口中不能下咽,来人托起他的脖子在喉头几个穴位上按捏,就顺着滑进肚里。
“别说了!”柳傲松双手颤抖,“豆子!你知道你这样说我多难过!我真希望压根儿就不会武功!压根儿就没争强好胜!压根儿没想着去报什么仇!我只希望能和青儿一起,我们跟着你娘,过得好好的!”他眼泪长长地流下来,语不成声了。豆子道:“啊?你后悔?可你的仇人还没死完,还有人活着呢?”柳傲松凄然地转过来:“当初老大百般劝我,我无论如何也不听,结果把儿子害死了!我还要害多少代才满意?豆子,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不会教你武功,也不会教仇儿。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比报仇更重要!可惜晚知道了二十年,若早一点儿想通这些该多好和-图-书?”
孟飞扑上去狠狠抓住非独的胳膊:“快去薛成贾家告诉苏放别打……柳随风是……是小六子。”非独吓一跳:“什么柳啊六的?我姐姐在薛成贾家?”孟飞把头“咚”地撞到树上,又清醒一点:“去说苏放就是你老大,和柳随风说!”非独大急:“我说我说……你别打自己了,我去说就是了……我到底和谁说去啊?”孟飞往下滑,嘴里反复重复:“快去!苏放就是你老大……柳随风……苏放就是你的老大……”
柳傲松颓然坐下,豆子凑了过来:“木头人爷爷!啊不,柳爷爷!你还好吧?”柳傲松抓住她的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豆子道:“二十多年的事我怎么知道!不过六叔叔确实早死了。”柳傲松颓然坐下,失神念叨:“死了……二十年!我不信,你们一定是骗我!”豆子眼睛转转:“那好办,我们出去转转就知道了!”
他是骑着马来的,见到孟飞就把马拴起来跟着追,现在回头解下马儿一路向薛家方向奔。
柳傲松呆立半晌,问:“你们……你们……我……”他马上意识到受骗了,吸口气问,“我睡了多久?”“七天!”苏放笑着说,她已经回复成原来的模样,不胖了,“七天时间,大哥一共盖了五十三栋房子拆了三十七家,迁移种植花木几千株,还磨了地面,花样用了无数!”她长长出气,“老天!终于把你骗过去了!”随即做了一个好深沉的眼神,就像刚才那样沧桑,“看到没,这眼神我就对镜练了三天!”大家一起哄笑。
柳随风一愣,这闪电似的一刀突然停在苏放的头顶,那惊人的压力也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倒激得苏放胸口一阵翻腾。
石头上的柳青还没察觉,他笑:“放什么……”突然,一个青衣人影飞上来把他扑倒在地,耳边砰砰声不断,触鼻都是火药味。柳青认得是爹爹,忙问:“怎么了?”老爹不答,两个人站起身来,老爹右肩膀上流出一片血迹。百多杆黑黝黝的火枪从旗杆上伸下对着他们。
耳听得身后苏放悠悠叹息一声,六子已经痛哭起来,那一群人更不知乱糟糟在叫什么,这些声音渐渐变小,他也全身发软,慢慢倒了下来。苏放上前抱住他交给崽儿,道:“我们回扬州!传信大哥,我有要事托付!”
老爹突然说:“苏放!你知道柳傲松为什么叫一笑魔君吗?”没等苏放回答,他已开始笑了。苏放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的笑声会那么可怕,只觉得半边山都随着笑声震动起来了。这哪里是一笑?简直是地狱里来的魔音,直冲击着灵魂的最深处。老爹背靠着柳青不住转圈,分不出是他们谁在笑。离他最近的那一圈拿枪的人一个个倒下,苏放觉得气血逆行翻涌,众人都露出痛苦的神色。越到后来越忍不住,很多人和着哭声尖叫起来,更多人躺在地上失去知觉。
苏放的人马浩浩荡荡上了华山观日台。那是位于华山中峰绝顶的一块大石头,石面平整,可容百人,山下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通上来,路的两边有一人半高的石头挡着,从这里绕到右边去就是有名的长空栈道!好好的山峰在这里像是被利刃猛然劈成两半,直上直下的峭壁一直插|进云雾深处,两边悬崖的距离尚不足两丈。
豆子突然拉着他的手道:“柳爷爷,我实在走不动啦,吃点东西歇歇吧!”她拍拍口袋,“我有很多压岁钱,我请你!”柳傲松被她拽进一间小饭馆,豆子连点了五六个菜和点心,有几样他以前没吃过,想必是新出来的花样吧。柳傲松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苏放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老爹,还记不记得只有我们三个的时候,我们手下没有兄弟,经常被别人追?有一次遇到十几个人围攻,都是崆峒弟子,我们不是对手,我就背着你一路跑……”她微笑,“你一直装疯,就趴在我肩膀上啃我的衣服,把我肩头啃湿一大片,你还突然在我耳朵边大叫,害我挨了一记钩镰枪!”柳傲松也微笑起来:“我记得你回手就给了我一嘴巴!火气真大!不过不喊不行啊,那家伙认出我来了,要叫我的名字,我只好喊得让你听不见。不过接下来你一直用身子护着我,我都记得!苏放,别说了,你来吧!老实说,从开始我就猜到你是老大,策划这一切,我对你可没手下留情!”苏放痛心地看着柳傲松:“老爹,难道你心里没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东西吗?”
最后豆子说:“要不这样,我和娘说听说拿寒玉杯子装水给人喝可以打通血脉,就拿来给木头人爷爷试试,结果把杯子送到他面前,木头人爷爷突然把眼睁开了,我一高兴就把杯子摔了……”柳仇儿又道:“可是、可是爷爷没睁眼啊。”豆子哼一声:“崽儿叔叔都搞不清他什么时候能醒,肯定是怪病,既然如此,就是突然睁了一下眼又有什么稀奇?”柳傲松心中大震,听豆子的话自己已经这样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崽儿叔叔是不是小崽儿呢?那她是谁家的孩子?会不会是苏放的?似乎年龄太小了些。正想着,豆子已跳上床把他的眼皮翻开:“你看,这不就睁开了……咦?”
苏非独叫了起来:“孟大哥,你鼻子流血了!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在后面一直叫,你还拼命往树林里跑……你中邪了!”孟飞完全不理,只是使劲道:“是非独吗?”苏非独道:“是我,我离开家一直在打探姐姐的消息,可没遇上认识的人。孟大哥,你知道姐姐的消息吗?”
苏放觉得自己的每一分精力都被这一招锁得苍白无力,每一个弱点都毫不留情地暴露在这一招面前,任何的抵抗都用不出,任何的挣扎都那么无用。她就像狂风暴雨下被锁在旷野里的人,只能等着闪电当头劈下!
柳傲松紧紧抱住柳青,被骗有什么关系,儿子又回来了!身边的亲人都在,还有什么仇恨是不能化解的呢?苏放大笑:“总算好了,现在我还得赶快回山西。”她笑了:“崽儿、六子、九!带上云飞扬,你们几个跟我去见一个人,我真想快点告诉他!”
他一回头那个声音又叫起来:“苏福,是你啊!”韩伏大惊道:“少爷?”苏非独十分欢快地道:“这么多天没遇上认识人,今天一下遇上两个!咦?你拿着刀干什么?”韩伏下意识把刀藏在身后:“我……我看见一条蛇要咬孟公子!”非独惊叫起来,一把推开韩伏:“蛇!在哪里?”韩伏身后抵着树,被他一推刀子,正好扎到屁股,顿时跳起来:“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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