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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

作者:四叶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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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我施礼道:“那奴家就献丑了。”
我道:“你可否记得,我们曾经握着彼此的手说,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我一直在等待机会,希望能从公子所交人中寻得些许与辽国有关的人或事,我相信,宋国京城必有辽国的细作或人脉,只可惜,不知是不是我的心思被公子窥探,令他早有防备,几个月来,我竟一丝机会也没有。
“哦?”他握住了我的手,带着清冷的笑意问我,“在这个肮脏、卑鄙、自私的人世间我们活得尚且如此艰难,又何必费心费力管他人死活呢?”
“曹大人真是怜香惜玉啊。”都虞侯崔翰笑道。
他略带倦色地合了合眼,道:“好久没在你的注视下入睡了。”我心中奇怪,难道他喜欢我看着他入睡?便听他道,“年幼时,母妃常坐在床边看着我入睡之后再走。”
细想,纸条的突然出现,公子允我去看依素雅,依素雅肚子里四个月大的孩子……这一桩桩一件件连起来看似顺理成章,可其中好像哪里又有些不对劲。以公子凉薄的性子,若真想要拿掉依素雅的孩子,定然不会等到今天,公子允我去见依素雅定然没那么简单。
痴心如雪儿却也深知自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宿命,由始至终未曾流下一滴眼泪。
我却笑,世人眼中往往如此功利,更喜以己度人。岂知,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我回过神来,轻咳了下道:“在想……我盯着公子入睡的理由。”
曹启为人爽烈,没有过多犹豫,很大方地将剑递出,我走过去双手接过,道:“谢大人。”
我看着她孤身出嫁,离开风月楼的时候,她只在上花轿前,回头看了一眼。不是看她住了六年的风月楼,不是看与她相伴多年的絮儿,而是在看公子,只是看公子。这一眼中所含的情绪,很多年后想起,我亦未能完全体会。
第三天,我如愿见到了公子。
公子也笑,轻叱道:“快跳吧,就你话多。”
那晚,不知酒宴上发生了什么事,公子命雪儿服侍都虞侯崔翰。
对于这样的男人,若一心依附,无异于与虎谋皮,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重自己的筹码,让他觉得留着我有价值,至少不会轻易放弃或使出我个筹码。所以我必须铤而走险,得到他更多的关注和庇护。
事后,他虽只与我戏言了一句:“你连我也戏弄了。”可我知道,这并非一句简单的笑责之语。
明白与公子这样的人打交和*图*书道,越是拐弯抹角越会适得其反,索性直言:“我想见依素雅。”
“怎么?莫非这妆容也另有玄机?”
雪儿的出身不太好,有人说,她能嫁给都虞侯做妾已是她三世修来的福分。
孩子已有四个月,若非实在瞒不住了,公子又要打掉她这个孩子,她也不会来求我。
他的话,让我明白,有朝一日,他亦会割舍我而去,哪怕我在他心里再不同,再重要。
她并不爱驸马爷,只是爱腹中的孩子。
我道:“先服侍了公子歇息,再卸妆不迟。”
“那你要什么?”
她清冷地看着我,恍惚想起了曾经的誓言,却无一丝波澜,好似那只不过是当初的天真,恍然如梦的一句戏言。
她便道:“若帮不上,便算了。”
取了剑,我回到宴席中央空地,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柔声道:“曹大人方才所舞剑法着实精妙,奴家看后,心生敬仰之情,奈何奴家不懂剑法更不擅舞剑,无法识得大人剑法精妙,但不怕诸位大人笑话,奴家真的不会跳舞,公子又不许奴家不跳,又不许奴家出丑,奴家无法,只好急中生智想来个邯郸学步,一来,想以女子舞剑之柔美配大人阳刚之剑气,二来若诸位大人嫌奴家跳得不好,那便连曹大人也嫌弃了进去,奴家的小心思,还请诸位大人莫要耻笑,曹大人更要多多包涵才是。”
“哦?你还化了妆?”
宋国京城异于往常的平静就像是在积蓄力量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这几日,就连向来风花雪月惯了的公子亦安分守己地留在了燕王府,既不来风月楼别院,亦不四处沾染酒色,更鲜少与其他大臣来往走动。
“好了!”他笑着打断我的话,“你那人不人,情不情的理论暂且放上一放,先陪我下一盘棋吧。”
他见我若有所思,便问:“在想什么?”
笑过之后,又温言问道:“这么久了,你还在怕我吗?”
就某些方面而言,他很像为了国家舍弃我的耶律休哥,而公子心中承载着比耶律休哥还要沉重的东西,他的目标几乎不可能完成,他在倾其所有赌一样东西,那便是这宋国的江山。
我忽然想,若雪儿还在,得知我的非常手段就是盯着他入睡,不知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感叹,其实我的不同之处,她也能做到。
他笑道:“你是在婉转地骂我,若我不让你见雅儿,我便不是个人吗?”
见到我时,并没https://m.hetushu.com.com有想象中故友重逢的亲热,她简而言之地说完了自己的事,便问了我一句:“我只想让你帮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烛光下,他一边看我卸妆,一边幽幽道:“当日买下你,我便知你不同旁人。古人七步作诗,你可一曲成词,才思如此敏捷者并不多见。今日,你更是让我另眼相看,你以剑法为变通,朝夕间武成舞,不只令人耳目一新,亦刚柔并济,可见你机智聪慧。三十六招剑法,习武之人也未能观之一遍便能熟记,你却可以一招不差地舞出来,可见你记忆非凡,已非常人所及。轻纱下的丑容,说明在你赴宴之前,思及容貌可能为你带来烦忧,便早已思虑好了进退之策,可见你思维之缜密。整个宴席,你处变不惊,应对从容,更知进退,紫悠,你究竟还有多少面可以让我震惊?”
我走到中央,对曹启道:“可否借大人的剑一用?”
只是我更清楚明白一件事,雪儿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不过是他养的一个奴才,他即便对我有所不同,也仅仅是不同罢了。与他相伴多年的絮儿、雪儿在关键时刻也必须为他付出更多,我即便有所不同,那也是衡量的筹码还不够重。有朝一日,若有需要,我一样可以被他舍弃。
他瞬间明白过来,顿时大笑。
即便我的身份与从前大有不同,亦不能随意出园子。只能托侍卫间接传话给公子,我要见他。
雪儿伤心欲绝,最终却还是披上了嫁衣。
是人都贪生怕死,何况我虽想回家,但前提的确是要活下去。我知道,这个借口他会相信。只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我:“紫悠,为什么不试试让我爱上你?”
想必京中早有一些流言蔓延开来,我如今和他出去,若带面纱,总会被人调侃。可至今为止,尚无外人见过我的容貌,起初是为防备被人侵扰,后来有心摘下面纱,想以容貌引来一些机会,却发现摘不下来了。一来公子这里总得有个合理的交代,二来,若不是处|子,那必已是公子的女人,而我不想当他的女人。
我眨了眨眼,笑道:“怕挡不住一些登徒浪子,所以事先妆点了一下。”
面对我的无言,他突然大笑起来,好似方才所言不过是一句故意用来吓我的戏言,而那句话的确也吓到了我。笑过之后,他缓缓道:“五年前,皇上给我指了门婚事,那个女子纯洁温柔,是我用八抬和-图-书大轿明媒正娶的王妃。她笑起来就像三月的微风一样让人暖心,还怀了我的孩子,只可惜她是皇上心腹的女儿。在孩子即将临盆时,我设计害死了她。自此装出因失妻失子无限悲痛的模样,而后又开始大肆风花雪月沉湎酒色不务正业,皇上百般劝阻,我却依然顾我,皇上在朝堂上大骂我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却心知肚明,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放心,让我活得长久。”
“哦?为什么?”
也只有这样,我才会知道他更多的秘密,同时认识更多人,接触更广的人脉,从而寻得机会——回家。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尝试去爱?原想置之一笑,却又想到了他如此矛盾的另一面,他渴望着爱与被爱,却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想到此处,心中有些悲伤。生在帝王将相之家,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太多。我之所以懂他所想,只因自己亦身在其中。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眨也眨眼道:“没那么严重。”轻咳一声,道,“只是觉得,公子其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幽幽看向我,问道:“那你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
未料曹启脸竟然微微一红,柔声道:“剑有些重,小心拿了,莫伤着。”
曹启脸上越发有了赧色。
第二日,雪儿病倒了。
我点点头,摘下了面纱。他看后果然一怔,继而扶额失笑。
那晚离席回到风月楼,他照例来到我屋中,服侍他脱去外衫时,他道:“面纱为何还带着?”
这么久了,他在我房中留宿的日子也不少,若说他没碰过我,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可他与我之间,的确只是单纯的同床而已。
公子闻言并未惊讶,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了?”
公子笑道:“紫悠,你其实并非想要依附于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是辽文,我立刻想到了很久不见的依素雅。
他最擅长与女子烛光月影下风花雪月,当下抬手欲摘下我面纱。我避开道:“莫要吓到了公子。”
这般惊人的剑舞,已让曹启动容万分,待我舞到最后一招,他已失态地站起身来,道:“你怎么全都记住了!”他这样的话这样的神情,立刻让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也瞬间明白过来其中精奥,也让在场一些有心人心起惊骇,其中一人便是公子。
他的阳刚,我的柔美,他的流畅,我的缠绵,最惊人的是,他的剑法乃自己新创,又只舞了一遍,在场武将一时都没人能记全,而我只和*图*书看了一遍,便已能将他的三十六招剑法,无一错漏地展现出来。
我抬头看向了他,烛光映着他的面容,那么的温柔,只可惜,说出的话却那么的令人心存惊悸。
“情义?”他讥讽地笑了起来,似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还有这东西的存在,却终究问道,“何以见得?”
这一病来势汹汹,整日里咳个不停,虽有丫鬟细心照料,却一直不见好转。待终于好转了些,身体却大不如前了,跳舞也变得力不从心,大夫说恐怕要仔细将养数月才能有所好转。
这世上有太多不能理解的执着,可我知道,若真有一个人或一件事值得自己付出性命去争取时,那一定是那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或事。
她坚定答道:“我不后悔!”
汴京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雪儿兴奋地在雪中跳起了欢快的舞,她笑说,公子每年都会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来看她在雪中跳舞,可是那日公子却没有来。
公子听后并没说什么,只是没过多久,公子对雪儿说:“都虞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几次向我要你,我已应允。”
我小心答道:“公子对我好一分,我便亲近一分。毕竟,人非草木孰能……”
我敛眸,不敢与他直视,怕被他看穿心思,只揣摩着他心中所想接下话去:“我只想活下去。”
武与舞本就想通相连,只是表现的方式各异。
我没能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不想她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万念俱灰,便道:“我会尽力,只是,你真的不后悔?”
今日寿星曹彬曹大人也笑道:“这丫头伶牙俐齿,舞还没跳,免死金牌却先讨了一大堆了。”
我笑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点了点头,没有问是什么事,亦没有向他要求更多,因知,他答应我见依素雅,已是破例,便道:“谢公子。”
“还不知道,所以想知道。”我很老实地回答,惹来他一笑,道,“有时候觉得你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笨得很可爱。”
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变化极大,似看尽了世间冷暖,眉眼间不再有曾经青春的光亮,多了几许风色,几分世故,更有看尽世态炎凉的心死如灰,唯独提起腹中的孩子,眸中才会多出些许色彩。
公子待雪儿不薄,出嫁当日,虽是嫁给都虞侯崔翰做妾,却也十分风光。来的是八抬大轿,穿的是正红的凤冠霞帔,俨然正室入门一般。可谁人又知,在这风光的背后,更多的是不为外人所道m.hetushu.com.com的悲凉。
正因此心起愁绪时,为我换洗衣物的丫鬟却在桌案上留下了一个纸条,上面只有两个辽国字:“救我。”
他亦幽幽向我看来,缓缓道:“紫悠,你看我的眼神中,有很多懂我的东西。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为此深深着迷,甚至害怕,有朝一日,我会不舍得让你离我而去。”他如此说道,起身披衣离去。自此再未留宿在我屋中。
再见依素雅时,距离上次相见已有十月之久。那是年后,宋国皇帝蠢蠢欲动,意欲开春大举兴兵的前夕。
“因为只有公子欣赏我,我才能在这肮脏、卑鄙,自私的人世间不受伤害地活下去。”
“那更要摘下与我瞧瞧了。”他笑道。
“权力和欲望有时候会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甚至变得不像个人。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还存有人的一份良知,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无外是一份真挚的感情。有时候是朋友的生死依托,有时候是恋人的相濡以沫,甚至是奴仆的生死相随。无论哪一个,都会让你感觉到,真正的那个自己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世间仍然存活。”
依素雅的事情的确复杂,她怀了驸马爷的孩子,不只如此,她竟然坚持生下这个孩子。
我道:“知道她过得不好。”
“我只想要公子的欣赏。”
宴席散罢,临上车前,驸马爷和曹启相携而来,言语间有意想看我的容貌,却被公子阻止,从那一刻开始起,我便知道,我赌对了。
我亦笑,便听他道:“依素雅你可以去见,但她的事,你不能插手。”
“是。”我道。
随后,公子在风月楼里宴客,我不只不需要去作陪还破例被允许搬到了四楼,雪儿得知后看我的目光中满是敌意。
我早已心知肚明,以公子的性情城府,我这么做,极有可能让他心生芥蒂,毕竟,公子喜欢他身边的人和事都尽在掌握。而我显然成了一个例外,他未必会喜欢。
“日新,你听听,这都是你的错,害得她不得不出来为我们跳舞助兴。”驸马爷出言揶揄。
众人大笑。
“原来我在你眼中,还算是个人。”他笑。
“我要的不是公子的震惊。”
三十六招剑法,我一招一式地舞了出来,与曹启的干净利落不同,我无法做到他的快和流畅,但我可以一招一式,用我自己的方式精准地展现出来,抬手的高度,刺出的快慢,姿态的准确度,几乎与他方才所舞剑法一般无二,即便不快,却因太过准确和相似而显得更加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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