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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若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她极力稳住脚跟，控制住不让双腿打颤，这样的对峙，让她的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深深吸了口气，她哑着嗓子要求：“把孩子放了，我和你走。”这种情况，要保两个人质平安有如天方夜谭，与其这么僵着不如打个商量，只要萧然肯她并不害怕，望向他，她说：“让我和她走。”言下之意，孩子脱险，你就动手。

那一瞬他怔住，这句话，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惊得牧岩眉心霎时聚拢，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事情比他想像得更糟，看来她确实有备而来，甚至摸清了温行远的底？挟持孩子并不是意外，或许有些碰巧，却也在她盘算之中。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萧然捕捉到他看向孩子时眼底不自觉展现出的温和与心疼，冷哼一声，“温晨曦。华都地产中国区总裁的独生女。你，特警队长牧岩的侄女。”

晨晨眼泪汪汪看向他，哭声渐渐低下去，几次张嘴都没有发出声音。

他淡然的眸内浮上些许温度，低沉淳厚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带着点点回音，“萧然，你走不出这里，把孩子给我，放了人质。”

“我是警察。”不是没有看到她的崩溃心伤，可他向来不会说谎。

牧岩没有急着回答，淡冷的视线迎上一双惊惧的眼眸，然后，他坚定摇头。

望向他淡无情绪的眼瞳，安以若的心没来由镇定下来和_图_书，转头看着气喘吁吁追下楼来的席硕良，眼泪忽然涌了上来。

他表情冷厉而莫测，深深看了萧然一眼，双目迸射出烈茫，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站在原地磐石般纹丝不动，眼看着她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之间仅有不足五米的距离，听到她说：“我必须离开，我要在我妹妹面前杀了她。”

“不可能。”神色微微黯然，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别把无辜的人扯进来，尤其是孩子，她才几岁？你下不了手。”他无奈，同样一人一枪，他要顾虑的更多，他不想冒丝毫的危险，他不能让安以若或是晨晨任何一人受伤，这是他身为人民警察身肩的责任，他要以群众的安危为最先考量。

望向她的眸子里隐着一丝幽深莫测，内心翻涌，快速挣扎过后，他竟然坚定倒退，而她缓慢上前。

以现在的情势，在枪法不分伯仲的情况下他的胜算并不是百分之百，她距人质实在太近，这让她占尽了优势，仅需一秒钟就可以要了她们的命。

安以若紧张得手心沁出了汗，这种情况，神仙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身为凡体肉身的牧岩，明白这一点，她配合地缓慢前移，目光锁定远处的牧岩，似是在他脸上寻求解决的办法。

“外面是天罗地网，你走不了。”牧岩微一用力，更紧地握枪，声音沉得似是霎时可以将人压垮，他最后一次提醒：和图书“把人质放了，和我走。”

唇边凝结着凄然的笑意，一滴泪清晰地滑下她的脸庞，她哑声：“晚了。回不了头了。”

与牧岩的目光交凝在一起，她缓缓退后一步，枪依然没有离开安以若的头，只是这次是抵在她的后脑，她冷声喝道：“走。”

是什么让她蓄积了这么深浓的恨意？是爱吗？她惊恐的同时竟有些好奇。

牧岩微抿唇角，刚毅的侧脸在灯光的投照下已然失了柔和，不看她也不回答，只是盯着萧然说：“你想怎么样？”

与温行远对望一眼，既已明白他将什么交付给自己，牧岩轻轻却又郑重地点头，然后以眼神示意他切勿妄动，看着他搂着郗颜强行将她带走，直到席硕良也在他的注视下退到身后的玻璃门外，市展中心的大厅内仅剩他，安以若，萧然及晨晨。

听着他毫无感情的回答，萧然的脸色刹那间苍白，黯淡得毫无一丝生气，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才苦笑了一下：“而我是毒贩。”

迎着她投来凄酸的目光，他的眸子凝成暗沉的黑色，似绝然无情硬如铁石，又似萦绕了千丝万缕的温和之情，只是那眼底怎么看都没有她的影子，她始终不能在他眼中找到自己，幽幻的眸子终究是复杂得让她看不懂，似也无人能懂。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她垂下眼眸，眼底的绝望被迅速掩去，声音带着和图书些许破碎，“既然你来了，我也没必要走了。”侧身望着安以若，她说：“不过，她们得陪我。”

“你这么有把握？”萧然笑了，嘲讽的那种，随即敛笑沉声：“我比你想像中狠。”语气中的恨意那么强烈，令安以若禁不住全身发凉。

是，他清楚。她的枪法齐准，他见识过。

“走去哪儿？监狱还是你的心？”她问得轻描淡写，像是在闲话家常，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令周围的温度骤然降至零点。

市展中心外的广场上停着数量警车，不下十名特警拿枪对准了大厅的方向，还有数道红点投照在干净得几近透明的玻璃上，那是隐在高处的狙击手。而她面无惧色，神色镇定地站在玻璃门内，不肯再移动半步，冷声说道：“如果你肯说一句，哪怕就一句，我会放了孩子。”语气坚定，神情没有半点敷衍，“可是，你没有。”如果他肯说一句软话，只要他以表叔的身份求她放过女孩儿，她想过答应他。可他竟然不顾一切地选择送她上路，这样不肯低头的牧岩令她绝望至极，于是她改变主意了，“即便作鬼，我也不会放过安以若，就凭她帮你杀了我妹妹。”她冷笑，“牧岩，我先杀了你侄女，算是还我覆水难收的感情……”话语间，冷漠的神情忽地变得狰狞，右手以迅雷之速收回，企图调转枪口|射向晨晨……

心伤再也无从粉饰，那抹自嘲的和_图_书苦笑泄了她心中所有的秘密。

“牧队长的办事效率果然不同凡响。”枪口依然抵在晨晨颈侧，女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伤痛，深吸了口气，“牧岩，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语气中的无奈只有两人才听得出来，声音如冰刃划破寂静的夜空，无声地撕扯着她的心。

牧岩，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心吗？有吗？

为什么不放她一条生路？为什么非逼得她如此？难道一定要子弹贯穿他们的身体，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吗？

如果是，今夜，他们就成全了彼此，是痛若，亦是解脱。

“先放了孩子。”牧岩丝毫不退让，犀利的目光锁在憋得小脸通红的晨晨身上，“她还那么小……”

如果她知道会有今天，如果她知道。

如魅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封死了她唯一的出路，她多希望是保护，而不是强留。可那永远是她的——妄想。

他们是天上的飞鸟与海底的鱼，距离真的太远了，痴心妄想的结果就是彼此一方死在对方的枪口之下，忽然之间，她幡然醒悟。然而，一切都晚了不止一步。

萧然单手扳动板机，作势欲勾食指，安以若胆颤心惊，额前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牧岩神情骤变，冷冽的眸光透出凌厉的锋芒，枪口微微抬高，精准地对准萧然的额头。

晨晨被窒息的沉默吓得屏住了呼吸，泪眼朦胧地盯着对面的牧岩，楚楚可怜。

牧岩目不斜视和_图_书地望着她，脸色暗得像阴云密布的天空，许久之后听他轻轻叹息，微薄的嘘气声里似是蕴含了沉重的压抑，直叹进彼此心里。颀长的身影笔直立在她对面，他保持握枪的姿势不变，抿紧了嘴唇，终于开口，却声如寒冰：“萧然，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送她去见我妹妹。”她要在妹妹面前送安以若下黄泉就这么简单，所以她抵死反抗争取最后一丝希望，她的步步靠前，他挡在那里不肯让步，都是有原因的，彼此明了又不足为外人道。

“牧岩，为什么？”心弦似是再也承受不了崩力，啪地一声断裂，震得她的血液奔腾四溢，痛得她的身体霎时麻痹，萧然突然哽咽：“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拼死我也要带走一个。”沉默片刻后，她又补弃说：“你比谁都清楚，我有能力在你面前杀了她们其中一个，哪怕用我的命来换。”左手抱着已经哭不出声的晨晨挡在胸前，萧然脸色阴寒，高举右手，枪口直抵向安以若的太阳穴。

原来，她真的怕与别人纠缠不清，哪怕自己完全不明所以。

复杂的眸光从她脸上掠过，牧岩没再说话，良久之后，萧然侧身望着安以若，“就是因为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连安以若都觉得站得脚底发麻，两人依然如石化般迎面而立。

回头谈何容易，流去的时光是双脚硬走出来的，怎么能倒退得了？不能了，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