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送你回去。”纪墨染放了心。
“暖歌。”
雷小菊院长和夫婿没远游时候，暖歌会以那种无所拘束的神态去面对的人，明明是他，纪墨染。
在场的人头发无不麻了一麻，犹豫的看向小柔，她好好的站在那儿啊，没出事啊。
她和程少陵很亲近吗？
“咳！”暖歌轻咳一声，“钱叔，烤土豆我不吃了……我改天再来看您。”
他们跟钱叔告了辞，一前一后的出了字画店。纪墨染走在前面，专挑些干净的、平整的砖石来踩，暖歌便一步步的跟在后面，他走一步，她跟一步。
纪墨染看得出暖歌眼睛里对那张银票的“痛心”。程少陵，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纪墨染沉默着，可他能完整的感受到身后这个小姑娘完整的呼吸声。他知道她在怕些什么，躲些什么，他也知道他和她之间究竟隔了些什么，可是不要紧，他还有时间，她戴着的女儿墨香萦萦绕绕传来，幽幽的香。
“好东西当然也有个好价钱，不过不瞒姑娘你说，我本来也不是专门卖这个的，我是猎户嘛，反正猎这些东西搁在家里也无用，就权当换些银子买盐买醋了，这样好了，算便宜些，十两银子如何？”
这贩子人近中年的面相，一脸沧桑，黑黑的皮肤笑容却极爽朗，口音不像是本地人，穿衣打扮也像是天m•hｅｔushu.coｍ.com启朝北边儿的游猎民族。他的货不算多，也不是正经的摊子，只在手臂上搭了几条围领、脚旁的席子上搁了几块漂亮皮毛而已。
可现在她们长大了，一切都变了……
“因为我喜欢别人。”纪墨染言简意骇，直视着暖歌。
程少陵答非所问，“你去哪里了？”
程少陵笑了笑，刚想提醒余泪，这次他指定的负责人是暖歌。可暖歌却已经本能的躲出三尺开外，手里还拿了个莫明其妙的包袱。更可恶的是那个纪墨染，居然还走了过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要出去吗？”暖歌总算找到了可以暂寄眼光的人，冲上来问着。
纪墨染没有答话，程少陵……那个自称府上做鸭子的吗？想到那天暖歌又羞又气的样子，纪墨染就有些警觉。
巷子并不长，回书院的路也并不长，可还是要经过一条稍繁华的大街。行人多了，气氛就没这么古怪，暖歌下意识松了口气，眼神也四处瞟了起来，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逛街……
买好了东西，暖歌就跟着纪墨染回到了书院，却正赶上王二叔接小柔的轿子也到达。
暖歌怔了下，只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问题也很直接，就好像他是夫子，而她才是学生。正寻思着要不要回答，姑姑“温ｈｅtｕshu•ｃoｍ.cｏm柔”的大嗓门儿却在节骨眼儿上又出现了，“小柔……我的女儿……”
“他？何人？”纪墨染心中一凛。
暖歌握紧了手掌，她承认师兄的答案是正确的，她可以在姑姑的指令下去向任何学子们收银子，可就是纪墨染……她就是开不了这个口，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师兄，银子已经筹到了，就是那天的程公子，他答应了参加。”
纪墨染自然也跟上了，出于商人的本能，先打量了这贩子一番。
能用这种欠揍的眼神看人，却又无论如何让人揍不起来的人，除了程少陵还会有谁？
暖歌瞬间石化，纪墨染眼底有种她不了解的色彩，像是娘亲看她的眼神，也像是不同的……她承认，她很怕面对师兄的那种眼神，她觉得那是自己不该见到的东西，那应该属于表姐，那会带给表姐幸福。
“真的？”暖歌眼睛亮了起来，“白狐啊，听上去很名贵嘛，多少银子？”
“这是白狐！”贩子见暖歌喜欢，便着重介绍起来，“这可是冬天的时候我在边关老家猎的白狐，上好的毛色啊，一根杂质都没有，好东西啊！”
“程少陵呀！”暖歌认真的说着：“他穿的用的都很名贵，我想这个白狐也不错，他一定不会嫌弃！”
小柔本就在桃花别院住的心烦气乱的，正
和-图-书郁闷着就得了余泪的“特赦令”，自然忙不迭的就跟着王二叔回了城。下了轿，没等飞奔进书院呢，一眼便瞧见纪墨染。至于他身后的暖歌……小柔只朝着暖歌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谢了。暖歌回应给她一个了解的笑容，可笑了之后，眼神却空落落的不知道下一步该看向什么。不再看纪墨染的后背，也不再看小柔表姐幸福洋溢的脸，看向自家大门好了……“娘！”小柔应了，眼光却仍旧粘在纪墨染身上，“师兄，进来小坐啊，昨天我还没来得及说……”
“嗯？”
纪墨染回头看了看她，心下好笑，脚步也慢了，就随着她乱走。
“送人？”纪墨染多少有些惊讶，自从商学院由余泪接管以后，暖歌的月银可说是一年比一年少，她几乎没再买过什么礼物给别人了，再联想到刚才贩子的话，纪墨染便有些“受宠若惊”的脸红心跳了，强压制着愉快的笑容客气着：“呃，暖歌，何必买这么贵的东西，真的不用……”
“小姑娘，来看看来看看！”街边一个浑身上下裹了许多皮毛的贩子兴高采烈的朝暖歌嚷嚷着，“上好的皮毛，买回去穿漂亮的很！”
“十两……”暖歌傻眼了，十两啊……她倒不是没有，可也几乎是她存在荷包里的全部了……心疼。
“没关系！他帮了我很多次了和_图_书，就当感谢他好了！”暖歌笑了起来，“更何况他的斗篷领子光秃秃的，这个应该适合他。”
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巷子里颇安静，就只有他们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就像小时候一样，只不过……小的时候，暖歌的爹会走在最前面，然后笑着回头招呼着两个孩子。那时候的暖歌会故意走歪了，然后迫的纪墨染回头来扶她，最后再无奈的背上她。
“哦……”暖歌点点头，忽地又想起昨晚少陵帮她擦药的场景，心里就暖暖的，面色也柔和了许多。
“就是……”暖歌心花怒放，摸出贴身的小荷包，从最里层抽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递给贩子，可刚到贩子手边，她却又往回缩了一缩，那贩子便抢了一抢，她便再缩一缩……最后，银票还是到了贩子手中。
“啊？你怎么知道……”
纪墨染心下好笑，暖歌才不会买这么贵的东西送人，刚想打断贩子的话，暖歌却兴致勃勃的扭头就来了一句，“纪师兄，我要买下来送人！”
纪墨染的笑容滞了滞，原打算说的制止她买这皮毛的话便停住了，反而意味深长的点头，“如果他会嫌弃，那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姑娘，这毛领你是自己用还是送给这位公子？”贩子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一流，极真诚的表情问着暖歌，“这围领适合年轻公子用，姑娘hetushu.com.com好眼光！”
“诶？”暖歌的视线瞬间被贩子手中拿着的一条儿雪白雪白的毛领所吸引，三步两步跳了过去。
自然，白“狐”围领到了暖歌手里。
“小柔，进来！”余泪已经站在了商学院门口打断了小柔的话，顺便用肩膀撞开了站在程少陵身边的暖歌，随即笑逐颜开的对程少陵说着：“其实这些庆典小柔已经想出了不少点子，趁着时辰还早，程公子，你们二人抓紧商量商量细节。”
十两就能买白狐？纪墨染却知道行情，也伸手摸了摸，心里便有了数，这哪里会是什么白狐，毛质柔的没一点刚劲儿，便准备开口制止暖歌。
门口却站了一人，饶有兴致的眼神的看着她，以及这一切。
“等等。”纪墨染拦住了她，不容分说的抬起她的左手检查着，“看起来伤势好多了，涂了药？”
暖歌很想拒绝，可师兄的笑容让她开不了这个口，便点点头默认了。
“周年庆典的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头派人送去商学院。”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说呢？”纪墨染也不回头，就只是边走边说着。
说着，暖歌便拿了白毛围领比划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还不够，干脆借了纪墨染的脖子……
“这是什么皮毛？”暖歌好奇的抚摸着贩子递过来的围领，只觉得手感特别的柔软、摸起来暖暖的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