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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运春道：“丘朗所恃者，不过是长江天险罢了。对萧氏，长江是他最重要的防线，而对我们却并不是那么重要。假如我们如愿以偿地将两座江边重镇纳入手中，那么丘朗在我们的面前已经无任何优势可言。”

殊不知，蓝循看到无人应声，心中更是恼火，他怒吼道：“薪俸你们没少拿一个，该让你们说话的时候都给我装哑巴，混账东西，平日里关中的水利究竟是何人掌管？”

不过这张百顺平日里为人还是不错，终于有人走出来为他说了句公道话：“大将军，我看这件事和张大人关系并不大！”说话的是赵无涯。

诸葛运春笑了一声：“臣以为现在攻打梁氏还不是时候。”

尉迟达和顾奔流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丘朗这般豪气，彼此心头都是一热，同声大笑起来。

右侧一名身材矮小的官员站了起来，慌慌张张跪倒在蓝循的面前，颤声道：“是小的……”

两人似有所悟，同时点了点头。

丘朗冷笑道：“这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我让他，并不是因为我怕他，给他脸，他反倒蹬鼻子上脸来了，他若敢来，这次定然要让他吃一个大亏。”

诸葛运春大感安慰，微笑道：“臣以为攻打梁氏需用三年的时间筹谋，江夏溪州两地就算如愿借到手中，也需要一定的时日巩固。”

“早知你会这样说，讲来听听。”龙渊如今的心态显然已经平和了许多。

蓝循怒道：“我还没有说要杀你，你自己主动求死，混账东西，你就是给我这样解释的？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全都是老天地责任，平日里你若是勤修水利，多挖沟渠，焉能有今日这个结果？来人！把这个无能的废物给我砍了！”

众人暗笑赵无涯不知趣，却不知赵无涯恰恰是利用这种方法来和-图-书引出蓝循的话题，蓝循自然明白这小子的脑瓜儿在诸人中最为灵活，之所以冒头来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引开话题，蓝循皱起双眉道：“茶水？你向我要，百姓向哪个要？前两天我只是听说旱情严重，可是并没有亲眼看到，今日我出门巡查，方才发现良田龟裂，植被枯死，渴死饿死的牲口更是尸横遍野，昔日富庶的关中竟然成了这幅凄凄惨惨的模样，我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平日里你们是如何管理的关中，缺水都这么严重，你们难道没有一点一丁的应对之策吗？”

守在他身后的尉迟达和顾奔流二人对望一眼，彼此都露出深深的忧虑。自从发生狄惊雷事件之后，丘朗整个人变得沉默了许多，虽然事后巴蜀一方并没有采取任何具体针对他的行动，可是仍然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丘朗，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任何人都明白，龙渊不会就此罢休。

※※※

龙渊从他的脸上已经看出他有话要说，淡然笑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出来。咱们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了？”

赵无涯不见丝毫慌张，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大将军，张百顺张大人地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他曾经先后四次上书给大将军，建议开挖湖泊蓄水，这些文书都是通过属下之手呈上，可是最后全都被大将军否决，因为大将军认为财力当主要用于军备，所以就耽搁了下来，张大人虽有开挖沟渠，未雨绸缪之心，可是手中没有银两，又能够做些什么？”

蓝循抬起头，看了看火辣辣的烈日，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周围也没有风的迹象，道路两旁枯死的柳树耷拉着干枯的柳条静止在虚空之中，整个关中死一般的沉寂，眼前竟找不到任何生命地绿https://www.hetushu.com.com意。蓝循抿了抿嘴唇：“让大家去演武堂！”

顾奔流相对要沉稳一些，他低声道：“都督，这件事我看的确值得商権，虽然大家都明白你将江夏、溪州两城割让给龙渊是迫于内外的压力，可是龙渊狼子野心，其真正的目的是要将两城据为己有，让我方在长江上的有利条件丧失殆尽，十有八九要借着攻打萧氏趁机对我们下手。”

张百顺短时间内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个来回，周身都是冷汗，双腿哆哆嗦嗦竟然走不动了，他平日里相好的两名臣子将他扶了回去。

蓝循冷冷看了看他一眼，此人叫张百顺，是负责掌管水利的官员，为人倒也清廉，不过胆子极小，有没甚本事，平日里为人低调，但求无功无过，如果不是突发旱灾，蓝循就快忘了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蓝循上下打量着张百顺，看得张百顺毛骨悚然，一颗心忐忑不安，暗叫不妙，今日蓝循该不会拿自己开刀吧。

赵无涯眼珠儿转了转，已经明白今次前来的主要议题，咳嗽了一声道：“大将军，讨点茶水吃！”

龙渊比诸葛运春预想的还要理智，对付梁氏不仅仅是为狄惊雷复仇。他更是从天下布局开始考虑，立足巴蜀向东扩展，乃至掌控整个江南。假如可以得以顺利实施，就等于迈出了他复国的坚实一步。

诸葛运春道：“下手岂不是更好，刚好给了公子一个对付他的机会。”

龙渊道：“廖其园刚刚让人传来消息，萧牧野今春可能还会对梁氏下手。”

张百顺颤声道：“因……因为……今冬未曾下雪，开春未曾……下……下雨……自然会缺水了……”

一阵冷风吹来，丘朗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好半天方才平复下去，白晢的面孔已经涨得通红。

赵和-图-书无涯大声道：“有些事情，如果不实实在在地查勘一番，千万不可妄作定论。大将军，你所看到的粮库存粮只是下级官员一个个报上来的数字，就算全部属实，也仅够一年之用，何来三年之说？更何况民间存粮多数都卖入商人仓中，从他们的手中这些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四面八方，关中富庶，关中粮仓，天下人都以为如此，关中人也深以为然。粮仓仍在，可是其中究竟有多少存粮，大将军清楚吗？”

一个时辰后，众人全都来到演武堂内，蓝循招呼众人落座之后，不少人习惯性的端起了几上茶盏，却惊奇地发现茶盏内只有茶叶，却没有茶水，一个个心中暗奇，可是碍于蓝循在这里主持，并没有人敢发问。

丘朗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淡然一笑道：“这天下原本就是他的，他恨不能一下就将失去的一切夺回去，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

丘朗叹了口气，忽然振臂将鱼竿扔到一旁，霍然起身道：“江夏、溪州，难道你们以为我当真看不出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那都督为何还要答应他的想法？”

蓝循大怒，挥手在桌案上重重一击，吓得张百顺整个人扑倒在地面上，磕头如捣蒜道：“大将军……饶命！”

蓝循的这个冬天并不好过，虽然因为拓跋烈征讨女真受阻，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休养生息上去，并没有主动滋扰蓝循地领地，可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旱灾降临关中，这次地旱情极其严重，让很少关注百姓生产的蓝循也不得不去注意这件事，视察完旱情之后，蓝循地脸色便始终处于阴郁之中，即便是天水城外的道路两旁，也不时可以看到因为缺水而渴死地牲口，眼前的情况下，连人都难以保证饮水，谁还有精力去照顾这些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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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循两道浓眉顿时和图书拧了起来，这小子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敢站出来，以为我当真不敢罚你吗？

赵锐虎默默跟在他地一旁，跟随蓝循多年，他对蓝循的心思揣摩的已经相当准确，知道蓝循心情奇差，低声建议道：“大将军，关中的情况不容乐观，应该尽早召集大家群策群力想出一个应对之道。”

丘朗面无表情道：“他死活都没有什么紧要，对了最近萧氏那边有什么动作？”

“张百顺，我切问你？这关中为何突然缺水如此严重？”

顾奔流道：“外面风大，都督身体有恙还是早些回去吧。”

尉迟达接口道：“的确不轻，为他找了不少的名医，可是全都束手无策，看来这次只怕是活不久了。”

周围人看到蓝循真地动怒，谁还敢在这时候走出去为他求饶。

尉迟达在这件事上一直持有反对态度，听到丘朗如是说，马上开口道：“既然不想借，干脆就不借，若是将这两座重镇给了他们，保不准龙渊会搞出什么花样。”

众人听到蓝循开始追究责任，一个个面面相觑，无人敢于回应，毕竟现在回应等于主动挑起蓝循地怒火。

赵无涯道：“天公不作美，今春关中旱情严重，这两日属下已经计算过关中存粮，只怕到五月的时候就会发生粮荒……”

丘朗舒了一口气道：“听说梁轩宇病的越来越重了？”

此时的南郡仍然笼罩在一层厚重的阴云下，丘朗坐在江边巨岩之上，手中长长的青竹鱼竿伸展出去，一双深邃的眼睛却并没有望向水面的渔浮，看似钓鱼，其心却飞逝于千里之外。

蓝循微微一怔，仔细一想的确有过这么回事儿，当下神情显得有些尴尬，心中暗骂赵无涯，就算有过这样的事情，你小子也不该当众给我指出来，这样一来老子的颜面何存？不过蓝循还是个敢和图书于承当的人，他咳嗽了一声道：“算了，张百顺，你回去坐吧。”

龙渊敏锐地觉察到诸葛运春的意图：“你的意思是和丘朗联手？”

诸葛运春当然明白龙渊的想法，对龙渊的计划他是赞成的。可是他并不主张龙渊急于出兵，以他们今时今日的实力。一味地向东扩张不但会遭到梁氏的顽强抵抗，还会过早地引起蓝循萧牧野之流的警觉。眼前的均衡局面如同各方达成的一个默契，无论是谁想先行打破这个默契，都会被其他各支力量视为仇人，甚至成为众矢之的。

赵锐虎知道这个弟弟虽然智慧超群，可是向来都是过于高调，有年少轻狂之嫌，今日言语之中已经冲撞了蓝循，假如再不知收敛激起蓝循的真怒，只怕要招来祸患，慌忙上前斥道：“危言耸听，天下谁不知道我关中素有大康粮仓之称……”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一脱口居然将大康说了出来，神情尴尬无比，偷偷看了看蓝循，发现蓝循并未动怒，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就算发生旱灾，关中三年不生产，所存的粮草也足够使用。”

龙渊不屑道：“优势？他何时又有过优势？”

蓝循唇角的肌肉猛然抽搐了一下，怒吼道：“放肆！小子无状，以为某家当真不敢杀你吗？”

丘朗向前方走了两步：“这两年龙渊的水军发展很快，不将之消灭，终究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与其等他坐大之后顺流而下，不如将之引出，你们明白吗？”

尉迟达道：“据前方军情禀报，近日萧牧野频繁向长江沿岸调兵遣将，看来想要有所图谋。”

张百顺吓得魂不附体，想不到蓝循当真要杀他，他哀嚎道：“大将军饶！”

蓝循心情极其沉重，虽然目前还很少听到渴死人的消息，可是从他今日所见来看，用不了多久，这样的消息就会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