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话让坐在外面百无聊赖的苏兆阳忍俊不住，失态地笑出声来，薛妈妈忙说：“傻孩子，你才几岁了，男朋友都没有！”
首先是许为静笑出声来，接着是薛涩琪，“忽然说这么伟大的话，其实不过是傻瓜而已！” 薛涩琪说，“剑玲，像我这样的傻瓜，还能再恋爱吗？真正的，相爱的，我对他好，他对我好，我可以不在乎他的经济能力，他也可以不在乎我的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冷脸的苏兆阳，居然也跟着笑了。可薛涩琪偏没把他放在眼里，反而对他的女朋友说：“哇，你真美。”又看到她在哭，安慰道：“要当新娘子了，这么感动呀？别哭啦！”
一个念头，就是当她确认自己怀孕后脑海里最先闪过的人影，即便这个人影随即便如泥牛入海般消逝在更多更复杂的影像中。她不喜欢现在生小孩，更不喜欢——甚至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非常憎恨她的前夫，她讨厌现在的生活，乌云压顶似的过不上光明正大的日子。奇怪了，她没偷没抢，拼命奋斗，为什么还搞得越来越难看。如果她要这个小孩，一切只会更难看。
当然关于这夜的坏事，薛涩琪在许为静告白之后，也不由自主向她们宣泄出来了。并且学着许为静那副刁样，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漫不经心道：“食色性也，不就是上个床吗！”说完笑了一下：“而且，我突然间发现他比我老太多了，我以前瞎眼了吗？”
“你！”薛涩琪咬牙切齿，像一只精力充沛的小母豹，“不是恋人？那是她家人？哥哥？叔叔？难不成，你是她爸爸？”
一年后，光鲜亮丽，活力四射的薛涩琪开始找她人生中的第一份职业，天意使然，她进了在武汉开张不久，便生意兴隆的北京中盛装饰分公司，在她依然是一出场便能点亮周遭的时候。
居然丢下他的女朋友不管。
薛涩琪信誓旦旦，理所当然地回道：“要个子高高的，长得帅帅的，能力要很强，很会赚钱，又舍得为我花钱。很细心，很浪漫，
和-图-书当然了，如果我太任性，他也要懂得用适当的方法压制住我，不然只会听我话的男人，岂不是很无聊！”薛涩琪这辈子第一次两情相悦的恋爱发生在23岁，和一个大她十六岁，事业有成，拖家带口的成熟男性——苏兆阳。而她和苏兆阳真正相遇却是在21岁，想想那时候傅剑玲和许为静都在干嘛？一个正在跟韦宗泽“生离死别”，一个正在跟葛离高调谈分手。
“喂，你赶紧出来，那个人走了！”薛涩琪又敲敲门，换来的，却是一阵完全释放开来的哭声。听得薛涩琪觉得怪可怜的，“要不然我帮你把他叫回来？你们再好好谈谈。呐，既然你这么喜欢他，干嘛还让他走。”
“好吧。我们先捡最着急的事请说。”傅剑玲看着许为静道：“你真不要这小孩？”
“还有一个问题。”薛涩琪道：“你怎么知道是她前夫强|暴她的？”
对于苏兆阳来说，整个气氛平淡无趣，除了一堆白色的不同材质的布料通过各种方式堆砌在一起，然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外，就没有别的了，至于那女孩的泪容，他真是忘光了。直到薛涩琪推开门大步跨进来，还扎着一个马尾辫的她，进门就喊：“妈妈！我来帮忙了！”声音清澈嘹亮，令人为之一振。她还背着一个帆布包，包上挂着巴掌大的小猪公仔，是的，小女孩都兴这么干。
“不要！”
一支烟后，苏兆阳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落在地上的衣服，他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稀奇事——在工作的地方失去理智，跟薛涩琪打得火热，尽管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但刚才那种刺痛的爱和决裂依然在他的血液里喧嚣着。
这却是由始至终，薛涩琪和洪明亮都不懂得的苏兆阳所追求的东西，爱情皈依于梦想破灭之时。
苏兆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怎么会到这个婚纱店里，但他庆幸自己来了，并且看到如此甜美的小人儿。可是这个小人儿心眼非常坏，她自己站在镜子前陶醉好一会儿，ｗｗｗ.hｅｔusｈｕ•cｏm.ｃｏm才终于从镜子里看到坐在她身后沙发上的男人，一直用赞美的眼神看着她，她不仅不高兴不害羞，反而转身对他嗔道：“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在里面试衣服呢！都要结婚的人了，还到处看别的女人，真是不正经！”
“你还在里面哭呀！”薛涩琪急冲冲道：“有什么好哭的呀，不就是男人吗？再找一个不就得了。”话毕，又往大厅看去，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起身走掉了。
“好吧，可是怀孕这种事，你真能瞒过葛离？”傅剑玲道。
许为静大抵是因为薛涩琪的告白无形中中和了她自己的悲惨境地——看吧，大家在情场上都是两败俱伤的笨蛋。于是此时此刻同薛涩琪别有一种同船共渡的亲切，便婉转接道：“哎，你也不要走极端嘛，只要离了苏兆阳那种男人，你马上就能发现自己的价值，好男人成把抓。”
这话却举重若轻，傅剑玲不再说话，因为共鸣而沉默。直到薛涩琪一本正经道：“我得强调一句，虽然可能是废话。”她瞧着许为静说：“葛离从初中开始，就能为你杀人！”
“是因为你不喜欢小孩，还是不喜欢你前夫，还是你不想伤害葛离。”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好天气，苏兆阳到武汉来出差，他们准备在这边开分公司，所以来了以后忙得厉害，忘了陪他当时那个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女朋友，于是女朋友吵吵闹闹，喋喋不休，要结婚，要上吊，要什么什么的，噢，他早就应该跟她分手了。分手的时候，女朋友提出一个要求，要他陪着去婚纱店，然后买一套婚纱送给她，当做是最后的礼物。当然他答应了。
苏兆阳真个觉得这女孩有意思，那种鲜活的存在感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强。
“为什么不能！”许为静却笑：“反正他也是个笨蛋！”
只可惜的是，薛涩琪不仅很快就忘了这件事，连这句话也一起忘记了。
“哼！芳姐姐结婚都不自己来试衣服的，这个新娘子懒死了！”一边说和*图*书，一边不情愿地走进试衣间，人还在里面换衣服呢，就大声问：“妈，我跟芳姐姐身材差不多，既然芳姐姐可以结婚了，我是不是也可以结婚啦？”
而苏兆阳发现曾经像一只小鹿那样短暂打动过自己的女孩，在他忘记那个小插曲之前，再度像只小鹿般跳进了他的狩猎圈。这只小鹿依然甜美动人，并且浑身破绽，毫无防备。于是苏兆阳为她料想了一下未来的职场大染缸可能给她带来的诸多改变之后，萌发出这么一个念头：如果你注定要经历人生的考验，承受感情的扭曲，不如就让我来当你第一个男人。
薛涩琪也觉得奇怪，转身对着试衣间的方向喊：“小米，你那个客户怎么还没出来？你杵在外面干嘛呢。”小米着急地回道：“不是的，是这个小姐不让我进去。”
女朋友没有领她的好意，只是摇摇头，转身又去试下一套。
“不让你进去？”薛涩琪干脆跑过去，站在试衣间门外，敲敲门，“喂！小姐，你没事吧？”“我没事，你们让我静一静。”里面的人终于抽泣着回答。
薛涩琪回道：“你这么能干，怎么没见你抓到一个！”
吃完了这顿怪异的晚餐，傅剑玲和薛涩琪送许为静上了出租，然后两人一起搭了另一台车回家。在车上，薛涩琪终于忍不住对傅剑玲道：“今天我生日，他送了一台车给我，还要把北京那边的一套房子给我。我一时冲动，居然没要！”傅剑玲靠在车窗上假寐，心里其实还在担心许为静的事，便回道：“所以你这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薛涩琪往她身上一倚，也闭目养神，“没有，再不会有下次了。明天你陪我去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吧。说真的，我的衣服鞋子好多，一个人搬不完。” 傅剑玲笑了笑，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嗯！”
当然她很快就发现店里有客人，一个男人，和一个试婚纱的女人，这在婚纱店是司空见惯的，她便迅速收起神气的表情，转变成一副并不熟练的亲切的样子，朝他们这边笑了起和图书来。
许为静却回以冷艳一笑：“那又怎样。”
傅剑玲道：“不知道，忽然想到这句话。”吃了两口一直被她们冷落的晚餐，发现味道一般，“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个太阳，照亮别人，消耗自己？”
许为静苦笑道：“我没好男人缘呗。”说着，嘴欠，又掏出一支烟，“我抽只不行吗？就一只。”薛涩琪抢过烟来，摁在烟灰缸里。许为静看着那一堆香烟的狼藉，颇心疼地抱怨道：“我这包好烟真是被你糟蹋得够呛。”说着，把烟塞回皮包里，再不打算拿出来了。
薛妈妈无奈：“你少管闲事。”然后推着她去试衣间，“你快去换衣服。我等着你来好做修改呢！”
“我不能再耽误自己了！”许久，女孩子在门的那一边，这样回答她。
“嗳！”薛妈妈在一边找线，听到女儿这么不礼貌，吓了一跳，忙对苏兆阳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
苏兆阳站起来，走到薛涩琪跟前，薛涩琪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下巴处，“小丫头，谁告诉你里面那个是我的女朋友？谁说我和她要结婚了？”
“……”许为静对这一串问题仔细想了会儿，或许她们三个人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这么坦诚相见，开诚布公的时候。这些问题该怎么回答呢，“都有！”许为静说：“不过第三个原因只占其中千分之一。”说着用拇指和食指隔着一道缝隙表示：“只有这么多，一个念头而已。”
薛妈妈正在穿针绕线，预备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根据她穿好的实际效果做相应修改，从来没想像过女儿将来会找一个怎样的东床快婿，只是溺爱地问：“那你想好了要嫁个什么样的男人没？”
薛涩琪身边有了这两对朋友做参考，晚熟的她便一心一意渴望得到真正的呵护，不是像韦宗泽那样自私任性的，也不是像葛离那样蠢笨迟钝的。她渴望的爱情，不仅要给她带来精致的浪漫，还要带来父母一般阔达的温情，而她也从未想过得到这种爱情的难度。所以遇见苏兆阳的时
和*图*书候，薛涩琪的眼神充满渴望而不自知。傅剑玲瞧着她们俩，真想也说出一两个惊悚的私事来，搜索了半天，冷不丁蹦出一句：“我是太阳。”许为静和薛涩琪齐刷刷瞪着她，“你干嘛？”
这下薛涩琪瞧人家真不想理她，吐了吐舌头，问站在一边的妈妈：“她怎么了？”
薛涩琪妈妈开的婚纱店，在南京路是有名的高端店，那女孩子一头扎进去，脸上还挂着两行泪，便忙不迭地选婚纱。试了一套又一套，没什么惊艳的感觉。
是的，其实苏兆阳在那时就没想到过婚姻这档事。
“唔！”薛涩琪仿佛是被衣服蒙住头，只听她从试衣间传出的声音混混沌沌：“找男朋友嘛！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女儿我天天都有人追呢！”
只是一个孩子，是苏兆阳上一秒钟的想法，下一秒钟当穿好婚纱的薛涩琪从试衣间出来时，苏兆阳觉得，整个大厅的灯都亮起来了。那种惊艳是一种让你不能移开视线的美，在白纱的衬托下，若即若离，纯洁、可爱，于羞涩腼腆处，散发出对两性之间爱的渴望。对苏兆阳这样的男人来说，这种渴望仿佛是一颗甜美丰|满的石榴，第一口尝到它滋味的男人，想必会终生难忘。
听完她这一长串要求，苏兆阳乐不可支，几乎要为她的坦率鼓掌，她只不过是个孩子嘛！
噢，我的薛涩琪。再也没有什么礼物能够打动你的心，再也没有什么承诺可以使你相信，我们之间终于只剩下爱情。
傅剑玲像抱着一个怕冷的孩子那样抱着薛涩琪，垂眸看着膝盖上不断掠过的路灯光，“许为静只要还爱她前夫就一定不会离婚，不管她前夫是个白痴还是个人渣。既然离婚了，你说她还会脱了衣服便宜对方吗？她是这种人吗？”
薛涩琪撇撇嘴，“她不是，我是。被你这么一说，我真想扇自己两耳光。”
苏兆阳可被她这句爸爸给彻底打败了，眉头一拧，又转身坐回沙发上，伸手看了看表，那个女孩怎么还不出来，换衣服需要这么久吗？
傻瓜。苏兆阳心想。
噢，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