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木头
或许他所谓的“痴呆”没有她想像中那么严重。
看着二人拉在一起不肯松开的手，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呵!”燕鸿一睁眼就发现视线正上方粘着两颗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纵然她自诩为燕大胆，被这么直勾勾地目光给活生生的看醒，那也绝非一件很愉快的事，虽然这张白玉似的脸似乎有那么一点赏心悦目。
唉，新婚第一日，就要给公婆留下不好的印象。
镇国公夫妇见状更是大感欣慰，这新媳妇儿生得好相貌，仪态、教养也让人挑不出错儿来，更可贵的是口齿伶俐，吉祥话儿说得中听，对萌儿也温柔体贴，这媳妇儿娶得好！娶得好哇！
“婆婆受累了，婆婆您坐。”
燕鸿走过去，试探地拉东方萌的手，发现他并没有反抗，心里松了口气，将他拉到红木洗脸架旁，轻柔地为他洗了脸擦了手，又比手划脚折腾半天让他漱了口，那青盐和着水，他老兄吞下去好几口……
倒了杯水过来，轻声问他：“萌萌，你要不要喝水？”怕他一时领会不过来，又接着问了好几声。
燕鸿心底狂汗，不知道这位慧眼独炬的二伯是从哪里看出来小呆子心情很好的……
坐下来拉拉杂杂说了些话，二老对新媳妇更是满意得不得了，东方萌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扮演真人蜡像，直到国公夫妇舍不得儿
和*图*书子太过劳累，这才又由燕鸿牵着他回房。
歪头看了看还在全神贯注研究她的小呆子，燕鸿呲了呲牙，得起床了。
总算是收拾齐整了，见公婆去。
“萌弟看起来心情很好。”东方齐微笑说道。
直到将东方萌白净的面皮上蹂躏出几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了一些，她这才笑眯眯地住手。
东方萌一直僵直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将头稍稍右偏，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小呆不为所动。
喝完一杯水，他并没有看向她，却定定地将目光投向她身侧。她转身望去，是昨天拜堂时的大红锦袍。
“我叫燕鸿，叫我小鸿或者阿鸿都行，我叫你萌萌怎么样？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燕鸿自顾自地作了决定，然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满足至极的哈欠。
他愣愣地盯着杯子，既不靠近也不后退。燕鸿见状又往前送了一些，他果然动了，却是又往后缩了缩。
这个弟妹，聪颖而知进退，不错。只希望不是表面功夫。
他终于轻启双唇，贴近了杯子。她微笑着靠近他一些，温柔地将杯子微微倒倾，好让他顺利地喝到水。
燕鸿不以为忤地撩起绣帐往外看了看，窗纸透出大片白光，看来已经天亮了。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儿，作为新妇，理应早起给高堂请安才是，可惜昨晚折腾到半ｗｗｗ•ｈetｕshu.cｏm.com夜才睡，这一觉睡得至沉，佳人她们竟也没来叫她。
出上厅时，正好碰着东方齐前来给二老请安，燕鸿见着这张与东方萌毫无二致却显得聪慧精明很多的脸，一时有些怔忡。
燕鸿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意图对良家少女不轨的花花大少，黑线。
伊人进门好奇地看了东方萌一眼，心里有点怪怪的，这姑爷看来真的有些呆，伫那儿跟柱子似的，一动也不动。
许是因为不解世事，使得这张十足木讷的脸看上去竟是非常可爱。所以燕鸿潜伏许久的作恶之心又蠢蠢欲动起来，看她的“黯然销魂爪”！
她未来的合作伙伴现任新科丈夫此时正披散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汉白玉雕刻一般的脸上缀着十分容易解读的表情，一分懵懂，二分稚气，余下七分呆愣。
“媳妇拜见公公，拜见婆婆。”燕鸿就着伊人铺下的跪垫，准备给二老行新妇跪礼，不料东方萌却不肯放开二人拉在一块儿的手，燕鸿无奈，只好顺势拉着他一块儿给二老跪下了，好在这次他比较合作。
燕鸿点点头，冲伊人灿烂一笑：“端进来吧。”
“萌弟以后就拜托弟妹了，希望萌弟和弟妹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东方齐此话说得甚有深意。
丑媳妇总要拜见公婆，何况燕鸿并不丑。
“是，小姐，不，三少奶奶。”看来和*图*书伊人对她的新身份还是有些不适应。
接二连三地换了七八件颜色不同款式不同的衣服，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这可怎么办？像他这种情况又不能用强，何况她也下不去手。
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躬身一福：“妾身见过二伯。”与小呆子一模一样，该是二公子东方齐没错了。看来拜堂也是由他代劳的……
“弟妹有礼了，一家人不必客气。”东方齐看着弟弟与新妇交缠在一起的双手，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浅笑。
“叽咕。”变形的面部肌肉挤压口腔内壁，发出怪响，原本木讷的呆瓜脸被动向某种好吃懒做的动物靠拢，偏偏这位被欺负的老兄仍是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让某个恶趣味附体的女人更加得寸进尺。
伊人冒了出来：“小姐，不，三少奶奶，温水准备好了。”
难道他不喜欢这件衣服？燕鸿顿时大悟，赶紧又去找了件天青色的袍子拿到他面前晃了晃，结果少爷他仍是不为所动。
东方齐笑着颔首。看来这个弟妹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个软柿子碍……
燕鸿神色不变：“谢二伯吉言。公公婆婆怕是正盼着二伯，妾身这就先退下了。”
“好！好！好１镇国公喜得当下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国公夫人更是亲手扶起燕鸿：“是叫鸿儿吧？快快起来。”
穿戴好昨天的一套行头，燕鸿打开房门，早晨特有的清hetushu.com.com新空气瞬间沁入心脾，她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燕鸿似乎能感觉得到东方萌对于陌生人进入他的“领地”产生的抵触情绪，虽然她也说不上来她为什么能肯定他有些不悦，但她就是感觉到了。
燕鸿有些诧异于自己与他的互动，按理他们并不熟悉，甚至于昨日拜堂之前还是陌生人，以他的情况要接受她似乎并不容易，他却好像并不反感她，甚至还比较温驯。
没想到东方萌竟然不肯合作，抿着唇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衣服，倔强地将身体绷得直直的。她伸手想要拉他，他竟然将手和脚都缩到了一起，身体躬成一团，脸也微微向后缩，视线下垂了三分之一。
欺负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果然很爽。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将水杯收回来，慢慢举到唇边，眼睛盯着他，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水，见他看得入神，又把水杯慢慢递到他唇边。
光是她能够请动东方萌的大驾，双双前来请安这一点，就注定了这将是一场极为成功的拜见。
早上佳人她们估计进来过，她要换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将自己穿戴整齐，发现大少爷还是没有自己动手穿衣的意愿，她只好翻箱倒柜地找了套紫色的衣服，拿过来要帮他穿。
她将杯子送到他面前，不敢冒然靠近他的唇，等待他的反应。
咳，好吧，是很大一点。
喝水的时候，他和-图-书的目光很专注地盯着她的手。她现在发现，他对直视别人的眼睛有着本能的抗拒。
“伊人，把水放下吧，我自己来。你去禀告公爷和夫人一声，说我和三少爷马上过去请安。”
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她只好说：“相公今天很乖……”
他是想穿这身儿么？
“媳妇敬上福寿茶，愿公公婆婆福泽深厚，寿禄绵长，永葆健康，青春长驻。”燕鸿左手奉盏，右手上还粘着东方萌形影不离的一只爪子，只好就势“买一赠一”地抵住盏侧，非常有技术含量地将茶敬了上去。
东方萌对这个镜子一般的哥哥并不感冒，理都不理，径自盯着燕鸿长长的流苏耳坠出神。
他没动，眼皮却稍稍往上抬了抬。
“萌萌，你看哈，天亮了，我们要起床对不对？乖，听话哈，穿好衣服咱们去给爹娘请安。”温情攻势，哄小呆第一招。
他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色，上唇有着浅浅细细的绒毛，唇线不明显，整个唇形却很漂亮，两片唇抿起来时，是很美丽的弧度。
“嘿嘿，来来来，猪鼻子……噗哈哈……眯眯眼……香肠嘴……再来个招财猫……”
镇国公东方威夫妇在看到伴于长身玉立的儿子身旁的娇小身影时，嘴角绽放的笑花几乎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她只好徐徐图之。
燕鸿将衣服拿过来，这次他没有反抗，乖乖地由她穿好。
怎么听怎么像夸儿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