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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相思烬

作者:汀兰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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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似水流年过 第二二章 变故生

第二卷 似水流年过

第二二章 变故生

“送回皇宫了。”他淡淡应着,继而望向我的眼神亮了一下:“怎么,你吃醋?”
我觉得这个评价挺中肯,便也很是自豪得点头受了。
任墨予的面色霎时黑了半边。
于是任家二公子的整张脸都黑了。
于是任墨予终于抬起头,只是眉头锁的更紧,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得抖了抖,阴沉着脸:“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我们近期见面过于频繁了。”
我去找任墨予时,他正在帐内看地形图,眉头紧紧锁起,若有所思。
我恍惚愣神,杨离已经一曲终了,他望着延绵的远山轻声说道:“师姐,其实我真舍不得落云山。”
大概是我吼得太用力,老大夫的身躯又抖了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巍巍道:“贤伉俪莫吵莫吵,尊夫人只不过是害了喜,动不得怒,生气怕是对胎儿不好……”而后他便絮絮叨叨说起孕妇禁忌,从吃饭穿衣,说到运动作息……
我内心不由一惊,讶然道:“不会是你的吧?”
之后老大夫是怎么走的我全然不知,杨离后来也跟着大夫下山抓药,临走时他深深望了我一眼,而后才将帐帘放下,留我跟任墨予双双大眼对小眼。
梦里我就想,只可惜这孩子叫“任我行”,不然……便是再完满不过。
远方云霞灿红,夕阳无限好。
我想起他走那日决绝的背影,闷头不知道如何跟他说话,后来,我听见自己哈哈一笑,很欠抽道:“驸马爷,好久不见。”
后来有天夜里我起夜和*图*书路过练功房,见杨离正大头朝下练倒立,一连几宿夜夜如此,我有感于师弟的练功勤奋,竟能达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境界。
有一次,任墨予抓了山脚村落里的大夫为我号脉,那老大夫从进门一直抖到提笔开药方,我见他愁肠百结的模样,迟迟不肯落笔。
我又凑近些许,指着桌上的行军图道:“这落云山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地形,咱俩合作,你抓了小皇帝造反,我救出兄弟们逃之夭夭,双赢……双赢!如何?”
我低头望向她,眉眼溢满柔和:“快了,太阳落山时爹爹便会回来。”一抬头男子推门而入,咕咕而叫的母鸡停了琢食,嫩黄的花蕊止在那一刻。
实话说,若我跟杨离的功夫还在,双剑合璧杀进去救几个人出来实非难事,可奈何这散功的毒药委实生猛,我已是一点内力都提不起。
我捏起拳头捶床,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喘,我说:“任墨予你卑鄙无耻下流,我若是死在你前头我就跟你姓。”
我本着安全的原则将那女子放了,那女子对我三跪九叩,感激涕零。
那一夜,我在他的怀里静静睡去。
他瞅着我,由唇角到眉毛,再到眼睛,半晌,他忽而潋滟一笑,爽快道:“不好!”
之后的几天,我的身子亦发虚弱,一天里睡觉的时间居多,醒着的时刻倒是屈指可数,我以为是那散功的毒药使然,可每次看到杨离又觉得他的情形一日好过一日,心里便暗暗明hetushu.com.com了。
我径直走向帐外,忽然想起了上官翎,便复又转头问他:“你把长公主怎么样了?”
我忽然忆起小的时候跟他在山中的光景,每每总是我闯祸,他来担,有一次我私放了三叔抓回寨中的一名女子,倒不是我多懂得怜香惜玉,主要是那名女子哭得太肝肠寸断,饶是我隔了好几个院落都能夜夜被她嚎醒,我思忖着拥有这样好嗓子的婶婶我是决计不敢要的,万一她就此从了三叔,三叔又是个花花浪子型的山贼,改明儿新人胜旧人了,这位婶婶定能将山寨的每一个人都活活嚎死。
梦里,我跟一名男子在山谷幽静处辟了一方院子,我挽着发做已婚妇人状,院子里咕咕而食的母鸡正啄着小米,一侧的黄瓜架子上也打了蕊儿,正慢慢抽出一条嫩绿的瓜拧。
天色晚些时候,我撑不住要睡过去,只迷迷糊糊见听任家二公子在我耳边很轻很轻得吐着气,他说:“我心爱的姑娘,你可愿嫁我为妻,我此生此世都会疼你宠你,不离不弃,相携白头。”
于是他说:“云夕,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因为他一声“娘子”抖了半天,终是憋不住抬头问道:“二公子啊,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我埋头仔细将大夫方才的话咀嚼回味一番,又拧了自己的手臂一下,锥心的疼,确定不是在做梦。
那日我跟杨离一起站在山脚望了整整一个晌午,看高耸的山头,细数山中的每棵树木,连带悠悠而过和*图*书的云朵都似乎恋恋不舍。
我浑身抖了抖,扭头就走,末了送他一句话:“任墨予,你耍流氓!”
“……”
“奥?怎么讲?”他望着我,挑了挑眉毛,好似很感兴趣。
任墨予倒是全无凄然之色,他恶狠狠得瞪着我,一副狠辣绝情的模样:“云夕,你少给我做这般柔弱的样子出来,平常家的男儿怕都不及你的身子骨好,这会儿凄凄切切哀哀怨怨,我不吃这一套,你那帮兄弟爱死死爱活活,你若是死了,他们又与我何干!”
任墨予显然慢了半拍,他整个人有些愣,目光少有的呆滞。
我的整个心忽然就像是被水浸泡一般,酸酸软软,我也轻声说:“这位公子,你可知我的所思所想。”
我想,此生我都不会忘了那个晌午,还有我的师弟,那个在阳光下陪我看云起云落的男子。
“我知道,我知道。”他将整张面埋在我的肩窝,轻轻地轻轻地诉说着:“我的姑娘,她喜欢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他的气息带着一股温热喷洒在我的颈项,又好似流入我的心田。
之后的一天,三叔很恼怒的跟爹爹抱怨道:“杨离这孩子骨头真硬,无论怎么惩罚愣是不肯说出那名女子的下落。”
我知他是顾念往昔之情不愿将她牵扯在内,即便以长公主作为要挟,怕寨子里六亲不认的小皇帝眉头都不皱一分,反倒让他堂堂昭文侯府落了个以妇孺要挟的恶名。
我被他气得想从床上蹦起来跟他过招。
此言一出,杨离的和*图*书眼圈先红了,他别过脸,不想让我看清楚表情。
我便勉强撑起身子探头道:“二公子,你放了他吧,云夕我命该绝于此,只盼你能顾念往昔情分,帮我救下寨中的兄弟,杨离会好好安置他们的。”
一念及此,我遂敛了面容,笑着说:“如今江山动荡,群雄四起,世道乱得很,她一个弱女子实在不宜久居落云山,她既倾慕与我,我自当挂念她,与你是没有多大干系的。”语毕施施然而去,留任墨予一人在帐中咬牙。
不知不觉任墨予上了床,他侧身斜倚在外侧,伸手从背后轻轻揽住我的腰,五指在腹部缓缓摩挲,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的呼吸可闻。
一个扎着总角的女童蹦蹦跳跳窜进院子,她扯着我的裙角脆生生问道:“娘亲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家?”
我默默包了一包眼泪,扭头钻进被窝无语凝噎,可怜的孩子,难道你注定要叫“任我行”这么难听而欠抽的名字吗……
“……”我盯着他,有些抖。
那会儿我隐约觉得,杨离仿佛替我担了挺大一个责任,之后爹爹云游列国而去,杨离替我担的责任便更大了,每每山寨中聚会,兄弟们敬酒时一口一个杨大哥,其实杨离的年纪尚轻,并不比他们大。
爹爹望着我叹了口气,轻揉眉心:“罢了罢了,这事儿就此搁下吧。”
“我若是帮你救寨子里的兄弟,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他似笑非笑,抬手勾起我鬓角的一缕散发,一圈一圈缠绕着,颇是悠哉。https://m.hetushu.com.com
我说:“我也是。”
我看到任家二公子的面上渐渐有一种欣喜的神色在聚集,他的眉毛完全舒展开,眼睛亮的堪比天上的星星,一直抿得很紧的唇角上翘,再上翘,最终完全绽放开来,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他笑着说:“娘子啊,既然孩子都有了,为夫只好替你去山上救人了。”
我咬着唇角默默替孩子担忧。
远远瞧见那女子下了山,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方才落了地,一转身看到杨离跟在我身后,他扶着一棵墨色古松,手里握着柄短剑,眉梢眼角染了柔和,他说:“师姐,你的心肠真好。”
杨离的反应颇快,他猛然扭头去望那老大夫,张了张嘴却没问出什么。
待出了任墨予的帅帐,我远远望见师弟正一个人坐在不远的碣石上,墨青的衣襟随风飘散,他手里握着埙,一声一声吹得悠扬,如白云轻飘而过,带着说不尽的延绵意味。
……
任墨予大概觉得话说得还不够绝,想一鼓作气活活气死我,他嘴角一扯,笑得惨无人道:“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可是我暗地里一路护送去了漠北,是死是活你看着办吧?!”
我知他是嫌恶了我,便也厚着面皮凑上前,期期艾艾道:“我有几个兄弟困在寨中,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扯着他的衣襟,尽量使自己笑得很有诚意,三年前他便喜欢我说好话讨他欢喜,我想现今大概也会如此。
诸不知,江湖上往往听着越拉风的名字越受人欺负,孩子,你这辈子注定要人见人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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