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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我最爱你

作者: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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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 那些往事(7)

篇外

那些往事(7)

八点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本系的熟面孔。楼长阿姨也被吸引过来,看他插的是草坪上光秃的泥地,也没阻拦,只说:“回头记得垃圾一定要收走啊。”
又唱了一圈,还是没反应。小胖嗓子都唱干了,催老毕:“再打个电话给汪洁,问问她安思冬喜欢谁的歌。”
“哎呀她回来了我不说啦。”汪洁把电话挂了。
曲惟恩突然说:“她喜欢许茹芸的歌。”
汪洁继续说:“再说了,你哪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她就等着你开口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老毕只好忍着眼泪继续唱。唱到《我依然爱你》时,正主儿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被本班、同宿舍以及周围看热闹的女生们推着下楼来了。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曲惟恩面无表情地说:“许茹芸的歌就是这样的。”
“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每个思念过一秒,每次呼喊过一秒,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
“喂,你们几个!”同班的汪洁从楼里走出来,走到草坪前看着满地玫瑰,“还挺浪漫啊,全楼女生都看着这儿呢,羡慕死了。”
老板盯着报纸:“没有了。有饮料,葡萄汁红茶可乐,要吗?”
他今年快要20岁,他在离家上千公里之外的陌生城市上学,他身边没有一个长辈亲戚管他,他口袋里有足够的现金,他失恋了。他似乎有充足的理由放纵自己,用二锅头把自己灌个烂醉,在大街上大吼大叫或者嚎啕大哭,把玻璃瓶子砸烂扔马路上不去收拾,买一包烟蹲路边狠狠地抽,或者任路边站街的妓|女把自己拉进屋里,找个身体娇小柔软的滚一起,发泄他对女人的愤怒和渴望。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这个世界血腥暴力,只有刺耳的枪声,却比外面那个热闹的俗世更让人心情安宁。
“没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你,既然爱你不能言语,只能微笑哭泣,让我从此忘了你……”
老毕和小胖互相对视一眼,有点错愕。周远航反应却很快,走过来拍了他一掌,搂住他的肩膀:“兄弟,够义气,够朋友,够爷们!我正发愁用什么方法比较有效呢,你就帮我想到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啊,等以后你追mm,兄弟也帮你!”
不等他开口,老毕就把电话挂了。过了五分钟,宿舍里三个人一起杀过来,老毕和小胖一人拉住他一只手:“快交代,这花是送谁的?你小子挺能憋啊,看中了哪个mm也不说声,还骗我们说宁可怀孕也不要女人!快说,不说就捣乱把你这花拔了。”
X队就是传说中和_图_书的T大CS战队,虽然是纯民间组织,但在全校、甚至整个高校圈子,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平时他在学校里玩CS,都是上X队的服务器。Templar是X队的现任队长,他当然也知道。这个名字终于让他提起一点精神来。
只除了最后,拥抱她的那个人,不是他。
曲惟恩顿时有一种大冬天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的感觉,连脚底心都是冰凉的。如果他和周远航站在相同的起点公平竞争,自己凭着浪漫的玫瑰打动她,他还觉得有可能;但假如她已经对周远航有意,甚至期盼着他去捅破那层窗户纸,那自己还有什么希望?难道她会因为999朵玫瑰而放弃自己喜欢的男生转投他人怀抱?
他们完全不管他,开始兴高采烈地继续摆玫瑰。老毕退开几步看了看:“这红心也太瘦了,头上还是圆的,应该凹进来一块嘛。”
他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大致的轮廓,开始一朵一朵地把玫瑰插上去。隔夜的玫瑰花瓣外层有些朽烂了,他按卖花姑娘指点的,用剪刀细细地把那些变色发软的边缘剪去。
……
老毕和曲惟恩跟:“我爱你!”
他选了deathmatch模式,无限复活,不必考虑那么多战局战术,勇猛地往前冲,看到敌人就杀。一场30分钟,好像很快就结束了,结果杀敌方160人次,比以往都多;自己被杀也创下纪录,死了85次。
老板拿酒的手顿了一下:“这可是56度的。”
他漫无目的地朝前走,走出去一段,想起空瓶子还扔在路边,又回头把一地垃圾全部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刚才喝下去的一斤二锅头这时才显出效力来,他打了一个嗝,自己都闻到浓烈的酒气。又转过一个弯,旁边小门里突然伸出一只细瘦的胳膊拉住他。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
只是一局结束短暂的休息,那些和她相关的东西立刻见缝插针向他脑中涌来。于是飞速地设置确认完,继续下一局。
二楼的姑娘们喊:“Too old!太土了!不够深情!”
小胖说:“方向也反了,应该尖头冲着楼那边,这样从上面看下来才是颗正的心啊。现在也来不及改了,就这样吧。”
终于推到了巨大的玫瑰花红心前,男女主角面对面站着,羞怯的,喜悦的,在众人的欢呼起哄声里,像电视剧里的场景,虚幻得好似并非就在眼前。
——160厘米,85斤。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看见路边有个歪歪扭扭的劣质霓虹灯,写着“网巴”二字,那个口字旁已经不亮了和图书。他沿着那条狭窄只容两人通过的昏暗巷子往里走,七拐八弯,墙角堆满乱七八糟的袋子,也不知道是垃圾还是旁边商家的货物。
她扭扭捏捏的,又想板起脸装正经,又憋不住破功,且喜且嗔,一张脸涨得通红。身后的女孩们欢笑着,被这气氛感染,似乎也忘记了这是一件挺矫情挺做作的事情,众星碰月似的把她推到大门口来。她好几次想回头跑,身后堵着人墙,嘻嘻哈哈地把她揪回来。
曲惟恩事先就跟花店订好了货,女生节前一天下午去确认,花店老板却突然说邻近女生节、妇女节,玫瑰脱销,店里没货了。费尽口舌交涉,最后亲自跟着老板的货车去了郊区玫瑰园,还帮老板当了半天搬运苦力,总算把花搞定。
也不知道一共打了多少局,最后是天亮了网吧老板来催:“到时间了,要换班。先付一下帐吧,10块。”
明天就是妇女节了,临街的商铺纷纷打出各种女装、化妆品打折跳楼的广告,任何一个节日都要充分利用。今天是周日,黄昏时分校门口的狭窄马路依然堵得水泄不通,司机们无视路上的禁鸣标志乱按喇叭,一片嘈杂。路边有卖炸鸡的,有卖糖炒栗子的,白乎乎的热气在橘黄的灯光下升腾。
付完钱他也没走,继续坐在座位上,居然不觉得困。他干坐了很久,思考自己接下来去哪儿。今天是周一,上午两节大课,微积分和大物。他不想去上课,也不想回宿舍。
999朵玫瑰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人都捧不过来,真要拿着走在路上,肯定会被围观。女生节那天,他天还没亮就起床了,趁路上没人把玫瑰从花店仓库搬到女生楼下。楼前的草坪是去年铺的,冬天刚过草还没长出来,前两天下过雨,泥土湿润。他想了想,决定把花插在草坪上,摆个图案,这样从楼上往下看就能看到。
他把眼睛一瞪:“叫你拿你就拿,啰嗦什么!”
喧嚣而热闹的俗世,无非如此。生活还在继续。
“我是X队的Templar,”男生说,“我注意你很久了。”
似乎只有那无休无止的屠戮才可以让自己短暂忘却。
不管浪不浪漫着不着调一顿狼嚎,嚎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502室还是没反应。老毕给内应汪洁打电话,其他人凑在旁边听。“喂,你不说一句话的事儿吗,怎么没动静?”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我也是,跟着啦啦啦吧。”
老毕问:“你去食堂吃早饭?一个人?”
他愣了一下。那是个穿着漫画里那种水手校服的女人,个字很矮,身材细瘦https://www•hetushu.com.com,仿佛只有十几岁,胳膊像芦柴杆儿一样,力气却不小,硬把他拉进了小门里。
他看了看周远航,鼓足勇气说:“给安思冬的。”
“跟你后面来了一人,全买走了。”
买了酒,继续回去坐在马路牙子上喝。五瓶56度红星二锅头,在右手边一字排开,喝完空瓶放到左边。没过一会儿就全部换了边,瓶盖乱七八糟扔在地上。
喝玩一罐,觉得味道不对,MD这是不是酒啊,淡得跟水一样。拿起易拉罐反复看,没错,正牌青岛啤酒,不是假货。
“刚才还看见架子上好几瓶的。”
坐了一会儿,有个瘦高个儿、二十多岁的男生走到他旁边坐下,掏出一包烟来,叼了一根在嘴里,问他:“有火吗?”
他一把把那个女人推出去,女人跌到身后的椅子上,连人带椅子又滑出去一米多才停住。他冲她大吼:“滚!”
但是他做不到。他也不想那么做。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不太想说话:“嗯。”
唱着唱着,老毕觉得不太对,小声问:“咱这是在唱情歌追女生吧?咋听着像失恋了呢?唱得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三个人一起诧异地看他。他拿出手机随便挥了挥:“……汪洁给我发短信说的。”
小胖问:“你们会唱许茹芸的歌吗?”
她的头都快低到胸口了,连脖子都是绯红的,飞快地抬起头瞥了一眼,眼睛里有异样的神采,比任何时候都更明艳动人,然后从他手里把那束剩余的玫瑰花接了过去。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小胖吼:“安思冬!”
老毕很配合地吼了一句:“我爱你!”吼完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周远航忍着笑,曲惟恩则板着个脸。他戳了曲惟恩一拐子:“周子是男主角要保持风度翩翩,你怎么也不吱声?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160,85,很熟悉的数字。哪里见过?
四个人勾肩搭背开始合唱情歌。
不想看见她,更不想看见他们。
“其实我不……”
他摇摇头:“我不抽烟。”
什么图案好呢?就照着无偿献血那个血滴标志摆一个吧,颜色相称,也比较有纪念意义。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
这里没有她,因而宁静。
男生就去别人那儿借了个火,回来继续坐他旁边,抽了两口,从烟盒里拈出一根给他:“来一根?”
周远航说:“女生可能更喜欢女歌手的情歌,换几个唱唱。”
他只是安静地在网吧柜台登记,押上身份证,然后选了最角落里的位置,戴上耳机,打开CS。熟悉的画面,换枪时悦耳的m•hetushu.com.com咔哒声,冲锋枪射出子弹时的震响,还有手雷爆破的轰鸣。子弹发射的瞬间对手鲜血淋漓地倒下去,又或者自己被敌人击中,血溅五步。
他继续摇摇头。
杂货店老板从窗户里觑着他,看见他又站起来朝自己这边走,脚步稳健都不带晃的,眼疾手快地把货架上剩余的几瓶红星二锅头全部扫到柜台下面,然后拿起报纸装模作样地看。
最后Templar问他:“X队,有兴趣吗?”
老毕说:“上初中时听过很多,调子会,就是不太记得歌词。”
Templar也在这家网吧包夜,刚才还和他一起打过好几盘,有时是队友,有时是对手。两人坐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聊了一阵,聊刚刚的match,聊之前的比赛,聊战术,聊技术。聊得兴起,又一起去旁边的小馆子吃饭。
他把空易拉罐往地上一掼,罐子砸瘪进去一块,乒乒乓乓地跳到路边。他站起来走回路边的小卖部,从狭窄的窗口探进头去:“老板,还有别的酒吗?有味道点儿的。”
他中气十足,嗓门洪亮,完全把老毕的声音盖住了。那么大声,连顶楼最西边的阳台上都有人开门探出头来张望,她肯定听见了。
老板也横上了:“小伙子,你成年了吗?满十八周岁几天了呀?你已经喝了一斤白酒了,那是白酒,56度的二锅头,不是雪碧汽水,知道吗?你还想喝你上别处买去,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杂货商,我不会再卖给你了。”
汪洁透露玩内部消息就走了,其他几个人说:“虽然是走过场,但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是敬业点做完全套呗,哈哈!”
女人吓呆了。他一把甩上门,冲进巷子尽头的网吧里。
巷子转弯角落里蹲着一个人,看不清脸,只有烟头一点红光明灭,机械地问:“要盘吗?”
他独自坐在马路牙子上喝啤酒。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门里亮着日光灯,灯上包了一层桃红色的纱,光线便成了暧昧昏暗的粉红色。女人的脸在灯光下渐渐显出来,不同于身材和衣服,那张脸却是苍老憔悴的,浓妆艳抹也遮不住眼底深深的疲倦。她扯着嘴角妖媚地笑:“来嘛,只要两百块……”
小胖说:“咱们这样是不是太粗暴了?”
于是四个大老爷们开始婉约:“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汪洁笑着说:“是啊,那位缩在宿舍里不肯出来,让我给她带包子。”她凑近周远航,小声说:“其实冬冬不喜欢这种张扬的风格。”曲惟恩心头一跳,周远航却满不在乎:“是吗。”
丢脸就丢脸吧,如https://www.hetushu.com.com果真的能打动她,都是值得的。
他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将这一切都隔绝在外。
“再来五瓶二锅头。”
她听见了,但她并不知道那是真的。
到七点多,楼里逐渐有女生出来,纷纷向他行注目礼。他还是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出风头的事,有点不好意思,闷头不看她们,只顾插花。
于是四个爷们继续婉约地唱许茹芸的悲伤情歌:“你怎么舍得让我的泪流向海,付出的感情再也找不回来……”
“The city is so empty,只因为这里没有你;The city is so empty,这天地彷佛要失去主题……”
小瓶装的红星二锅头,每瓶只有二两。“先来五瓶。”
“哦对,你不抽烟。”男生把烟放回去,自顾自地抽了一会儿,才问,“你是QWE吧?”
999朵玫瑰花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插完,还剩100多支。老毕兴冲冲地给他打来电话:“听说你在女生楼下摆玫瑰花呢,是不是真的?你等着,我们马上过去帮忙!”
“那她喜欢什么样儿的?”
说完继续拿起报纸,专心致志看新闻。
一切都和预想的一样。
汪洁说:“一句话你也得说到她心坎上啊,看你们喊的唱的都什么呀。”
“帅哥,心里闷吗?这里有让你高兴起来的……喜欢什么样的?清纯学|生|妹,女老师,辣姐儿,应有尽有……”
老毕说:“对,应该浪漫点儿,才跟玫瑰花相配嘛。要不来唱情歌吧。”
如果她是那样的人,那他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
二锅头很不给力,五瓶喝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困,一点都不晕,一点都不难受,脑子就像坐考场里做卷子时一样清醒。这TM什么世道,杂货商还有职业道德,他是去买白酒,又不是买白粉。
小杂货店只是个两三平米的小铺子,连门都没有,只能从窗户里递东西。柜台里放着几包烟,货架上是各式各样的饮料泡面。老板说:“有红星二锅头,要吗?”
吼了几遍,502室的阳台门和窗户毫无反应,反而引得其他宿舍的姑娘们聚在阳台上,看着他们笑得花枝乱颤。
三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玫瑰插完,剩了一束让曲惟恩捧在手里。小胖说:“我来喊‘安思冬’,你们接‘我爱你’,行吧?大声点啊,一定要让五楼屋里的人听见。”说完双手拢在嘴边,朝着楼上大吼:“安思冬!”
“留一段日光,在黑夜流浪,任随思念时光倒转,再爱你一场……”
喝了酒的人脾气就是差:“我一直坐这儿呢,根本没人来过。快点拿出来,又不是不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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