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诺森德
第7章
学知苑就是离地铁最近的小区，90年代的老塔楼，一栋挨一栋，是个回迁小区，每一层有十几户人家，密度大，户型小，价格便宜，租房首选。就这破房子，按现在的薪水不吃不喝也得头二十年才能买得起，真是个悲催的世界。
于是一群生不逢时的新人们纷纷感慨这几年房价涨得太离谱通货膨胀严重什么都涨就薪水不但不涨还缩水生活真TM艰难blablabla……
聊着聊着就熟稔起来，又喝了几杯酒，男生们话就开始多了。
他笑了笑：“都过去了。”
“好……”
“是吗，那我回去也试试，这个瓜条还挺好吃的。”
另一个人打趣他：“难怪你现在的体型……”用手比了个水桶状，“你看人家身材保持得多好。”
安思冬心中警铃大作。赵蕊不会准备出手了吧？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老员工说：“你家就在公司旁边，走路才十几分钟，开什么车呀。你以前喝酒不是挺猛的，我记得咱们公司第一款游戏上市，请版署那帮人吃饭，这边的人全都倒了，就剩你一个，最后灌倒了那帮MB的吸血鬼，可算让他们松了口给了许可证……怎么，现在从良了？”
一边倒酒上菜，一边有男生顺着刚才老马的话问：“Owen也喜欢打球吗？玩哪种球？”
在场的T大男女生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端起酒杯/饮料杯喝两口暖暖。
老员工说：“那会儿全公司一共才几个人，哪有专门的运营，都是开发兼的。老马又是主程序又是主策划还兼任产品经理，什么都管。”
“不管怎么说，你就看在座的校友，两个女生，四个男生，至少你们俩都有男朋友吧？我们这边只有一个有家属，还是靠高中同学解决的。连Owen这么出色的男人大学里都没谈过，T大不知耽误了我们多少大好青年的青春哪。”
她讪讪笑道：“主管也跟我们坐一桌呀，不去和老马他们一起坐吗？”
呃……还好有六七个人一起走。安思冬紧紧挨着许宏伟，走在最右边。
曲惟恩回答：“我是03年入学的，计算机系。”
几个人互相问了问，决定男士喝啤酒，女士喝饮料，老马就喜滋滋地抱着两瓶白酒回自己座位上了。安思冬看着他回去，才发现老马也和普通员工混坐，没有专门的主管席。
“我开车，不喝酒。”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叫过服务员来，“有不冰的饮料吗？……好hetushu.com.com，来一扎常温的果汁。”
“我觉得不像，口感味道都和香瓜有点区别。”
“Owen身体真棒，经常锻炼？”
有个老员工说：“他每周都去健身房，我跟着他去了两个月，后来他出国了，我一个人没坚持下来。”
出了门几拨人互相道别。那名喝得醉醺醺的老员工问：“Owen，你不回公司拿车吗？跟我们一起走呗。”
喂老大你是老板你开个口至少给点提示行不行啊？-_-!
许宏伟随口扯点话题调节气氛：“Owen也住这边？哪个小区？”
有人问：“Owen也是T大毕业的吧？哪届的？什么系？”
“35号……”为什么当初租房的时候要贪便宜为了省那200块房租选一个那么里面的楼呢？T_T
安思冬一口水呛到鼻子里，连连咳嗽。
众人纷纷表示不认得。曲惟恩叫过服务员来：“麻烦再加一份橙汁瓜条。”
许宏伟站出来辟谣：“现在T大的男女比例已经没这么夸张了，建了文科院系之后mm就多多了，我们这届好像还不到4:1吧。而且T大的女生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抢手，我同学里就有不少mm一直没谈过恋爱呢。”
“不是吧，你现在可是我们技术中心的头号金龟，居然大学四年都没谈过恋爱？安思冬，是不是真的？”
等果汁转到安思冬这边时，就剩最后一点了，只够半杯。
这次直接传到安思冬这里。她默默地换掉自己的饮料，把果汁倒进杯子里，脑子里很不争气地想起大三暑假她请曲惟恩去北门外吃夜宵那次，他看到她喝不惯冰镇的扎啤，帮她点了一杯常温的果汁。现在想想，虽然他嘴上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实际上多细心，多体贴，多好的男人，怎么当时她就不开窍没好好把握呢！ToT
赵蕊开玩笑说：“我们也想啊，那也得他看得上才行。”
——你们干嘛都看着我，跟老板一起吃饭你们不会觉得不自在吗？我这是为大家好诶！
真孬啊……她在内心一边流泪一边默默地鄙视自己。
一桌子的人都看着她。
“看来果汁还挺受欢迎，”曲惟恩已经一口气把自己杯子里的喝光了，又叫服务员来，“再来一扎。”
知道人家讳莫如深你还问！你让我怎么说啊？>_<
曲惟恩说：“以前在学校里打篮球多一些，其他的足球、乒乓球、网球只会一点。”
这桌又是引擎部、又是校友，旁边还坐着赵蕊，为毛她就这么笨这么笨这么笨！>_<heｔushｕ•ｃoｍ.cｏｍ
曲惟恩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前两年公司还没起来的时候，特别忙，有的时候连着一周加班熬通宵，没办法。现在你们来了，人手充足，就好多了。”
有同事故意装模作样地哀叹：“难怪说Owen是咱们技术中心的第一金龟呢，要事业有事业，要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居然还会做饭！女同志们，赶紧把他解决掉吧，不然有他在那儿摆着对比我们这些三无男都散发不出光芒啊。”
“雁回园。”
赵蕊喝完吐了吐舌头：“好凉。”
不知道现在把握还来不来得及？
“35号啊，是不是最西边挨着围墙那一排？那边路有点黑，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太安全吧。Owen，辛苦你一下，发扬一下绅士风度，送安思冬到楼下行不？”
“18号，前面就到了，楼下有家便利店的那个。”许宏伟指了指前方，“你呢？”
赵蕊说：“我也来点吧，这儿的饮料太冰了。”
刚想完她就囧了，因为她看到曲惟恩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在那个位置坐了下去。
“哇！”赵蕊惊呼，“安思冬，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连这都瞒着我们！”
她笑得很难看：“我也是今天开会刚知道的，以前大家都叫Owen的英文名。”
赵蕊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细，你会做饭？喜欢吃冬瓜？”
她双眼贼溜溜地看了看四周，大家的表情都很放松，只是当饭桌上闲聊八卦。那……可不可以假装开玩笑拍马屁地说“是”？
“T大女生太金贵了，”他喝了口果汁，看着天花板，“她们都看不上我。”
是啊，悔得肠子都青了。T_T
“我不会做饭，听钟点工阿姨说的。”曲惟恩把那根咬了一半的瓜条放回碟子里，脸好像板得更硬了，“我也不喜欢吃冬瓜。”
就是那个一套两居室月租金比他们薪水还高的小区啊……许宏伟转过头看看安思冬，两人交换了一个“有钱人”的眼神。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点失落呢……T_T
其实安思冬也很心疼，但是不能表露出来。他就坐她正对面，随便有点什么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只好继续绷着脸装淡定。
问了一圈，意见各异，有的说是黄瓜，还有说是萝卜的，都猜不出来。“Owen，这个菜你点的，你知道是什么瓜吗？”
他应该m.hetushu.com.com不会答应吧他一点都不绅士也没啥风度对女生不假辞色最重要的是他那么讨厌她电话都不接三年没见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到现在都没好好跟她说过一句话郁闷树洞撞墙……
许宏伟说：“我研究生转到软件学院念的，硕士只要两年，我得叫Owen一声师兄。安思冬才是跟他同系同届吧？”
又沉默了很久，安思冬淡定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某老板再次慢吞吞地开口：“我大学里没交过女朋友。”
“这么年轻啊，”那人感慨，“对了，许宏伟，你也是计算机系吧？是不是跟Owen一届？”
你为什么不再多喝两杯直接喝醉算了……“我不太清楚……”
于是新人们继续虚心地向前辈敬酒表示敬意。
新进公司的菜鸟，老板说什么都当圣旨，莫敢不从。早知道能不来就不来了……她四处找着熟人，看哪儿还有空位置。附近每个桌都坐满了，服务员正在上菜。
曲惟恩说：“几步路就到家了，不拿了，明天再说吧。”站在回附近小区的人群里。
新人们赶紧虚心地说“多亏前辈们铺好了路”云云，然后干杯敬酒喝了一轮。
“公司楼下就有个篮球场，以后下班了一起去玩两把呗。上班了都不怎么锻炼，身体越来越差了。”
“看你的身坯也应该打篮球。”
他咬了一口瓜条，慢慢地嚼：“是冬瓜。”
他点点头：“行啊，到时候你们记得叫上我。”
曲惟恩说：“我买的时候这片还很荒凉，什么都没有，去趟超市都得坐公交，价格还没有现在学知苑高。”
“安思冬，来这儿，这儿还有空位！”远远的许宏伟冲她招手。她走过去一看，桌上有一半是数据安全部的，一半是引擎部的，基本都是今年进来的新人，还有好几个T大和她一届毕业的同学，平时也都比较熟。这桌还有两个空位，赵蕊旁边那个餐具已经动过了，可能有人，她就在对面的许宏伟身边坐下了。
不、不要啊！许宏伟，咱们既是同学，又是同一部门，我陪你吃了那么多次饭，有几次你开会我都等你到十二点半，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跟他单独走这么长、这么黑的夜路？ToT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冬瓜而已，不就是一种蔬菜吗，她自己也不喜欢吃冬瓜啊，什么都说明不了嘛！
赵蕊说：“又甜又脆，是香瓜吧。”
没等安思冬辩解，他们已经开始换别的话题了。她要是这时候再跳出来和*图*书大叫一声“我还单身！”是不是有点神经？-_-b
“真的？那你们以前认不认识？”
那名老员工酒量较浅，喝了几杯就脸红通通的，舌头也有点大，兴奋地问：“居然碰到Owen的大学同学，太好了。快给我们说说，他大学里交过几个女朋友？都什么样的？我从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开过桃花，问起以前的女友也讳莫如深，我好奇很久了！”
“那时候喝多了，胃不行了，没看现在加冰的饮料都喝不了吗。”
他又说：“超市买的普通橙汁浓度不够，要浓缩的，大型的菜市场有卖这种，专门用来做菜。用果珍粉代替也可以，不过味道没这个好。”
说认识？看他的样子冷冰冰的好像不太乐意承认跟她有过关系，会不会被认为想跟老板拉关系；说不认识？那不就是说谎，万一人家心胸开阔其实并不把她当回事，在老板面前扯谎会死得很惨吧？
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她都觉得已经超出正常人回答这个问题的反应时间太多再沉默下去别人就要觉得不对劲了，某老板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我们是同班同学。”
曲惟恩也喝的饮料，那位老员工不依：“你又不是mm，怎么也喝饮料？来来来，换啤酒。”
喂喂你从哪里听说我有男朋友的？别想当然好不好！
川浙汇主打川菜，什么水煮鱼、馋嘴蛙、盆盆虾、干锅茶树菇，一桌都是红油油的。辣菜吃多了，能解辣的凉菜饮料就特别受欢迎。有一份凉菜是甜瓜上面浇了浓稠的橙汁，酸酸甜甜，最先被抢光。有人说：“这个菜谁点的，叫什么名字？再上一份吧。”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挨到散场。同桌的人互相询问着搭伴一起走，有几个人要去坐地铁，有些准备回趟公司。不少新员工都在公司附近的小区租房，便相约同行。
只好默默地继续埋头吃菜。
曲惟恩不住这个小区，他肯定是要一直走到头从西门穿过去了。安思冬紧紧拉着救命稻草许宏伟的胳膊：“你、你住哪栋楼？”
现成的凉菜，很快上上来。许宏伟夹了根半透明的瓜条咬了一口：“这是什么瓜呀？”
曲惟恩说：“就是生的冬瓜，切成条，用橙汁腌一天就行了。”
老员工趁机说：“所以你们别看好多老员工占了先机升职当上了主管，他们付出的努力可不是现在能比的。”
还有有个T大男生接话，给她解了围。他说了个笑话：“说到T大男女比
httｐs://ｍ.ｈetｕsｈu•coｍ•ｃｏｍ例，有个笑话，说小时候爸爸对我说：中国的男女比例是106:100，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就会成为那6个人里的一个！于是我拼命学习，考上了T大。然后我发现，T大的男女比例是7:1，我依然是那6个人里的一个……”
偷偷瞄了一眼曲惟恩，他也正好朝这边看，一触到他冷冰冰的眼神，她的那点贼胆就“嗖”一下缩不见了，低下头心虚地吃菜。
原来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根本不用她瞎操心……安思冬端起饮料跟大家碰杯。饮料是冰镇的，透心凉，她这几天正值非常时期，不能喝凉的，就只抿了一点点。
“不会吧，怎么可能是冬瓜。这个瓜条好像是生的，冬瓜能生吃吗？”
不知道对面那个空位坐的是谁……
不说还好，一说更心疼了。T_T
聊着聊着就到了小区里。学知苑很大，一边走一边有人到家了离开队伍，慢慢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剩安思冬、许宏伟和曲惟恩三个人。
赵蕊问：“程序员也要去应酬吗？不是归运营的人管？”
“那个小区很不错哦，低密度的板楼，环境也好，估计是这附近最好的小区了，现在得涨到好几万一平了吧。”
“出了办公室大家都是朋友，别那么拘谨。”身后传来老马的笑声，手里提着两瓶白酒，“Owen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别看他老板着个脸装酷，其实他人很好的，下了班你们可以找他一起打球。你们这桌喝什么？红的还是白的？”
快下班的时候安思冬终于修掉了那个让人头痛的bug，一时干得太投入就走晚了一点，等她赶到川浙汇时同事们差不多都到了，大圆桌坐了十来桌，直接占了一个小厅，其实也有不少有家有口的同事回家陪老婆孩子了没来。
以后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了……T_T
“啊！正好我也要去便利店买明天的早点许宏伟咱们一起走吧这条路我每天都走小区里挺安全的不必麻烦了拜拜……”她死死攥着许宏伟的胳膊，闷头拉着她往18号楼下冲。
这时服务员把果汁送上来。曲惟恩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问：“还有谁要常温的果汁吗？”
赵蕊心疼地看着曲惟恩：“好辛苦哦。”
“那是她们有眼无珠，学校里能看出来啥。我本科那些同学，当时系里的风云人物，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反倒是一些以前很低调的，如今事业有成混得不错。你那些女同学现在保不准多后悔呢，你说是不是，安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