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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笑得微微哑了。

他心里像被什么钝器狠砸了一下，震惊愤恨不已，表面却偏生要平静无垢。

“请问先生是？”早有管家上前礼貌咨询。

“妈妈，我明明已经可以不用画工笔画了，为什么你还要我画？”

“为什么要拿吃的作譬喻。”他的笑声更放肆。

“那迟大画家你做到了么？”

被封存在这张画纸的她像极五月最绚烂的鹫尾，一瞬间，绽放一世的美丽夺目。原来，长相只属清秀的她，也可以这么美。原本的画像，一下逊了颜色。

“如果这是迟筝的灵堂，那么沈拓便没有走错。”沈拓冷冷一笑，“路先生，听说ｈtｔps://ｗwｗ•ｈｅｔｕshu.cｏｍ.ｃｏｍ迟筝临死前写下我的名字。怎么？我没有资格来拜祭她？还是说，那深爱着她却又他娶的人更有资格？”

原来，他们也有过这么多平淡但幸福的时光。也许，与她一起的日子里，他一直都很幸福。对她的恨，像飘散的絮一样，很大部分，突然，不知去处。

沈拓扬眉一笑。“妻子，多么冠冕堂皇又好笑的措辞。”

那男子嘴角噙起抹冷笑，挑眉道：“路先生，鄙人沈拓。”

他低哑道，然后，俯身深深吻住他的妻。

“小言，我给你买，好不好？”

迟筝的姐夫蹙了眉，抱紧和*图*书一脸好奇，正圆了眸转望的悠言。

厅堂中间，两个男人站定。一个气势赫然，一个冷傲深绝。可是，他们要争的人，已经不在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上天知道，还是，确实还有谁在乎。

有声音突然传了进来，一点低沉，几分沙哑。

“可是，姨父，我没有这个。”悠言想了想，难过地说，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刚才那跌落在桌上的画像。

抱着她的男人也一怔，低头一看，随即明白她所指。

相框。

她的声音清亮，众人不禁望了过去。

他皱了眉头，望向那不速之客。一个男人排开人群走进来。他一身玄色西装笔挺，面和*图*书貌俊朗，眉宇间蕴满书卷的气息，但那眉目清冷，整个人仿佛从最酷寒的地方走出来。

在场少些熟知迟筝死时情形的人，便都刷刷看了过来。

他怔了怔，随即灼亮了眉眼，嘴角的笑有几分慵懒。“筝，按你这么说，有一天，工笔也能胜写意？”

“我的女儿不也是你的吗？”

“言，去把你扔的垃圾捡回来。”

爱看她眉间灼灼的自信模样，他的唇边溢满了笑，星辰般华美的眼眸也映满她的颜容。眼里的怜爱毫不暇饰。即使成为他的妻子多年，这一刻，迟筝还是羞涩着低了头。

“今天是我妻子的忌辰，请不要滋事，否则不要怪路某ｈetｕshｕ•ｃｏm•ｃoｍ不谙待客之道。”他沉声道，带了几分狠戾。

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只是一幅炭笔素描。却足够动人。清淡的眉，清澈的眸，温柔而羞涩的笑。

“沈先生？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他大步上前。

“言，你知道吗？就像最厉害的厨师，即使只是一道水煮豆腐，最平淡无奇，他也能做出比任何一样昂贵的食材更美味。”

迟筝的眸，流光溢彩。“易先生，无所谓哪个胜哪个。功夫到，即使是最简单的白描工笔，确实能比过写意。画的高低，不看表达方法，从来，只看人。”

悠言伸手去够，想把她手中皱褶的画纸放到原来那画像所在的地方。

迟和-图-书筝微嗔，“因为你的宝贝女儿比较爱听这个。”

迟筝轻轻一笑。

“工笔白描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

悠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悠言嘀咕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妈妈的怀里钻出，兴冲冲的奔进矮矮的小草丛中。

他想起前年的夏夜。七夕夜。一家三口到路家在郊外的别墅看星，看星光璀璨，河汉渺度。悠言在迟筝的怀里，拿了张纸，埋头不知画着什么。迟筝便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里，有着她，还有着他们的她。悠言画着，鼻子皱了皱，把纸揉成一团，扔得老远。

那是悠言的妈妈，他的妻子。

十年磨一剑。迟筝的画，不是绝笔。她教会了她笨拙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