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公子归来
他站在花荫下，崔巍如青松，气定神闲。
很快左淮安接替父位成为教主，他便威逼利诱强行将圣姑留在自己身边。
庞弯知道他的洁癖发作了，赶紧让婢女端来清水净手，然后又剥了一个送到跟前。
庞弯以为他嫌弃自己的手，赶紧将橘肉往他手里塞去：“很甜的，我挑了很久。”
圣姑心灰意冷，一年后在教中比武招亲觅得乘龙快婿，两人在教主的安排下择了吉日成婚。然而婚期越近，左淮安却越是坐立难安，因为他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圣姑，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会喜欢上除自己以外的别人。
她其实非常的彷徨和害怕。
贺公子的眼睛却比那喜袍还要红，红得都快滴血了。
“你没有错。”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多年来，他一直派人四处搜查圣姑和女儿的下落，终于在十年后找到了庞弯。不过他不可能说出圣姑与自己私通的丑事，只是以新任圣姑的名义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接了回来。
换得他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狂风暴雨。
眉妩是顾溪居的卧底，容姑也是。
“公子，你听我解释！”她吓得从床上跳起来，伸手去摇贺青芦的肩膀，“这是有原因的！”
作为天之骄子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这么重视一个人，第一次想将一个人留在身边，疼她，恋她，念她，恨不得随身揣着她，将她融了含在嘴里——甚至，甚至连“喜欢”这两个她以为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字也都说了。
“你两天粒米未尽，先吃点好消化的。”庞弯自作主张将勺子放进碗里。
“你是我贺青芦的妻子，你不能嫁给别人，演戏不行，开玩笑不行，就连撒谎也不行。”
“他去找我师哥了。”庞弯脸上显出悲伤和惆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消息。”
“弯弯，这位是？”
沙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隐约的愤怒和悲哀。
只听铮的一声，左淮安已目眦欲裂从腰间拔出剑来。
庞弯以为他还不知道来者是谁，赶紧扯了扯他袖子，哪知他却是故意不为所动——从心底里，他讨厌这个要将庞弯嫁给南夷的中年人。
庞弯看着贺青芦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心里大约也猜到了他是在天人交战，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只好牵起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眼巴巴从睫毛底下打量他。
他明白那颗鬼机灵的脑袋里在着想讨好自己，可这种讨好却并不是因为和他对等的喜欢，这个认知让他的胸腔几乎都要裂开。
左淮安这才松开紧绷的脸。
贺青芦摇摇头，说出了一个地名。
他叹口气，怔怔看着庞弯：“我一直后悔年轻的时没有好好珍惜她，这一切后果都是自找的。”
她想了想，咕嘟一声吞下萝卜，指着桌面上那道花雕醉鸡道：“这只鸡是我亲自挑的。”又指指那道枸杞鸽子汤：“这砂锅里炖的是我心爱的小白呢！”谎话和-图-书说得那是一个脸不红气不喘。
“阿爹本以为你喜欢南夷，想着成全你们，没想到你下山后竟然也带了个未婚夫回来……”他凝视庞弯，“告诉阿爹，你真喜欢他吗？”
毕竟她的世界曾在一天之内崩塌——爹不是爹，叔叔不是叔叔，亲眷原来是卧底，更可怕的是，还有个居心叵测的野兽一直妄想操控她。
容姑姑则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会不再假装昏迷。只怕当日容姑姑的重伤晕倒，也是教主趁乱下的手，他看出了容姑有问题，而现如今看顾溪居的态度，显然是弃眉妩保容姑。
庞弯差一点没被嘴里的酱萝卜噎住。
庞弯一边在心里大叹君子难伺候，一边又剥下一瓣送到他嘴里。
窗外忽然响起侍女强忍笑意的通传声。
“公子，我错了！”庞弯见他终于肯正眼看自己，赶紧装可怜扮乖巧，“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呀？”
贺青芦端详她片刻，忽然垂下头含住她的嘴唇。
庞弯这才瘪着嘴，胆战心惊将南夷拜托她演戏的事情和盘托出。
“我煮两碗面，阿爹一碗，他一碗，好不好？”庞弯笑嘻嘻看他。
贺青芦冷脸看她，并不说话。
庞弯见好就收，赶紧使眼色让婢女安抚贺大公子，自己则挽着左淮安的手先行离开。
“胡闹！”左淮安外出奔波两日未寻得南夷身影，本来就又气又恼，这下听了贺青芦挑衅的话语，当即抓起一个茶杯扔过去，“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女儿动手动脚！”
她已再也没有精力去理。
“都是你煮的？”他闷声问了一句。
庞弯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原来我真是教主的亲生女儿。
这边吃着饭，那边庞弯又悄悄端出一盘蜜桔仔细剥起来。
——言语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
庞弯静静听着左淮安说着这些往事，心里又酸又惆怅。
“阿爹，你别生气，他刚睡醒脑子是糊涂的，你别伤他。”
——如果真的洞房，他……他简直不敢想象。
——抛下拜月教的一切与贺青芦远走高飞，这件事她连做梦都没想过。
“这臭小子……”左淮安咬牙切齿抽出腰间的佩剑。
疼痛让她不得不清醒，努力瞪开眼睛。
——是悲哀吗？
可她又爱着南夷，不甘心南夷这么快另娶新妇，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上来破坏婚礼。
“安神丹，我回家取的。”贺青芦见她如此听话，脸色放缓，“这个药对你的伤好，要记得按时吃。”
庞弯不敢忤逆他，只好泪眼汪汪等他发泄，直到身上终于只雪白的内衫，贺青芦才终于停了手。
她抬起眼睛偷偷看他，却见他就这么合上眼睛睡着了，大约是紧绷的弦终于放松，再也支撑不住。
庞弯一看要出人命，马不停蹄扑上去握住左淮安的手，脆生生喊了一声：“阿爹！”
她起身殷勤给他布菜，之前数月贴身相伴,她ｍ•hｅtｕshu•ｃｏｍ.com已能大概掌握他的喜好胃口。
庞弯乖乖含着吃了，察觉丹丸里还带着他的体温。
庞弯以为他不想吃，只好掰了一瓣塞进自己嘴里，却接受到对面有愤怒的目光扫过来。
所以她只是揉了揉眼睛，翻个身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却见贺青芦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掏出一粒丹丸放进她嘴里。
眼见少女推开房门，身影融入半斜的夕阳中，左淮安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本就不是个会甜言蜜语的人，想来想去，只能直觉的用对错是非去安慰一个人。
然而他已再也没有娶妻生子的念头，就这么将孩子作为少主培养长大了，那孩子便是南夷。
然而饭碗却被人拿走了，换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江湖又怎一个“困”字说得清？
——开玩笑，她的厨艺哪能入得了这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公子法眼啊，她是作为圣姑被培养大的，又不是厨师！
然而贺青芦却一甩袖子，将手抽了回去。
然而贺青芦却并不理她，只是径直动手撕扯她身上的喜袍，一时间满屋都是刺啦声响，赤红布片飞得满地都是。
“你手上有烧鸡味。”贺公子终于纡尊降贵说了一句话。
庞弯正坐在铺满菜肴的石桌边，笑眯眯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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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纷纷跪下行礼，庞弯也赶紧从桌前站了起来。
厅内温度尚暖，她穿了件桃粉的长衫，下面是雪白的罗裙，优雅文静坐在那儿，晃眼一看真像个宜家宜室贤惠的小妻子。
“你来啦？饿了没？尝尝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不，不能怪她，怪她有什么意义呢？他欠她的，只怕还要更多。他不能再将时间浪费在争执和伤害上。
眉妩的脸是假的,她被教主识破，不得以找了个替身代替自己死掉。
左淮安失去所爱，又发现自己的妻子水性杨花早就与人私通，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肉，一时大为震怒，当即处死了奸夫□，圣姑的丈夫也不辞而别。
她心里顿时有些发酸。
“睡吧。”
庞弯一怔，刚想说我爹不知道在哪儿埋着呢，忽然明白过来，对方说的人其实是她的“生父”左淮安。
她将他平放在床上，给他盖上厚厚的被子，嘴角梨涡荡漾。
庞弯气得踩了他一脚，他这才黑着脸从饭桌上站起。
“圣姑，那位贺公子说饿了，请您回去下面给他吃！”
“你这几天回孤宫去了？”庞弯有些讶异。
贺青芦默不作声放下碗。
“公子，你怎么来了？你昨晚没睡好？”庞弯晕乎乎打掉对方逞凶的手。
阳光下她的脸蛋还是那么嫩，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沾了几滴清晨的朝露。
“教主！”
“假的，这是假结婚。”她使劲对他强调，生怕他再次发飙，“我们没有夫妻交拜，更没有洞房，一切都是不算数的。”
倒是左淮安和*图*书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长剑。
然而贺青芦却并不接过来。
怒气转嫁到它物之上，只听刺啦一声，上好的绢被被一扯为二，露出下面鲜红的新娘喜袍。
“那儿离南疆可有整整两个月的路程啊！”庞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往返用了多少天？”
这拜月教怎一个乱字了得？
密集的吻如雨点一样滚落，炙热湿润，一点一滴蚕食着她的香软。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害怕，庞弯先是一惊，然后不自觉张开了嘴，轻轻回应起眼前这本该俊朗如天神的男子。
身后的侍女瞧这对金童玉女相处的模样，都觉得分外有趣，纷纷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天晚上,庞弯坐在冰冷的床上，理清楚了白天消息的来龙去脉。
“我是她的未婚夫。”哪知贺青芦却牵起庞弯的手，慢条斯理自己找了个答案。
“弯弯，你知道吗？你跟你娘很像，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不是，我请厨子煮的。”庞弯很大方的笑了笑，刻意忽略对方眼中的失望，“这粥加了虾仁干贝，可鲜了，你得多吃一碗。”
但最后一句话并不能对庞弯说，所以他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有一点儿晶莹的泪花。
然后整个人就被掰回来了。
左淮安点点头，他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打算的——从小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他很清楚庞弯坐不了教主的职位，所以他才一路将南夷作为继任者重点培养，并且在出关后要求庞弯和南夷尽快结婚，因为，他也没有太多时间了。
因为这个一直欺负她羞辱她的坏家伙，却有一颗赤诚的心。
他是真的气坏了，什么都顾不上。
但是庞弯却觉得这烟火味是世界上最好的香气，让她巴不得就此沉醉下去。
“这是什么？”她抬眼看他。
贺青芦见她脸色灰败，便收住前行的步伐，重新坐回了床边。
现下虽然是冬季,但南疆地处温暖高原日照强烈，花厅中蟹爪兰和茶花竞相开放，倒也有一片姹紫嫣红别开生面的热闹。
迷蒙中，似乎有人跳进来摸着她的脸说了些话，然而又悄无声息离开了。
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揪成了一团，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不过所有的消息，都比不得最后一个让人震撼，自己竟然是教主和上代圣姑的女儿，而南夷则是教主夫人与别人生的孩子。
这么折腾了约莫五次，贺青芦终于没有再甩开她，只是瞪着一双寒星般的琥珀双眸。
“阿爹，将师哥找回来吧。”她朝左淮安求情说好话，“我已经没有内力了，一切需要从头练起，拜月教不能后继无人。”
一个是圣姑，一个是少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切本该水到渠成，偏偏左淮安却在下山历练时救回来一个貌若天仙的美丽姑娘，坏了这桩姻缘。
贺青芦手一挥轻巧将茶杯捏在手里，再缓缓放在石桌上。
贺青芦没说m.hetushu.com.com话，径直端起面前盛着白饭的碗。
“你竟然还睡得着？！”一声暴喝传来，她的整个下巴都被钳得快裂开了。
“去程十五天，回程七天。”贺青芦大约有些疲倦，微微闭上双眼。
庞弯怔了一下。
牵住，被甩开，再牵住，再被甩开。
左淮安上下打量贺青芦，多年阅历告诉他这青年男子乃人中龙凤，所以语气勉强算得上气。
庞弯一下就明白了。
只不过，现下他眼中布满血丝，睫毛下眼睑挂着硕大青影，一付又困又疲累到极点的模样。
她想了很多很久，最终在挡不住的困乏下和衣睡去，身上还穿着喜袍。
待贺青芦吃完最后一口，她献宝似的将橘瓣放到他嘴边：“吃一个？”长睫颤如密扇，眼中期盼的光忽闪。
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快马加鞭，贺青芦心中满腔的怒火早已沸腾到了嗓子眼，他恼羞成怒看着床上睡眼惺忪的人，一瞬间里恨不得就这么掐死她，将她拆吃入腹，挫骨扬灰。
“解释。”他坐回到床边，喘着粗气，居高临下看着她。
——不知道顾溪居说左淮安杀掉南夷亲生父母的事，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只怕依南夷的脾气，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贺青芦却厌仄仄长了嘴。
——她不敢贸然说出贺青芦的身份，万一让教主知道了他孤宫少主的身份，少不了要将他卷进这腥风血雨的斗争里。
“这次我来，是想告诉教主一声，你的女儿我要带走了，什么条件，随便你开。”
只有贺青芦还坐在原地继续喝茶。
碧玉金冠，眉目轩朗，貂毛滚边蓝缂丝锦袍，面颊苍白清癯，眉心朱砂痣清贵风流——这付典型的公子模样，除了贺青芦贺大少爷，不用再做他想。
向来有洁癖的贺公子，这次身上的味道却并不那么好闻，七天七夜的风餐露宿焦急奔波，再矜贵的神仙也要沾上烟火气。
左淮安和前代圣姑的故事，是一个真正常在玛丽苏大陆发生的桥段。
这一酸，就有点想哭，于是便将头埋进他怀里。
——如果真的行完了礼，她以为她还能好端端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那，我今晚煮面给你吃好不好？”庞弯只好硬着头皮许下承诺。
无论谁想要破坏这份幸福，他都绝不允许。
庞弯再驽钝再糊涂，这时也都完全清醒了过来。
不过对于昨日接连三番遭受打击的庞弯来说，能听到这么一句话，已经够了。
贺青芦这才微不可查嗯了一声，端起了饭碗。
贺青芦将她眼底的狡黠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又怒又痛。
庞弯朦朦胧胧想着，觉得自己多半是幻听了。
庞弯张嘴想说话，却又惴惴不安合上，下意识看了贺青芦一眼。
“你为什么不煮？”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三分指责的味道。
——这个人一旦神志清醒，还是改不了少爷脾气。
可她却毫不在乎。
一ｍ.ｈｅｔushu•coｍ.ｃoｍ夕之间，昨日婚礼上的风波应该世人皆知了。
他当然知道最终这二人并没未成婚，凌晨赶到拜月教，他第一时间便去喜堂确认了消息。
“你过来。”他叹息一声。
贺青芦还是没有端起碗。
贺青芦听她说自己脑子糊涂，不由得脸拉了下来。
于是左淮安走进花厅，看见的便是这和乐融融的一幕。
“走，带我去见你爹。”他的语气十分焦灼。
庞弯不知他到底闹哪样脾气，只好放下橘子，悻悻看他。
即使拼劲最后一口气，他也要保住拜月教的基业，让他的女儿能继续无忧无虑生活。
即使他说了要娶她为妻那样郑重的誓言。
然而更多的痛，却是为了南夷。
圣姑一时气愤难解，便将自己关进山洞里寄情武学，等她出关时，美女的肚子里有了左淮安的小孩，两人顺水推舟成了婚。
“你穿的是什么？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看着庞弯，一瞬间里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排山倒海涌来，几乎要将他推到悬崖边上。
而南夷,南夷求她演婚礼戏的时候，明明就以为她是自己的妹妹，为何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哩？
七天前，刚好是左淮安对外宣布她和南夷成亲的时间，恐怕他是一听到消息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披星戴月顾不得歇息，所以才会累成这个样子。
两个年轻人坐在床边腻了一会儿，贺青芦忽然牵起庞弯的手要朝外走。
可，终究是舍不得。
圣姑有了他的亲身骨肉，自觉无言面对丈夫和教主夫人，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带上女儿逃走。
次日清晨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见床前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左淮安自然也听说了婚礼当夜有个年轻男子闯喜堂的事情，心里一软，却又开始泛酸：“你从未下过厨……”
左淮安被这一声喊的虎躯一震，转过头来，目光复杂看向庞弯。
庞弯的嘴巴张成了鸵鸟蛋。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自他走了以后，总有那么一两回做的梦里有他。
庞弯却顾不得那么多，环住左淮安的胳膊撒娇。
贺青芦一怔。
庞弯又气又好笑，赶紧按住左淮安的手娇嗔道：“阿爹，你莫着急，他为了我不眠不休跑了七天七夜，我为他煮碗面吃也是应该的。”
贺青芦皱眉，以一种分外勉强的表情含住那橘肉。
庞弯赶紧爬到他身边，挨着他端正坐好，一本正经。
贺青芦这一觉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她的世界虽颠覆了，可不过是叔叔变成了爹，而南夷的世界却是彻底的崩塌——父亲变成了杀母仇人，少主的身份变成了不知名的野种。
直到吃完整整一个蜜桔，贺青芦的眉头这才渐渐松开。
这个时候，庞弯勇敢发挥了大无畏的无赖精神，她执着的继续去抓公子的手。
他醒来的时候,婢女已经为他备好了洗澡水和干净衣服，洗漱穿戴整齐出门，婢女又将他引到了花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