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十章 天地
莫远皱了皱眉头，他就紧紧地盯著这具尸体，却看不出声音的来源所在。不过，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老人，却让他放下大半的心，自己连活人都杀过了，还怕他一个死去多年的老鬼吗？
“嘿，还真当你是无字天书了！”莫远气呼呼地把那书往地上一丢，转而又向那龙纹古鼎走去。
伸手拉开纱帐，却像是探入到了一个虚无的光幕后一样，一下子就穿透进去。莫远感觉奇怪，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试了几次，却才明白，这纱帐根本就是个障眼法。
“咦，这么重？”莫远又使了些力气，终于将其提了起来，但这本看起来薄薄只有百馀页的书，竟然有数百斤重！
莫远抛却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伸手尝试著推了一下紧闭的石门。
他的丹田就像是一个大杂货铺一样，此前融合的各种真气、放逐岛上尚未来得及消化的龙婴、从别人身上强取来的真元，还有刚刚吞下的那颗红丸等等，杂合在一起，互相激战吞噬著彼此，哪怕他的丹田能够包容天地，此时也都会被搅和得不得安宁。
莫远急忙抹去残留在底部的药渣，一团黄光透出，几排蝇头小楷显现——一千年筑就此鼎，一千年融化天地，一千年聚积灵气，一千年将之炼化，一千年成形，一千年凝聚，夺天地之造化，成就独尊之名。落款处写著“混沌”二字。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老人虽然神态如生，但实际上已经生息全无，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艰难地翻开厚重的封面，却是白纸一张，莫远还不死心，再翻开一页，依旧是没有一个字，百页纸很快都被他翻完了，竟然连个墨斑都没有！
“莫非此地就是这本《天道心法》作者的修行洞府？”
“轰隆！”一声闷响，外面的树洞入口已经被关闭起来，几乎是在黑暗出现的同时，一道刺眼的光亮从地穴深处射出。
说著，他不信邪地提起自己手中粗大的狼牙棒，狠狠地砸了下来。
“怪不得呢！”扣著莫远的手松开了，面前的尸体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立即化为粉尘掉落在地上：“老夫的天地丹味道如何？”
莫远吁了口气，走进了石室当中。
笑了笑，莫远就不再理会那纱帐，迳直走了进去，一抬头，迎面就看见一个鸡皮黑脸，枯发稀疏，瘦得皮包骨头的老人，盘坐在一个明黄色的软榻上，正一脸讥讽地看著自己。
莫远又等了一会儿，见毫无动静，终于壮著胆子再次走进了纱帐里面。
莫远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两步。
松了口气，莫远再凑近一点，却惊讶地发现老人虽然已经死去不知多少年月，但体内依旧绵https://m.hetushu.com.com绵不绝的泄放出丝丝真气，缠绕在他的周围，挥之不散，驱之不去。
“不怎么样，又辣又苦。”莫远咂了咂嘴，回想起先前所经历的痛苦，至今还心有馀悸。
他本想用以前的办法，运转心法将这畜生吸成肉乾，但这东西却毫无真元修为，全凭一身蛮力，使得他各种方法用尽，也无能为力。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自己这一番挣扎，却使得身后那猩猩抓得更紧，爪子卡得更深，渐渐的连他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本以为不会为之所动的，却不想看起来很是沉重的石门，被他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莫远其实早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他存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思，所以一直没有反抗，想看看这猩猩要把自己拖到哪里去。而等它走后，立即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悄悄观察树洞里的动静。
再看莫远的头，却是连根头发都没伤著。
但因对他没什么好感，莫远自然不会想著要出手相助，冷冷地看著他被黑猩猩牵著走进密林深处，正犹豫是不是该跟上去看看，忽然身后就刮来一阵腥风！
莫远慢慢的走到那些书架面前，看著那上面放置的书，心中忽然一动，掏出了自己怀里藏著的《天道心法》，却才发现，这些书都是使用同一种材质，甚至连作者的字迹都一模一样！
打了个饱嗝，莫远抚摸著自己胀得大大的肚子，终于使他腹内那团火焰被压制住了。
“怪不得肚子痛的，原来这是人家炼了数千年的天地丹啊！”莫远摇了摇头，随即又咂了咂嘴，道：“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照样被我吞进肚子里，也没见我爆体而亡啊？”
猩猩朝著那树洞呵呵了两声，然后侧耳做倾听状，许久才像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很是恭顺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会昏倒在洞口的莫远，转向森林外面走去。
忽然一阵大笑，一个蓬头垢面，赤身裸体的精瘦男子被一只黑猩猩用树皮拴著脖子，牵著他走出树丛，穿过草地往另一边树林里走去。
自觉找到了解决之道的莫远从空灵之境醒来，看著被自己掀翻的龙纹古鼎笑了笑，站起身，正准备将之扶起，却忽然发现古鼎底部似乎有字迹显露。
正前方的位置，是被一个纱帐挡著，看不清那后面是什么样的一处存在，只见在纱帐的前面，摆著一个半人高的乌色龙纹古鼎，正冒著缕缕轻烟，似乎主人离去不久，这里面还熬制著什么东西。
药水苦涩难咽，但他的确是被渴坏了，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咕通咕通一阵吞咽，竟然将古鼎里面的黑色药和*图*书水喝得乾乾净净。
“风元子已经死了，这是我从紫云峰上得来的。”莫远听得出这老鬼对风元子没什么好感，所以就使了春秋笔法，没将风元子送书给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以防止被他误会。
这密林占地极广，而且还阴暗潮湿，地上落满腐叶，树上爬满蚊虫，空中老树长藤遮天蔽日，无数长著细长翅膀的怪鸟穿梭其间。
“砰！”一个巨大的木棒打在莫远脑袋上，那碗口粗的木棒立即应声而断，但莫远却愣了一下，方才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莫远赶紧眯起了眼睛，迎著那道光亮的来源，慢慢的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缕莫名的意念牵动著他的心，使他那狂躁的心情奇异的平静下来，看著脚下虚无飘渺的存在，莫远心中一动，却停止了挣扎。
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珠，悬浮在头顶上，给这里提供了充足的光源。石室很是宽敞，竟有七八间房子那么大，石壁光洁透亮，上面挂满了许多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家字画。
说也奇怪，莫远一踏入这深渊地底，那缕吸引著他的意念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某个东西死死的盯著，随时要扑上来咬一口。
“著！”
“渴，渴！”莫远大叫著抓住那古鼎边沿，猛一用力，就将那古鼎给举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将古鼎里的药水往嘴里灌去。
石阶通道很长，莫远走了很久，却才看见一堵石门挡在了面前。
于是他摇了摇头，道：“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不是风元子！”
“风元子，你已经得了老夫的《天道心法》，却还不知道死心吗？”一个冷若寒霜，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厉声质问。
因为背对著抓著自己的东西，莫远并不知这是何物，但听著那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还有毛茸茸的手臂，莫远感觉这是与刚才那只一样的黑猩猩！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树洞里就摇摇晃晃走出两具铜色骷髅，头戴铜盔，身披红袍，骨爪里各自握著一把细长的金钩，来到外面，发现没有猩猩送来的猎物，两个铜骷髅愣了一会儿，就又转身往树洞里走去。
石室左侧排列著几排黑色木头制成的书架，上面摆著几本书和一些药鼎之类的东西。而在右侧的位置却放置著九个蒲团，由大到小，颜色也从深红到淡红，依序排列，整整齐齐。
随著他一声喝令，立即有两个虎妖走上前，提刀就向莫远头顶砍去。
下坠之势依旧，但那缕温和的意念使他不再恐慌，反倒让他迫切的想要看看这深渊之下到底存在著什么东西。
吞了一下口水，他伸手将那红hetushｕ.ｃoｍ.coｍ丸取了出来，捏了捏，软软的，真就像是肉丸子一样，香味更加浓郁了。莫远稍作犹豫，终于是受不了这般诱惑，张嘴将它吞了下去。
愈是下沉，寒意就愈浓，最后彷佛连空气都被冻住了一样，黏黏稠稠的，莫远就像是潜伏在水里一样。这样的感觉持续很久，却才发现一层薄薄的红雾下面，隐约可见有亮光透出，莫远毫不犹豫的就朝那团红雾划去。
心中忐忑，再加上四周不时可见异兽穿梭往来，更让莫远警惕起来，体内真气被他提升到了极点，想要放出神识去探寻四周，结果惊讶的发现，他的神识在这里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红丸入口便化为一股清香甘甜的暖流，迅速涌入他的体内，在七经八脉之间流转一圈后，化为一团紫金真气，进入丹田当中。
穿过红雾，眼前景象忽然变得清晰起来，身下森林密布，其间有无数长相可爱乖巧的珍禽异兽穿梭其中，生机昂然，一幅和谐景象。
“如此能耐，竟也想仿效他人前来夺宝？小子们，把他给我砍喽！”这金光主人却是一个人身虎头的白虎妖。
才一靠近，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凑近一看，却见那方鼎内一颗龙眼大小的红丸，正浮于鼎内所盛的黑色水面上，快速地旋传著，阵阵的轻烟就是从这小红丸下的水面冒出。
“你不是风元子？那你怎么修行有《天道心法》？”
或许是因为这人走得太慢，黑猩猩狠狠地一巴掌就拍在了这个人的脸上，带起一片血肉，仅只是看著，就让莫远觉得自己的脸皮在打颤。而这人却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嗯，味道不错，应该没问题。”莫远舒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香的。
但他也不敢再大意了，急忙盘坐在地上，闭气凝神，进入到空灵之境，通过内视之能，终于发现了自己痛苦的源由——
“臭小子，你这是找死！”白虎妖怒喝一声，翻身爬了起来，紧紧地抓著莫远的肩膀，把他朝那深渊里抛去。
而这猩猩似乎在这森林里有著很高的权威，那些树木见到它立即就向两边避去，留出一条明净平坦的通道；那些嗡嗡鸣叫的蚊虫见到它也马上就销声匿迹，甚至连空中的怪鸟见到它都要躲得远远的。
“轰！”白虎妖被莫远撞倒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莫远又狠狠几拳砸在他的脸上，差点就把他砸晕过去。
不过，让莫远稍稍松了口气的是，这段时间修行的《天道心法》却形成了一股充斥在丹田各个角落里的黄色真气，在各方之间形成一道道缓冲，才让他免除了因为体内真元不相融而丹田爆裂的命运www.hetushu.com.com。
“对不起，老前辈，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面，我看外面很久都没人来了，还当这里的主人早已经走了呢！”莫远就像是一个被主人抓住的小偷一样，很是尴尬地说道。
“呵呵！”一只丈高的猩猩把莫远往地上一丢，围著昏倒的莫远转了一周，时不时的还在他的身上踢上一脚，见他昏迷未醒，这猩猩忽然裂嘴笑了起来，拖著他的头发就向密林深处走去。
莫远刚刚走上落天峰，忽然就听见一声斥喝，随即一道金光从前面的树林里直射过来，他回避不及，当下就被那金光射中，身体一硬，四肢竟再动弹不得，金光犹如蚕茧一样，将他死死缠住，跌落到这偷袭者的面前。
“哼，天地丹岂是像你那样吞服的？只是，你没有当场爆体而亡，倒也让我有些意外。”老鬼说道：“不过等你走出这天地洞，你就必死无疑，你可知道为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将正自得意的莫远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他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的幻觉，看看这石室中唯一一处可以藏身之地，就在那纱帐后面，于是他就戒备起来，小心翼翼地往那纱帐走去。
“扑通！”白虎妖这一棒那真个是惊天动地，连身前的岩石都被劲气波及而四分五裂。但莫远身子虽然被打得沉入石头内，整个人却依旧完好无损！
只是，苟无才被胖道尊丢下山后，为何隔著这么远的距离出现在这里，却让莫远不明所以。
危险，越来越近了，莫远的目光投注在一片树丛里，那里树叶晃动，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怎么？风元子也终于知道害怕了？”冷声再起，与先前的声音撞在一起，直震得室内四壁嗡嗡直响，如若闷雷一般。
那声音在室内飘荡不定，时远时近，如虚如幻，再加上压著自己的手掌，尸斑密布，绿毛竖起，皮瘦骨硬，直把莫远吓得脸色苍白。
门上挂著一幅仕女图，虽然经历了无数岁月，但仕女的面容却还依稀可辨，给莫远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树洞内阴暗潮湿，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好像千万年都不曾有人走过，更让莫远奇怪的是，那两具骷髅明明就是进这树洞里面了，等他追进来，却不见了踪影！
忽然，莫远身上暴射出一道黑光，隐藏许久的龙丹终于爆发了它的威力，随著“当啷！”一声清鸣，那两虎妖手中削铁如泥的大刀就卷了刃，差点就脱手而去。
色泽鲜艳诱人，莫远下意识的抚摸著自己的肚皮。
“那是因为你没走出这天地洞！”
莫远伸出手，轻轻的按在老人的肩膀上，待要试探一下他体内还存有多少真力，却忽然手
和*图*书头一重，竟被这老人尸体伸出枯瘦的手掌，扣住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莫远本能的侧身避过，但已经晚了，身后那东西已到了他的跟前，紧接著他的混身一麻，竟如电击一般，软绵绵的被举了起来。
猩猩如若不知疲倦一般，拖著莫远走了数个时辰，直走到密林深处，在一棵小山粗的巨树下停住。把他往地上一丢，走到树身旁，在一个画著门形，刻著门环的地方轻轻敲了两下，那门立即应声而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树洞来。
莫远人在半空中，毫无借助之力，眼睁睁地看著距离那白虎妖越来越远，心底惊怒无比。
如此异象，莫远当真是听未听过，但仔细想来，若非这老人生前是为绝世高人，体内真气如海，否则又怎么会在死去这么多年，依旧真气不绝呢？
只剩下最后一本黑色封面的书，莫远都已经不再抱多大幻想了，却不料竟然没能拿起来！
眼看著那洞门就要再次合拢起来，莫远身轻如燕一般的飘了过去，赶在关闭之前钻进树洞里面。
但莫远此前在玄天的经历使他不敢大意，控制著身体在空中仔细观察许久，没见异动，这才缓缓飘落到一处空旷的草地上，提神凝气，很是谨慎地打量著自己置身所在。
想到这里，莫远随手就从书架上挑出一本拿在手里，翻开一看，却是本《道德经》，只是内容有些差异罢了。转而又翻开另外几本，也都是些道家经典，使得一心想要找到修行秘笈的他大失所望。
石室地面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铺就的，光洁如镜面一样，上面笼罩著一层薄薄的白色烟雾，脚踩上去，那些烟雾迅速就向四周荡去，如行走在云端一样。
“咦！”白虎妖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著莫远的脑袋，惊讶地说道：“小子竟然还能修成护体金光不成？”
室内密封，本不应有一丝风动，但此时莫远却感觉脊背上凉飕飕的，像被寒风吹过一般。
但他刚定下心神，腹内就如刀割一样疼痛，那红丸化成的真气在他的丹田之中爆炸开来，一股炽热的气流涌遍全身，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烧著了。
“嘿！这小子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白虎妖可真的傻眼了，晃了晃手中的狼牙棒，正准备再施杀著，却不想陷身于石头里的莫远竟然跳了起来，飞身向他扑了过来。
“哈哈哈……”
没有回音？
然而他皱著眉头回忆了半天，也不觉得哪个认识的女人与这人长得相像，就好像是脑海里凭空出现的一个形象，恰恰与眼前的画像吻合。
莫远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个人他是认识的，正是先前在青眉山下想要用散骨粉毒害他的瘦道士苟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