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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记算是打醒了小八，他眼中的杀气没了，光是气呼呼地揉着下巴，声音在嘴中含糊不清：“妈的，现在有人对你献殷勤就让老子滚……小猴子昨天什么时候走的？”

“我怎么没看见？你过来给我解释！”

酒店的洗手间很干净，我坐在马桶上点起一支烟，享受片刻的冷静与清醒。

“关你屌事……”

做人的最高境界就应该是这样：和成年人在一起像成年人，和孩子在一起像孩子，和狗在一起像狗，和公司同事在一起像棒槌。

我用下巴夹着手机，努力把衣服上的污渍抖干净，心中很是烦躁。

这个姿势很伤风化，附近无数观光客循环出没，有人假装找路，从我们身边来回晃了三遍，我还听到有个小孩子稚气的声音在问：“奶奶，他们在干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难道应该礼貌地提醒他，“请注意牛粪上插花的位置，不能强行空降在鲜花上！”

“大清早上不在办公室待着，跑到哪去了？”

包厢里的客人身分不明，不能随便得罪，万一不幸找碴找到了出来庆功的警察，我就可以蹲在看守所里跟小流氓们一起玩“大家来找碴”的游戏了，接着我妈过来领人，面带谄笑连连鞠躬致歉“老身管教无方，多有得罪”一出门从后腰抽出两把张菜刀，仰天长啸“败家女”把我活活剁死在派出所门外。

我回：中午有公事，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一起吃晚饭吧。

女上司拍拍我的肩头：“去休息吧，到时间我叫你。”

晦气！

衣服泼湿了，热茶烫得我胸口一阵刺痛，男上司慌张地喊着“哎呀不好意思”伸出爪子过来替我揩，看着他那双浑浊而棕黄的眼，我静静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鞋跟在他肚腩的肥肉里陷进两寸多深。

于是我熄灭烟头，走出洗手间，在一楼大厅慢慢地观察着找碴对象。

他右手垂在身侧，好几处指骨都被粗糙的墙面擦破了皮肉，手背上鲜血淋漓。我料不到场面会逆转成这样，顿时目瞪口呆，赶快把造孽的胳膊藏到背后，心中掠过一阵后悔：我的心理也着实太阴暗了，怎么会认为他会打我呢，最多就是吓唬吓唬我，出一口恶气罢了。

历来能干公关的人都是邪而不阴媚而不厌的狐狸精，你找我这种高龄未婚人士不是扯淡吗？这么多年在一|夜|情和第三者方面一事无成，要是早有卖身的觉悟，我自己就能攀上高枝了，用不着安分守己上班，天天忍屎忍尿忍上司，这才半年多，我已经有点人格分裂了，没事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两个小人在聊天：“陈七，你嘛时候才能成为贱门https://m.hetushu.com.com第一呢？”

我火烧火燎地缩回手，往车下一跳就想发足逃命，小八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把我后领抓住了。比力气，我不如他，只能在他手中徒劳地挣扎蹦跳着，像一只刚落网的小龙虾似的。

“嗯。”

“我在洗手间……”

借口上厕所，我离席出去抽根烟静一静。

“摸你？想得美了，手误而已！”

“对，那笔单子我们还要再谈，难得他对你印象不错，这趟你跟我一块去，机灵点，生意做成了，月底我发奖金。”

“她扔了。”

我没接，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再说信封小得跟压岁钱红包一样，唬谁啊？

女上司口无遮掩地抱怨，然后问：“你今天该交的文案呢？”

在这种节骨眼上，她应该不至于故意玩我，那么，我打印好的文案哪里去了？我诧异地抬起头，手机滑落进洗手池里，望着对面镜子中自己疑云满布的脸，我愣住了。

一个女同事目击了全程，眼中既有钦佩又有担忧，小声提醒：“陈七，你当心他以后找机会报复，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要是被炒了鱿鱼，你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说起来，火锅已经失踪快三个月了，我还真有点想它，起码回到家时有个龙精虎猛的雄性活物往我怀里扑，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空落落的，寂静得像间鬼屋。

重责在肩，坐立难安，其间收到罗侯的一条短讯：我下午没课，接你一起吃午饭好吗？

世道真是没落了，他妈的，流氓都要防流氓！

在洗手间擦拭衣服上的茶渍，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赶快甩掉手上的水珠，翻盖接听。

我呵呵一笑：“没有西北风，找诸葛亮借东风得了。”

女上司破天荒地对我一直笑，连声夸我：“小陈真有责任心，做事情一点都不马虎！”

小八面目狰狞的样子，使我有种错觉：他想打死我。

我放慢了脚步，男上司喜气洋洋地主动迎向我：“小陈啊，今天挺早的嘛，要继续努力……”

我只能趴在桌上抱着头装死。

奶奶慈爱地回答：“大姐姐嘴上生疮，好心的大哥哥正在帮她吸脓……”

小八把我扯到面前，满脸凶悍：“搞什么？勾引我？”

只要闹点事出来，女上司忙于处理纠纷，必然会失去了把我和朴承胤送作堆的闲情逸致！

小八返身骑在摩托车上，摸摸下巴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以后下手轻一点！妈的，疼死了！”

女上司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打得风生水起，夸张的笑声在门外都能听得到。“好好好，就在红叶大酒店恭候大驾，您今天中午hetushu.com.com可一定要抽空接见我们啊，陈七想见你都快想疯了……”

女上司气咻咻地在办公室等我，我仔细看了看地板和桌上，确实没有发现，周围也没见有被风吹飞的纸张。

突然煞车，我猝不及防扑向前方，手也跟着滑过去，顺手一抓——这次真摸到不该摸的了。

给我提供思路还是逼我上死路？

小八骑车速度一向很快，从楼下送我到公司门口最多五分钟。以往我都用头盔顶着他的后脊梁，防止不良驾驶员突然煞车让我用胸口撞上去，现在没头盔了，只好用脸贴着。贴了一会，觉得这种男女姿势很暧昧，想来小八后脊梁上都该往外冒鸡皮疙瘩了，于是用手推着他的后腰，努力直起脖子。

我在鬼屋里换好衣服，重新走回公司，好在今天不热。

小八没说话，突然低头迫近，我一时不察，被他吻个正着，没说完的话都变成了鼻音。他还骑在车上，本来揪住我领子的手现在托在我脑后，碰到了丝巾下的伤口，奇怪的是我居然不觉得疼。

“懒驴屎尿多！”

我顺嘴溜出来，看他眼神不对，马上改口：“吃碗面就走了。”

而我今天的抗暴行为，已经破坏了棒槌的生存法则……

去公司的路上，对面人行道旁边又在工人在挥汗如雨地挖路，也不知道是哪个管道系统有问题，自从去年建好以后，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破土开挖，人称“扒路军”某天的报纸建议相关部门给这条道路装上拉链，方便维修工人操作，既省时省钱省力，还能保证畅通。

语气里的那个热情洋溢啊，好像海啸一般，迎面扑打在脸上都能感觉到疼。

我用力推开小八，结结实实递过去一耳光。

“朴承胤？”

这种办公椅价廉物丑，前段时间我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说某户人家的同型转椅突然坍塌，一老汉惨被钢筋弹簧戳臀，这是我迄今为止所知道的最不唯美的爆菊事件。

一开始，我还热切地关注着他们的谈话，全副身心都放在几项生意上，慢慢的，我发觉了女上司不对劲，她不去给客户劝酒，反倒一个劲地劝我喝，分明就是想先把我灌醉了，然后找机会送给高丽棒子占点便宜。

其实是女上司谈判心切，早来了半个多钟头。

奶奶又赶快向孙子解释：“大姐姐也很善良，帮大哥哥打蚊子……”

我嗤之以鼻，却又忍不住十指紧紧扣着他的腰，颇有余味：“还挺结实的，腰上皮肤比脸上好……”

女上司话锋一转，言归正传：“小陈哪，待会跟朴承胤吃饭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们独处一会，你要把握时机…httｐs://wｗｗ•ｈetusｈｕ.ｃｏｍ•ｃoｍ…”

妈的，一群比我还没素质的低级流氓，于是我仗义执杯，把几个教授灌翻在地，从此公司的饭局就没有我的份了，宾客们应邀赴宴都会先谨慎打听：“那个小陈不来吧？”

“就在今年！就在今年！”

“等等！”

女上司低头查看手机：“别在这杵着了，赶快回去换衣服，文案的事明天再说！”

我突然大笑一声，跳了起来，烟头掉在手背上，烫得生疼。

男上司后跄一步，眼睛睁得有灯泡大：“你神经病？”

但他拳头只落在我身边的墙上，紧接着他的下颏骨一声闷响，我手肘微痛，小八立即捂住下巴后退两步，对我怒目而视。

小八怔怔地望着我，我觉得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想顺势再一个踢裆废了他，又怕那位慈爱的奶奶不好解说——总不能骗小朋友说姐姐是在帮哥哥避孕吧？只好无比愤恨地沉声骂了句“滚”强压怒火，转头离开。

我们在小包厢里等了一下子，喝光了整整一壶茶，厕所跑了两三趟，朴承胤才轻轻推门进来。

她最后那句话说得够狠，全办公室人都听见了，同事们看向我的眼神中都带着火焰，似乎想要扑上来揍我这个祟洋媚外的贱货。

我的表情立刻变成一个囧字型，心里小声回了一句：那个卖鞋的？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些好奇，男上司都被榨成那样了，怎么还对猥亵女下属有如此浓厚的兴趣？难道是因为习惯性手贱？

小八罕见地脸红了，掩饰似的低头抹了把手背上的血，然后才抬起头撇撇嘴：“上车吧，免得一会你迟到了又怨我。”

我看得哈哈大笑，市民们挺逗的，一切幽默都来源于生活。

“不想挨巴掌就滚。”

可惜她这次看错了人，我不是彷徨无措的小女孩，朴承胤也不是满面油光的腐败教授，这么搞只会严重损害我国妇女的形象。

我看到他的手就惭愧：“对不起……”

“这已经是轻的了……下重手，你就该去医院了。”

车头摇晃了一下，差点撞车，小八气急败坏：“别乱摸！”

小八头也不回。

跟上司较劲约等于找死，我乖巧地转身：“我再去印一份。”

我装鹌鹑：“我现在才知道，其它男人都只想玩弄我，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

你若像根狼牙棒，别人不敢沾边；像根按|摩|棒，别人见你就恶心；只有憨厚得近似傻乎乎的棒槌，才能谁都不忌讳、不提防。

可是女上司用心良苦，我也不好意思生硬拒绝，只能敷衍地喝着，心里却又愁又躁，脑子乱糟糟地想着逃出这个窘境的办法。

看见我们都已经就座，他微微一愕和图书，立即抬起手腕低头看了看表，然后笑着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女上司挂电话的速度永远不容我置辩。

“是啊是啊。”

去年春节前公司聚会，女上司邀请了市立医院的几位教授，他们拉住办公室的几个漂亮小姑娘不放，劝酒劝得脸红脖子粗，还口出狂言：“喝！怕个球啊！酒精中毒了直接开车送到咱们医院去洗胃！”

女上司硬把信封塞到我手里，脸上笑得春风习习：“你不是也想拿下这笔生意吗？我这是给你提供思路……”

一路紧紧地捏着拳头，忍到公司打完卡，迎面遇见男上司端着茶杯过来，杯里的液体毫无烟火气息地晃动着，十秒钟后，它们就该背井离乡到我身上来落户口了。

阿弥陀佛，我不纯洁了，看见人精神好就忍不住往歪处想。

虽然女上司说文案可以等明天，但我对她的承诺很不放心，这人翻脸比翻书快，还是积极打印了一份递进办公室。

人也差不多，都挺贱的。

说着亲自站起来，热心地把我拉到沙发旁边落坐，马屁声得此起彼伏：“这套衣服真不错，身材很好嘛，我都要嫉妒了……”

就跟我家的黄狗火锅一样，平时都跟着我一起吃泡面，偶尔把菜里的小肥肉捡给它吃，小东西就能感动得狗目含泪，尾巴乱摇，时而深情地伏在我膝头呜咽呻|吟作鹌鹑状，时而冲出家里对街坊邻居骄傲地大声吠叫：“俺们家吃上大鱼大肉啦！”

这种场景，想一想精神百倍，再想一想精神崩溃。

对啊，我可以旧事重演！

我一般做了亏心事之后，会习惯性地装得比对方还凶，这样他就会搞不清楚到底谁是过错方，所以高声反驳：“叫什么叫？被我摸是一种福利知道吗？下次你自己煞车注意点……”

女上司平时对我从不好声好气，今天居然带我出去吃饭，我心里还真有点感动。

我飞快地偏过头，屈肘一记高撩还击，劲道没有丝毫含蓄，足以打得他下巴开花。

“昨晚临走前塞进你办公室门下面了。”

女上司雄浑而嘹亮的嗓音几乎淹没了我的一声“喂”看来昨晚的夜生活过得很不错，怪不得刚才看见她老公眼皮浮肿，印堂发黑，一脸倒霉相。

女上司开车带我去红叶，一路上倒没怎么反复叮咛，只是不时瞥我一眼，眼神有点闪烁。看来她也知道拉皮条是违法行为，我随时可以去检举她，只不过检举之后我也该抹着眼泪离职了。

我静静站在原地，只不过这一次脸上的微笑是发自内心。

小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美色当前能把持得住……现在的小孩没良心，你早早让他得手了，和-图-书他以后就很难珍惜你。”

接着手突然剧烈一颤，杯子立即倾斜，闪着光亮的褐色液体沿着惯性向我胸口泼来。

女同事也跟着呵呵傻笑。

曾经我非常天真，以为谈生意需要的是口才，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喝酒才是必要手段，只要让客人喝高兴了，什么话都好说：所谓喝高兴了，就是陪酒的先把自己灌到胃出血，以表诚心得滴血。

为什么要怨恨小八呢？我不是早已经沦落成了被人轻薄还娇笑的职场动物，脸上写着“欢迎作贱”四个字吗？

我整理好裙子坐到后座，问他：“我的安全帽呢？”

我受宠若惊：“我也去？”

笑你妈个Ｂ！迟早把你打残！我板着脸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他踏进电梯。

我立刻悟出是猫猫扔掉的，不禁大怒：“迟早我得把你连人带车一块扔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回到办公桌，坐在办公椅上仰望天花板，默默出神。

有些像是多年前的场景一样，那次父母帮我找工作，结果因为一场流血的闹剧而仓促收场，工作没找到，还险些上了第二天报纸头版。

女上司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个信封，笑咪|咪地递给我，“你先拿着，就算你的车马费……呵呵，指望业务部的那帮饭桶，根本干不成事！”

光想吃肉不想挨揍，这些男人没一点担当！

进了公司，原本想爬楼梯，但电梯门刚好打开，我就顺便过去搭电梯。电梯内陆续走出来几个人，男上司夹着公文包走在最后，看见我，咧开大嘴意味深长地淫邪一笑。

女上司叫住了我，往我浑身上下一打量，皱起眉头：“你衣服怎么搞的？前两天小丽也搞得一身水，咱们公司的员工都集体患了帕金森综合症吗？公司花钱买水是给你们喝的，不是给你们往身上泼的，想占便宜也不能这样糟蹋……你回去换件衣服，中午有个饭局，跟我一块去。”

朴承胤还是那副温和清爽的样子，语态亲切，不紧不缓，更多的时候只是倾听，是个喜欢在内心里研究分析，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慎行之人。

得令！我飞也似退出办公室。

有啥好嫉妒的，打上几年架你也能这样精瘦，有钱人不都长成你那样吗，举手不过眉，踢腿不过腰——呃，事实上她也没什么腰。

“行了，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打手干嘛？上车！”

由于迎面风掀起了他的衣角，我很纯洁地推在小八裸|露的腰子部位。

想让这篇小说从都市言情变成都市重生，没那么容易！

谁愿意大清早过来接受厕所文化的熏陶？还不是拜你那个混蛋男人一杯浓茶所赐！他要是改喝牛奶就好了，我权当每天享受个免费美白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