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3章 刺影
砺岩思考良久，重重点头道：“是，大人，您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
“不用道歉！”砺岩打断了姜风，伏在地上，大声道，“为天人大人赴汤蹈火，是我甚什利的荣幸！大人用契约约束我，我备感光荣！”
他注视着砺岩，看着他满面的泪水，问道：“你们愿意再等我一段时间吗？”
砺岩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姜风。
“大事，什么大事？”
砺岩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忙不迭地点头道：“愿意，当然愿意，太愿意了！”
砺岩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砺岩迅速明白了姜风的意思。
他摸摸自己巨大的脑门，又摸摸自己干瘦的身体，激动地道，“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用这么丑陋的身体活下去？这就是耻辱！”他用力拉扯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突然间泪流满面，“每次看见同族的外貌，我就心痛。上古之时，我们曾经那么……如果能重回以前，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姜风坦诚地道：“不过，我现在还很年轻，我刚才通过血脉试炼不久，对自己的力量还没有完全了解。只是，最早听说你们的事情时，我就有一种感觉，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就算现在暂时不知道怎么入手，但它并不是完全无解。”
姜风抬了抬眉毛，没有说话。
他说完这些话，小心地抬头看着姜风，唯恐他动怒。
这个契约是他不久前才从锻魔法里领悟到的，没想到这和_图_书么快就用上了。
……
也只有住得近了，才会让人想要调解邻里关系。
姜风道：“身为族长，当然就要站在族长的位置上考虑问题。我给你的帮助不是无条件的，你付出的东西，也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两边权衡价值，等价交换，这样的关系，才能更加持久……不是吗？”
原本他们在魔屋里关了门谈话，外面应该还有一些刺影鼠魔的。
他是从小听着天人和上古的故事长大的，对天人的感觉非同一般。
砺岩立刻遵命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着。
姜风笑了笑道：“你说得对，我不会生气。不过我也得老实告诉你，如果你们一族……你们现在叫什么名字？”
姜风走出魔屋，转头对砺岩道：“以后，我不会一直在这里，我会让仓蜈居中联系……”
姜风沉思良久，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恢复原状这种事情，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就会想办法办到。”
姜风摆了摆手道：“因为某些缘故，我也是后来才回到大衍原族里面的，并没有一直跟掠影族在一起。但老实说，后来短短的接触，我对他们，尤其是其中一些人的确很有好感。所以，我不希望你们把这段仇恨延续下去。”
他说得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假。
他激烈的感情仿佛直接传达到了姜风的心里，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砺岩闭上了嘴，姜风却看得出
和_图_书来，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对自己却没有升出半点敌意。看来天人对刺影族来说，果然意义非凡啊……他说得也对，如果刺影族在魔域，掠影族在另一个地方，两边连面都见不着，仇不仇恨的简直就是对着空气放屁，完全是一个笑话。
他眉头一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砺岩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事，但从他的言谈举止、别的鼠魔对他的态度里，姜风还是看出来了。
他摇摇头道：“你起来吧，现在大家都互相透了底，有些话也就可以摆在台面上说了。”
他喃喃道：“这就是天人之血的力量？我听说过无数次，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身感觉到！”
砺岩皱眉提醒道：“大人，那是一个……”
姜风轻轻一抬手，一股力量把他提了起来。他摇头道：“不，你不能这样想。看来，你就是这一代刺影族的族长吧？”
姜风脸色突变！
姜风看他一眼，道：“你还恨掠影族吗？”
砺岩既然把话说出口了，接着就越说越快了：“但老实说，如果不是这份仇恨，我们一族早就撑不下去了。而一个想法，持续了万年，就算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大人，我诚实地说，这份仇恨，至少在我们这一代，是没办法化解的！”
微微的麻痒感仍然浮在皮肤表面，正在缓缓消失。
但刺影族如今散在魔族各处，就算血脉相连，各人也都有和_图_书各人不同的想法。
一个鼠魔正遥遥向某个方向张望，这时摇摇摆摆地跳了过来，神秘地道：“老大，听说城里出大事了！”
说着，他一指点上砺岩的额头，砺岩觉得脑袋微微一晕，一道印痕在他额头上一闪而逝。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一样东西，思想一触及它，立刻就是一阵剧痛。
砺岩目光一闪，问道：“帮助？”
“静幽大人亲自出马，剿灭了一个逆魔的巢穴，砍了好多个脑袋回来！据说为首那个，还是一个魔将呢！”
姜风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已经分开了万年，各方面都已经不一样了，回不回去什么的，我并不期待。我只希望，你们不要一见了面，就喊打喊杀罢了。”
姜风也没想到，天人这个身份在他这里竟然会这么好用。
砺岩的眼中绽放出灿烂的光芒，再次伏低身体，在姜风面前五体投地：“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我们刺影族上下，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单靠天人这个名字办不了大事，必须要让大家知道他们付出什么之后，可以得到什么才行。
鼠魔们看似龟缩在屠宰场一域，其实消息极其灵通，城里的大部分事情他们都了若指掌。
他说得坦诚，砺岩也渐渐放松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大人，其实我很清楚，掠影族不欠我们什么，我们只是迁怒而已。”
砺岩猛地抬头看他，眼中燃过火焰。接着，他垂下
和-图-书头去，咬牙道：“我知道，掠影族一直跟随着大人……”砺岩自嘲地道：“魔族们都管我们叫鼠魔，叫地鼠。渐渐的，我们自己内部也有人这样自称了。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的族名叫刺影族，刺客的刺，影子的影！我们延袭自掠影族，是族内的尖刀、精英！”
“怎么可能不期待！”砺岩高声叫了起来，“我们简直做梦都想！如果能恢复成上古之时的形态，我们宁可去死！”
他咬了咬牙，道，“大人，我知道您现在担心的是什么。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仇恨延续万年，也许一两代之间都没办法放弃。但我会慢慢着手的，我会让大家有一天，心甘情愿地回到掠影族的！”
姜风沉吟道：“之前我跟你们说过，可以想办法让你们恢复原状。你老实跟我说，刺影族内部，期待这件事吗？”
他环视四周，目光仿佛透过魔屋，看见了更远的地方。
砺岩舒展了一下右手的五指，它非常灵活，跟失去它前一模一样。
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姜风面前，嘶声道，“你刚才说到仇恨，这样的仇恨，我们又何尝不愿意放下！但每一天、每一刻，看见这样的悲惨，我们又怎么能放下？只要放下，我们就根本活不下去了！”
砺岩点头，姜风继续道，“我诚实地说，如果刺影族坚持要跟掠影族作对的话，我是会站在他们那边的。因为，你们位于魔域，只是孤伶伶的一族和-图-书，而那边……大衍原族同气连枝，牵扯到的是数十个部族！”
砺岩舒了口气，也笑了起来：“大人的事，我当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砺岩知道，这是肢体正在进行最后的修复。等到麻痒感彻底消失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就彻底复原了。
姜风继续道：“不过，我很理解你们的感觉，我也不会轻易要求你们放下这段仇恨。我只是希望，如果我能够帮助你们，你们最好能尽量克制，让仇恨慢慢地化解下去。”
……
砺岩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的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回答——
他道：“魔域不适合你们生存，你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九天玄极大陆。你们必须得找到一个新的居处。但是谁愿意要一个深怀仇恨，动辄动手的邻居呢？”
结果现在他们出来，砺岩往四周一看，发现人比想像中少得多。
姜风道：“抱歉，可能会难受一会儿，不过你不去想它就好了。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必须要证实自己的身份，但我也得保证你不会把它说出去……”
离开魔域，去一个崭新的地方生存，再没有人敢侮辱、欺压他们……
姜风点头道：“刺影，这名字很不错。刺影殿，也是因这个名字来的吧？”
姜风微微一笑：“魔族吗？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抬头看了姜风一眼，猛然跪了下去，大声道：“拜见天人大人！”
姜风微微一笑，没有扶起他，反而道了个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