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在居正喊嚷时，梁老四却朝着地上吐了口烟痰，瞧着这人和那些个洋学生，却只说了一句话：

原本骑马站在坡上的梁老四瞧见是熟人，连忙热络的打起了招呼。

终于赶到岚山镇附近之后，萧剑扬所在的二连被配置在镇子的外围。部队一到指定地域，立即着手开挖战壕。肖克远随后弯着腰用力地挖着。这个位于海岸的边的小镇的天气他非常不适应，空气潮湿不说，海洋反映的阳光使得天气又热又闷，稍微用点儿力气，汗水就像初春开冻的山泉一样，迅速流满了全身。

与全国各地的土匪相同，土匪又分两种，客匪和坐匪，客匪指的是四处流窜抢劫作乱的土匪，这种土匪做事狠辣，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是形成匪患的主要因素，也是危害百姓祸乱地方的主力；坐匪就是坐地的山大王，除了少部分以抢劫为主，大部分却是由于惹了官司，逃避赋税，躲避债务或者是防范土匪的民众躲进深山老林聚众而居，主要生活来源却是开垦荒地，乃至回家耕种自己残存的田地，这批土匪确切的讲划分为“黑户”更恰当。

用下巴点了下阵地前的几道简单的铁丝网。

招安当官！

辛亥革命期间，革命党人手中无兵，收编土匪武装就成了最佳选择，而辛亥革命于全国各地掀起民军之潮，正是以会党、土匪为主力，而当初南京临时政府就依靠掌控的以土匪为主的民军对抗北洋军，在革命期间，不知道多少土匪摇身一变成为官军，那些匪首更是成了大大小小的军官。

“梁老四，你……你……”

心情不太好的他再也没有说话，而是坐在战壕边上。他身上的土黄色的棉布军装，虽说都退了色，可却很整齐，神情冷漠，像平常一样，钮子全部扣上，叼着一个香烟，香烟不时地冒烟。他没有看营里的那几位军官，而是把视线投向大海，曾往日本学习军事的经历，使得他在过去的三天中，压根就睡不着觉，也轻松不下来。

挖了半天的战壕后，腰酸腿胀的时候，肖克远直起身子，活动活动。汗水灌进了眼眶，涩拉拉的。他用袖口抹了把眼睛，然后向四下里眺望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让他感到陌生。除去身后那座绿色的孤立的山包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是平平荡荡的，连一丝起伏都没有，而在眼前数百米处，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涛声不时被吹到耳边，听着海声，呼吸着大海的味道和-图-书。

“这……”

检查员来了！

马维军从营部的掩体内出来，用阅兵式的步伐径直地走到他们的跟前，打从来到江苏之后，他就迈着那种标准的军人步态，以至于一里以外都能认出他来，按他的说法是，咱们枪不如人，衣不如人，兵不如人，可别记人家看轻了咱们湘潭子弟。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低语，一听是检查员来了，肖明远连忙用工兵铲比划一下自己的战壕，从他们进驻这里开始，每隔一会，就会有检查员过来，那些战壕检查员是江苏陆军派来的，他们就差拿着尺子去量战壕了，他们一会认为战壕挖得过窄，运送伤员困难，机枪拖不进去；一会又认为战壕挖得太宽，弹片会飞进来；过一会又会认为胸墙筑得太矮。

“他们知道得真多……”

“是多还是少，总之是有人说……”

“既然居司令给俺们指了条升官发财的道儿，俺们自然不会错过。可您老瞧瞧，我这队伍，虽说有千把号人，可这队伍实在是太操蛋了，这几年他姓靳的剿匪，可是没少拾掇俺。这队伍上要衣没衣，要枪没枪。这要是拉进了城，让老百姓瞅见了，还不得把咱们中华革命军的脸丢尽了？”

“当然要投官军，咱爷们，再是匪，那也是中国的匪，东洋鬼子在胶澳横着，咱爷们投官军去打东洋鬼子去！”

看一眼那枪，再想到身上的一百二十发子弹，他心底感到踏实了些，便又弯下腰用力挖了起来。

“大当家的，咱们现在去那……”

“越是这样越要小心才是。”

梁老四的这番话，只让居正一时大喜，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便连声道：

啐了一口唾沫，一夜没睡好的马和财有些别扭地说道，不知为何，和连里弟兄们喜欢大海不同，这大海总让他觉得有些不案。

当行商队进到迂山半峰的山道上时，一声呼哨，从路边树林里跳出了三、五十条大汉持枪拿仗，将众人围在圈里，打头一人口里暴出一声响雷似的大喝。

“你们，这里除了海，和咱们湖南老家，没啥子两样！”

可以说，招安当官，是绝大多数土匪梦想，但能抓住开国之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在革命成功后被遣散的重归山林的土匪又岂是少数。

“没错，老子是响马，可老子是中国的响马，这数典忘宗的事，咱爷们不干！”

兵和匪的区别是什么？

这群土匪的神情和_图_书变化，居正岂会没有注意到，再听到梁老四这么一说。

而那几个模样有点像是城里洋学生的青年，却和寻常见的那些大不一样，同样是20多岁年纪，却个比个的高大英挺，穿着齐整洋装，俊朗面庞上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坚毅神情。不论样貌还是风范，都透着一股普通洋学生没有精气神。

“说得也是，咱们这防御这么松，要是我，我也会捡这里打。”

“这浪可真够大的！”

“行啊！”

说罢，他一转脸，瞧着身后的涌出的几百号兄弟，大声喝问一声。

“看样子，咱们这不一定能打响，日本人不会傻了巴几绕这么远的路吧！”

两个星期前，时在日本的孙中山先生，在这年夏天，即指令陈其美、居正、胡汉民、于右任，分别筹组中华革命军东南、东北、西南、西北4军，而居正则来到了山东，小田纯一少佐就是日本陆军第一军派来协助他的顾问，而那几位青年则是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辜仁发、陈鸿庆、李铁山一行。

客匪也有自己的巢穴，坐匪有时也会出去劫掠，两者之所以被称之为“匪”就是因为他们行的都是为匪之事，区别在于为害的程度的不同，或者是为匪的目的不同，可能大部分坐匪或者是土匪中占大部分员额的底层土匪为匪的目的是为了活下去解决‘生存问题’，而少数匪首和匪帮中的高层土匪则是为了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

“是个带把的爷们，随老子一起打东洋鬼子，咱爷们富贵险中求！”

清末民时期，山东一直是全国的重匪区，之所如此，与山东的地形不无关系，穷山恶水势必自然条件恶劣，导致生存环境艰难，山区民风彪悍，好勇斗狠，山东还有“出响马”的悠久传统，进入民国，出于种种缘由，啸聚山林占山为匪的土匪在山东就像野草一样又多又难以铲除，尤以山区和沿海为最猖獗。

“如此，梁某便谢过居司令、田先生了！”

而一旁的田文富，立即在一旁插话说道。

听完居正的一番说辞，梁老四到是认真想了想，全是一副心动样子。

“梁大当家的，既然您愿意加入中华革命军，居司令岂会亏待你等，这东西可都给您准备好了！”

对于打小就在湖南南部的高山崇岭中长大的肖克远来说，大山跟林海是他所熟悉的，可现在，听着这海涛声，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的心里却升出一些异样的感觉和*图*书，那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可他却分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又是一个日出，当太阳从在很远很远的海平线上跃起时，天空完全被染成了红色，在红彤彤的朝霞中，海岸的方向传来一阵隆隆的海涛声。

果然不远处传来检查员有些不满的声音，可不一会，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几乎是在那群土匪露出脸的时候，田文富的脸上再没了行商的猥琐模样，瞧见其中领头者，便立即大声喊道，再看着远处山头上立着的旗子。

一行人弯过一座小土丘，面前不远处仍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峰，并不高的山头带着丘陵地带特有的地形特征，在一起一伏中向远处的暮色里伸展出去。领头的行脚将手一指。

在梁老四这么说话时，骑马跟在他旁边的兄弟们，倒也根着兴奋起来了，当县长，当官，从土匪变成官军，这可是好事啊！

许是怕眼前这人还有什么怀疑的，居正连忙又强调道。

“一半是猜的，昨天从江苏陆军的汽车兵那里听来的，连云港的海滩上到处都是地雷，还有铁丝网，那向咱们这……”

只有和江苏陆军接触的才知道，什么是军容！江苏陆军的一个列兵身上的军人味，都比第六旅的一个军官身上浓，大热的天，人家还扣着风纪扣，浑身上下，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军人的模样，再瞧瞧自己的兵，别说兵，就是军官，看起来都像是匪，而不是兵。

被称为居先生的人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他知道这一路，全靠这位田先生，此人的真实身份是日军少佐，真名叫小田纯一，是个中国通，专门负责联络山东一带的土匪，好让他们，不对，为中华革命军效劳。

“山东民军？”

“久仰梁大当家的大名，在下居正，山东民军总司令！”

一开始挖的时候，脚下的土质倒很松软，挖起还算省劲儿。但没挖了几尺，泥土中就石子、石块掺杂着，而且还有水渗出来。很快，未完工的战壕底部就成了一片稀泥塘。

山路间，一支由行脚商组成的商队，骡子脖间的铃铛晃铛着在山路间行着，与普通行脚商不同，这山路间似乎还有几个洋学堂里的学生，而领头的三十几岁的行商，模样看起来也不太像是行商。

说着，他便是一挥手，身后的便走出十几个人抬起那六箱步枪、两箱子弹，就在他们抬子弹时，梁老四又是一挥手，却见三十几个护兵从四面一下扑了过去，把这十ｈｅtusｈｕ.cｏm.ｃｏm二个人绑了个结实。

他一来，大家就不作声了。为了不给人一种无所事事的印象，原本在聊着天的几人，便纷纷抖动着自己的口袋，在口袋里寻找点什么东西，或是一副思考的模样。

心里想着，他看了看架在一旁的二年式步枪。三尺多长的枪身在湿热的空气中显得自如而冷静，桦木枪托闪着漂亮的光泽，这是在徐州补充的连云造，这枪比汉阳造还好。

石四维说道，在前清那会在长沙读过陆军小学和陆军中学的他总是摆出一副什么事都知道的样子，作为营参谋，似乎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战子兴深深地叹一口气，转过身去。

“去那，这些东西，就是咱爷们的投名状，岚山不是来了一队中央的官军嘛，咱们就拿这些昧了祖宗的家伙当咱们的投名状！”

“梁大当家的，这以行商身份走道，多少不便，这是六十支‘金钩步枪’、两箱子弹，还有一挺五千现大洋，只要大当家的把部队拉到潍坊，军装、武器，一率补充齐备……”

石四维笑了起来。

“把胸墙降底，修这么高，会暴露目标的……”

有时候，等待才是一种真正的折磨。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大爷我已经久侯了，你们怎么这会工夫才来！”

瞧着这一行人，梁大当家的隐约觉得这些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

双手打着鞠，革命时没少和土匪响马打交道的居正和眼前这人打起交道来，可谓是轻车熟路。

这里也是中国，会有什么两样呢？

“他们居住山洞、兽穴，性情暴躁。在法律软弱无力，政府腐败堕落而无法抑制残暴和压迫的时代，在公理遭到践踏，当权者站在恶人一边的时候，他们顽强地要求……一种正义。”

总之检查员难对付，可再难对付，肖克远和兄弟们也要对付下去，毕竟修战壕关系到他们的性命。

“您这是……”

贝思飞

而身为土匪的最高理想是什么？

“这个‘听说’，是谁说的呢？”

被扣下来的田文富睁大眼睛，压根就不敢相信这一幕，好一会他才明白，自己着了梁老四的道。

“梁大当家的，还记得之前我对许下的诺言吗？这位是居先生！”

“梁大当家的，我们又见面了！”

“现在我中华革命军已经得到日本支持，可谓是要枪有枪，要炮有炮，必要时，胶澳日军更可直接派出部队配合革命军作战，还请梁大当家的莫要错过这和_图_书成开国功臣的机会啊！”

和兄弟们对视一眼，梁老四一拍大腿说道，可接着，骑在马上的他先看一眼那几个洋学生模样的人，再看着身边这一个个穿的像是要饭花子似的兄弟，又有些的尴尬地说道。

一个营的兄弟来到这已经三天了，可这三天，除了修战壕，还是修战壕。

“居先生，过了眼前这座山差不多就到地方了！”

“梁大当家的，如今袁逆行以独裁，孙先生已于日本重整旗鼓，重建中华革命军，居某奉先生之命，于山东组建民军，听闻梁大当家多年替天行道，今日特来拜访……”

在居正说话，梁老四却是冷眼瞅瞅这几位先生带来的那些东西，先是点点头，

原本一直跟在大当家身边的贺老六见这些人被绑起来后，便策马来到大当家的身边轻声问道。

经过一夜急行军。肖克远所在的中央陆军第二混成旅第三十五团二营，在天亮前队伍到达了一个 河畔的小镇子，这座小镇并不大。稍作休息，弟兄们接着朝另一个叫做“岚山”的地点前进，那是一个位于海滨的小镇，与之前在 河畔休整的小镇不同，这里已经是山东的地界了。

“大当家的，你的意思是，咱们投官军？”

“梁大当家的，你这是，这是要干什么……”

说话时，他一拍手，身后的几人立即从骡子上抬下了八个大木箱子，箱子一打开，只看的梁老四两眼放出光来，那箱子里可是瓦蓝瓦蓝的东洋造。

“这好办！这好办！”

“哟，我当是谁那，原来田先生！”

“三天了……”

“居司令……”

犹豫时，梁老四的神情变得尴尬起来。

“要筑40度高，你们看，你们的胸墙还不及20度高……”

不过今天他显然是有些心情不太好。原来，马和才的军服和衣兜全都敞开，石四维则丢了一个肩章。对于这些问题，需要提醒多少次呢？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和东洋鬼子打仗吧？”

“到时候，真的能给我几个县？县长都由我来选？”

一是军纪、二是军容！

打量着这位居司令，梁老四倒是一愣，这啥时候又冒出民军来了。

可在让他们诧异的是，坐在战壕上的营长，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到最后，马维军突然回过头望着同僚们吐出了一句话。

“一但革命成功，别说是几个县，若是打下山东，就是把几个道交给梁大当家又有何妨！而且……”

军容！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