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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李子诚缓声吐出一句话来。

点点头，蒋作宾知道现在国内的主流观点是江苏陆军很难守住胶澳，很难守住青岛，因为日本人攻克过旅顺。

死神的呼啸！

在汽车朝着前德国总督府驶去时，莫理循看到一面墙，他注意到一张巨幅的招贴画：在那幅招贴画的中央，有一个巨大手臂抓着一只步枪直伸向天空，而在手臂周围却是一队队士兵，左边写着“唤起民众”，左侧写着“组织民众”，中央的队列中则写着“训练民众，”而最为醒目的却是那擎天手臂上写着“全民抗战”。

“没错，我们要让每一个中国人，甚至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英雄，江苏陆军是由英雄的个体组成的英雄的群体，而最重要的是”

加快脚步朝山包上冲锋时，泽步只觉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也许是一根硬草，在他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却听到身前身后左右四周传出一阵阵“嗵、嗵”声，尽管幕色降临，但他还是看到了土地间似乎有什么一下跳至半空。

进攻似乎非常顺利，没有遭受任何进攻，慢慢的，在距离山下越来越近的时候，渡边、泽步等人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他们的脚步加快。

“我们有神圣的抗战之责！有守土卫国的使命！”

当莫理循乘车进入青岛时，听到耳边传来的音乐声，到是有些入神，在沿途经过焚毁的棚屋和建筑物、倒塌的砖石结构、一堆堆建筑残骸，到处散发出毁灭的腐臭。然而，成群结队的正在清除碎砖破瓦的人们看起来很健康，而且精神抖擞。甚至还能看到儿童在废墟中游戏，显然这里的人们并没有被来自海上的炮击所击倒。

“这是给咱们第六排写的歌，全营都粘了咱们的光！”

“前面炮声如霹雳，弹片如暴雨，敌人的疯狂决不会压到我们，常胜的第九营所向无敌，常胜的第九营所向无敌。”

这显然是那次战斗的结果，不仅如此，但凡是参加那场阻击战的所有人都获得了晋升，幸存者晋升一级，而战死者晋升两级，对战死者的晋升，看似没什么用，但江苏陆军的官兵却知道，列兵和二等兵的阵亡抚恤相差数十元之多，这意味着阵亡的士兵家人可以获得更多的抚恤。

手中拿着一封电报，兴奋非常的李子诚递给了蒋作宾，在韩武到了青岛之后，他就是自己的参谋长，他一看电报也露出了和图书笑容来，这是青岛之战打响后，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听着“新闻匣子”中传来的歌声，梁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歌是写给的第六排的，是他所在的第六排？

生还的二十三名战士嘻笑着，虽然有一半的兄弟都交待在36.5高地上，可相比于他们所取得的战果，在每一个活着的兄弟眼中，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正像这首歌里唱的那样“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眉头一扬，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连云港，李子诚肃声说道。

“梁食、梁食……”

“轰……”

“他们说，日本人有大炮、有军舰，而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有，可我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在堡垒内正保养着机枪的梁食听着战友的喊声，连忙应了一声。

意犹未尽的李子诚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

“怎么回事……”

下半身不断涌着血的泽步的嗓间发出惨叫声，而在他的周围再也没有那怕一个还站着的人，所有人都躺在泥泞中扭动着肢体，嗓间发出惨叫声，只有极少数的一些人拖着步枪，拖着受伤的身体朝后方逃去。

“他们的子弹用完了！”

搭乘运送邮件和唱片的飞机，莫理循从空中俯视，远远的看去，只见青鸟的几座山体和小山附近宛如月球表面，巨大的弹坑，成千上万小脓疮似的弹穴把大地糟蹋得满目疮痍，在飞机降底高度，他拿起在连云购买的凤凰牌相机，随后便拍了几张底下的废墟照片，此时，在他眼中，眼前的青岛，到处都是毁灭，而此刻在机翼下展开的景像是最彻底的破坏。

松方正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逃回来的几十个伤兵，这是怎么了？第四大队就这么被击垮了！

看着那副招贴画，看着那擎天手臂上的“全民抗战”四字，再看着那在废墟间玩耍、游戏的儿童和那清理废墟的一张张精神抖擞的面孔，在这一瞬间，莫理循终于真正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国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正是以青岛为起点发生的，或许青岛正在全中国掀起一场风暴，一场改变这个国家面貌的风暴，这个国家的那些麻木的人们或许将会在这场风暴之中慢慢觉醒过来。

整个青岛的上空，完全被一阵激昂的音乐声所笼罩着，遍布全城的大喇叭播放着用飞机m•hetusｈｕ•ｃｏｍ•cｏｍ空运的唱片，那些唱片无不是德华大学合唱团最新灌唱的新唱片，在过去的几天之中，每天，都会有数首新歌通过收音机传遍全国，而唱片也会在第一时间用飞机从连云运到青岛。

几乎是在一夜间，当第八排的兄弟们回到阵地后，整个胶澳便传来了，五十人阻敌三个联队达一天一夜之久，杀伤敌军三千余人，这个消息立刻引发了一场轰动，如果不是陆其声拍下的数百张照片，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个如梦幻般的战线，照片也证明了他们所言非虚。

突然剧烈的爆炸声音在半空响起，后方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第四大队的松方正义，只看到半空中突然炸起一团团爆焰，在爆焰和黑烟消失之后，凄厉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着。

“在战场上，我们要印战地小报，还要保证每一个要塞都得到一部收音机，同时还要在民间加大宣传力度，要同各家报社协调好加印战地号外，我们要第一时间，把战斗进程发布出去，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宣传那些英雄，还有广播电台在开出专题报道，总之，我们必须要不惜代价的宣传这场战争，宣传我们的英雄！”

渡边的回答时，悄悄的上扬枪口，作着的拼刺的准备，而在他们身边，没有任何人大胆冒进，事实上，一天的战斗之后，那撕布般的机枪声早已经刻进了他们的脑海中，在下午的时候，有几次，他们都冲到了距离山包不过百米的地方，可当那撕布般的枪声刚一响起，所有人都会本能的趴下去，任由军官、军曹扯骂都不会动上那怕一下。

两千个？很可能超过这个数字。阵地前尸体堆积成山，根本就难以统计出有效的数字，更何况那些受伤的日军了，不过很多战果都无法得到确认，这不得不说是这场战斗中的一点小小的遗憾。

当又一批日军小心翼翼的攻上山顶的时候，他们的所看到的留下的只是数不清的弹壳和满地的弹药箱，阻击了他们整整一天一夜的中国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第八排给全国都树立起了一个榜样，发电告诉韩武，我们要印发军报，报道像第八排这样的英勇事迹，歌颂奋勇杀敌的报国精神，通过军报、广播在官兵的心中树立牢固的必胜之心，而且连云港的广播电台也要同时报道，用前线的战报去点燃民众的爱国之心，用胜利去和图书激发他们的斗志，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树立榜样，令所有人景仰的榜样，我们需要……”

“还好，还好，当时自己没撤下去，要不然那能拍那么多精彩的照片，等回去后，一定得宣传他们的战绩！”

“也许是子弹用完了！”

终于，在幕色降临之后，松方正义拿起望远镜朝着山包看去，欢叫了一天的支那军的机枪停止了射击。

松方正义的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山上的支那守军并不多，他们能携带多少子弹？与先前几次他们用零散的射击诱骗冲锋不同，这一次突击第四大队已经冲到了山脚下，支那军的那种怪异的机枪声还没有传来。

就在这时，施明涛出现在梁食的身后，他用力地拍了拍梁食的肩膀，此时他领章上已经从上士军衔变成准尉军衔，尽管这是战时晋升，但这却意味着他完成了兵到官的转变，在战争结束后，经过陆军军官教导队教育合格后就可以晋升为少尉。

“渡边，也许支那人都死完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一连串的爆炸声，施明涛禁不住一乐，山脚下埋了二十三枚跳雷，是踩一枚就会引爆全部的连环雷，这一次不知道会炸掉多少人。

学乖了后的日军慢慢的，以极缓慢的速度推进，那能让人做噩梦的机枪声消失了，事实上他们也清楚中国人的弹药即便是没有耗尽，但肯定也是所剩无几了，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意冒然冲锋，即便是军官这个时候也不愿意去耗费将士的鲜血来开路。

在汽车驶向总督府时，莫理循的眼睛依然望着那招贴画，望着那几个字——“唤起民众！”

神情严肃的李子诚脸上露出些欣慰，韩武不是最出色的，但他却有着顽强的意志，他说死守，他说会战斗到最后一人，就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人。

“咱们的跳雷响了！”

别说是那是机枪声，就是连枪声都消失了，那座几乎被夷为平地山包上静静的没有任何声息。

空中传来一阵轰鸣声，地面上的人只需要看到那架飞机所特有单机翼，脸上便浮现出了笑容来，那是运送邮件的“白鹤”侦察机，自从英军切断胶济铁路之后，青岛守军正是通过飞机运送邮件，现在空权尽为陆军航空队所掌握，日本陆海军那少的可怜的几架飞机，早已被击落，而这些侦察联络机可以不受任何限制的往来于连云和青岛之间。

“甚至在连云港，和-图-书都有担心战火会不会波及这里！”

在后世虽说从事的是公司文秘工作，可在另一面却同样负责宣传工作，什么是宣传，什么是英雄效应，李子诚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想经发挥英雄的作用，最重要的就是宣传，不仅要在青岛战地上宣传，还要在全国加以宣传。

突然，李子诚沉默下来，看着桌上的那台收音机，瞬间便意识到，或许，应该为前线的战士们写首歌，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刚一浮现出来，便像狂奔的列车一般，再也无法刹住车。

梁食朝身边看去，所看到战友们望着他们时，一个个无不带着羡慕的眼神，他们的眼神中带着羡慕，却没有一丝嫉妒，更多的却是崇拜，行伍之中就是如此，人们崇拜有真本事的人，动起手来就熊的人没人能看得起。

放下电报的李子诚点着一根香烟，在青岛之战打响之后，自己每天都要吸至少两包烟，接连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枪声消失了！

“没错！”

端着步枪的泽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他一边走一边向同村渡边喊了一声。

“快，快来，是写你们的歌，六排的兄弟们，快过来……”

整个堡垒内到处都是喊着六排的喊声，熟悉地喊着名字，不熟悉的直接喊着六排集合，不一会六排的五十一名老兵、新兵都赶了到休息室中。

一句话从蒋作宾的嗓间迸发出来，责任、使命，这是一直以来江苏陆军中不断灌输的两个名词，而在青岛之战打响之后，眼前的经略使正是用这句话去回答来自各界的质疑。

“好家伙，这才是咱们中国的兵！快，大家都来看看这封电报，要是属实的话估计鬼子也被他们打蒙了，真是大快人心！等下派人调查一下，要是属实给那个排全部记功。”

“韩武告诉我，他已经下达了死命令，每一处阵地、每一处要塞只接到死守的命令，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担负起守土卫国之责，他不会下达任何撤退的命令，一寸山河一寸血，靠的就是这种决心！”

“扯嗓子那……”

“狗日的，就当给他们过年了！”

收音机内传出的歌声，只让整个45号堡垒内的官兵一愣，他们听着这首歌，按先前广播里报道，这首歌是一位匿名音乐家为第九营的官兵所做，准确的来说，是为第九营二连六排所创作的，为六排的五十勇士创作的歌曲。

心里想着，陆其声又拿起相机会正在向后方www.hetushu.com.com阵地撤退的战友们拍起了照，而在心里他却在那里构思着应该发出什么样的新闻标题。

“我们在青岛不是有战地记者吗？不是有摄影机吗？用飞机把电影胶片还有照片送到连云港来，我们要在全国各地建立露天电影院，让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那里发生着什么，那里有一群英雄在为这个国家战斗着！只有如此，才能一步步的唤醒民众！”

“英雄？”

“几乎每一个人都问我。”

施明涛的脸上带着笑，而在他的胸前还佩带着一枚勋章，那是营长代陆军参谋部授予的一等战功章，事实上，第六排所有活下来兄弟，都得到授勋，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把银质的勋章放在盒中，施明涛还是因为要拍一张照片寄回家，才特意带上战功章。

“能不能守住青岛！能不能守住胶澳！”

“以一当百！不对，是以一当两百！”

“我的……”

背着着一支步枪的陆其声的眼前不断浮现出在36.5高地阻敌的情景，在机枪的扫射下，成百上千名日本兵被打死，前后至少有五六千名日本兵发起的进攻都被击退了，只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这里鸟儿不唱，树林也成废墟，只有我们肩并肩，牢牢扎根此地，硝烟笼罩着祖国山河，看城市燃烧成瓦砾，此刻我们一心只想着胜利。以一当百，任何代价在所不惜，以一当百，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甚至还可以拍一部洋溢着爱国情绪的电影……当然这个念头稍闪即逝，现在乐凯胶片公司不过刚造出第一批电影胶片和盒装35毫米胶卷罢了，一下子就跳到有声胶片上，未免跳跃性太大，不过可以考虑一下，让他们试试看。

“五十勇士杀敌三千！”

“英雄！”

扛着机枪，梁食哼着小调从阵地中退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感到了一阵轻松，完全忘记了疲劳，此时显得轻松的兄弟们甚至哼起了小调。虽说已经进入了崂山，但这会他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战斗中回味过来，自己和战友到底在这次战斗中击中了多少日本鬼子，一千个？肯定有。

机枪停了！

“……这是我们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难道子弹真的打完了？

“每一个人，都会成为英雄！”

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那特殊的机枪声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他们看来，只要那机枪在，就不可能突破支那军的阵地。

话声稍顿，李子诚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