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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请！”

李子诚主动加价，让周学熙放声大笑起来，这李子诚，果然不愧是李子诚，这会他到真信了那句“子待人以诚，交之以心”了。

听着启新主动降价，目的达到的李子诚却摇了摇头。

“既然致远如此盛情，那周某便却之不恭了！不过，”

这时不待周学熙发话，一直跟在爹身旁的周明泰便上行长鞠一礼。

看着那规划模型，周学熙完全被惊呆了，而周明泰则是看傻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这规划模型展示的就是连云港，除去那两座小山之外，连云港完全变了模样，沿海的地方，除去一座大港口外，便是一座坞台相连的大造船厂。

说话的时候，周学熙将一张支票朝李子诚面前一推。

微笑着，手扶着这个由十几名建筑行职员新近建成的连云港规划展示台，李子诚看着周学熙说道。

“致远，切莫客气，周某此番前来只怕是多有讨扰！”

“缉之，这钱，我不能要，当初回日本人，原因很简单，他们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低价倾销，连云商港、陇海铁路以及沿线站地建筑需洋灰泥岂止百万吨，任何一家公司得此生意皆可得做大之势，若这生意被日本人低价得了，只恐怕将来我国洋灰定价皆由外人，子诚虽少，可亦是实业救国，实是我辈之责，这无关个人之情，只有国之大利！钱还请缉之兄收回去！”

在沉思良久之后，周学熙却是长声hｅtｕshu.cｏm•cｏｍ一笑，然后双手一拱，看着李子诚说道。

将面前的支票推回去，李子诚微微一笑。

而他们却需要面对的是战争频发、民不聊生，缺乏起码的社会秩序，政府无法保护民族企业，外资蚕食了本土商人的市场。可即便如此，他们创造出的企业，仍足以让后世所谓的“巨商” 们相形见秽，更不要提他们在创办企业的同时，所承担的那份社会责任。

将周家父子一行两人请进办公室，李子诚立即不无歉意地说道。

说着，刚刚坐下的周学熙便站起身朝李子诚鞠一礼。

“实是抱歉的紧，若是周公来时发一份电报，子诚定往徐州亲迎周公！”

一捧一顿间，两人便是哈哈大笑，李子诚手作着请。

话声稍顿，抬起头来的李子诚望着周学熙时，满面皆是诚挚之笑。

觉察到周学熙谨慎状，李子诚立即反应过来了原因，周学熙能有今天全倾懒袁世凯的支持，自己叫袁世凯一声大哥，自然的在他面前也就不用行晚辈礼。

“这就是连云港！”

客气着，李子诚倒是一叹气。

手指着那模型中，一座座少数五六层，多则十一二层的建筑，周学熙岂会不知道，若连云港真这么建了，别说是一个启新，怕就是三个启新生产出来的水泥，也不见能满足连云港的需要。

见周学熙一下给自己省下几百亩地，未及细想的李子诚心里不由一乐和*图*书，正欲说话时，周学熙却又开口说道。

“缉之兄，不知缉之兄，是否有意在南方建厂！”

随手将支票一撕，周学熙连道两声好。

“哎，如此，子诚便高攀了！”

李子诚的话让周学熙陷入沉思之中，双目不时地看着那规划模型，这会先前的惊讶却又变成了凝重，见他陷入思索之中，手指着规划模型中工业区的一个位置。

“自此之后，但凡六合用洋灰，每桶皆按四块一之价！”

“四块二！”

这会李子诚却又主动开口说道。

“周公！”

远远的一见着来者，李子诚便满是笑容的迎了过去，这位可是新任的财政总长。

两个月前，日本人在大连设的小野水泥厂主动派人联系，以低于市场价两成，向公司推销水泥，不过却被自己回了，后来又通过在天津的采买人员有意无意的把这事透了出去。

“未来数年，连云港必将大举土木，而连云港之建筑皆以现代混凝土建筑为主，所需洋灰数量巨大，每年恐不下十数万吨，若启新能设分厂于连云港，不仅可满足连云港之需求，同样可降底运输成本，且洋灰为土木工程所不可缺之物，我国建筑渐趋西式，他日道路、桥梁、堤防等工程日重，国内洋灰市场不可限量，若于连云港设厂，他日可利用连云港水陆交通之便，进而控制南方市场，逐洋商于境外！”

对诚信文化发自内心的尊重，信仰的存在，对于个人产https://wｗw.hetｕsｈｕ.cｏｍ•ｃｏm权的尊重、商人权利的释放，对家国的责任感，所有这一切传统使传统企业家与市场规则形成良性合力，商人自治组织结构严密，执行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

语间浓浓的客气，到是让刚进这六合公司的周学熙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笑。

看了眼那张支票，李子诚但笑不语，启新是现在国内唯一的一家水泥公司，而连云港无论是商港修建或是楼厂建设，都需要大量的水泥。

“若是启新愿意于此设厂，工厂可设于此处，缉之兄是知道的，铁路用地内一应公私企业，皆为免税，除需向管委会交纳少量管理费外，全无其它任何费用，诺是缉之兄有意，弟愿从中联系，帮缉之兄分厂引入他国先进洋灰技术！”

瞧见这十六七岁的少年喊了自己一声叔，顿时，李子诚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阵，这一声叔，可不就把自己喊老了。

“缉之兄，您看，这是连云港两期六年之后的模样！”

这个时代的这些企业家们往往皆以实业救国为己任，以服务社会为宗旨，以奋发图强为动力，每每读起他们的传记，总是让人感到荡气回肠。也正因如此，对他们，李子诚才会持着“敬”字！

“致远，今个你送我一份大礼，为兄长来时也没备什么好礼，这，恰有一事，就全当借花献佛吧！”

起身走到办公室旁边的房，拉开玻璃柜上盖着白布，李子诚将连云港未来的规划模型完全展示和-图-书了出来。

“缉之兄，你这……唉”

“致远，此次，愚兄冒然前来，生意其次，还请致远先受个谢！”

俗话说礼多人不客，从周学熙来直到茶上，李子诚秉持个礼字，着实让周学熙颇为受用，而他本人虽说出身大家，但身上却毫无一般官僚子弟的纨绔之气，李子诚的客气、礼字，立既使得两人关系亲近不少。

“这，这……”

“致远，好！好！”

在某种程度上，李子诚一直觉得这个时代诸如周学熙、张謇等实业商人，都是可敬可叹的真正大国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只有这个时代的那些商人，才是真正的中国商人，至于后世的商人，说句话不客气的话，只有两字送给他们“奸商”！

虽说是面对这接连不断的诱惑，但周学熙神情仍显凝重，有着袁世凯做靠山的他从来就不担心各方勒拿报效，而且有着半官半商身份的启新同样享受着诸如税收、煤炭、运输等各种特权，用地内的企业优惠对其他人而言，或许诱惑十足，但对他来说却是可有可无。

见李子诚一句一个周公，虽说心里颇为受用，可周学熙却明白这个敬字，要还不如不要，大总统不过叫李子诚个“老弟”，自己还能长出大总统一辈去。

“明泰见过李叔！”

“另外，大连的龙牌一桶洋四块二，启新马牌一桶五块六，可致远你舍贱用贵，这个情兄承了，但……”

“成！”

“快快免礼，免礼！”

“致远，切莫称公，学熙和图书虽长，然你我相处，当以平辈论之！”

传统企业家的幸运之处，他们处于传统文化的熏陶之中，虽然泥沙俱下，披尽沙砺，也有无数诚信文化之金。他们未喝过打倒一切的狼奶，行事规则遵照传统儒家与商家文化而行，倒也形成了自然商业生态，和自制的风险控制规则。

他指的是标准着“非公司用地”之外的位置，作为袁世凯的亲信，周学熙岂会不知道老袁对六合，可是没怎么放过心，若是自己进了这铁路用地，不知道……有些事，还是做两手打算的好。

周学熙诧异地看着李子诚。

“缉之兄是我商界之翘楚，子诚早有意拜望，以当面向缉之兄请教从商之道，只是俗事缠身，还请缉之兄莫怪！”

手朝着规划模型的某一位边角一指，周学熙笑说道。

“缉之兄，请座！”

“缉之兄，请这边！”

“想来铁路用地紧张，启新新厂建于连云港，我看还是在这里！”

“三年后，待一期工程完工连云港有万吨码头两座，可泊数万吨之巨轮，为我国第一大港，届时，陇海铁路筑成，凭借港路之优，连云港必一跃为我国之重要海港城市，不逊青岛、大连、上海、广州等地，自将各地商人所逐，所以，”

在南方建厂？

“事如其人，生意做到这份上，将来发展只怕不可限量啊……”

一句话，只让周家父子看着眼前这年不过二十二的青年，周学熙半晌未能说出话来，而周明泰的目中这会更是钦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