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国事
第231章 外交
“我请问，俞贝德工程师，你在欧洲修筑铁路时，是否曾修建过如此低标准铁路？即便是光复军修筑的战时铁路，恐怕都超过阁下主持设计的铁路，这究竟是贵公司意图降低成本偷工减料，还是说俞贝德先生以及贵公司本身就不具备设计修筑铁路的资励！”
虽说有些担忧，但梁敦彦仍然驳斥一句，这是执政为这些外国公司准备的一个陷阱，其中的利害关系，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但执政却要一意孤行。
詹天佑的表情依没有任何变化，可心里却已经是乐开了花。这条补充条款是一周前双方商定的，理由非常简单，在过去五年中，比利时公司已经，先是的以债券利息过低，无法承销为由加息，又以原料价格上涨、路线困难等为由要求追加投资，也正因如此，在上个月的谈判之中，与各公司商定补充条款更多的是侧重于工期，以及部分权益的收回。
对于这句话，或许没有任何人比中国人更有体会，自64年来，自从国门被洞开的一刻起，从满清官员不知外交为何物，到交了学费从知其然不以所以然，再到知其所以然，又因弱国之势而依无外交。
“就是平常让你练的，能不能翻出花来，就靠你这篇社论了！”
“那就让你们该死的规范去死吧！我们绝不可能遵守这一规范！如果你们有能能耐的话，就去和比利时的军队说话去！”
说着一份法文的铁路工程规范由随员取出递给了俞贝德，几乎是在接过工程规范的第一时间，他就翻了起来，不过是一两分钟之后，他就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梁敦彦、詹天佑等人，大声喊了一句。
“社论？”
政治上的优势使得《光复报》在短短几月内，成为了全中国影响力最大、读者最多的报纸，而报社总部却并不在南京，而是在上海的埔东，入夜时分，报社内依然忙碌不凡，报社的编辑们正在紧张的校对着明天将出的报纸。
“……贵公司为了加速工程进度，节省费用，偷工减料，结果建筑的线路质量极低。”
手拿着另一份电报，叶树声大声喊了一句。
“非常抱歉，这点我们无法接受！交通部的职责是按照工程规范标准监督铁路、公路以及码头建设！”
“这绝不可能，以三千七百万五十万两的筑路款，如按新铁路标准，超出投资至少超过70%以上！和-图-书我们业已购买的所有路轨都成为废品！损失将近千万两之多！”
说着陈默然咧嘴一笑，眼中流露出此神采。
见对方从技术上加以责难，哈弗雷德便狡黠的从技术上加以反驳。
“出于对合同书的履约，我们会根据合同补充条款规定，追加最高不超25%的投资！”
这一切并未出乎他的意料，用言语或者国势相威夺回路根本没有一丝可能，先前的一个月中，谈判进行的同时，执政府就已经签署了新的工程规范，异常苛刻的规范条程，从技术上加以驳斥，从而迫使对方作出让步。
交通部的会议室内铺着红色呢绒布的谈判桌前，一边坐着比利时公司的代表、卢汉铁路总工程师俞贝德和公司代表，比利时领事之所以未来直接参加谈判，无非是想留些回旋的余地，同时对于他们来说，这场“路权谈判”又是他们直接观察这个新政权的最佳时机。而另一边则坐着外交部、交通部的官员，谈判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或许从谈判一开始，就注定了谈判的气氛不可能融洽。
在喊出这句话时俞贝德几乎瞪大的双眼，他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和其它公司一样，都掉了该死的中国人设计的陷阱内，他们先是拿着旧的《详细合同》，与各公司商定工期，像卢汉铁路按合同原本应在三年前完工，而因四年前的北方动乱，工程受到意外阻碍，影响了进度，再加上光复战役。
“立即更新明天的头版，社论一起发！标题就是——战争！我们现在连夜赶稿，争取明天早晨把号外和报纸一起发出去！”
“你们当然会得到的！而且现在就会得到！”
詹天佑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这份铁路标准规范是昨天晚上执政刚签署的，从一开始，整场谈判就完全是一个精心设立的骗局，甚至于交通部根本没想过继续履行满清签定的任何借款筑路合同书，这是上个月甚至不惜作出让步，也要与各公司签定合同补充条款的原因。
就在他们即将完成报纸的校对时，一间玻璃窗隔开的房间突然打开了。
“准确的来说是几年前的欧洲标准，目前英美法德都已制新标准，我国铁跌标准均系参照欧美各国标准，绝无任何调难之意！”
“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接受这一规范！我们要求贵国铁路部必须调低新铁路标准！”
强国
和-图-书！日本人拼了命的在东北和俄国人打仗，仅仅只是因为俄国人的威胁吗？不是，而是为了打出一个强国地位，在这个信奉丛林法则的时代，不在战场上赢得强国地位，就不会有任何国家去听取你的声音。
“弱国无外交！非也！强国以强权力量外交，弱国以精神力量外交！”
只是一句话，让梁敦彦琢磨了足足一个月，才品出其中的味道，而对于其它部门在涉及外事时，依然如此，所谓的精神力量，无非就是，国势弱点没关系，可若是说连骨都头都弱了，那就怪不得不成他国鱼肉了。
骨头要硬，要进退有节，该争的权益要寸步不让！就是这个依然是个弱国的中国，目前办理外交的核心。话说起来很是容易，谁都可以说，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这满清的64年，基本上把所有该卖的权益卖完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除非什么？除非现在让步是吗？”
“这个……”
詹天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各国铁路工程规范，翻开其中一本比利时王国的铁路工程规范中的一页，摆到了哈弗雷德的面前。
弱国无外交！
“铭举，你立即动手写社论！”
“那个比利时人不要让我们对他们的军队说话吗？”
“根据国际通行标准，铁路以筑路期规格为准，请恕我们无法遵守贵国新制定铁路标准。”
得益于光复会的经费补贴甚至于执政府以文化名义加以补贴，《光复报》可以远比同行更底的价格发行到全国各业已光复的省份，又随着光复军的进军步伐扩张到各省。正像同行们所说的一样，光复军所到之处，只过带去了三样“一是民族政府、二是产业券、三是光复报”。
詹天佑的话音不过只是一落，一旁的哈弗雷德却早已经按耐不住心下的愤怒，他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
“那是满清，而不是中国！我提醒哈弗雷德先生注意两者之间的差别！”
但他们绝没有想到，对于交通部而言，在所有的补充条款中，最重要的却恰是被视为“正常”的工期限制以及追加条款，如按照新规，绝大多数承建铁路公司都将面临破产或零利润的境地，而这正是交通部所需要的。
作为交通部铁路工程师的詹天佑，一边斥责一边展着自己收集的证据。
与同僚们取得共识后，俞贝德点点头，难得的没有进行多少反驳。
虽ｈeｔushｕ.ｃom•cｏｍ说有分歧，但最终双方还是达成协议明年12月31日份之前完工，对此已经补签了合同追加条款，根据合同规定每迟一天，比方就要支付三万五千两的罚款，三十天后罚款翻倍，随后每三十天日罚款增加一倍，直至合同到期，而如提前一天交付，中国政府则提供三万五千两奖金。
“这不可能！贵方的干线铁路标准，远超过欧洲同行标准！你们根本是以技术为由施以调难！”
得到众人的点头后，梁敦彦方才再次请随员记录这一条款。
“不仅线路如此，甚至连像黄河大桥这样的重要工程，总长3010．2米，共102孔，是卢汉线上最长的桥梁。但贵公司为了减轻投资负担加快施工进度，基桩深度不够，施工期间就有8个桥墩被洪水冲毁。根据贵国条程，该桥建成后，保固期只有15年，行车时速仅为10公里……”
站在门外的总编辑叶树声大声喊了一句，所有的编辑无不是一愣，按说如果这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是不可能改头版的，从《光复报》公开发行至今，不过只改过两次头版，一次是光复，一次是京城陷克。
嘴上这么说着，陈默然的心里却是在打鼓，赎回铁路已经是自己所能接受的最大底线了，若是真不行的话……
詹天佑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哼……”
又过一会，当头版的内容经电报局递送员送来之后，报社内编辑无不是处于半呆滞之中，他们从未想到一场铁路谈判竟然会演变至此，不仅谈判破裂，甚至于对方还以战争相威，而提出威胁不是英法德俄那样的列强，而只是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何处的小国。
“是你们自己的行为在侮辱自己！”
俞贝德大声喊叫的同时，哈弗雷德夺过那本铁路工程规范，翻看两页后，同样惊得面色煞白，这那里是什么工程规范，这根本就是想让他们破产的规范。
看似公平的条款，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不过在更改之前，我们需要得到贵国的新工程规范，用于修改设计图纸！”
“这确定没听错？他让我们去和比利时的军队说话？”
“让步是不可能让的，我现在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一点，他们要么接受我们的条件，要么就等着付违约金，这帮子人修的那是什么铁路，过个大桥要减速到十公里，这种
和-图-书铁路不要也罢，就算是他们把路卖还给我们，这桥都得炸掉重修！”“请将这一句写入《卢汉铁路》追加条款备忘录中！比方已认同未成线遵循新规之国际惯例！这一点我想大家没有异意吧？”
“你这是在侮辱我以及公司的信益！”
炎黄4602年的中国，或许没有那家报纸比作为执政府喉舌、光复会机关报的《光复报》发行量更大的报纸上，在三个月前，这份报纸依还是地下非法刊物，而现在这份报纸却已经成为中国发行量最大、影响最大的报纸。
“这自属应该之事！”
周逸扬愣了愣。
哈弗雷德尴尬地笑了一下，有些悻悻和身边的同僚们互视一眼，即便是如何狡黠，他都无法改变未成路线必须依造的新定工程规范的事实。
“根据借款筑路合同，贵国并未对路线和桥梁条件施以任何限制，而且贵国亦没有相应的铁路修筑规格所依……”
面对斥责，俞贝德立即站起身急声答道。
“执政，比利时不过只是小国，哈弗雷德话语也只不过是怒言罢了，可借款筑路涉及到英国、德国、美国、俄国、法国五大列强，如果他们联合施加压力的话，恐怕最终我们不得不做出让步，除非……”
“借债筑路”虽说有列强政府的影子，可毕竟还是“商办”，自然的在交通部成立后，立即通知各持有铁路股票外国公司来南京商讨铁路事宜，这些公司不得不买帐，毕竟铁路所经之地在执政府的控制区于，便纷纷派出代表前往南京与交通部协商。
陈默然突然问道一句，在梁敦彦刚要说话时，他又补充了一句。
而铁路自然的成为了执政府外交第一案，从7月12日开谈一月来，倍为各界所瞩目，这是民族政府外交第一案，执政府同样也是关注至极，开始时是 “卢汉铁路”、“粤汉铁路”、“关内外铁路”、“沪宁铁路”、“津镇铁路”、“汴洛铁路”谈判，随着光复省份的增加“柳太铁路”亦加入其中，谈判不过只展开一月，便因双方分歧造成谈判数次中断，可最终他们又不得不回到谈判桌前。
“如果实行新规范，无疑等于让我们陷入破产境地，我们希望贵国能够出于友谊，准确我方按照比利时1900筑路标准修筑铁路，我方可以保证严格遵守铁路工程规范！”
拿着对方的图纸说话时，詹天佑盯视着俞贝hｅｔｕshu•coｍ.ｃｏm德。
“按照国际通行标准，筑路期间，发生修筑规格变化，未成路段需严格遵守新规，这一点哈弗雷德先生没有诧异吧！”
“崧生，记不记得你刚到外交部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弱国以精神力量外交！”
“比利时会为了外国公司的利益修改本国的铁路工程规范吗？”
陈默然抬眼看着梁敦彦，右手习惯性摸了下唇上精心修饰的普鲁士式八字胡，然后有些懒洋洋的朝着椅背上一靠。
对方的毫不客气，让俞贝德顿时一哑，之所以设计如此低标准的铁路和路格，根本原因是为了降低成本，就在他一哑的同时，在他旁边的哈弗雷德则立即接腔说道。
鼓动！叶树声清楚地知道社论的作用，一直以来，光复报非常重视社论的作用，尤其是他的鼓动作用，本身这篇头版新闻就可谓是煽动性十足，但还要靠社论煸风点火。
“取下头版！”
詹天佑追问一句。
外交！可谓是让满清的外交官们尝尽了其中苦涩。满清外交权丧，一部分是因国弱，另一部分却是因其骨弱，两者相叠令国权尽丧。而在取代满清之后，外交自然成为新政权的要务，而作为外交部长的梁敦彦，在出任外交部长时，作为执政的陈默然只交待其一句话。
梁敦彦的汇报让陈默然忍不住差点没笑出声来，那个比利时人未免也太可爱了一点，如果是英国人、德国人或许他会考虑一下，可说这话的却是比利时人！
“贵国铁路工程规范亦作如此规定！”
俞贝德在心下合计一会后，立即出声挽救道。
“那么贵方是否同意在未建成路段、桥梁、隧道，遵守执政府新定工程规范！”
在说出这番话时，他甚至不断的对心里对自己说着，这只是未成路线，还不到总工程量的三分之二，无非只是少挣点钱罢了，其它已成路段的偷工减料已经让公司获得颇丰，而且这几年的工期的拖延又使公司可以用筑路款进行其它投资，这是可以接受的。
可被卖掉的权益往往又与新政权的利益息息相关。几乎是交通部刚一组建，便遭遇了这么一个问题，满清最后的几年，晚清的“借债筑路”活动，虽说有均衡列强在华势力的目的在其中，但同样依使列强对中国政治和经济的渗透有一定程度的扩大，这绝不是执政府所乐意见的。
梁敦彦抢先答道，而哈弗雷德更是立即补充了一句。
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