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国事
第162章 前途无量
“只是一些参谋官必须学习的数字罢了。”
接过报纸一看，周少奇看到报纸上写着“日俄谈判再陷僵局”的报道，这并不是什么新闻，日俄两个列强就“满洲和朝鲜”问题的谈判已经进行了半年，这对于大清来说不能不谓之奇耻大辱，两个列强在那里谈论的却是大清的土地，而作为土地的所有国，却不发表一丝意见。
李家平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身为标统的雷震春一句也答不上来，脸红耳赤，只好说：“我记不得。”再问他人，顶多也就是说一句“这些都有账可查，查看账目就知道了。”而最后解了围的却是这不过二十二的周少奇，一口道出大帅所问每一个问题，而且是有问即答，当时大家都看出大帅对这周少奇的欣赏，恰好好前步队营统带因母亡请假，当即任命其这前步队营代理统带。
惊诧地看着李家平，周少奇全想不到在这保定有何人敢行刺大帅。他来的时候只想着这保定城里怎么到处都是北洋兵，根本没朝有人刺杀大帅上面去想。
说着他把周少奇带进了一个房间。这是一间休息室，但从室内的布置看，更像是一间作战室，在墙上、桌上到处都挂着、铺着作战地图，处处散发着军队参谋处所特有的浓郁气息。地上木制的地板和座椅上的棕色皮垫，又带些浓郁的洋味。
“你觉得咱们大清国，什么时候有这个骨气了？”
奇怪地看了李家平一眼，周少平才点点头说到。
“难道朝廷准备拒俄、拒日！”
表情严肃的李家平，这会又后走到桌边来，然后让周少奇跟过来。他低着脑袋摊开一张地图，那地图并不是军事用地图，而是普通的地形地图，上面甚至还有俄文，但从地型上看，周少奇还是认出了这是满洲的地图。
说着他从桌上拿过一份文表。
“若是如此，那平远兄又为何呆在这参谋处？大家都知道你……”
周少奇一愣，参谋处参谋官！而雷震春也只是笑着，面上带着笑，心里同样带着笑，这周功节是在大帅面前露了脸，可同样也让他雷震春丢了脸，去参谋处，基本上就等于养老了！
周少奇一惊又是一忧。
“长官，我……我……”
李家平话声稍沉一下，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直到这会，周少奇才算是明白这李家平的用意，他是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既然来了这参谋处，就要安下心和-图-书来，这参谋处的未来可是前途无量。
“过完年，左右两镇可能改为一二镇，界时一镇将为禁卫军，由旗人军官统之，至于右镇也就是第二镇……像我这样的参谋官，到那时能争过那些自小站便随大帅的诸位官长吗？”
“是的。”
认真的看了一眼周少奇。
“不要生气，这朝廷虽说愚腐软弱至极，可也是打了败仗才会割地赔款，更何况还有英美日三个强国给撑着腰，所以只是俄国人的空想罢了！”
“左协前标来了多少人？留守的有多少人？有多少病号？多少轻病？多少重病？帐篷来了多少？马匹来了多少？”
未进保定城，周少奇就发现今天的保定城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城门处荷枪实弹的巡警营拿枪盘查着进出人等，即便是他穿着北洋军装，手拿着督练公所的调令，可也被盘查了一番后才被放进城里，在城里头随处可以看到正提枪进出巷子，搜查旅店、酒家的北洋军。
“来先喝杯茶。”
“而大帅向喜德制，引参谋处即为将为成立参谋本部做筹备，等将来参谋本部成立时，自当军令出自参谋本部，所以，留在参谋处也可谓是前途无量！”
“昨天，有人意图行刺大帅！”
“是革命党所为，你来的时候没见练兵处外面都加了三哨，营内子弹也发放至人，谁知道革命党会不会扔个炸弹到这练兵处？”
“知道我没去右镇？”
周少奇含糊而尴尬地答道，脸在瞬间憋的通红，手也握成了拳头，对于军人来说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奇耻大辱了，他国于清国国土上交战，而清国却。
“请坐吧，这两天，肯定不会有人管你！”
“上个月，俄国人曾提出把南满和中东铁路南下支线作价2.5亿卢布，卖给我们，俄国则直接吞并的北满和中东铁路干线……”
“大帅回来后，曾到过这考校过每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能一口报出那些数字，大帅说，功节这样人才，正是参谋处所需，所以你就来了这，怎么失望吗？”
“即便是这一仗日本人打赢了，他们也会据下关东州，那里是俄国人的租借地，如果赢了日本人自然会接受这个特权，若是俄国人赢了，不出二十年，咱们必然要为东北和俄国人干仗，到那时自有情报工作用武之地，所以，你要去和日本人去学，无论喜不喜欢，都要和他们去学！明白吗？”
长官的话让周少奇身子晃了一下，如大梦初醒一般，他想弄明白长官话里的意思。
然而，在墙下，还挂着几幅战争题材的西式油画，走到油画前，周少奇停住了脚步。从这些油田中，他看到其中一副是袁世凯平定朝鲜叛乱的油田，这显然是作画和挂画者有意而为之，所为无非是迎逢拍马罢了。
“长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能不能抓住并不重要，重要的大帅没受伤，这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是的，长官！最重要的是大帅没受伤！”
“是！长官！”
“长官，”
抽出一支香烟，点着烟后，李家平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吸烟，只是在那里静静的想着什么，而周少奇却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难抑的愤怒，显然对于长官来说，这是无法接受的。对于自己来说又何尝是可以接受的。
“是！大人！”
“说起来，那些个革命党可也够蠢的！”
“全系标统大人训导有方！少奇不敢居功！”
“嗯，三个前倒是有这个骨气，那老婆子一疯，向十三宣战，这般魄力实是常人所难及，不过那一仗，可不就把大清国最后一点骨气打没了！”
“按照青木的要求，从北洋督练公所中选拔出16个能干得力的青年军官，与31名日本情报人员秘密组成中日混合侦探谍报队，由日军守田利远少佐带领分别到旅顺、大连等地刺探俄军军事活动情报，尤其是俄国东方舰队的实力情况。”
“是……是啊！”
心里奇着，又走了一会，周少奇便到了北洋督练公所，进所时同样也经了一番盘查，在督练公所后有数排整齐的红砖营房，营房系德式营房，于此看来与前面庭阁相对倒是显得别有一番特色。在军营后面的参谋营务处，在他向一人说明来意后，便受到一个大不了他几岁却顶着个上校军衔的军官的接待。
看到周少奇坐下后，李家平才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好了，功节，这次你在大帅面前露了脸，大帅也记下了你这个人，这不，昨个练兵处就来了行文，着你进督练公所参谋营务处任参谋官！以后前途自不可限量！”
“我什么我，我让你去，一方面去为了刺探俄国人的军事情报，另一方面，却是为了……”
“知道现在左镇将要是由旗兵中挑选‘年力精壮者’补充吗https://www.hetushu.com.com？”
周少奇谦逊的答道，同时对这个亲自迎接自己的人生出些好感来。
而周少奇反倒是大笑起来。
“报告标统大人，弟兄们不过说了点劳累的话，操练时却从未叫苦。”
“奶奶的，总算回来了！”
这时一名军官走了进来，是标统雷震春，士兵们马上鸦雀无声，挺直了腰板立正站好。
李家平笑着，然后认真的看着周少奇。
“明天你就去京城！”
“大帅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原本我已经选好了人选，这不现在你来了，所以我想换一个人，让你也跟着过去！”
“你看这里！”
不知标统何意的周少奇连忙恭说一句。
李家平笑说着，实际上他之所以没去任部队主官还有一些其它的考虑。
听着他的回答，李家平摇了下头。
“功节，这次冬操你可是在大帅面前露了脸！”
一出营房，原本脸板着的雷震春面上便是露出了笑来。
“就现在看来，日本和俄罗斯的这场仗是打定了！就在满洲打！”
“周统带，跟我出来一下！”
“我是李家平，字平远！参谋处参谋官，能够认识像功节这样的年青有为的老弟，实是荣幸至极。”
“长官，刺客抓住了吗？”
李家平双手抱着茶杯，脸上摆一副你这人不实诚的表情。
“参谋处没权，参谋地位并不高，除非能得主官相中，否则在参谋处，便永无出头之日。”
“情报帮助？向日本人提供什么情报帮助？”
虽不是很情愿，但周少奇在明白长官的用意后，依然点头服从了命令。
李家平的回答让周少奇只觉得的有些诧异，他未免也太过坦白了。
李家平的语中嘲弄，脸上却带着些羞愤，以至于说话时也全带着不恭。
前途无量！
进入营房的雷震春脸色沉着，显然是听到了士兵们的抱怨。
“我听人说，你是在冬操时因为答着标统不能答的问题，被选入参谋处？”
周少奇有些不恭敬的打断了长官的话，好奇地问道。
咋一听到这个消息周少奇只觉又惊又怒，全未想到竟然还有这等事。
在北洋参谋长地位很低，一般由熟悉军事业务的年轻士官生担任，辅助主官。而周少奇因刚从北洋速成学堂毕业，所以被任为前标总参谋官。冬操时谁曾想大帅来突然至标营，直接问标营诸官。
李家平喝了一口茶，看着窗外下着的雪。
“关于这场仗，朝里争m.hｅtusｈu•com•com论着，北洋也是争论着，这次冬操提前结束，也就是社个关系，只要仗一把，咱们陷入了若‘附俄则日以海军扰我东南，附日则俄分陆军扰我西北’的困境之中，没办法，国势不如人，若是说咱们是个强国，俄国人敢据着满洲吗？小日本又敢弄……说这个屁用不顶！上到太后下到满朝的文武大臣，谁敢说个战拒之！”
李家平的微笑带着一种感染力，一笑起来整个面部，尤其在那双友善的眼睛周围便漾起层层涟漪，任何人初次见面都会被他的这种率直所打动。
对于这四字，人与人都有着种种不同的理解。周少奇只是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功节老弟，来，跟我来。”
一见标统似想发愤，周少奇便向前一步敬礼。
李家平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下，然后盯着周少奇。
周少奇愣愣的皱下眉头，难道是因为将过春节了？不会啊！这又不是绿营。
“妈了个巴子，爷爷寒冬腊月的在撩地里操练数日，家里连个清扫的人都没有吗？”
“与其那样，倒不如呆在这参谋处里不是？”
接着他又肯定了一句。
“嗯？只是听说一二！”
“哼……”
“当兵的就是这么个命，骂也没有用！”
“什么！”
“这是怎么了？”
“嗯？长官，这是为何？”
周少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刚来这参谋处，竟然就轮着这么一个任务，这绝非他所喜欢的任务，在日本人的指挥下，在自己的土地上执行对占领军的刺探军事情报的活动，而获得军事情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让另一个入侵者，打败另一个入侵者，最后靠着另一个入侵略者的“慷慨”挽回些许利益。
“德国陆军，令出参谋部，未来新军编练日成，成立参谋本部自是顺理之事。”
见他没说话，李家平站起身朝着一张办公桌走了过去，背朝着周少奇，在桌的纸卷里翻了半天，然后走到桌边，用宽大的手巴掌把一张日久变黄了的报纸铺平。
他的回答差点没让李家平笑出声来，他强忍着笑，看着周少奇时眼中甚至流露些无奈的叹笑，然后又用嘲讽的口气反问了一句。
“这不，朝廷里便寻思着，嗯一方面因为日本人是亚洲人，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日本人许诺将来归还满洲给咱们，为打破俄国独占东北局面，朝廷才会决定，这场日俄争端，咱们表面保持中立的态度，暗地里却是联日拒俄，所以呢，大帅和https://www.hetushu.com.com日本公使馆的青木武官商定，咱们为日军提供情报帮助。”
瞅着周少奇，雷震春的面色一缓，这周少奇给左协前标长了脸。
“长官，那咱们……”
李家平说笑着，指着一旁的椅子。
北洋左镇军营，刚好在保定附近，这些大头兵的在几年前的进驻并未给地方上带来骚扰，倒是带来些许繁华，至少这烟花巷里、酒馆的生意因他们的存在好上许多，前些拉出冬操后，西式的营房顿时冷清了下来。
处于极度震惊周少奇微点下头，全未注意到自己以下官的身份竟然让长官给自己倒茶。
“那些数字，我记不住，整个参谋处也没有一个人能记住！”
“谢长官！”
可不过十天的功夫，随着大队大队步骑炮营的官兵返还，这冷清十天的军营再一次闹腾了起来。营房宿舍里，多日没人住的宿舍，四下落满了尘灰。房门突然打开了，涌进一群士兵。周少奇也在其中。一年余的戎马生涯收敛了他的野气，彰显出一股英气来。而士兵们一脸的疲惫，扔下枪支和行李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
“回长官，谈不上失望，在参谋处也不错！”
“功节，你看一下这张报纸！”
“行刺大帅？”
周少奇又笑了笑。
两人握了下手，李家平说笑着，全不顾周少奇脸上的惊讶。在北洋新练军里大都知道李平远的大名，那德国教官曾提过李家平是真正之参谋官。而在似定计划、地图操演上在整个北洋几是无人能及。自然大帅对其的也是称赞有加，因而原本去年右镇初建时，大帅曾有意着其去右镇统管一标部队，可李家平却说自己不适合任部队主官，只适当于参谋部为大帅谋划，白白错过了机会。他在这参谋处虽说不是主掌，可也是影响力颇大的参谋官，普通参谋全不能与之相比。
“甲午战争，日人之所以能赢，除去淮军腐弱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日人对我国军事情报刺探，可谓是了如指掌，至今，我国从未有专司情报刺探之人才和机构，我让你去，就是让你去跟着那日本人去学着点，学着他们如何刺探情报，等回来之后，咱们就用从日本人那学着的东西，建立一个自己的军事情报机构，你懂吗？”
“狗日的东西，不过就是冬操六日，倒是叫起了苦来！”
吸了一口烟后，李家平才看着周少奇，严肃而认真的说了一句。
说笑着周少奇并没有注意到的李家平眉间露出的些许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