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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物苦笑几声，他心里能有什么鬼……难道还怕被汪芷知道么？“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汪太监你回京到底想作甚？能给下官透露一二么？”

“厂督这类人若表现突出了，就很难有善终好下场，你仔细小心点罢！”方应物知道自己拦不住汪芷，万般无奈的警告道。

也就是说，尹直之辈想出头表现的话，只能别无选择的弹劾抨击方应物擅刑滥杀了。他若与张鹏一样，旗帜鲜明的支持方应物行军法，那岂不成了张鹏的应声虫？还能表现什么？

然后她又问道：“在诏狱时，你建议我放弃监军之责，然后专心西厂。怎么今天说法又不一样了？”

这年头酒家、酒铺、酒店等不同叫法所代表的意思也不一样，酒店显然就包含了前面酒家后面旅店的含义。汪芷暂时藏身旅店，前面有女掌柜打掩护，对面又有县衙关照，还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现在方应物考虑更多的是汪芷的终身问题，如何能善终才是和图书重点，同时他在官场已经渐渐入了门，借用厂卫的心思也就淡了。

道理上谁对谁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摆出至少分庭抗礼、甚至高出一筹的气势，正所谓输人也不能输阵。

“你能老老实实的去当几年镇守太监么？边镇烦了就去内地啊！我知道西厂是你的最大成就和骄傲，但现在西厂已经没了，但万幸你自身却保存了下来，就别想它了！”

方应物想了想，斟酌着此语说：“彼时急功近利，此时要所图长远。”

看完后，方应物抬起手拍了拍公案，忍不住笑出声来。尹直就是此次兵部尚书的三个有力候选人之一，这时候还真跳出来了，他的奏疏里不但彻底否定自己，隐隐然还对永平伯等勋臣示好，都是为了兵部尚书官位啊。

噗！方应物一口茶喷出三尺远，这一页黑历史刚刚翻过去，有随着时间淡化的迹象，怎么又还想找回来？

方应物若有所思，女人性情大变的原因和-图-书可能还有两种，一是青春期二是更年期……汪芷的年纪一直是个迷，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显然不是更年期，难道这次变得尖酸小气更像小女人是因为有青春期的影响？

想到这里，方大知县不由得长叹一声，这是一个超级复杂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超级复杂人物啊，翻遍史书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例子了，以后还有得头疼！

“你自己去找何娘子说？”方应物疑问道。

他满心纠结的将汪芷送到门口，忽然发现了什么，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方应物没好气地说：“那就换个你能听懂的说法，彼时没上过床，此时上过床，不然谁管你这辈子的死活！”

所以张鹏的对手们在这个节点上，必须要站出来发出自己的声音，唯一所能做出的选择，就是站在张鹏的对立面与他针锋相对。

汪芷斜视方应物道：“怎么？不可以？你心里有什么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无非ｍ.heｔushu•cｏｍ•cｏm就是狗男女之间那点破事，难道是你借用权势强|暴了她？真看不出你有这个胆量啊。”

“哼，成化十三年时一样罢过西厂，但只一个月又重设了！凤凰浴火涅槃重生有什么难的！”汪芷很有志气的回应道。

汪芷紧握双拳，目光坚定，掷地有声道：“我要重建西厂！”

汪芷从椅子上跳下来，“行啦，酒店娘子那边我亲自去说，不劳驾你左右为难了！既然叫酒店，后面总该有合适院落，我暂时栖身于此，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也！”

汪芷心满意足，笑意盈盈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方大人还算是有点良心，呵呵呵呵……不过你放心，我行事自有分寸。”

在方应物眼里，尹直这奏疏的内容无非是老调重弹，抨击自己擅行军法，支持永平伯弹劾自己，但是与兵部侍郎张鹏针锋相对的意味更浓一些，隐隐然对张鹏大有指责。

想想就知道，如果张鹏摆出了先声夺人的高调架势，他的竞争对手尹m.hetushu.com.com直之辈必然不能任由张鹏继续造势。

汪芷顿时很敏感的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既然张鹏异常高调霸气的参与热门话题，强烈支持方应物行军法杀营官，那么作为张鹏对立者，就只能别无选择的反对张鹏意见了。

尚书候选人之间的顶牛，便渐渐聚焦在了方应物以军法杀营官这件小事上……如此一来，正如方应物先前对张侍郎所说过的：却不料此事能为少司马所用也。

方应物答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汪芷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继续追问道：“此一时与彼一时有何区别？”

汪芷挥挥手，语中带刺的告辞道：“方县尊放心回去罢！我不会将你那酒店俏娇娘怎么样的！”

先前方应物叫兵部左侍郎张鹏高调一些，在兵部大张旗鼓摆出强势的姿态，同时还要对自己杀营官之事表示最强烈的支持。除了造势之外，最大目的就是勾引竞争对手看不下去并跳出来。

再这么造势下去，让人人都觉得张鹏很和图书有希望，到了廷推时候，那些随大流的中立者大概就支持张鹏了，毕竟人都有从众心理。

从汪芷的真实身份来看，身边随从护卫当然是用女人更便利，对何娘子这样的人说是求贤若渴也不为过。

然后方应物又冒出一个诡异念头，难道汪芷打算把他采来的“野花”都收拢到她身边，然后独立于本家，自成一派另立中央？从孙小娘子透露出的口风看，汪太监的思想似乎真有这种苗头。

从这话里，方应物嗅出点说不出道不明的不祥之感……有孙小娘子殷鉴在前，何娘子这么有特点的人才要是和汪芷搅上了，会不会也被招收过去？

汪芷走后，方应物回了公房，便见今天的邸报被文抄小吏送了进来。展开看去，有一条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南京礼部尚书尹直在京上疏言军法事。

但汪芷蹙眉道：“听不懂！”

这是大实话，不过是有点隐晦的大实话。那个时候方应物考虑更多的是如何借用西厂权势为自己谋利，对于以后想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