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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来说，要增加仙缘，却只有积累功德，功德在身，所求必应，这气运自然就转为仙缘上了。”

能推动人道运转，才是他的人道功德。

方信淡然说着：“起来说话罢，认真听着就是。”

当下，就随着余雪前行，到了门口，她侧身，示意早已通报，请进。

顿了一顿，方信终于正容说着：“公子这三年来，时时来此，为礼甚恭，也送了不少礼来，不知公子所求何事？”

方信说到这里，就想起了当年在大范位面说的话：“孤称王建制，欲定人心，先制礼法，不过法典当尚简白，军法、民法、刑法、大律，都当有别。诸卿可闻孔子责子贡让金，又善子路受牛乎？”

“正好。”说着，就步入明堂，里面纸窗木榻，虽然朴素，却果有清幽气象。

“正是如此，仕途之道，争于庙堂，口舌之间就可杀人，还请先生指点。”

说时迟，那时快，突的一道闪电自天而下，划破了天空，随之，才是“轰隆！”一声，豆大的雨点，就猛的扑了下来，天地之间一片水雾。

“公私之间，大小之用，唯在于下德不违上德，是以有德，持仁固为德，而造化始入道，两者不可分离，我话已尽，你能得几分，就是几分，日后自有机缘成熟之日。”

竟然有人反抗，这衙役们顿时大哗。

老夫人就倒了茶，说着：“朱公子请坐。”

余雪却自上了一壶茶，倾到茶杯之中，碧绿又带着一丝金色，特别清香，喝入口中只觉得回味无穷。

朱新听了，却是缘分到了，顿如醍醐灌顶，心中欢喜，突有一念，又使他拜了下来，问着：“虽说如此，也有区别，先生可有让我得大功德之事？功德之道，又是如何？”

方信淡然说着：“你本有富贵，显是入仕，既然如此，可先得公门功德。”

朱新出去后，怎么样来打算，自然由他去了，萧冰这时却进来。

方信见了，这才笑地说：“倒也不是无法可想。”

朱新看在眼中，自然越发起慕道求仙的心思，所以方信喜读书，他不但花了大功夫收集书籍，也勤奋读书，以对上方信胃口，现在听了王庐这句，心中就自然高兴。

“公子，你没有受惊吧！”拼死拉着受惊的青牛，安抚好了，车夫连忙上来伺候着。

“没事，真是迅雷不及掩耳。”朱新脸色有些苍白，将掉到地上的折扇拿了回来，眸子凝视着天威，晶晶幽黑发亮，却是已经下了决心了。

“杀得一人，救得百人，毁人一家，济得千家，世界上哪有完美之事，这公门功德，却也是如此罢了，只要你持此心，积得功德在，能三十年尘缘渐消，必有机缘。”

“仙缘是由求道之心而启，这有着求道之心，就有缘分，但是缘分却还有深浅，这就是根基了。”

“如讲脱离世界，唯究心性者，虽说一念就有三千世界，还不为仙道，所以唯仙道可长驻于世！”

“有益于人，m•ｈｅｔusｈｕ•coｍ.ｃom是以人道有德，有益于天地，天地返于五德，是以仙籍之始，所以你要求成仙，却还要不局限于人，而知道天地至公，万灵同视之理，这就是功德之道。”

朱新也就入内，作了揖，果见得书桌之前，方信正在读书，见他进来，说着：“朱公子请坐。”

而方信这数年来，虽然不至于夸耀，却也不避多少嫌疑，别的不说，这园中不少植本，就是难得珍品，虽然真正珍贵可作大用的药植都移在水府中，但是对凡人来说，这园林之中已经足够珍贵了。

正说着，外面却有一个少女过来，穿着白色衣裙，年可十五六，梳着双鬟，看情况却是一个丫鬟，身上并无半点装饰，却丽质过人，精致瓜子脸，举动之间，那纤弱的身体宛如一阵风便会吹走，进来稍稍敛衽行礼，说着：“原来公子在，主人请你入内。”

说完，又进了内室。

朱新顿时大惊，说着：“学生早有所觉，却不想真是仙人，看模样不过三十余，真正是容貌不衰。”

说着，就放下书卷，叹的着：“这六园雅集主人，却是有识之士，我观其文集，内涵深而简，一笔之内大有深意。”

这连朱新都有些心动，连忙收敛了心情，心想此女就算在累世人家，也是绝色，却是今年才进的府，名余雪，不知主人从何地寻来。

方信这才说着：“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你诚心向道，我岂有不明之理，你可知道，你先前遇得的周道士，却也是修仙之士？他今年已有一百三十岁了。”

听了这话，朱新顿时大喜，起身，然后直直拜上，说着：“学生本是世家之子，这世上浮华，却早已有了，现在学生只想求仙问道，与世长生。”

朱新见她入内，扫看四周，叹地说着：“王先生此处，甚是清雅，煮茶弹琴，开卷迎月，是大有趣味，然却少了女人伺候着，你我相交三年，却也应该知道世传香火之理。”

时光飞流，转眼又是三年。

“而且，作此工程，需举国而动，耗费财力物力人力不计其数，虽然日后成功，必可使本国繁荣富强，千年济民，但是在这时，必劳民伤财，这其中阻力之大，风险之高，只怕我是承担不了。”

“如你只想得神道入门，单一个济民报国就可，死后自然有阴德不灭，神光赫赫，成就阴神，但是你如想在世修仙，甚至以后神形兼妙，这还不够。”

“学生不知，还请先生赐教。”

朱新这时，已经知道，这里多种着稀罕草木。

如果以方信的眼光来看，这崔国十八郡也有50万平方公里，但是地理复杂，山脉连绵，从高原、山地、峡谷到盆地、丘陵、平原，从江河湖泊到温泉瀑布，从岩溶地形到丹霞地貌，一应俱全。

但是见得方信有丝不耐之意，这三年来也知脾气，却还是深拱为礼，起来了。

也许对仙人来说，是和图书福地，但是对普通百姓来说，却举步艰难，所以生存的地点不多，人口也不算繁茂。

朱新不敢违抗，却站在了下面。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给你七字诀——争私而不忘持公！”方信说着：“官场之上，不得已的事情很多，有时伤人破家，损了阴德也是无奈，但是你只要争私而不忘持公，这争来的权力，能用在公事上，就有千倍百倍的功德。”

回到水府，余青也是专心修炼。

“却是访问师友回来，知县大人下乡，却有何要务？”知县毕竟是一县之主，朱新虽是世爵鼎钟之家，也必须还于脸面，下车鞠躬行礼。

知县点头，入得轿内，又向前去。

牛车行了半刻，朱新也是想不出办法来，这时，夏日阵雨又来，乌云四布，车夫慌忙赶着牛车，却是望见了一个十里亭，连忙赶车上去。

非仅仅心性可包容之，更不能简单的混元一统之，可以说，这是世界“阳益阴进”的原理，所以方信功德之道，仅仅落在人时，虽然有区别，但是与禅门的功德之说细微难辩，等落到天地时，这区别就非常明显了，是气不是心，充于天地吞吐五德，所以能驻世显圣，这是本质的区别。

当日余雪和余青，各得一物，余青炼化得蛟龙血脉，立刻就增了几分呼风唤雨的神通，方信每次降雨，也把它叫了上去配合，虽然配合只是微不足道，但是也增了少许功德。

“东家还没有来，我们不如稍加休息。”得此佳所，王庐读书却越发勤奋，常秉烛夜读，学问却是大增，也隐隐见得一些学者特有的气度。

再怔了片刻，却拜了下来：“周道长说你是异人，必有法救我。”

能有益天地运转，才是他的天地功德。

方信听了，却也毫不惊讶，徐徐说着：“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话。”

成仙是他一直来愿望，这时说到这句，竟然不禁哽咽起来，两行清泪而下。

王庐却正色说着：“东家对我有恩，得以侍奉母亲，哪能得寸进尺作出这事来。”

怔了半刻，朱新就说着：“难道此生就再无仙缘？”

“那你说，有什么章程？”

朱新听了，大是失望，却又听方信叹地说着：“你可知仙缘何来？”

朱新是世家子弟，却也没有见得这等茶，见方信还继续读书，自己打开茶壶一看，才发觉除了飘着几片叶子外，还有一枚果实在内。

坐在牛车上，虽然心有思量，但是毕竟是少年公子，却是神采飘逸，而眉目之间，自有英气，才思潮起落之间，突见一行人，前四个，后四个，都穿着红黑帽，却是衙役，腰上带着长刀，而前面两人还手中敲锣，示意沿途回避，而中间却是一个四人小轿。

说话之间，这王庐就出了亭池，转过有曲折游廊，阶下却不用青石，而用石子而成小路，路的尽头，却是厢房，三年改造下来，这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窗外就有芭蕉和翠竹，风吹来和-图-书就成曲调。

朱新听了，灵光顿时大亮，却是心有定计，说着：“有如此公务，学生就不敢打搅了，知县大人请。”

这话还说的浅了，方信却是发觉里面带着一些道法真意的痕迹，如果不是师门，而是自悟，这就是天纵其才了。

“你有没有注意余雪和王庐之间，似有几分情意？”

“王先生，真是好雅致。”这朱新说着，说着，就上了亭子，倚栏坐了。

“不过，要统一治理三江，牵涉到十郡水利，几占全国一半，主持这个工程，除王上外，只有宰相才可。”朱新本是世家子弟，熟知政事，这时细细想来，却越发觉得困难：“这工程也不是一年二年的事，前后二十年若能完成，已经是大善了，这不但要成宰相，还要成权相。”

“哎，还不是夏天雨大，山洪爆发，多处决口之事，本县就四处查看罢了。”知县倒也不是下乡单纯查看，却是有事。

见牛车直行，前面衙役就大喊着：“何人敢于冲撞知县大人？”

所谓下德不违上德，简单地说，就是个人追求利益，不至于违背人类整体社会的发展，而人类社会的发展，不能单靠破坏天地而取得。

“哦，什么事？”

“我国有东水、益河、临江，而汇成了凉江，而凉江又注入戎州主干戎江，而成大江，今日才问得仙道，出门就闻得山洪之事，莫非是神授天机与我？我这长生仙道，落在此处不成？”牛车颠簸前进，朱新却越想越明，片刻，觉得额上流下冰冷一片，用手一摸，原来是自家冷汗。

这话打断了思考，朱新抬起头来，见得是知县车轿，就让车夫避向一处，不想衙役狐假虎威，两个拿着火棍的就要上前敲打。

这知县听见喧哗声，拉开轿幕出来一看，见得这个少年人，甚是熟悉，仔细一想，却连忙呵斥了衙役，说着：“原来是朱公子，怎么有空到了乡下？”

这时却是夏天，朱新又到了方府。

方信自己也是公门功德入手，对里面关节却是清清楚楚，这朱新这几年却也见得诚心，因此就指点地说着：“仕途之道，是人不能无私，是人不能无争，太过无私者无鱼，却是连站也站不住脚，而不争更是取败之由。”

“根基浅薄，不堪造就，这要看哪个方面的，实际你身有赤气，受荫于火德，算是根基深厚了，只是却用在了富贵方面。”方信看了他一眼，说着：“这富贵入骨，几是天定，却也无法可想，如是普通传教之门，得了富贵子弟却有普传，但是周道士师门却是正规修仙门世，不贪图世上香火和钱财，所以周道士才不肯收你入门。”

摆了摆手，就让朱新退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我从不持至公之道，何也，是人不能无私，是人不能无争，人道在世，也复如此，不争不为道，是以背道而行，是故我道，爱己开始，由己及亲，由亲及友，由友至族，由族至国在，至国而天下，hetushｕ•ｃｏm•cｏm天下混世界。”

想来想去，却是为难，愁眉不展。

王庐听了，却也无词可辩，他已经二十岁了，在这个世界上却也早应该娶妻生子了，正沉吟中，就听见朱新说着：“方公子非是凡人，却不会拘于此等小院，随从丫鬟，却也是正经门户的女儿，也有好些颜色，看来都对你有些意思，你何不求几个来。”

一听这话，朱新连忙磕头说着：“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知县大人仁心爱民，学生却是佩服。”朱新随口说着，但是话一出口，突地灵光一闪，身子一震，又问着：“这洪水却是年年如此吗？”

朱新跪在地上，说着：“学生岂敢？”

说到这里，方信已经把他的道说的很明白了，他的功德，并非是依附于心性，要靠宣传而存在，而是切实在人道和天地中存在，心物不二，更近于物，是以称“一气贯于天地之间”，这也是道法的根本。

“哦？”方信的确没有注意到，这时想来，却的确有些蛛丝马迹了。

“恩，也可以开个还元丹会了。”方信也笑着谈着，这时见四下无人，就协住她的手，只是一步，就隐入了天空之上，穿过不见。

认识了三年，朱新却知道方信对许多常识不明，连忙笑地说着：“这六园雅集主人，却曾任得三年知县，然后就退隐家园，在文林也算薄有名声。”

“恩，不过，今天来，却是有事。”萧冰坐了下来，说着。

“仙者，山人也，这已经说彻说穿了奥妙，这山，就是天地，也就是说，仙道不仅仅在人，在身，在心，更在于世界，如无世界之允许，你岂可长生久视？”

这三年来，这朱新却是沉的住气，处处周全，但是不说一字，方信倒不必考验人家十年八年的，现在的心意已经足够了。

“你和他相交更长，你可知他为什么不收你入门？”方信也取出一杯酒来，闻着香气，对着朱新说着。

听了这二段话，朱新想了一想，果然有理，又问着：“那如何积累功德？”

而在这时，朱新正乘着牛车回去，他当然不是没有马车，只是却爱慕仙道，故意寻来了上等温顺之牛而乘之，有古修士之风。

朱新这三年来，却是常来，都已经熟了，才至园门前，就见园林里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青石小径。

萧冰见他并不在意，也就点了点头，说着：“好，再过上七八年，水府中那千年朱果树倒真的要开花结果了，夫君，我查了查，这还元丹却是极珍贵，换些入门的道法那是全无问题了，而且，我看本来一甲子开花结果，但是在水府中，可以二十年一开花结果。”

入得了园林，更觉得草木茏葱，奇花异种，一渠清流，自碎石小渠中曲折流泻，再走了片刻，就见得一张石桥，亭子上，却是王庐。

“怎不是，本国在戎州西部，四面环山，虽然气候温和湿润，但是地形复杂，时有决口泄洪之事，不单是本县，十八郡中，有和图书十郡是如此呢！”知县感慨地说着。

方信沉吟片刻，说着：“你的命中，前三十年富贵却是必然，本来三十年后享德而尽，却有着一劫，如是度过，就是转命之时，尘缘渐消，那时或许有可仙缘。”

想到这里，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正研究着，方信就说着：“这是冬梨果，最是养气入香了。”

“学生不知，也许是学生根基浅薄，不堪造就。”

朱家是郡中伯爵，世爵鼎钟之家，地方官就任，也需上门拜见，这知县却是认识了。

把道德无限拔高，把个人的私德当作公德，这种做法只会得到一个结果——就是道德变成了上位者盘剥天下鱼肉百姓的工具。

朱新连忙见了礼，说着：“不敢。”

这时，一间房中，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夫人，本已经有些憔悴饥寒的妇人，在此三年却已恢复些容光，她亲出来倒茶。

“大胆！”朱新家世自然修得一些武功，避开一棍，大怒，就飞出一脚，将一个衙役踢飞出去。

这短短几句话，顿时如冷水一样泼了下来。

子贡让金，子路受牛，这天下百姓本已艰难，上有父母要奉养，中有官府盘剥，下有孩子要抚养，生活都不够，还想着宣传无私之道，强调“无条件奉献和牺牲”，就已经失道——道德的目的，是为了创造更好的时候，而不是牺牲。

方信听了，点了点头，说着：“这人先前我不知，但是这文章还是大有些真意。”

“公子来的正好，上次你取来的六园雅集，东家却是称赞不已。”王庐抬起头来说着：“吩咐下来，说公子若是来了，却有话要说。”

“也没有什么，余雪已经得了册封，却已经不是妖身了，如真的你情我愿，由他们去好了，谅想她应该也有主意了。”方信对这个并不在意，他顿了顿，就又说：“你已经五行初运，也算入了门，不如我们这次去周道士那里，看他炼丹？他拿了我不少药，却要炼延寿养气丸。”

方信一眼看了上去，就见得五气已成，形成生克之理，这五行真法已经入了门，就笑地说着：“贤妻，你这真法，算是入门了，从此就不必受水府束缚了。”

朱新不由笑地说：“王先生的住所，这几年打理，越发雅致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朱家虽然是竹台郡内一等一的门户伯爵家世，但是要想独揽国政，却也是千难万难。

“不过虽说如此，但是有些人可杀，有些人不可杀，有些时候可激进，有些时候必要急流勇退，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方信就简单地说着，提点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朱新听了，心中大喜，受周道士暗示，他知道这方信是异人。

而余雪却跟着萧冰到了岸上，她见方信读书，也跟着要学些，方信萧冰是主人，却也不能时时请教，这时就自然请教王庐了，两人自然亲近了许多。

就这点时间，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虽然在才中午，却几如黑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