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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无形不可见而实存，人如无道，虽才智滔天，也无根基，只得随波逐流，人如有道，持而行之，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三日后，十万大军，外加五万民兵，都已经抵达了东屯。

“大楚立国二百年，未曾失德，是以大哉，亿兆百姓翘首以望、民心所向的，还是大楚出一真天子，以救万民，如镇南侯有着三立圆满之志，和与我家上官联手，又联系天下忠贞之士，只要稍等一年半载，就可联军而上，长驱直入，高逆虽强，已尽失其道，一扫而上，就灰飞烟灭，如此，再迎临近宗室登基，不但封公封王唾手可得，也三德圆满，千古之下，唯镇南喉一人尽矣，万望深思之！”

“读过，只是……”

这实是鲁南省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屏障，此关如破，全省在此时，再无抵抗之力。

彭含志听了，见其神色，顿时为之而动容。

“一切回本归元，自是镇南侯文武具备，英雄之才，然若无先帝提拔，即便像侯爷这样的英雄，怕也是难得用武之地。而今海内汹汹，却非天子失德失政，请问镇南公，是欲起兵掠土以逞私欲，抑或愿立德而使三立圆满，近于名教亚圣，功业千秋呢？”

方信接过来，先放到文案上，说着：“原来是探花郎，探花郎这些年来，政声远扬，名动天下，我是久仰的紧了……彭年兄不必据礼，坐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三省联军，也只是新兵十数万而已，何足道哉？

无论是园林，还是亲卫系统，都使见识者心惊。

不过，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虽然已经十年不当钟鸣省布政使，假以时日，裴许昼如控制西江全省，又训练出军队来，以此而势，联系旧部，把现在的钟鸣省高层架空，说不定还真可以不战而使钟鸣省投之，实力顿时大增。

彭含志心中一惊，见其多年不见，举手投足，顾盼之间，深沉内敛，待人处事，谦恭有礼，又含威而凝，果是盛名无虚。

方信到了此等战场之上，无喜无忧。

而此楼车，下面装着八只可以滚动的木轮子，高与城墙一样，由数根坚木制成，中空置有云梯，直通顶上的敌楼，可以让士兵快速上下，外面蒙着厚厚地牛皮，不怕一般的流箭流石，一旦接近城墙，不但可以在上面放箭对射，还可放倒跳板，敌楼内的兵丁就可从跳板上冲上城头。

命令既下，城中一处顿时大火燃烧，没有多时，楼阁倒塌之声，死伤者在火中惨呼之声，连绵不绝。

方信高踞马上，远远眺看城关。

这时正是清晨时分，秋高气爽，正是最佳用兵之时。

五十辆楼车，被推着前行，这楼车一出现，顿时使东屯上的人面如土色，东屯到底不是三洞关，它只是省之间的缓冲关卡，城高和城厚，都难以相比。

方信浮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吾先前就有徼文，今吾讨高逆，如从，来前议事，不从，就为高逆之党羽，吾当伐和图书之，今既是顽抗，使我军伤亡一万，那就是彼等欲为高贼之死臣，吾自当成全之。”

十五万兵，足连营十里，一阵阵战鼓传来，一卫5500人排成方阵，数卫在鼓声之中，源源不断的阵列在前。

从云梯和楼车上，潮水一样涌入，而东屯关上，也在拼死的抵抗着，方信脸无表情，只是凝视着，一次又一次的指挥着各卫，保持着连绵攻击，一刻时间也不会给他们有缓冲的机会。

彭含志前来，很快就获得了方信的召见。

“二十三任晏阳省南云郡知府，六年治一方，活民数十万，是以有大功，值三十三，就为巡抚，数年间，灭蛮王，平全省，救百万军民。”

“年兄请说。”方信说着。

这个时代，科举制度中同榜登科者称为同年，互称年兄，但是官职太过悬殊的话，这就是相当客气的话了。

彭含志说完了，深深长揖到底，恭谨恳切，静待方信回答。

彭含志入内，远见此惨状，不由脸色苍白。

此文一出，鲁南省布政使郑光涵和总兵方真雷大怒，也发文，说：“……先帝尸骨未寒，妄动刀兵，以满私欲，虽为伐贼，实己既贼……”

就算如此，整个结构丘壑宛然，精妙古朴，极具诗意，让人叹为观之。

而成熟的政治家，也是如此，这个人世间，不是天堂，那有什么真正功德已臻圆满的事，一辈子，不得已的事，要作许多，没有自己的道，无非随波逐流，哪能真正作大事呢？

方信久久不语，这个彭含志真是国士，才智过人，说情，入理，问义，论势，都精辟入里，一针见血，继而又问：“欲得三立圆满，又怎样？”

既然外人、亲人、官府都猜忌，此人岂有善终之理。

用兵之道，方信把握住三点。

此时，总督府外表还是旧观，但是里面，经过多处改造，不但宽敞雅洁，园林与院落浑成一体，布局清幽，水石为衬，最关键的，却是清理了整个府地的结构，复道回廊与假山之间，都隐藏着宿卫。

虽言说三次劝降，但是实际上那神色，毫无疑问只是故作姿态，只要里面拒绝了，立刻就要连府尽烧之。

“无论胜败，镇南侯都背贼名，二十年来功业就付流水，立书虽有高妙，如是其行背之，为人唾骂，敢问后世岂能以六书名典而教化于世乎？”

这是进击天下的第一击，如能旗开得胜，以后自然步步顺利，如是不能，就难以挽回了，所以这次，方信已经倾全省之精兵，倾全省之物力。

至于木车，更是数以千计，密密麻麻的准备着，所谓的木车，实和地球上曾经有用过的土坦克差不多，为四轮大车，顶部是尖斜形象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惧石击，且蒙着药制牛皮，不容易燃烧，中有一尖木柱，可撞城墙。

再过一阵，城内杀声震天，浓烟火屑蔽空，展开更激烈的近身肉搏战。

飞骑连连联策，附近的西江www.hetushu.com.com省、鲁南省、金沙省，都意图联合，以对抗安昌的李睿。

彭含志大吃一惊，虽然预想到方信可能会拒绝，但是却想不到方信如此之说，如此之干脆，甚至连思考考虑也不要，急急开口说着：“镇南侯，你要三思啊，要知功业圆满，又欲复加者，多半过犹不及，不闻匹夫行善，过千而折，人君施政，过治反乱之理？”

接着就发布命令，将又一批养精蓄锐的精锐，投入了战斗，顿时，人数各达五千的虎贲，加入了战斗，这批身经百战的精锐在这时间一加入，如压垮牛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片刻之后，城墙上一片欢呼，大批军涌入，终于站住了脚跟。

彭含志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方信硬拉着他上前，还是使他很生气，今日一直不说话，直到现在。

方信熟读儒书，明查人道，岂不知其理，却还是淡然笑着摆手而止，只是问着：“你可曾读过我六书？”

彭含志此时为五品，官职相差太大，当下依礼下跪叩首：“下官文林馆学士彭含志，见过镇南侯。”

方信听了，平静地说着：“给我连连劝降三次，如是再不降，一把火烧了！”

这一句话一说，本来温雅淡泊，有些威仪，这一瞬间，却是一下子展露出那种洞察一切，睿智冷静，又欲将一切把握在手的气质。

至于为政一官，为君一国，如是企图立下不世功业，往往会留下天大的隐患，秦始皇横扫六国，北上弯弓，蛮人不敢牧马，却二世而亡，而汉武帝赫赫战功，驱逐匈奴，但是其朝因此而衰，至于以后，这个世界不知道的崇祯，以及某朝太祖，都是明证。

方信神态从容的相扶，说着：“彭年兄不必多礼，前来辛苦了，快快入内奉茶！”

方信听了这个消息，冷笑一声，说着：“如是一年以后，哦，半年以后，三省联合，我还稍惧之，现在嘛，有名无实罢了。”

“立功立言立德，所为者何，是为一人之不朽哉？非也，是为其道。”

西江省布政使裴许昼也是大怒，同样发徼天下，说着：“……虽言伐贼，实为狼子之心，有志之士，当共讨之……”

中庸之道，就在于执二端而行中，所以儒家正统，的确都考虑着这个度的问题。

安昌省地处边疆，靠近的省份，大部分是鲁南，上下还有一些稍和金沙省和钟鸣省接壤，而西江省实是隔着鲁南省，又和钟鸣省和金沙省相连。

这第三点，才是真正的关键，一支百战不胜的队伍，其战斗力和威慑力，是难以想象的，完全可以达成“满万不可敌”的效果，而且以后也可靠威慑就让人投降。

所以，这个世界上，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时，就有侍女上前，端是丽色，为其上茶，这时可没有地球上清朝端茶送客的道理，敬茶之后，方信端起茶杯，笑地说：“一杯淡茶，少迎年兄，年兄请品之。”

方信听了，微微变色，默然不语m.hetushu.com.com，片刻后，说着：“欲图起兵又怎样？”

方信正想说什么，却觉得龙气大震，默了片刻，方信徐徐起身，说着：“好个彭年兄，一榜进士，果是天下之才呀，吾甚爱之，不敢离之，你先回去休息，三日后，就随我一起出军，出征鲁南吧！”

“那容下官坦言，侯爷自贫寒而出，十五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二十榜眼，金榜题名，二十一就以县令歼三千蛮兵，得以封爵，二十二就著六书，开前人未发，继圣贤之学，轰传天下。”

无道者有所畏，有道者无所惧也，然其道到底是不是真理，合适不合适世上，就必须以实践为之，但是就算是为了个人解脱的修行，也要常存无惧之心——为求真法，舍身忘死，是以无我！

七月十四日，方信发徼于天下，以“讨叛逆，诛附贼，为二代先帝报仇”的名义出兵。

号角声大起。

一切真正大丈夫大英雄，都是有自己的道才成熟。

“轰隆！轰隆！”一连串巨响，数以百计的石块直飞上去，撞击在城墙之上，里面甚至有着油弹，因此进攻才一个小时，整个东屯已经冒起数十股浓烟，直冲天空，隐见火光。

其二，就是多准备粮食和器具，有备无患。

就在这时，门口迎出方信。

再后面，架着云梯的士兵，整齐的移动着。

“镇南侯自此，两者并有而成赫赫，历数海内英雄，史上名臣，能与镇南侯相比者，寥寥也，能得再立德，千古之下，几人能三立兼备？圣贤当年，也只立言立德，未有立功——不知侯爷可愿听吾一言。”

彭含志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书信，向前几步，说着：“不敢，上官西江省布政使裴公，有信呈给镇南侯！”

方信却不以为意，说着：“本应该如此。”

所谓东屯，就是在鲁南省和安昌省交错之地，驻扎着一万兵，现在又增加了三万新兵。

“恭喜镇南侯大获全胜，不过，此战虽胜，也要折了一万士卒吧！不知以后还要折损几次呢？”彭含志拱了拱手，说着。

人如行善，固是大善，但是如果是匹夫行善过大，多半不得好死，何也？

彭含志喝了一口，放下茶盅，说正容说着：“镇南侯，下官有一念，不知可言否？”

“镇南侯此时麾下十万虎贲，诚然文武济济兵强马壮，然大楚虽倾乱如此，却非天子失德暴虐，而是篡臣谋逆，天下士民之心，还在正统，镇南侯如出兵攻得它省，已是叛逆，与高逆何异？我家上官裴公，家世源博，素有名望，必与镇南侯死战，裴公登高一呼，天下名士如山川流入，镇南侯举世为敌，敢问又有几分胜算？”

“论语云：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镇南侯著六书，这十数年前轰传天下，虽有争议却不掩其明，镇南侯可知，就连吾之上官，西江省布政使裴公，读之也赞不绝口，说言先圣之微妙大义，为历朝治政开道，堂皇数千年，能立言者，又有几人www.hetushu.com.com？有者无一不享配宗庙，立于圣人左右，镇南侯此立言也可不朽！”

顿了一顿，他对着方信拱手为礼，说着：“镇南侯，您以扫逆为名起兵，布政使郑光涵和总兵方真雷抵抗也是尽其守土之职，郑光涵为朝廷三品大员，素有威望，宜之安抚以安全省官吏，今若焚府尽杀之，恐有损镇南侯您的仁德之名。”

其三，就是不战者已，战者必胜。

“哈哈，年兄又在欺我哉，此战已胜，以后虽有九郡数十城，又安有抵抗？大军所向，无不投降也，就算有几个不识天时，也是螳臂当车了。”方信冷笑地说着。

方信听了，不由嘶的一声，的确，这二十年辛苦，才奠定了现在的局面。

如是按照他所说，那的确是三立圆满，无论是现实的功业，还是道德，还是传于后世的六书不朽，都会竖立一个光辉的典范，这是无论怎么样也抹杀不了，的确颇动人心。

并且专门发文于鲁南省，说：“……今吾讨高逆，你等从否，如从，来前议事，不从，就为高逆之党羽，吾当伐之！”

彭含志失声道：“甚么？”

说着，就不再观看彭含志脸色，直接下令。

“人道之学，进一分就可多济万民，岂不舍身忘死乎？”方信淡淡地说着：“先生素是大才，应明吾心才是。”

李睿之用意，他实际上也明白，凡欲得天下者，必得行王霸二道，大军实际上更在于威慑，如果每个郡县，都属这种情况，抵抗不休，那要死多少人？只有以杀止杀，让后面郡县知道抵抗的下场，这样大军上前，郡县望风而降，才是正途。

楼车开始推进，如一座座高塔一样，往着东屯移了过来。

换句话说，就是直接说——你服从不服从我，不服从，就是高明统的贼子，我就要出兵打你了。

而城下，数百撞车，都奋战在城墙下，攀城、撞墙、击门，务要使敌人疲于奔命，不敢在任何一处稍有懈怠。

这就是方信的饱和攻击思想，一次性攻击，彻底使敌人无法反击而崩解，绝不行断继增兵的添油战术，为此，已经花费了全省大部分的储备。

彭含志一眼就见得了此人，迅速和当年的印象结合起来，方信现在已经三十八岁，却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虽身穿便眼，但是整个人不自觉就有一种威仪。

此战，方信带来了八千人骑兵，已经足以横扫全省，其它清一色是步兵，人数有九万，而中央亲兵二千，至于民兵，那是后勤所用，一般不上阵。

战鼓一下接着一下，直敲进进奋战的每一个人心中。

“轰！轰！轰！”时间就在这种声音中不断的流逝，方信高踞与车台之上，扫视敌我双方你死我活的惨烈攻防战。

现在，都被方信起兵破坏了，岂可不怒？

自早晨到下午，分批可以轮战的安昌军，还保持着士气，虽然已经有大批木车、楼车、冲车被砸毁甚至被焚烧，但是城内军民疲于奔命，抵抗明显弱了下来。

战鼓号角www.hetushu.com.com齐鸣，响彻天地，攻势正式开始。

顿时，刀光剑影，喊杀连天，交错的箭雨连绵，划破天空。

可是堂堂正三品大员，进士出身，一省首官，就这样一把火烧了，没有半点价值，的确让他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上百投石车，虽然没有号称可轰上吨巨石的投石车，但是也声势浩大，在二千厢兵的推动下，开始又跟着楼车而来。

自林而入，到了一处外殿，更是布满了亲卫，个个虎背熊腰，膘悍异常，见微知著，可见李睿现在的实力。

其一，就是以多击少，以精击庸。

城墙一破，关内敌军士气大跌，没有多少时间，城门轰的打开，大队士兵立刻蜂拥而入，见人就杀，战况极为激烈。

“彭先生尽管说来。”方信向前一倾，说着。

“我著六书，其它的也罢了，就为世上分这小仁与大仁之要，何为小仁？不落于世者为小，何为大仁，落于人而行于世者，是为大哉。”

舍财百万，修路施粥，外人见其人有如此财，岂不妒之？亲人见有财用善而不给族亲，岂不恨之？官府见其人收得民心，也岂不会忌之？

方信挥手发令，战鼓转急，十里之内清晰可闻，顿时压倒了东屯上的骂声。

西江省布政使裴许昼，实是原本钟鸣省布政使裴双霖的儿子，裴双霖虽然早退了，但是却也德高望重，在钟鸣省很有影响力，还有一些旧部在那里。

的确，就算三省立刻招兵买马，训练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而且粮食和兵器也不能立刻凑足，因此这所谓的联合，根本是空架子。

攻城的安昌军，如不畏生死的工蚁，已经攻到了城墙之上，就在这时，与方信同行的彭含志才终于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哎，城破了。”

得道者，不求不学，而自得烈士之心长存！

“古人云，圣贤之道，在于三立，是以立言、立功、立德，镇南侯为县为府为省，都文治万民，施以教化，武破贼兵，施于太平，至此受恩活民何止百万？奉先帝之命，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献于太庙，这功之高，华华数千年，为人臣者，也不过百数，此是立功！”

彭含志捧起茶盅，呷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

突然之间，方信想起了地球上某太祖，太祖也是有道，这道就是他的主义，是为了地上天堂，所以才能生杀予夺，毫无畏惧，不知革了多少敌人和自己人的命，流了多少血，手段或正或邪，或明或暗，也不少是权谋之术，但是挥洒自如，心里从没有迟疑和怀疑过，如此，就是因为有了他相信的道。

这些话，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长篇大论，而且说的有理有据，并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可能，要知道，方信到现在的位置，的确是一个临界点。

再等片刻，兵器交击声渐少，不少敌军纷纷弃械投降，安昌军不断涌入城，方信露出了笑意，就在这时，数骑策来，报告地说着：“布政使郑光涵和总兵方真雷，退守内府，决意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