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是种在心口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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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雪擦过李秋荷的身边走到椅子前，拿起毛巾擦头发，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黑夜，不再说话。
“是，我希望。”
“你希望？”
“你其实不用这样，和安岑西撕破脸对你没什么好处。”沈初雪说。
“你呢，你为什么不爱说话？平日里，你对付我的伶牙俐齿都去哪儿了？”安言南问。
“你怨过婶婶吗？”安言南问。
佯装生气，沈初雪冷笑了一下：“好好好，咱们没话说，以后你也不用来我们班找我了，也不要给我带饭，也不要给我买奶茶，你赶紧走！”
“让？”
血亲是命中注定，可灵魂的契合才是归属。
他推开门，暖色的光打在地板上，沈初雪坐在地板上，头发上的水已经打湿了肩膀上的衣服。安言南从桌子上拿过毛巾放在沈初雪的脖子上。
还没等安言南和沈初雪说什么话，安岑西突然推开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李秋荷，这两个人好像是争吵过了。
“那是因为她什么都有！”沈初雪怒吼出声。
找个工作，肯定也是管吃管住的，就是学费有点费劲……
安言南看着李秋荷哭着离开。
看着安言南没有一点帮她的意思，安岑西气得哭了，转身就跑。
好吧，她也不想了，走到安言南的身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好像是有点熟悉。沈初雪很无奈，表情纠结地说：“安大主席，你现在不是在学生会好吗？也不在学校！你要不要这么严格啊！不改不改，明天白天再说！大半夜的写作业对眼睛不好！”
这人，荣华富贵享尽了，和自己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走过去关门，不管外面哭闹的声音，得一个清净，却想着要不要就这么离开安家算了。
她按着安言南的肩膀站和-图-书起身子，坐在床沿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冲着安言南勾起唇角，有些邪魅地笑了笑，一甩头发说：“那是我在你身上找到了归属感啊，咱们都是一种人！你觉得呢？”
这么一说，安言南反而坐下了。
一种人？是缺乏温暖，还是在这个世界找不到前路？她有她的迷茫，安言南有自己的情绪。
“你过来。这道题我不是给你讲过吗，怎么又错了？你自己过来看看！”
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都想不起来的人，这人，在沈初雪的心里一定引不起丝毫波澜。
沈初雪吼出声就有些后悔，倒不是害怕李秋荷会把自己轰出去，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去哪儿都饿不死自己，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和李秋荷生气。
“咱俩有什么好聊的？”
沈初雪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刚要说话，安言南先一步开口：“安岑西，你和她都是婶婶的女儿，留着一样的血，她要是野种，你是什么？”
“谢了。”
这话越说越是让沈初雪觉得可笑。李秋荷不愧是在一个做生意的人身边待久了，这心思也和自己不一样。这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先让安岑西来？等安岑西不喜欢了自己再上？
“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我穿衣服啦！”沈初雪的语气有些轻松。
“西西是你妹妹，你帮帮她好吗？”李秋荷的声音软了下来。
“你为了林间洛和婶婶吵架，他对你很重要吧？”安言南突然问。
随意地让来让去，李秋荷以为这是游戏吗？
“你！堂哥！你是姓安的，你跟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居然向着一个野种说话？”安岑西一脸的难以置信，指着沈初雪大声朝安言南喊。
两个人的背影相依。
沈初雪手还在和图书门把上，愣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安言南，有些想笑，却生生忍住。她别过头，看着窗户外面的大片黑暗，走过去，拉上窗帘，闭上眼睛。
“怨？等你真的体验过了那样的生活之后，就再也提不起怨这个字来了，因为你什么都经历过了，那些事情都开始变得微不足道，连怨恨都觉得很轻易。年少做梦的时候也是想过的，她为什么不要我？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可那只是睡着之前的想法，一个噩梦过去之后，我连她的脸都记不住。你知道吗？如果当年不是她出现在奶奶的葬礼上，我甚至都不曾想起有这么一个人。”
“明天白天你就忘了。”安言南说。
沈初雪深吸一口气，擦头发的动作有些僵硬。她张张嘴，半晌才说：“你觉得林间洛是什么？我说让就让得了？你让我明天去和林间洛说，你别喜欢我了，先喜欢我妹妹？等我妹妹不喜欢你了，再来喜欢我？”
她的手不似安岑西那么漂亮，却意外地好看，又细又长，只是有很多茧子，还挺适合弹钢琴的。可是沈初雪除了昆曲之外什么音乐都不喜欢，对音律也不通，根本就学不了乐器。
声音引来走廊里安言南的注意。他本来只是想下楼倒杯水，不想却听见李秋荷和沈初雪在房间里吵架。这还是沈初雪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和李秋荷说话，安言南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想要下楼，脚步却没有挪动。
“你想知道我和林间洛的事情啊？那我和你说说。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那一年啊，我被奶奶和林爷爷带着进了林家，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哎，就跟我前些日子穿的那条裙子就差不多的样子，红色的！ｗww.ｈｅtｕshu•cｏｍ•com我也不知道怎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红色，现在想想，当时好多的衣服都是红色的……”现在沈初雪的衣服都是冷色系的。
“知道。”
“堂哥！”
看见安言南在沈初雪的房间里，安岑西更是生气：“沈初雪，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你凭什么和我抢林间洛？你一个外来的野种，住在我家就真以为你是安家的人了吗？你能和我堂哥比吗？沈初雪你要不要脸！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们安家凭什么养你！”安岑西说着，就要过来拽沈初雪，却被安言南一下子拦住。
其实安言南就是看沈初雪的心情不好，逗逗她，这个时候的沈初雪虽然笑容有些勉强，但至少脸色没那么苍白了。
实在是改不下去了，沈初雪开始跟安言南耍赖。好不容易在安言南的目光下把本子合上，沈初雪打了个哈欠，安言南以为她困了刚要出去，就被她轻轻拉住衣袖。
沈初雪突然说：“安言南，你多笑一点，学校里喜欢你的人肯定就更多了。你知不知道，林间洛还没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
沈初雪不知道到底是谁说自己冷淡的，相比之下，这安言南说出话来，总是让她没话往下接。
“你记性还挺好的，我给你讲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好的记性？”
沈初雪避开了那些难过的事情，就简单地说自己和林间洛，说得高兴还手舞足蹈的，尤其是说到有一年她看林间洛比赛。
深夜，她的笑容印在安言南的眸子中。
好像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在这安家，沈初雪唯独和安言南亲近一些，宁愿和安言南泡在图书馆也不想在家里盯着李秋荷看？
沈初雪神色冷淡地看着安岑西和图书后面的李秋荷，她拉不住自己的女儿，于是就任由她在自己另一个女儿面前给她这样的难堪。
他低下头，额前的发散落了一些，骤然就笑了。
平时那么喜欢黑暗也是会厌倦的，这样的漆黑中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从房间里打出去的影子……可到头来发现，她也只有自己。
沈初雪把笔换到左手，并开始转动，右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说：“算是重要吧。”林间洛这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总是能提醒她该恨些什么，不能忘记什么，就像是警钟一样，见一面就响一下。
对沈初雪，他是好奇的吧……
“嗯，是。”他们还真的是一种人。
如果你不曾为我考虑，请不要打着亲情的旗号来和我说这么多。
沈初雪冷笑一声，也不擦头发了，转过身，腰抵着书桌，耸耸肩膀说：“妹妹？哦，原来你还知道我也是你的女儿！那我能不能麻烦你，稍微也考虑一下我？你在我刚会喊妈妈的时候就离开我，这个词语对我来说陌生得很。你知道刚来安家的时候，我喊你一声妈妈有多困难吗？好，就算这些都不重要，你想过先前的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当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却因为寄人篱下被赶了出来，妈，你知道吗？”
“你这就没意思了。”
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等会儿安伟回来了要是来帮安岑西出气可怎么办？说实在的，安伟脾气不好，沈初雪稍微有一点点怕这个人，平时也不跟安伟说话。但安岑西要是告状了，宝贝女儿受委屈了，他肯定是要出面的，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真是她的好妈妈……
她穿着浅灰色的睡衣在屋里来回晃悠，使得安言南有点头晕。
沈初雪说到高兴的时候也会和_图_书哈哈大笑，安言南却不经意间被她的手所吸引。
这人怎么这样啊！
“初雪啊……西西比你小，也从来没跟家里要过什么。”
“你还真是我亲妈。”
“安言南，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沈初雪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她站在地毯上光着脚，看向李秋荷的目光让李秋荷有些心悸。但李秋荷还是耐着性子说：“这是西西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不见得就会在一起，你就先让……”
被安言南拉着坐下来，沈初雪只能坐在安言南刚才坐的位置开始看练习题，安言南则另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沈初雪的身边。
沈初雪一撇嘴说：“当时啊，范琦还问我呢，咱们两个人都是闷葫芦，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想想，沈初雪才发现安言南对外人真的话很少，自己呢，除了安言南和范琦几乎是不说话的，除非把自己惹生气了，才会盛气凌人地说几句——外人对自己有偏见果然还是因为自己。
好像大多数时候李秋荷从沈初雪这里离开都是带着眼泪的，平时是因为心疼，而现在呢？愧疚吗？他看不出来。
“如果你经历过那些事情，现在的所有都挑不起你的心弦，安言南哥哥啊……”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低着头笑。
李秋荷喊了一声“西西”，赶紧跟了出去。
因为比较晚熟，当年的林间洛在班里居然是最矮的男生，看他瘦瘦小小的，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好欺负，谁知道他打小就学散打啊！
“来，外卖小哥，你先别去热牛奶，我和你聊会儿天。”
屋子里一时安静，等沈初雪回过神来，却被安言南气得吐血——这个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在检查自己的作业？沈初雪真不知道安言南这个人的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