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州异乡人
第八十七章 残酷的世道
李心意一怔,心头默念了一番:“这世道?”
在夕阳城内混迹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城中那残酷的生存法则。可,可即便是再残酷,夕阳城内依旧有它该有的规则,谁也不会轻易的打破。
自己的同伙全部死了,她知道,自己若是想活命,眼前这个姑娘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拿捏了她,她们就不敢乱来。
那老太婆根本反应不过来,手上的匕首便已经易主。
说到这里,老太婆眼神中满是阴狠的愤意。
见到李心意没动,老太婆略微有些焦急,紧握手上的匕首试图想要威胁她。
人命如草芥!
但这世道,却容不下她这种性格的人。
“扑通!”
李素衣平静开口。
“上来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拦路抢劫杀人这种事情,干的还少么?
李心意的武功相比于李素衣等人来说,的确很差,甚至比李北风都还要差上不少。
她身子战战兢兢,站立不稳。惊恐的神色爬满了她整张脸,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弱肉强食的!
她本以为今天碰上了几条肥鱼,看这马车的豪华程度,本想着拦下敲诈打劫一波,多半能小发一波横财。
“行走江湖,最忌讳的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善心!”
那番话,让李心意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看到了已经跑出去不远处的那老太婆,身子顿在了原地。一把长剑从她身后,贯穿了她的心脏。
一声凄惨的惨叫声响起。
大概是在十年前,那一年,李素衣尚还年幼,师傅带着她和如意楼的众多弟子,潜入了北州内。
“我,我不知道……”
“……”
“我……真的做错了吗?”
李心意不理解!
她猛然回头,盯着马车上的李素衣,语气带着几分颤抖,几分质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这帮跟着她一起打家劫舍,凶悍无比的亡命之徒,竟然会死的那么轻松?那么多人,挡不住一个小姑娘?被那位小姑娘提着剑,轻松杀的干干hetushu•com•com净净!
被老太婆用匕首指着脖子,她忘记了反抗。
怪不得几个女子敢出现在官道上,怪不得她们如此有恃无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忍不住抬头再度看向李素衣。
望着那低着头,神色愧疚不安的李心意,李素衣目光又温和下来了几分。
那侍女,断然是一位武功高强的绝世高手。
李心意一怔。
李心意愣住了!
她心头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没能持续多久。
“善良仁慈的确没错,错的大概是这个世道吧!”
为什么要杀她?
当随着那位持剑的侍女一剑砍下了瘸腿壮汉的脑袋时,她愣住了。接下来的画面,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浑身颤栗,如同见了鬼般惊恐。
李心意心头一紧。
“他们害死我家人的时候,想过这些吗?”
李素衣平静的注视着她:“你认为呢?”
自从出了城之后,李心意便发现了这外面的世界,跟她所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啊!”
李素衣语气始终轻描淡写,她瞥了一眼神色激动的李心意,语气微冷:“她的确没伤害你,但死在她手上无辜之人,还少么?”
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几乎改变了她的三观,让她逐渐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素衣姐姐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李心意彻底愣在了原地,神色呆滞,目光茫然!
一条又一条鲜红的生命,就这样倒在路边。那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真正存在的人命。
那老太婆之所以没伤害她,是因为伤害不了她。
最终,她将匕首丢在了地上,摇摇头:“你走吧!”
因此,她才从头到尾没有丝毫担心。素衣姐姐也一定很清楚,因此她并第一时间没有救自己。
老太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仁慈不好吗?
老太婆此刻内心无比紧张惊恐,颤颤抖抖道:“你,你老实点,不,不许乱来!”
“你会知道的!”
持剑的如意楼女弟子没动,她回头看向李素衣,请示。和_图_书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既然那老太婆伤害不了她,素衣姐姐为什么还要下狠手杀害了她?
这个教训,会让她逐渐成长,认清楚这个残酷的世道。
这一刻,李心意浑身猛然一颤,心头一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马车内。
残酷!
“你今天若是留着她,来日她必定还会伤及更多人!”
“可是……”
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面色惊恐,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李素衣微微低垂着眼眸。
“少废话,不许动,否则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今天要不是碰上的是素衣姐姐,换成是别人,能逃脱的了她魔爪吗?
她那么可怜,也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甚至,当注意到这几人的容貌时,老太婆心中升起了另一个阴狠的主意。她不但要劫财,甚至还要将这几人卖入青楼,大赚一笔。
那些再被害死的人,岂不是因为她而死?
这一刻,内心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想起了自己手上还有人质。
死在她手上的人还少么?
若是放了她,来日她继续作恶怎么办?
“素衣姐姐……”
这一刻,老太婆内心涌现起了惊喜神色。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旁边杂草丛中跑。
一个拿着把匕首的老太婆,对她来说并没有丝毫的威胁。如果她想,那老太婆甚至都近不了她的身。
而此时的李心意,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瞧见那满地尸体,通红的鲜血染红了官道,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老太婆几乎昏阙过去。
李素衣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到听到素衣姐姐这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一番话,李心意这才突然意识到……她犯了多大的错误!
老太婆的身子颤颤巍巍,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到这话,老太婆顿时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活下去,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想沦落到这样的田地来?”
李心意听到这声音和图书,猛然回头。
经历是最好的成长!
也正是当时的李素衣年幼不懂事,轻信了一位被如意楼抓捕的钦天司成员,放走了他。导致那一次如意楼的弟子几乎全军覆没,死伤无数!
太残酷了!
可再差,她却并不是毫无任何反击之力。
她语气略微有些颤抖,不敢相信开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久之后,她才平静道:“大概是十年前吧?当时的我,就跟现在的你一样……”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你,你不要过来!”
目光瞥了一眼旁边被老太婆随意遗弃的那个孩子,他早没了呼吸。
这……
从头到尾,老太婆就伤害不了她!
仁慈和善良是优秀的品德,但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气氛逐渐有些沉闷。
然而,李心意却已经转身,身影略微有些沉重的朝着马车走去。
一旁那如意楼的女弟子走上前来:“回去吧!”
李心意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盯着眼前的这个老太婆。
老太婆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既然不让我活,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仁慈,很多时候其实会害了你的!”
为什么?
她没想到,这老太婆一家十几口竟然全都死了!
“我也想做个好人的,我也想老实本分的活下去,可老天不让我,当官的也不让我活……他们非说我孩子是什么叛军同伙,他们杀了我儿子,也杀了我儿媳,我一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不是被官府抓了砍头,就是死在了那些该死的山贼叛军手上,唯独剩下了我一个老太婆!”
李心意站在原地,没说话,也没动。
瞧见这一幕,李心意愣住了。
停顿了一下,她轻声开口:“盟主也是为了你好,李姑娘,盟主说的没错,这世道很凶险,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别人呢?
李心意是她见过最善良的姑娘,从她收留夕阳城内那些孩子便足以看得出来,她内心一定很纯净。
甚至他们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惹上高手了!
但她…
和*图*书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谁来给我伸冤?谁来还我儿子的性命?我恨官府,恨这世道!”
说完,她回到了马车内。
“然后呢?”
李素衣伫立在她面前,冷风吹的裙摆丝带飞扬,清冷的眸子平静的注视着她。
李素衣也没动。
从上了马车之后,李心意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为什么?
若是别人,李素衣定然不会多废话一句。
脑海中回想着的是她刚才的这番话。
她的这份善良,会害死她自己,害死身边人。
低着头,眼眸中浮现复杂愧疚。
老太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冷笑了一声,神色有些狰狞:“我都活不下去了,还管害不害死人?”
李心意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目光略微有些茫然。
李心意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甚至转过头,盯着她看。
这很好!
她浑身一颤,顿知握紧了手上的匕首,抵着李心意的脖子,色厉内荏道:“不,不准过来!我,我杀了她!”
……
“你发善心饶她一命,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她的手上。而那些人,也会是因为你而死!”
这几名女子的样貌,哪怕是放在任何青楼都绝对能撑得起花魁的牌面。尤其是那马车上那位青衣女子,绝对算得上是天仙级别的美女,定然能卖出一个天价来!
“她该死!”
李心意心头一紧,“那,我该怎么做?”
整个江湖中,传遍的都是她凌厉到几乎不近人情的手段。也正因如此,她才能以女子之身,镇压住整个武林各大门派。
老太婆的身影倒在了血泊当中,结束了可怜而罪恶的一生。
“她们都会是被你害死的!”
她的一念仁慈,差点酿成大祸,这让她心头十分的不安。
李心意心头一震:“这,这怎么回事?”
完了!
自己真的仁慈了吗?
李素衣面无表情开口。
当今这天底下,还能有她这份心的人,确实很少见了。
李心意有些气愤。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素衣若是在江湖中展露半分仁慈,断然不可能
hetushu.com.com
活到现在来。李心意内心纠结着,很不好受。
鲜血直流。
她从来没想到,杀人原来可以那么轻松。
自己要死了?
今天的事情,便是一个很好的经历。
她真的不知道。
等她经历的足够多了,她便会知道该怎么做。
尤其是当看到马车上只有几位女子时,老太婆心头愈发欢喜。
她依旧站在马车之上,只是略微清冷的眸子望着那被挟持的李心意,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明明没有伤害我,她也根本伤害不了我……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
李心意还是没动,等到老太婆的匕首靠近时,李心意突然出手了。
她不能理解!
那是李素衣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情。
知道反应过来真相的老太婆,但已经来不及了。
“害死人?”
但……
“我害死了很多人!”
屠杀!
李素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为什么这么做?”
她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等到她发现自己手上的匕首被夺,已经落到了眼前这个原本被她挟持的小姑娘手上时。她顿时慌了神。
她只是想着,那老太婆的身世很惨,她动了恻隐之心,想要饶她一命。
李心意眼眸黯淡。
这几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貌美气质且非富即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样的肥鱼,最好拿捏了!
“快跟我走!”
老太婆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她原本以为,今天多半死定了!却没想到,这个女娃竟然要放她一马?
“可是,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
老太婆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没有再跟李心意废话,眼神忌惮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素衣,想要挟持李心意离开。
然而,她却没能跑出多远。
李素衣平静开口。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颤抖,她艰难的想要转身,但却动不了。
“以前,我也跟你一样!”
为什么,这世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单方面的屠杀!
老太婆怎么都没想到,她终日捉鹰,今天反倒是被鹰啄瞎了眼睛。
“我……”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