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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枭

作者:冯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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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九章

第四部

第九章

“怎么能说是废纸呢?”小凤姐略带羞涩地说。潘大肚子说:“对卞先生来说,由于把赌局交出去经营了,你每月可当甩手大爷不说,经营方得每月交你一千大洋。对你冀金鼎来说,本是个无业的大赌棍,这下把住了一个大赌场,除了该交业主的和该分的,剩下的你干落。对你保人小凤姐来说,本来一个盼盼苑只生一份卖大腿的钱。这么座烂楼房由于给他二人间作保,被保的人按月又得付你几百现大洋的保人费,既不出力,又不搭本,最合适的就是你小凤姐。”
“言之不谬。这个保人要你我都认识,要有自己的产业能做抵押。而且产业要跟此地很近。”
吉顺歪着脖子睡得正香。
卞梦龙说:“潘局长,您还是说两句吧。”
“是卞先生让他包你几天的?”他小声而凶狠地问。
“斗蟋利大吗?”有人插口问。
冀金鼎呆呆地看着他,瘦得嶙峋的面孔,令人憎恶的嘴。平常那双细小冷淡的眼睛合着,似乎还在做着什么美梦。这龟儿子起码有五十岁了。
“潘局长不是走了吗?”
三个人先后在契约上签字画押。
小凤姐摔开眼睛望着窗外。
“你问这些干什么?”小凤姐吃惊地拿开了他的手,“需要的话,比你说的更贱更浪的事我也做得出来。他掏他的钱,我取了他的钱……我就是干这个的。”
卞梦龙随他到此,问道:“什么话?说吧。”
“所以你选中了我。”
“别跟我说这些!”他粗暴地用虎口卡住了女人的下巴,“你跟他睡了没有?你像猫一样在他怀里呆过没有?你对他娇声娇气地说过话没有?你对他说过‘亲亲我’没有?”
“从何说起呢?”
“卞先生在赌馆的事上还不得听你的吗。”有人讨好地说。
“是这意思。”
冀金鼎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个人我有了。”
“让我拿盼盼苑担保?”小凤姐问。
潘大肚子坐在桌旁,扬扬手,“都他娘的www.hetushu.com.com是旧日相识,用不着那么多假正经,开始吧。”说着站起来。
他是在聚友会馆里说这番话的,听众是过去吉顺的门人。这帮人早就服他的气,待吉顺把赌馆让出去后,他们把他请来了,让他传经授艺。
他低头想了想,抬头一扬眉,“还就是这事。”
“你也真够啰嗦的,这么个事非要请我来做监督人。”潘大肚子对卞梦龙说完,转向小凤姐和冀金鼎,扬扬手中的一张纸,大大咧咧地说,“这上的条文也很简单,也就是他卞梦龙盘进一个赌局,交你冀金鼎经营,为让这事牢靠些,你小凤姐用妓院给冀金鼎作保,老冀要拐了卞老弟的赌局的钱溜了,你的盼盼苑可就得归业主卞老弟了。你可得想把牢了。啊?”
“从头说吧,聚友会馆是卞先生与我共同盘进的。”
小凤姐笑了,“老哥能坑老弟吗?再说……老哥他能玩我吗?”她面上泛起红晕。
“你没家没业的,要裹着赌局的收入跑了怎么办?我的祖业不全砸了。”
他把门呼地关上,搓着手走回床前,又用虎口卡住小凤姐的下巴,凶狠地说:“你不是干这个的,今后也不准你再说‘我就是干这个的’!听到没有?!”
“那得力干员……您有更大的事要操持,管理这个赌局委托一个人来干就行了。”
小凤姐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可以呀,加张桌子就行了。”他说。
小凤姐冷笑了一声,“又往里闯,又把人往外踢,是不是难受了?要睡的话,就来吧。”
桌后,卞梦龙居左,小凤姐居中,冀金鼎居右。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把头侧向一旁,像少女般遥想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当她长叹一声无力地从床上撑起时,才发现枕头上已沾了一大片泪水。
“对。”
“我把着赌场,你给我作保,这只是浮头的话……”冀金鼎翻身坐起,捧起小凤姐的脸,冲动地说,“和-图-书小凤姐,你也卖笑多年了,后半辈子还能让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包下去?不知你想过没有,我几度把包你的嫖客往外打,这仅是莽夫之勇?我心里就没梗着点真东西?老冀骗了半辈子,心里还有一片情是真的。”
“一来你有盼盼苑,二来,我是老赌,普天下谁能贱待咱,除了你这鸨。”
“不怎么。”他嗡嗡地说,显得胆怯。
“这话不假,我卞某人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你的头功。”
他迟疑了一会儿,显得很尴尬。当他依次脱掉衣服时,已失去了往日的敏捷,变得驯服。他把裤子慢腾腾地折好,上床时扫了她一眼,流露出一闪即逝的羞愧。
门口一片乱,几个人边跑边说:“新馆主来了。”
他站起迎上去,却找不到能单独搭话的机会,一直到卞梦龙背着手在各摊位间巡视时,看到围着的人散去,他才走了过去,小声说:“卞馆主,我有话对您说。”说完来到一无人处。
她感到他欠起身来,想象得出他听了她的话而有所动作了,她看到那件白色的汗衫被他当空抛向床边的椅子。他赤|裸着身体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她听到了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嗅到了他的欲气,感到了他在抚摸自己,她翻身仰面,张开臂膀,又突然合拢臂膀,用双手捂住了脸。
门小心翼翼地推开,吉顺先小心探进脑袋看看,又进来整个身子。他冻得直流清水鼻涕,哆哆嗦嗦地说:
“但他有根,整个是他为主,我为辅,所以会馆盘进来后安到了他的名下。本来他与我是一回事,但现在他名下的会馆交由我来经营,这中间总得有个保人。”
“我定不了。这得问卞先生。”他登时颓唐起来。
“你是干这个的……”他冲天火起,“妈的!这个鸟人也配在这里叼上一口。”说完,他把吉顺呼啦一下拽下床。吉顺惊醒,大喊“救命”,没喊两声就被拖过了地板,紧接着被一脚踢出了门。
hetushu•com•com个人默默地平躺着。他只用臂部碰了碰她,呼吸平缓正常。目光却在躲闪着什么。
“你今天是怎么啦?”她问。
他把门砰的一声合上,再次搓着手走到床前。
“这点我知道,你出的力比他多,点子也是你出的。”
他苦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众人散去,留下的冀金鼎闷闷不乐地自己跟自己斗麻将。
“我不是卖,是心甘情愿的。”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也感到清新,感到吃惊。
“真人面前不说假。”冀金鼎说,“这片江山是我帮你打下来的,盘进这会馆的五千是咱俩联手挣的,没动你的本,空手套出来的,冀老弟这话不假吧?”
“慢着。”他一招手。
小凤姐伏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流出来,“来吧。”她甩起头,“话都说开了。不要钱,你买我的身体,我们睡。”
冀金鼎用胳膊肘撑起身子,俯向她的脸,在粗重而急促的喘息中说:
那三个人都乐了。
冀金鼎横着脖子挤进来,“小凤姐,我有话要对你讲。”
的确,他看中这个地方了。秦淮河畔,赌得全,来往赌客多,闹好了能挣大钱。他原以为卞梦龙跟他一块盘进后,会马上把这摊子甩给他把着,自己吃现成的。没想到盘进好些天了,卞梦龙亲掌,一点也不提让出的事。
“咱们聚友也开这么一摊,反正也不花本钱。”有人说。
“卞先生说他刚刚让出会馆……”
冀金鼎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茫然。“裹着赌局的收入跑?不会啦。我这把年纪到了安定下来的时候了,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安个家是长久的。”
“什么事?”小凤姐讥讽地说,“是不准我再接客的事?”
他转身便走,出了会馆,进了盼盼苑,噔噔噔上了二层。一直来到小凤姐房间门口。正待敲门,两个娘姨过来告他说小凤姐正接客,他不管,撞上了门,直到小凤姐前来开门。
“我是想委托你来管管这个赌局。m•hetushu.com.com但说开了吧,你无家无业,我又不知你是何方人氏,一旦……”
“小凤姐,这是怎么啦?冀老哥,您这是……”
“是这么回事。”冀金鼎枕着小凤姐的大腿说,“你要给我当保人的话,卞老板放心不说,你也亏不着。只要我把着赌局,赢了钱的赌客全往你盼盼苑轰,每个月我还甩给你几百大洋——这叫保人费。”
有人喊起来:“冀大哥,那这就贴告示吧。”
“不是要干那事。”他坐到了床上,烦躁地搔了搔头发,说道,“有件要事需与你相商。”
“哈!到底是辣凤子!”潘大肚子笑了,“对非亲非故的立这条文还管事,对你的这棒打不散的难兄难妹,这还不是废纸一张。”
这份契约一式五份。三人处各一份,中人潘大肚子处一份,另一份由潘大肚子带给刚成立的官方机构存档。
“所以臭鱼保烂虾。臭鱼不和烂虾搅在一块又和谁搅?”
这日,盼盼苑的点戏花厅暂时歇业,三方在此签约。
“快他娘签字画押吧,老子还有公务要办。”潘大肚子的肉巴掌往契约上一拍,催促道,“快快快。”
“没什么,没什么,”冀金鼎从床上抄起条被子走过去,披在他身上,说道,“小凤姐今后再不接客了。就这么回事!”说完照着腰来了一脚,他一个滚翻到门外。
这两头一定,那头就好办了。两天后,三方就谈妥了。谈妥之后,卞梦龙让吉顺给潘大肚子塞了些钱,他见了钱,心里活泛了,居然同意来给三方的契约当中人。
看着这些人听得认真,冀金鼎也有了劲。他接着说:“雄蟋蟀生性嗜斗。斗则出死力争胜,不至力竭声嘶,身受重伤不甘败。养蟋蟀可大有讲究。蟋蟀一年产两季。初夏所产名茶蟀,夏末秋初所产为麻蟀。茶蟀小,只能参加小猎,故斗蟀者多注重喂养麻蟀。它幼小时,要喂以草鸡虫、风东草、绿豆芽。长大后要用莲肉、豆角等滋补。衰老时要喂以参汤、蟑螂肚墩饭hetushu•com•com,以之培补。麻蟀壮大时便可参加大猎。大猎时,要用细致无火气的旧瓦罐盛之,不能用新瓦罐,新瓦罐有火气,易灼伤虫足。斗蟋者将它拾至场上司戥人之前,再装入有孔的厚纸小盒中,戥出重量收回瓦盆,由写条人写明某号若干重,加盖红戳,贴于盆外封闭。写某号者……”
“我偏要看看是谁。”冀金鼎晃着身板走过去。
“从你给我做保人说起。”
“这还用问。”他说,“清末的时候,赌注多者达几百两以至上千两银子。开斗蟋棚的如果逢百抽五,光拉赌客来斗蟋就能发起来。现在南京也有斗蟋蟀的。”
小凤姐脱掉衣服走到床前,只见他正仰面躺在床上,用手臂遮着眼睛。她穿着内衣上了床,而他却仍然动也不动,连贴身的汗衫也没脱。
“你不是定了吗?”
“做什么保人?”
小凤姐慢慢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我还能往哪儿跑?”冀金鼎动了感情,“我无家无业,闯荡江湖多年,身无长物,只有赌技门门精。要给我一个赌场把着,这就是我的家就是我的业,我还跑个什么?”
“十赌九骗。”冀金鼎说,“牌九、摇宝、鱼宝、抹纸牌、打麻将、花会、番摊、大宝、红宝、金钱摊,全有骗人的把戏。可为什么说‘十赌九骗’呢?还有一样是骗不了人的。这样是什么呢?是斗蟀赌。人可人骗人,蛐蛐可骗不了蛐蛐。两个蛐蛐咬架,那是凭真本事的。”
“我正接客呢。”
两个女人先挤进门,叽叽喳喳地说:“这老冀也不知是怎么啦,我们说你正在接客呢,他非要进来。”
“小凤姐,今天算了……到那天,我给你梳拢。”他匆匆地穿上衣服,轻轻地合上门,走了。
“你是说要找个保人?”
“又来了新人。卞先生非要我先侍候他几天。”
他抬头扫了一眼,心里想到,派头真是不一样了。前呼后拥,卞梦龙走进来,向四下频频点头微笑。
“为什么单单选中我呢?”小凤姐的脸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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