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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轻的上将，安静地坐着，他身躯笔直，姿态淡漠而让人敬畏。他只是抬头望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桌面上的电脑，淡淡地道：“坐吧。”

砰！

张玉琪伸出手想要抓慕羽，然而慕羽已经迈开步伐，他连慕羽的衣角都没有抓到。不由绝望地哀嚎了一声，伏地痛哭不止。

天空广阔无垠，苍蓝的背景浮着棉花般的白云。慕羽站在露天的机甲仓库前，望着他所熟悉的钢铁之兵。终焉机体沉默地耸立着，一动不动，如同经历了千年风霜的雕石。

慕羽端坐在客厅上，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玻璃桌。玻璃透彻干净，映着他宁静的脸。桌上没有其余杂物，只是摆放着一台电脑。

张玉琪浑身一抖，想起了那个夜晚，他在范思涵雪白光滑的胴体上暴虐的快活，想起范思涵仇恨得叫他心中发寒的目光。他有片刻的恍惚，猛然回过神来，连忙道：“啊……那个，范教授是我的上司，我当然很敬仰她啊！”

屋外的夜更冷了，慕羽双手插在腰间的衣袋，在寂静里踏着莎莎声走动。他拉开大院的门子，老旧的门咯咯的声音在夜里分外的清晰。慕羽没有走出去，只是倚靠着院子的墙和图书，掏出一根眼，点了火。

他恍恍惚惚地走到慕羽对面，僵硬地坐下。慕羽不说话，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张玉琪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然而对于他来说，这是煎熬的时间。慕羽的目光没有离开电脑，他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12月1日，慕羽回国，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

门外传来了一道粗俗的声音，伴随着开门的声音。走进来的张玉琪声音戛然而止，认真地打量一眼坐在客厅的慕羽，登时收住了声，结结巴巴：“慕羽上将？”

张玉琪恨恨地盯着朋友老孙一眼，让他心中发凉的是，老孙神情漠然，面对他几欲喷火的目光，只是冷笑。老孙退出了门，顺手带上了门。

我们总想坚持着最初的自我，找进一切理由相信那才是最纯洁的标准。然而在时间的长河中，有人迷失了自己，也有人，只能选择改变。

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

“那么范思涵呢？你敬仰她吗？”

全球的政客们这一次的效率奇快，很快联合在一起做出了一系列决议以应对如今的危机：第一是各国竭尽所能，向里索德亚联邦增派救援部队，争取在12月15日也就是下个毁灭之日和*图*书前，全数转移里索德亚联邦民众。第二，解密关于上古家族的绝密档案，索性以透明的态度安抚群众，明确表示敌人并非不可战胜。第三，宣布成立全球联邦，世界各国均有加入，首届联邦职员以各国推选政要决定，全球联邦凌驾于一切政体之上。第四，宣布信仰慕霜的一切宗教皆为邪教。

张玉琪诚惶诚恐地道：“是是，但是我已经见过慕上将很多次了，在屏幕里。非常敬仰。”

慕羽沉默了片刻，冬日里的寒风卷起他笔挺制服的衣角，他身躯挺直如松，一动不动，任由风霜在漫长的时间里一刀刀刻下坚毅。他深深望了一眼终焉，望见终焉连同它身后的苍穹融为了一体。

这一系列政策有效安抚了民众的恐慌情绪，虽然暴乱依然时有发生，但总算处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天华联邦倒是闹出了一个万众瞩目的闹剧：在因为林威竹之死而重新掌握了天华联邦实权的苏家的推动下，天华联邦发布声明，平反了不久前被宣布为叛国者的慕羽，并且由原有中将军衔荣升为上将。

如那一天范思涵自杀的枪响般清脆、惊悚。

许亮站着，在呼啸的风和图书声中，耳边的风声起了波澜。慕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余光里他的侧脸肃然刚毅。许亮低了低头，哑然一笑，转身跟着慕羽离开。

已经当选为新一任国防部长的苏离正在忙碌着分析天华可使用的军事资源，而总参谋长许亮则陪在慕羽身边。

甚至有相当部分的人，开始信仰邪教。宣称信仰于灭世之神慕霜，才能够在这次浩劫中存活，成为下一个时代的种子。这类邪说，蛊惑了很大一批民众。过分的是，这些信徒为了向灭世之神表示敬仰，竟然亲手开始替他们的神履行灭世。他们炸毁大楼，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目的就是杀人。

电脑的盖子是合上的，如慕羽一般，安静地不说话。

许亮和慕羽一样望着威严的终焉，道：“备用的机体，联邦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使用，所以只造了一台。现在想来，这是……最后一台了。”

出于政治的考虑，天华政坛，包括苏家和楚门在内，都不愿意在追究林威竹的过错，这也意味着此前有关的人，都将不会被追责。然而慕羽忘不了那一声枪响，忘不了那天静悄悄的黎明。华尔修说得没错，若是错误一再得到宽容，那么就会连正确也失去。

灭世www.hetushu.com.com大魔王慕霜降临的动静闹得惊天动地，各国政府根本就遮掩不住真相。恐慌不可避免地爆发，尤其是被选为下个灭亡国家的里索德亚联邦，大批量的国民选择离国逃难，以至于国际航班每天都在爆满，机票价格一路飙升，价值甚至超过了一套房子。暴乱于是随之发生，先是在里索德亚联邦大规模爆发打砸抢劫事件，尔后如瘟疫一般蔓延至整个世界。

更何况，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甚至说，是得不到宽容的。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老孙，这不是你家啊！你不是说要回家……”

他站起身，目带厌恶地看着张玉琪，道：“我走了，晚上夜深，你一路走好。”

慕羽仰首望了一眼天空，天穹苍蓝如一张单调的老布，死气沉沉地压在这个世界上方。很多年前，他宁愿自己死也要维护伤害自己的人，而现在，他竟然能如此冷静地叫一个人去死。

夜里九时，气温比白日更冷。

范思涵，你说对吗？

“是吗？”慕羽淡淡一笑，道：“范思涵就是用了这台电脑为我破解了终焉机体，也是在这间屋子里走的。”

慕羽冷冷地看着他痛哭流涕的表演，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送wｗｗ•heｔusｈｕ•cｏm.ｃｏｍ件东西给你而已。”

然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们还在一再的相信，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没有人对此有任何的反对意见，每个人都清楚，大难当前，人类所能指望的，除了如钢铁般的万众一心外，还需要这些英雄的大放异彩。天华的慕羽、雷若的凌帝、莱茵的华尔修、威尔的布莱斯……

张玉琪如坠冰窟，身躯发凉。

风中，他们的风衣制服飘动着起动人柔和的轨迹。

黑暗中，烟的火光在飘摇不定着，烟雾升腾，被月光吞噬。

因为逃避和无视是没有用的，总该是要站出来做出些什么，就算是个错误，也比视而不见要来得好。

他道：“有些事，总是要做的。”

在张玉琪错愕中，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缓缓放在了桌上。慕羽终于望向了张玉琪，看见他脸上绝望的表情，低低地道：“你相信世界上有是非对错吗？我一直以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是那又如何？错了自然需要去弥补，可惜有些错，就算弥补了，也无济于事。”

张玉琪脸色大变，终于证实了慕羽找他来的目的，惊惶地站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慕上将，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