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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终焉呼啸地沉下裂谷，隔绝了那道目光，再看不到这场凶猛的烈火，在那个孩子纯真的心中，留下了怎样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咬着唇，勉力打起精神，精神感知忽然在某处一顿。慕羽一怔，猛然扭头向某处望去。

“是！”

林宗一噎，沉默片刻后，张了张嘴，正欲言又止时，通讯器里传来了星海小队各个机体的清扫报告。

——没有热源反应？！

“呵，是吗？”许佳雯自嘲一笑：“像我们一样么？习惯于将罪孽美化为迫不得已，然后心安理得。”

“队长……”许佳雯的脸弹出通讯屏幕，她表情略微犹豫，但还是担忧地道：“上校他……没事吧？”

林宗一惊，立刻调出光学影像，赫然又有七艘战舰从后方缓缓驶来，在无形间包围住了沉在海底的星海小队。

世界上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所以，也不是杀与不杀这么简单，杀与不杀，都是错，也都是正确的。

终焉沉默地起飞，在重新扎入裂谷的深渊时，慕羽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依旧哆嗦地趴着，竟然连他们离开都不敢起来，只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机体离开。

你很强，又如何？你终究不是真正的神灵，在命运面前不堪一击。你若心不存仁慈，便可阻止这悲剧的发生，可是你若心存仁慈，又怎么忍心阻止这悲剧和-图-书？

慕羽木然望着星海小队认真地执行最后的灭绝命令，四面火势的温度渐渐透过了终焉厚重的装甲，往驾驶舱中吹进了热度，愈发沉默。

“全员抓紧时间，确认没有幸存目标！”林宗扶着耳边的通讯器，果决地厉喝道：“这里的动静很大，不能确认雷若军是否发现了异常。总之，必须加快清扫时间！”

林宗闻言，眸子低垂，闪过一丝黯淡，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笑容，道：“放心吧，他是职业军人，虽然暂时接受不了……但终究会习惯的。”

“草！”林宗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低声地道：“全员待命，二级战斗准备，以避免战斗为第一要务。”

亲眼看过战争的人，又何尝不是都是如此呢？

……

慕羽瞳孔猛地放大，眸子里生出光。那孩子的眼睛睁得更加大了，流露出本不应属于他这个天真烂漫年纪的恐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台最为美丽可怕的机体看到了他。他瘦小的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附着于身上绿色植被的火光为之动荡不安。

那目光里，依然恐惧居多，但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慕羽匆匆一瞥间，就看到了他的仇恨、他的悲伤、他死里逃生的喜悦。

林宗的特种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对于这样的干扰通讯倒已经习惯。他听见大句的通讯，出于安全谨慎的判断，立刻下令道hetushu.com.com：“全队停止行动，开启最大隐藏模式，机体噪声减至最小，确认异常情况。”

星海小队地耐心等待这五艘战列舰的离开，但事与愿违，那五艘战列舰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又有几批战列舰赶来与之会和。林宗心里生疑，眉头微微凝起，这里是雷若的大后方，这几只战列舰显然不是一个部队的，他们……聚集在此，是想要做什么？

他猜不透这样的事，但却知道，在那漫长的未来中，会有很多这样的错误不得不发生，而恐怕他，也会和现在一样，无从选择。

他的目光像能穿透一切的光，轻易就钻入驾驶舱，刺入慕羽的心，让慕羽的心为之重重跳了一下。

五艘雷若少将级战列舰正在前方的水面上游弋。

星海小队忠实执行了林宗的命令，前方的异常很快就被确认。

林宗不敢再想下去，怕一直被强迫坚定的信念会因此动摇，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立在火焰中的终焉，它沉默的影子被火光吞噬，像一片落叶，在命运的狂流中漂泊不定。

小队成员们将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再也没有出现脱离于计划之外的事。不久之后，他们穿越了这道漫长的裂谷，安全到达了狼河河畔，马不停蹄地执行下一阶段任务，纷纷潜入狼河，借助了狼河的掩护，向着帝都步步逼近。

要拯救无辜和图书的平民，就要杀死星海小队，尽管相处短暂，难道你真的能杀死这些仍称得上的战友么？

那是一个孩子，不过七八岁光景。

林宗神情一正，似乎忘了刚才想要说的话，不再和慕羽对话，立刻沉声下令道：“各机体注意，立刻撤离该地区，按照原定计划行进，加快速度，在原定计划时间内达到目标地！”

水流冲击着机体，重量以吨计算的机体在艰难地挺进着。这里距离雷若帝都已经非常接近了，每个小队成员都神色肃穆，对于他们来说，到达帝都后，也意味着他们的人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经过了屠杀村民的意外事件后，星海小队的成员明显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在接下来的行进中，言语上的交流变得极少，多数只是出于作战需要而相互通讯，欢声笑语再也没有出现过。在这支精锐小队身上，慕羽只看到了压抑的死寂。

正思虑间，忽然许佳雯的通讯又跳了出来，她急促地道：“队长，后方有异常。”

女孩清丽的脸上流出出伤感的表情，林宗还没看清，她已经果断关闭了通讯。林宗莫名地感到心里堵得慌，许佳雯这个年纪，本该是青春飞扬，在温暖的阳光下咯咯笑着，然而，太多的阴影加载给了她，像是一团巨大深沉的云，遮蔽得阳光落在她所在的世界里，大概都变质成了灰色。

——啧，到hｔｔｐs://m•ｈｅtusｈu.ｃｏｍ.ｃoｍ底搞什么鬼？！

慕羽猛地回神，竟然在一刹那就做出了决定，他故作镇定地摇摇头，道：“不，没什么。”

一个好的机师，机体已经成为他躯体的延伸，他的每一道思想，都会在手指的本能运动中，闪电般化成一道指令，让机体执行自我大脑的命令。所以终焉也在他的本能之下，缓缓侧过了头。

林宗恰好就在此时望见一直一动不动的终焉机体竟然有了动作，他心中一动，立刻接通慕羽的通讯，关怀地道：“上校，怎么了？”

火势腾腾地燃烧着，吞噬着光，机体三三两两地肃然走动，黑洞洞的枪口保持警戒地平端着。

“八号机报告，热源扫描正常，没有发现目标存活！”

所以你……无力反抗。这世界，从来不会完全听从一个人的心意。

林宗望着他的表情，脸色黯淡，低声地道：“上校，做出这样的事，实在迫不得已，我们并不奢望得到你的理解，但务必请你继续配合我小队以完成任务。任务之后……我将承担一切责任。”

唯有慕羽的终焉如被石化了一般，呆立不动。终焉本是华美的光泽在火海中显得黯淡，沉默中丢了灵魂。它的灵魂慕羽，此刻浑身瘫软在驾驶舱中，四周扑腾而来的焰火，像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嘲讽。

为什么明明是错误的东西，最后只能选择？

“三号机报告，没有发现任和图书何异常，确认无存活目标。”

慕羽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看出他的果决和坚毅，无言以对。慕羽理解林宗的选择，在那种情况下，对于一名小队队长来说，的确应该优先保证团队的安全。可是，屠杀平民这样的事，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是错误的。

但幸运女神对他们的眷顾似乎仅到此为止。

大句的通讯夹杂着滋滋干扰音，因为在水流的环境中，电子通讯的信号受到了明显削弱，虽然还是能听得见，但清晰度却很难辨认。

因为无论怎么抉择，都是错的。

然后这位雷厉风行的队长转眼抛弃了难得流露的柔软，驾驶着一号机体，率领着星海小队迅速撤离。他连解释都没有给慕羽，只是通过通讯，以命令的口气对慕羽道：“慕羽上校，请立刻随我小队撤离此区域，注意保持于阵型中部！”

“明白！”

“是飞弹！！！”

“队长，前方紧急情况！发现大量热源！！”大句猛然叫了起来，语调骤然拔高了八度：

慕羽摇头，沉重地缓缓道：“这样的事，该怎么承担责任呢？又有谁能承担起责任呢？”

他满脸泥土，瑟瑟发抖趴在地上，睁大着惊恐的眼睛一动都不敢动。他身上披着一种巨大的绿色植被，烈火在上面狂野燃烧着，但那些绿色植被像被赋予了某种恩赐般，隔绝了火势蔓延至孩子的身上。

“队长，前面检测到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