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章 在那光明的起点
慕羽正望着她，目光茫然。
我要所有悲痛都停止，我要所有残忍都消逝。
我是谁？我在哪？
世界是一片深沉的暗，无止无尽，一个人孤独地悬浮在这片不明方向的黑暗中。
烧得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胸膛有一种恐惧在呼喊，但喉咙却嘶哑的发不出声。这样的沉默压抑地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看着那一道道的火光中渗出的血汇聚成一片血海，渐渐向他聚拢，将他包围。
“你呀，还是这副口硬心软的样子。”华尔修摇摇头，转过身，沉默的看着窗外。
“所以这就说明，一，妖兽不是从外太空入侵的。二，妖兽一直就在中苏附近。”凌帝冷冷道。
苏离猛然回身！
轰然一声，世界倾塌。
若这就是神给他的光明，那么他宁愿永坠黑暗，孤独而卑微地在黑夜里苟活！
但高高在上的神不是任何人的奴仆，从来不会有仁慈怜悯之心。那些光依旧在可怕的燃烧着，烧尽了黑暗，烧尽了所有一切。
“莱茵联邦的调查也显示，至少在全球莱茵联邦驻军的地方，没有发现妖兽移动痕迹。”华尔m•ｈｅｔushu.com•ｃｏm修认真地道：“如此数量的妖兽如果有移动，也不可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妖兽毫无预兆地突袭，事先没有任何痕迹。如果没有人类的引导，怎么可能隐藏得这么深？我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
“未必。”凌帝沉声道：“天华这十几年来经济腾飞，中苏也成为颇具影响力的城市。在所有国际都市中，也只有中苏因为天华军事实力薄弱的原因，防御性最低。”
那是一个男人，眯着眼睛带着阳光一样的笑容。那样的笑容正是他渴望已久的光明。但下一刻，从尽头划来一道光束，将光明毁灭在了火光之中。
这不是他要的光明，哪有光明会如此鲜血淋漓？哪有光明会如此残忍无情？
“还在这里么？”
请给我光明吧！我要光明！
可是，接受这样的结局，从来不代表着他们愿意发生这种结局。
慕羽怔怔看着她喜极而泣的脸，这才感觉到浑身仿佛散了架般的酸痛，他低低地道：“李若倩……？”
……
烧得鲜血淋漓。
他在内心高喊着，当最后一道画面近在眼前的时候，他惊恐看着和_图_书无数的怪物从天而降，将整座城市摧毁成一片废墟。
凌帝抬头望着如墨苍穹，在这浓烈的黑夜里，他的眸子却比黑夜更深，黑得泛着冷芒：“我一定会让他死。”
只是这光，并不是光明。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光燃烧着，升腾中隐约有着残酷。
我要一切再回到起点！
“走开啊！！！！！！”
大许是不可见的神邸听见了他内心歇斯底里的期待，无止尽的黑暗骤然闪耀起宛如繁星的光。
然后所有的火光停顿，然后所有的黑暗龟裂。
华尔修走到凌帝身边，和他并排靠在墙上，琥珀般的眸子望着天花板，道：“话说回来……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吧？”
夜色如墨，凌帝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这座城市。经受了妖兽摧残的城市，到处都是废墟，但与此截然相反的是楼外直到此时还在慕羽祈祷的民众们。凌帝知道，他们祈祷得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宛如初生太阳般发着光的希望。
华尔修和凌帝也有接受这样结局的觉悟，在某一天的战场上，他们中总有一个会将对方置于死地。
他闭上眼，直到声音消却为一片平静，才缓缓睁和_图_书开了眼。
“他没醒来，我放心不下。你……不也是么？”凌帝淡淡地道。
凌帝也转过身，他的身躯站立得挺直，仿佛这世间没有一样东西能压弯他的背脊一般，他负手道：“我问过凌烈炎了，统一战线联盟的布防很严密，妖兽如果是从外太空入侵中苏，不可能没有留下移动的痕迹。”
一幅幅可怕的画面，一步步地压迫逼近。像是压缩了赖以生存的空气，压得他呼吸近乎窒息，整个灵魂都在被一片片撕裂，痛彻心扉。
因为在那些被标榜的大道德大仁义面前，这样个人的情感似乎不值一提。
华尔修皱起眉头，道：“天华的军事实力虽然只是中上，但警惕性还是太低了。”
血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脸，她的脸苍白如纸，瞳孔涣散无神，被紧紧抓在一只冰冷的钢铁机械手中，无力垂着头。莫名的，他的心骤然疼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脸颊划过冰凉，泪如雨下。
他终于嘶吼出声，带着悲泣之音，面容扭曲，灵魂残破。这才发现，原来习惯了内心无力的挣扎，才会习惯不嘶吼出情绪。
“呵呵，各为其主吗？”
“不……不要过来！和图书走开……”
然后眼前女孩的画面幻灭，又一个画面在离他更近的地方呈现而出。
他竟然认得这样的光，那是火光，来自战火的火光。
“妈，芷馨……他们，是谁？”
“嗯，回到地球后就没什么可能了。原本以为，再一次的见面会是在战场之上。”
然后他听见钢铁在高温中溶化的嗞嗞声，听见凄厉的哀嚎声，听见……隐隐约约却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悲泣声。
一群机甲前赴后继地迎着巨大的火光，刹那被火光气化。
华尔修苦涩一笑，凌帝眸子轻动，道：“不要动摇你的意志，否则的话……你会死。”
华尔修吃了一惊：“你是说……天华有人在幕后参与？”
一个魁梧的汉子像只野兽般将一个俊美少年扑倒在地，张开口要撕咬少年的脖子，一颗子弹骤然穿透了那个汉子的脑袋，扬起一片血花……
一道美丽的脸在下一刻占据了这些视线，她流着泪，却满是激动惊喜的笑容。
所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呆若木鸡。
身后传来华尔修的声音，凌帝回过头去，华尔修缓步走来。他标志性的暗金色碎发在这黑夜中优雅而柔美，黑暗并不能遮掩他剑眉星目的和图书俊美。
一个黑色肌肤的少女倒飞在空中，仰着头，额头上绽放着一抹娇艳的血花，伴随着花的凋零，她的尸体重重落地。
但人们却一直遗忘，他们曾并肩作战，他们曾生死相依。一直遗忘，他们也曾为了对方的苦难怒发冲冠。
命运对于大多数人其实差不多都一样，不残忍、不舒坦，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大概是天降大任的原因，他们的命运在耀眼的同时自然也有惨痛的暗面。自从卡斯特战争结束后，世人常常将人类少壮一代最耀眼的两个人拿来比较，从能力到品性，从势力到未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华尔修和凌帝将是一生的宿敌。
他的话淹没在一片人潮涌动中，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第一个冲了上来，抱着他失声痛哭，而他的父亲站在一边默默抹着眼角。还有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泪水和笑容。
“慕羽！慕羽！……！他醒来了！！他醒来了！！！”
雪白的天板，精致的吊灯闪着柔和的光。
她立刻往门外走去，身后却响起了一道迟疑的声音。
苏离眼眶微红，走到他身边，柔荑抚着慕羽的额头，感受了一下体温，轻声地道：“还有一点烧，我马上去叫医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