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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见李若倩对他友好的微笑，怔了一下，随后也微笑举起酒杯，示意敬酒，然后一饮而尽。

你有什么资格占有？你有什么能力拥有？

“哇，真的假的！婷婷，这哪是骗人啊，这是浪漫啊！”

慕羽这才想起这件事，石磊确实有和他提过，他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计算了一下时间，道：“我知道了，晚上回去的。我去你家接你，一起去吧。”

这倒是实话，自从那一张银行卡送给了被纳兰德容迫害的老板后，他的确身无分文了。这三千元还是因为家在中苏，节约了大半住宿费和伙食费才能攒下来的。只是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慕羽向来觉得只要自己够花，够赡养父母别足够了。

然后他不理背后石磊的嘿嘿淫笑，走出人群，坐在点歌台点歌。其实他不太会唱歌，脱离这个盛世五年的时间，让那些当年的流行歌曲早就变得土得掉渣。

夏明庭一直观察着慕羽的表情，心中有些失望。在他想来，慕羽此时脸色应该是青白而卑微的，但他在慕羽脸上却没有看到一丝表情，仿佛云淡风轻不过如此。

“慕羽，几年不见，变帅了哦~！”

“哇……老公是什么样的呀？”

他是个安逸的人，只想过着平淡而平凡的生活，但那些问题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逼着他必须出人头地。

“呀，真的呀？婷婷，原来你结婚了啊？”

慕羽皱起眉头，终于感觉到一丝来自夏明庭的恶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大约也就三千元左右吧。”

当慕羽两个礼拜一来第一次走出家门的时候，街道依然是熟悉的街道，甚至连行人都依旧那么熟悉。世界并没有因为他的忧悒而改变多少。

慕羽站起身压着石磊坐下，道：“你说得过分了，都是同学，别较真。”

慕羽还没说话，身边一个男生就皱起了眉，眼里露出一丝不悦和嫉妒，将慕羽的酒杯倒满，然后拿起自己的杯子，笑道：“慕羽，这几年都干了什么？在哪发财了？”

这会轮到石磊不好意思了，挠头干笑道：“那个……我也不是和*图*书那个意思啦……这不酒喝多了吗？好啦好啦，我自罚三杯。”

慕羽记得这个男生，名叫夏明庭，家里有一些背景，加上人长得也不错，在读书的时候便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夏明庭追了李若倩很久无果，在同学圈子里也是公开的秘密。

他心中不爽，心想你都混到这个份上，还在这装什么B，眼珠一转，又笑道：“还有你也可以找孙婷婷，人家可比我要牛逼多了。找了一个好老公，绝对的富二代！别怕男人求女人没面子，大家同学一场，别当她是个女人。”

慕羽感觉心仿佛在不断下沉，这个盛世，杀的果然是人心。一场同学会，竟成了攀比，男的比谁赚得多，女的比谁的老公好。那么，那些年纯澈的欢笑，终究抵不过时间和现实的腐蚀么？

“但是……”慕羽抬头，望见那轮明月被轻云掩住，依然透出光华：“我并不想失去她们。”

当年无数人的女神，岁月只是让她更多了一份成熟和高雅，那些曾在无数人梦中辗转出现的一颦一笑，不仅没有模糊，反而更具风韵。

包厢虽然吵闹，但夏明庭这么一叫，还是有许多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看向慕羽的眼神也变了。有惊讶、有怜悯、有鄙夷、也有反感夏明庭的做法。

正当屏幕歌曲出现，慕羽重新坐回人群打算开唱的时候，门忽然砰地一声被重重推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进门便惊恐大叫道：“班长救命啊！”

只是她在某个不经意地一瞥间，与那个微瘦的男子视线对碰，他藏在人群的暗处，很是沉默。李若倩在那一瞬看见他的眼睛，忽然有种错觉，那个人仿佛在另一个自己的世界，看着这些热闹，一边回忆一边苦涩。

黑夜中，他看似坚定实则迷惘的影子被城市的大街小巷覆盖。

李若倩坐在那里，精致的脸总是带着微笑，温柔大方，却又让心怀不轨之徒感到远在天方。她自小成绩优秀、外貌靓丽，成大之后事业也是一帆风顺，从来都是别人视线的焦点，和_图_书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应付的游刃有余。

孙婷婷噗哧一笑，嗔道：“喝多了还喝？你有病呀？”

“算了，慕羽说得对，大家都是同学，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孙婷婷不高兴地再看了石磊一眼，忽然幽幽道：“在和石磊你闹翻，我就少了一个纯粹的朋友了。”

但她却没想到，慕羽没有那样的恶趣味，他说得，的确是实话。

贪心是矛，安逸是盾，自相矛盾。

唯有李若倩目光淡然，只是厌恶地看了一眼夏明庭。她是看过慕羽买车的，心中反而有些好笑。想着慕羽真会装，她倒是十分乐意看到慕羽给夏明庭一个响亮的耳光。

“哦？别灰心，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夏明庭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佯怒道：“不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失败的人哦，别隐瞒，老实说来，存款有几百万了？”

烟已燃尽，烧着烟嘴烫到了手，慕羽手指松开，烟蒂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你一无是处。

孙婷婷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李若倩一眼，李若倩权当没看到，不置可否。孙婷婷本身长得也很漂亮，但在初中一直被才貌俱佳的李若倩压着，虽说不是怀恨在心，何况这么多年有什么恨早就忘了，只是今天同学会在一起，李若倩依然是万众焦点，还是激起她骨子里女人的攀比心理。

“哈哈，你不是失踪了几年吗？”马斌拍着慕羽的肩膀哈哈大笑：“大家都说你去探险了。”

好不容易他找了一首不算太老的歌，那还是因为此前听易缘那妮子唱过，因为旋律比较简单，所以也不知不觉间学会了。

慕羽一时没反应过来：“晚上干什么？”

他的确是个烂人，披着冠冕堂皇披着淡泊明志的外表，却奢望拥有美好。只会在那里等待天上掉馅饼，内心深处期望不劳而获。

坐在旁边的石磊看在眼里，猥琐地推了推慕羽，坏笑道：“看来有戏啊……”

“哇，老慕，真是太久不见了，晚上你必须多喝几杯。”

大家正在错愕间，门外纷涌进来七八个魁梧大汉，各个手持钢和-图-书管，为首一人气势十足地环扫一眼全场，冷声道：“不想死的话，都他么给我老实点！”

慕羽很不适应这种被目光聚焦的感觉，面色露出一分尴尬，对印象有些生涩的马斌问道：“探险家？”

随着经济的进步，本科大学生已经渐渐在社会不够用。大多数人会读完硕士生再出来找工作，因此严格来说，慕羽的这些同学，多是刚出社会一两年的职场菜鸟。在他们眼里，纵使慕羽中途辍学，但毕竟在社会混了八九年的时间，存款只有三千，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他又看不到，能吃什么醋？有种你今晚把老娘带进宾馆！”

他虽然答应了弥蕾五年之约，却不知从何做起。他虽然不放弃苏离，却不知与她何去何从。

“嘿，你这是关心我吗？”石磊坏坏笑道：“不怕你老公吃醋？”

风乍起，刮得脸颊生疼，慕羽站直身子，迎风往深暗处走去。

他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张名片，慕羽接过扫了一眼，上面赫然印着某知名药品公司的副总经理。

青灰色的天空，月华半露，透着寂寥的味道。

直到有一天石磊打电话过来，慕羽才结束了这种生活。

他冷言一出，夏明庭和孙婷婷顿时双双变色，怒瞪着石磊。班长马斌一看气氛不对，连忙道：“好了好了，没歌了！慕羽，快来点歌，你都没唱过歌呢！”

因为无知，因为不用承担，所以美好。

“不是吧？”夏明庭故作夸张地叫了起来：“我还以为那些中途辍学比我们早入社会的，那么多的时间现在应该会比我们赚更多的钱。”

有些未来其实早就有着明显的预告，只是因为那结果并不是人们所想要的，所以才会逃避，偶然被毫不留情地揭开后，是以才有惘然。

班长马斌眼尖，一眼就看见慕羽三人推门进来，热情地迎了过来。众多的目光也聚集在了慕羽身上，顿时响起一片大呼小叫。

“我还是真是个烂人。”他望着青灰色的暗沉天空，自嘲地说。

他是个贪心的人，根本没做好失去的准备，失去弥蕾或是苏离，都是一和图书样。

慕羽的心并不轻松，今晚带给他的冲击太不小，以至于对于未来，他更加惘然迷失。无论是华尔修对于他与苏离的忠告还是和弥蕾的五年之约，都让他毫无信心。其实正是因为被人点破了一直逃避的未来，所以才会惘然。

慕羽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和他一样，一直觉得被某种力量压抑着，让所谓命运摆弄着。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种无比强烈的渴望，渴望奋起一股力量，挣脱这束缚，狠狠砸毁世间这些不合理的规则。

告别华尔修出了宾馆之后，天色已经很深。慕羽并没有马上回去，他独自行走在一条低沉的街，街上行人已寥寥无几，他靠着一柱路灯，点燃了烟，默默地抽。

他……仅仅是个有段故事的老同学。

从那之后的两个礼拜，慕羽请了长假，他呆在家，呆在父母和妹妹身边，想多享受一些在战火中朝思暮想的安逸生活。慕羽有一种预感，这种宁静，或许很快就会打破。如果他一开始便不曾拥有，那么也许现在更能没心没肺些。

“嘿，我说你怎么给忘了？”石磊急了，嚷嚷道：“还好我提前给你打了电话，今天晚上同学聚会！”

“嘿，看看谁来了！我们的探险家，慕羽来了啊！”

接了石磊以及在他家的王洪斌后，三个发小一同来到了皇家花都。慕羽停好车，三人一同上来，刚进包厢，便看见一个个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于是难免想起那些年无忧无虑的年达。

尽管他一直面带微笑。

石磊电话就直奔主题：“晚上会到吧？”

“哎，看来你混得的确不好。没关系，有兄弟们呢！”夏明庭很圆滑，心知再说下去反而会让同学们反感，反正他要羞辱慕羽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假惺惺地说：“我跟你说，在社会上混，就是要靠朋友，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我。我混得虽然不算牛逼，但也不错，最多明年初，就能升任经理了。”

新鲜劲过后，众人也就不再围着慕羽。慕羽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发现李若倩坐在不远处。她今晚很美，浅紫色的吊带连衣裙恰到好处勾和*图*书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材，轻柔的直发安静垂在后肩，偶有几缕俏皮划过可爱耳垂，三千青丝，竟有一种水一般流动的错觉。

慕羽冷眼看着一群女生甚至还有男生开始围着孙婷婷问七问八，脸上甚至带着近乎谄媚的神色。他望着孙婷婷得意地炫耀：“别说那坏蛋，就知道骗人，故意假装忘记我的生日，没想到那一天送了我一套房子。哼……谁要他的房子啊。”

“对啊，我男朋友要有这一半浪漫，本小姐早就嫁给他了。”

但一旦拥有，谁又舍得轻易放弃？

“做了些生意，后来失败了就回来了。”慕羽虽然知道夏明庭追李若倩的事，也知石磊刚才说的话被听见了，但也没多想，顺口就把编烂的借口说了出来：“所以就回来发展了。”

“讨厌，你才不是女人呢！”不远处一个面貌姣好的女生大发娇嗔，白了夏明庭一眼，对慕羽笑道：“慕羽，不过夏明庭说的对，有困难一定要找我，大家同学一场，我想我还是能帮你解决一些问题的。”

那个时候的世界，大许是所有人都最美好的年华。

众人哄然大笑，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两人露骨地闹腾也再度欢愉起来，刚才的不愉快也似乎一下烟消云散，不知归处。慕羽笑着摇了摇头，对石磊道：“你小心玩火自焚。”

“呃，那我怕明天和你双双惨死街头，从此我的那片森林就因为你这一棵树给幻灭了。”

一旁的石磊也看不下去了，不爽地冷哼一声：“不就一个副总经理和一个富二代吗？这种人，老子每天揍得手都酸了。”

她仿佛散着惊人的光芒，身边女生围着她莺莺燕燕，不少男生也殷勤围绕着她，使尽浑身解数逗趣，只为求她盈盈一眼，浅浅一笑。

李若倩笑了一笑，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知道慕羽在失踪的那些年经历了什么，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并不询问慕羽。因为慕羽明显不愿意说，而即使知道，他和她也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慕羽为之苦笑，他确实是去探险了，只是他所探得险，恐怕是这群人都无法理解的生命不能理解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