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行止晚

作者:织尔
行止晚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不念 二

不念

冰壶赛让楚潇然带回去的茶叶是在告知楚临泉,宋裕和什么都知道,并且已经决定出手了。
两人绕近道走到慈宁宫。
不明着杀她,是不想破了母子的情分。宋裕和是个聪明人,只要安棉棉死了,这事就这么翻篇了。
嫡出的官家小姐,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骄矜,安棉棉还在发愁怎么把她叫到宋裕和面前的时候,见一个人突然摔在自己面前,吓了安棉棉一大跳。
楚潇然在家中悬梁自尽。
没承想,宋裕和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既然楚大人不舍,本王就将女儿还给你。”
楚潇然住在南阁楼,仗着自己侧妃的身份,对小妾们颐指气使。
宋裕和道:“太冷了,不想去。”
也对,宋裕和长相俊美,反正安棉棉活到现在也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特别是他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若不是名声在外,任谁都无法把这个翩翩公子与残暴冷血的王爷联系在一起。
她想哭,却流不出眼泪,王府冬日的寒风能把人的眼泪结成冰。
“楚小姐,请!”宋裕和拿着茶杯,抬了抬道。
安棉棉意识到宁格要给他看什么,刚想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安棉棉吃晚饭时听照顾她的小丫鬟说,楚潇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被打了二十鞭扔进冰湖里,溺死了。
安棉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她利索地爬起身,转头一看,是楚潇然。
有人下毒。
安棉棉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或许不出几日,她就会像以前的人一样被识破,死在祯王府。
“王爷,冰壶赛马上开始了。”暮迟从门外走进,福身说道。
安棉棉点头道:“微安姑姑说奴婢不知礼数,顶撞太后,她替太后教训一下奴婢。”
宋裕和从没因为一个女人做过这些,坊间传言她国色天香,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把宋裕和的魂都勾走了。
“王爷,咱家会为您备好轿子。”
由于常年喝药,泡药浴,宋裕和身上带了些淡淡的中药味,很特别,但不难闻。
疼得直不起腰。
“此事奴婢并无过错。”
鼻子大概是遗传自太后,嘴巴是薄的,书上说嘴巴薄的人多是无情之人,安棉棉咂咂嘴,看来没错。
她的身边全是宋裕和的眼线,一举一动都有人告诉他,他一个晚上没回来,只能说明在宋裕和心里,她和晓茴没什么不同。
人死了,就草席一裹,丢到不知道哪座荒山。
别说宋裕和不信,安棉棉说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相信,太后把她叫进宫,又不杀她。
宋裕和笑出了声,睡衣因为动作太大滑落,露出雪白的肩膀。安棉棉努力不让自己往下面瞟,看着宋裕和慢慢靠近,感觉到他将下巴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安棉棉觉得自己都不会呼吸了。
“可我更怕宋裕和掌权,世道会变得黑暗,百姓对王朝只惧不敬,光明的人心寒,天下之士闭口不言。”
玉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就直直倒下去,灯笼掉在地上。一旁的小丫鬟刚尖叫一声,也被刺穿了身体。
脸热地出奇。
刚出城门,就倒在了等在门口的暮迟身上。
安棉棉点点头,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暮迟。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黑影闪过,越过丫鬟,刺穿了玉屏的身体。
怎么她站在湖面,孔墨涵就刚好倒在自己面前,楚潇然站那么远,怎么就那么笃定地给她证明不是她推的,暮迟又为何出现得如此及时。
要送到哪里,安棉棉不知道。
质问安棉棉为何不告诉她。
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宋裕和娶了楚潇然,做侧妃。
安棉棉点点头,转身离开。
但是安棉棉不想,原本活蹦乱跳的人死在她眼前,她做不到。宋裕和当时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回来定会被罚。
“我为何要去?”宋裕和头也未抬地问她,“南阁楼归楚潇然管,她罚晓茴,自然有她的道理。”
宋裕和看她一眼,放下书问道:“我禁你足了?”
“别人的事情,我们不必过问。”安棉棉有意无意地看向暮迟,眼中带了些警觉,只一瞬又消失了,笑着道,“你绣得可真好看。”
“太后让奴婢……”
安棉棉没看见这一幕,她被人从后面捂住了眼睛,淡淡的药味沁入鼻尖,耳边是百姓的尖叫。
人是太后送入祯王府的,要杀安棉棉就要顾忌太后。若下旨杀她,就证实太后将一个不知尊卑、红颜祸水的女人送到了宋裕和身边。
常公公怒道:“宁格你竟敢当街行凶,咱家要去禀告陛下!”
过了良久,太后才开口,似乎是做了许多挣扎,声音有些颤抖道:“容哀家想想,容哀家想想。”
若换了旁人,定会觉得是安棉棉受宠,可她不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得来的消息是,那日给太后送糕点的宫女前几日失足落水,被人发现时已经在水里泡了一夜。
安棉棉下意识地抓紧身下的被子,听宋裕和问道:“什么感觉?”
原本想让她再休养几天,但安棉棉闲不住,说自己再待在房间就要闷死了。
安棉棉闭了闭眼,声音凛然道:“太后,祯王留不得。”
安棉棉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听不太清,还有人给她喂药。
宋裕和低头笑了一声道:“过来点。”
和-图-书同样的茶,宋裕和送给了他的女儿。
安棉棉手攥成拳,死死咬着牙,那些如花一样的小姑娘,明明在努力活着,却有可能因为打碎一个茶盏被打死。
就是不爱笑,可笑的时候更可怕,还是别笑了吧。
“我代玉屏向姑娘道歉,姑娘宽厚,还请姑娘莫要怪罪。”孔墨涵急忙道。
“王爷,血决子是先帝留给您救命用的,一个奴婢的命,不值得。”
茶叶一入水,香气四起,连安棉棉这个不喝茶的,也能闻出来是好茶。
安棉棉走在最前面,进屋时偷偷朝宋裕和眨了下眼,骄傲的小表情显露无疑,待转过身立马换上了一副严肃面孔,将事情的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宋裕和回府之后才知晓此事,转了转手里的茶盏,面上看不出喜怒问:“为何不禀报?”
“奴婢并未向王爷哭诉,王爷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安棉棉话音刚落,微安就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想不让人怀疑这是宋裕和设计好的,都难。
第二天,就被打得奄奄一息。那无助又茫然的眼睛,无声地哀求她救救她。
那黑影只一瞬,又消失不见了。
“未伤及性命?”宋裕和重复了一遍,眼中染了几分阴厉,“你的任务就是监视安棉棉,她的任何事情都需禀报,你现在和我说未伤及性命?”
祯王不比别人,若是救不活这个姑娘,他们三个都要死在这里。
安棉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后来听说,楚夫人来祯王府想见女儿,但被拦在了门外。
“我没有,”安棉棉出言反驳道,“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推你?”
“没保住孩子,本就是她的错。”
安棉棉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宋裕和放下茶盏,挥了挥手道:“自己动手,下去吧。”
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安棉棉脸上。
一天一夜,没想出法子,太医急得团团转。
加之安棉棉为人和善,性子活泼,从不吩咐别人干活,所以和府里的人关系尚好。
得了这句话,安棉棉一溜烟小跑过去。刚到门口就看见宁格拿着剑,剑尖滴着血,地上躺着一个男子,旁边跪着一个女子。
宋裕和想让她死,他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安棉棉这才发现,皇帝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大概是一直都在,藏在了屏风之后。
屋内的谈话没避人,加之四周安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是太后与皇帝放在宋裕和身边的一枚棋子,他们互相放了无数棋子在对方身边,被拔除,就再找机会安插|进去,如此反复。
“王爷回来了吗?”
绣花的小姑娘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侧妃管得严,晓茴姑娘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突然蹿出了一只狗,安棉棉踩到它,被绊倒在地。
没过多久,周围就聚了一圈人。
安棉棉还没反应过来,宋裕和就往后一靠,恢复到平时的状态:“更衣。”
宋裕和像是故意的一样,让小厨房做了一堆肉和甜食,他只吃了几口,剩下的,就放在那里。
她什么都没干啊。
暮迟松开手,福了福身道:“奴婢失礼,侧王妃恕罪。”
“是。”那黑衣男子从腰间掏出匕首,刺入左手手臂,起身离开了。
她也怕,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家国家国,为家为国。
楚潇然退后一步,被她的丫鬟扶住了,声音颤抖,带着些许恨意:“我堂堂正三品官员的女儿,竟被两个奴才欺负到头上,来人,二十鞭,现在就打!”
“姑娘,我们回去吧。”暮迟在旁边说。
宫里总要给太常寺卿一个交代,宋裕和不杀安棉棉,那她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他残忍无情,也有不少人甘愿为他俯首。
安棉棉垂眸道:“奴婢想去看看晓茴姑娘。”
“孔大小姐你可别冤枉人,我分明看见是你自己摔在地上,难道是碍于面子,不想让大家知道你两年都没学会滑冰,所以故意说是人家推的你?”
或许不需要犯错,只要宋裕和心情不好,就有杀身之祸。
府里的人都唤安棉棉为姑娘,因为她是太后送来的,说句不好听的,是来做小妾的。
安棉棉吓得尖叫。
他不在乎晓茴,亦不在乎楚潇然为何罚她,仿佛死掉的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一个蝼蚁。
裹得严严实实的刚走到门口,就被侍女拦下了。那侍女小声道:“常公公在里面。”
这个宋朝只有一个王爷,大家自然知道是谁,宋裕和什么性格,在场的所有人没见过肯定也听说过。安棉棉环顾了一下周围,清了清嗓子故意道:“但是我们王爷仁慈,定不会殃及无辜。”
可她现在被入府不满一个月的侧王妃给打了。
“侧妃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常寺卿的女儿才敢如此作威作福,可这府里的官家小姐也不止她一个。”在安棉棉房里绣花的小丫鬟说道,“姑娘,怎么了?”
屋内只剩安棉棉与太后两人。
安棉棉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抓,宁格却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丝毫要扶她的意思。
屋里无人说话,安棉棉跪了良久,一滴泪生生砸在地上。
太医面面相觑,而后稍微年长的一人回话道:“血决子虽不能解毒,但可以压制任何毒素,有起死回生的疗效m.hetushu•com•com,可以说是救命的良药。”
所以,即使要用掉一颗血决子,宋裕和也要救活安棉棉。
一进屋,就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看见了吗?”宁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宋朝的冬天还冷,“你救不了她,你能让她多活几个时辰。但是代价,是死更多的人。”
宋裕和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哥哥,宋朝唯一的王爷。
“姑娘,雪天路滑,慢点。”暮迟在旁边劝道,安棉棉置若罔闻。
安棉棉装作没听见。
没有原因,只是不想,宁格刺穿那人喉咙的时候,明明是计划好的,可他却突然不想让她看见,他上前遮住了安棉棉的眼睛。
“孔小姐,请!”安棉棉笑看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和楚潇然说道:“多谢楚小姐帮我解围,一同前去吧。”
“你是谁家的丫头?”推人的那个丫头把自家小姐扶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安棉棉。
“往回走,别看。”
“值不值得,不用你来说。”宋裕和拿出一粒血红的药丸放到安棉棉嘴里,声音淡漠道,“本王要救的不是安棉棉。”
“你有什么要说的?”
“暮迟姐姐在另一个房间,”小丫鬟给她掖好被子说,“姑娘伤得重,要好好休息。”
但宋裕和没把她安排在南阁楼,也没说清她的身份;若是主子,却天天要去和丫鬟轮班;若是丫鬟,却派了暮迟来照顾她。
“自然没有,太后问奴婢可知错,奴婢说不知。”安棉棉将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宋裕和听,“微安姑姑出去之后,太后说楚大人为官几十载,受了此等委屈,总要给他一个交代,一命换一命,要赐死奴婢。”
皇帝问她还知道些什么。
常公公说:“咱家是来给陛下传话的,今日陛下寻得一本上好的棋盘,兄弟二人许久未见,想与王爷对弈切磋。”
“你没有错?”太后声音威严,一拍桌子说,“你是奴才,她是小姐,主子管教几句就要跑去和王爷哭诉,这就是你从宫里学出来的规矩?哀家送你进府,是让你给王爷排忧解难,不是在他耳边吹风,成为众矢之的!”
他当场将休书扔在楚大人脸上,把楚潇然赶出祯王府。走时楚潇然还拿着那包茶叶。
他当众休了楚潇然,让原本骄纵高贵的大小姐颜面尽失,沦为笑柄。
“太常寺卿嫡女,楚潇然。”
“王爷过奖。”
安棉棉这小脾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想着这天底下除了皇帝和太后,也没人比宋裕和地位还高,底气立马就足了,于是掐着腰指着她骂道:“你才是野丫头,你凭什么推我?你也是奴才,凭什么教训我?我是王爷带来的,有本事我们到王爷面前讲理去!”
安棉棉被吓了一跳,见是他,赶紧将药一口喝下道:“明白明白,王爷说的是。”
宋裕和松开手,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府内走,他不想让安棉棉看见那个场景。
她知道,她不该让玉屏只躺在冰面上一个时辰。
安棉棉摇头说:“许是在宫里待得年岁久,未犯过错,太后只让奴婢出去跪着。”
这是要为安棉棉出气。
“微安。”微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了,太后看了她一眼,看得微安心里发毛,便垂下头不再说话。
她一早就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向宋裕和的房间。今日大雪,他没去上朝,就坐在软榻上看书。
晓茴性子直爽,不与其他小妾一样巴结楚潇然,所以总是被格外针对。
管家走后,安棉棉问道:“王爷不去看看吗?”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爷对安棉棉有些不同,虽不知原因,但都自觉地敬着她。
孔墨涵连忙带玉屏离开。
安棉棉还是照例每日去宋裕和房里,他最近经常不去上朝,有时安棉棉到了他还没醒。
自那天之后,晓茴再也没来过北阁楼,安棉棉也没过问她的消息。
回府之后就发了烧,宋裕和来时她正抱怨这药太苦,可否加些糖。
屋内瞬间安静,门被打开,宁格瞪她一眼沉着脸道:“进来。”
安棉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您醒啦?”
“我想喝水。”安棉棉声音沙哑道。
而宋裕和的茶杯,却分毫未动。
???
宁格封锁整个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安棉棉看见她们叫来家丁,把晓茴的尸体放下来,裹上草席,抬了出去。
有丫鬟来上茶,端上来的是茶叶。
安棉棉疑惑地转头看着宋裕和,询问的话刚想出口就被咽下了,转而问:“她是谁啊?”
宋裕和生性多疑,让人验茶,果然查出了问题。
“一群废物,”宋裕和嗤笑一声,又问,“血决子能解毒吗?”
“哪儿来的丫头,主子说话还有你说话的份?”孔墨涵身边的丫鬟再次开口。
养了半个多月,安棉棉的身体才渐渐转好。
早就听说过冬天的冰壶赛赫赫有名,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看到。安棉棉突然觉得,今天没能睡懒觉也是很好的事。
安棉棉庆幸自己出来时穿了护膝,不然冰天雪地的非得把腿冻伤。
端着丫鬟送来的参汤,依旧是一人一碗。安棉棉仰头喝下,笑眯眯道:“试毒真是件好事,能吃到好多好东西。”
可现在,太后因为楚临泉而杀他府里的人,这就不行和_图_书了。
宁格攥了攥拳,低声说了句:“属下明白。”
宋裕和微微一笑:“早就听闻楚小姐喜好品茶,果然名不虚传。”
安棉棉抖得厉害,慢慢转身,低声说道:“谢王爷!”
她必须活着。
“楚小姐可千万别拒了我,不然我回去是要被责罚的。”
话一说出口,楚潇然不得不去。
“我想和娘亲走,但她不让,”安棉棉闭着眼回想,“她说有人在救我,若我就这么和她走了,那人就白费工夫了。我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王爷能救我,我就回来了。我和娘亲说,王爷待我很好,虽总打我手板,但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我,以前没吃过的小糕点,在王府都吃了个遍。”
眼睛?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温柔缠绵,好似她真的是他宠着的人。
是宋裕和的小妾和她说的。
他们到时,冰壶赛已经开始,安棉棉跟着宋裕和走进湖边的小房子,里面早已生好了暖炉。
“奴婢知晓,关于楚小姐自裁一事。”安棉棉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只能看见烧着正旺的地龙。
原来有的时候,人命比狗命贱。
可他没想到,宋裕和因为自幼吃药,对气味十分敏感,这毒虽无色无味,但却会改变茶的香气。
晓茴哑口无言。
安棉棉心里“咯噔”一下,常公公,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王爷长的可真好看。”安棉棉眼睛弯弯,实话实说道。
“本王身子孱弱。”
安棉棉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深冬,她身上的伤结了痂,府内的人管教森严,不曾在她面前议论这些。
“秀……秀秀秀色可餐。”
太后边说,边要离开。安棉棉赶紧起身扶着她,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独自走向里屋。
常公公也知道,今日无论他如何说,宋裕和也不会进宫,只能离开。
“朕答应你!”
“我是……”
宋裕和问她可知错。
“我没冤枉她,就是她推的我!”孔墨涵急忙道。
“记住了吗?”
安棉棉说得不对,楚潇然收了茶,她也会被责罚。她现在就跪在院子里,身上被打了十大板。
人人都惧怕宋裕和,可对祯王妃的位子却趋之若鹜。
“出息。”宋裕和弯了弯嘴角,翻了一页书,刚拿起剩下的那碗参汤,安棉棉就一口血吐出来,倒在了他面前。
整个下午,她都跪在慈宁宫的门口。
她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处心积虑。
“属下知错。”
冰壶赛之后,安棉棉追上准备离开的楚潇然,递上一包茶叶说:“王爷看小姐您喜爱这茶,便说要赠与小姐。若能博美人一笑,也算尽了它的价值。”
待她道完歉,宋裕和继续说道:“不知起因,不辨事实就出手打了本王的人。孔小姐,你怎么交代?”
屋外有吵嚷声,安棉棉止了话语,太后皱眉道:“去看看。”
掌掴二十,禁足。
“祯王不喜纵欲,妻妾虽多,只是掩人耳目。”寥寥几句,安棉棉却花了半年的时间知晓。府里规矩森严,下人们不敢随意议论,她若问多了,定会引起怀疑。更何况她的身边被宋裕和放了不知多少双眼睛。
她字字泣血,声音颤抖。
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下完,安棉棉渐渐好了起来。一场大病让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小脸,现在都有些尖。
她走得很快,好几次差点滑倒。
“无妨。”
她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和太后说道:“奴婢入府半年,被打死的丫鬟家丁数十人,最大的过错是上错了茶。府内上下提心吊胆,百姓积怨已久,朝中官员更是对王爷所做之事不耻。”
微安福了福身离开了。
“官家小姐吗?晓茴啊,她是光禄大夫的义女,也算是个小姐。”
“一年不见,模样出落得更水灵,这张嘴也是更伶牙俐齿了,”太后笑着说,声音里却听不出喜怒,安棉棉吓得不敢说话,“你可记得,出宫前哀家说了什么?”
安棉棉摇摇头,扶起倒在桌上的茶杯,擦干净桌子笑道:“太烫了,你方才说的还有谁?”
若两日之内未找到解毒的法子,安棉棉熬不过这个冬天。
楚潇然去质问宋裕和,门都没进得去,就被拖走了,送回到她自己的院里。
今早由于一个过失,被楚潇然罚跪,没过一会儿就晕倒了,身下一摊血。
“不怕死吗?”
此法只能延缓毒素蔓延,不能解毒。
第二天一早,宋裕和刚出门,安棉棉后脚就跑去南阁楼找晓茴。
安棉棉一垂眸,掩下眸中情绪。
可她不能开口,她甚至都要装作不知道,继续给宋裕和研墨,还要同他说:“王爷,今日梅花开得甚好,让小厨房做梅花烙吧?”
“棉棉,血海深仇压在你身上,辛苦了。”
很响,那个女子的叫声也很响。
“还没有,但是姑娘放心,王爷回来定会为姑娘做主。”
安棉棉走到窗边,眯着眼睛寻找着:“看见了。”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微安见她来说道:“你先在这候着,太后老人家在午休。”
安棉棉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狗扑腾几下,沉了下去。
宋裕和勾了勾唇,睁开眼睛看了眼一脸兴奋的安棉棉,带着探究的目光。
宋裕和没过多久就来了,屋内的人自觉离开了。
太医开了滋补的方子,定了十日后再来看诊。
贺礼送www.hetushu•com•com了五箱,八抬大轿抬进门,给足了太常寺卿的面子。
面前的黑衣男子听见这话跪地抱拳道:“侧王妃未伤及安姑娘的性命,便未曾告知王爷。”
“怕。”
便是默许。
一个衣着靓丽的女子冲过来,扬手给了暮迟一巴掌。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宋裕和推门进来,三人立马跪地道:“王爷再等等,会有办法的。”
说着说着,安棉棉就笑着看向宋裕和,眼睛亮晶晶地说:“我一个人在宫里待得久了,没人同我说话,他们都争着抢着去娘娘们的宫里伺候,不愿意和我一起待在没人住的地方。这么些年,都是我一个人生活的,但是自从来了王爷这里,我每天都能有人陪着,有王爷,有宁格,有暮迟,我觉得很满足了。”
冰天雪地里,安棉棉趴在湖边,冰凉的风,让她觉得刚刚那二十鞭都不是那么疼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南阁楼。这里丫鬟很多,比北阁楼热闹得多。
安棉棉反问她:“告诉了你又如何?”
可安棉棉的迹象,分明就是中毒。
“做什么?”大抵是刚醒,宋裕和的声音有些哑,手杵着头侧身看向她。
宋裕和挑眉问:“那你怎么活着出来了?”
不满一年,安棉棉又回到皇宫,领着她走的小黄门有点眼生,大概是新来的。
一阵风吹过,灯笼火苗跳动几下,最终熄灭了。
“晓茴姑娘近来如何?”暮迟突然问。
“太后,祯王是您的儿子,可百姓亦是您的子民。水能载舟,可若长此以往,怨声载道,这水怕也能覆了宋家啊。”
“安棉棉,哀家召你入宫,可知原因?”
楚潇然的聘礼足足有五箱,但世人不知,为首的一箱里,放的是楚府旁支嫡子的头颅。
人就是这样,明明咬咬牙可以受得住,可一旦有人洞察,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安棉棉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她哽咽了好久,才慢慢跪下身,行了个稽首大礼,带着哭腔道:“父亲兢兢业业数十载,严守嘉盛关,不是祯王口中贪污受贿,大开城门致百姓被屠杀的庸官。奴婢不怕辛苦,若是有朝一日查明真相,恳请陛下还白家一个公道,还父亲一个清白,让白家上下七十几口,黄泉瞑目。”
“宁格,送客!”
“奴婢不敢,只是太后问什么奴婢就答什么,太后没下令,微安姑姑为何打奴婢?”安棉棉抬起头,直视着微安,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还是姑姑觉得,您能替太后教训奴婢?”
“那为何帮朕?”
太后原话说:“那宫女是个讨喜的,只可惜人各有命,哀家也惋惜。”
“棉棉,你可接受?”宋裕和笑着看向她,眼神却冰冷无比。
“看见湖面穿紫衣的女子了吗?”
她说不出话,她阻止不了暮迟,也无法责备暮迟。
由于没有传唤私自进里屋,安棉棉被打了二十手板,罚一天不许吃饭。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才醒过来,一个小丫鬟趴在她手边睡着了,她刚一动那小丫鬟就醒了。
有的人拿手帕捂着嘴一脸嫌弃,有的人咂舌,似是惋惜,有的人看过一眼便离开了,漠不关心。
安棉棉小碎步挪进去,和宋裕和行了礼,乖乖站在旁边。
安棉棉醒来时身边围了一圈人,见着她睁开眼都松了一口气。
“玉屏姐姐若是在冰面躺上一个时辰,这事就一笔勾销。”安棉棉抢在宋裕和说话前说道,装作没看见他看向自己探寻的目光。
推掉暮迟想扶自己起来的手,安棉棉刚站起身,就看见她抓住那只雪白的小狗,丢进了湖里。
很疼,火辣辣地疼。
“本王知道了。”宋裕和转身离开,宁格赶紧跟上,刚想开口就被宋裕和一个眼神制止了,“什么时候我的决定需要你多嘴?”
“想办法让她进来。”
最后是管家在前院拖住她,另一个太医从后门进入。
“孔小姐是主子,即使不是你推的,见她摔倒,也该尽快扶起她,这算你的错。快给孔小姐道歉。”宋裕和声音淡淡的,如三月春风,安棉棉有些不安,但又不敢违背。
“奴婢不知姑娘是王爷的人,多有冒犯,还请姑娘原谅!”玉屏跪在安棉棉面前哀求道。
“王爷不可!”宁格急忙出声制止,“这是留给您用的,一共只有两粒。”
“欸,这边近些。”安棉棉叫住他,指了指旁边的路说。
暮迟教过安棉棉煮茶,她很有天赋,一学就会,就连宋裕和见到也说了一句:“你煮茶的天赋分一点给研墨,也不至于会毁了我上好的墨锭。”
那小黄门愣了一瞬,俯首道:“多谢姑娘!”
皇帝是太后的儿子,宋裕和亦是亲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却要让她取舍一个。
“既然这样,是不是每天待在我身边,就永远不用吃饭了?”
安棉棉的性命没那么重要,若放在平时,死了就死了,但现在不行。
怕把冷气过给他,安棉棉离得远抻着头看他,头发未束散在床上,眼睛闭着,睫毛很长,像小扇子。
太后下诏命安棉棉入宫。
安棉棉从清晨入宫,一直到日暮才被放出来。
可大夫刚到门口,就被楚潇然的人拦住了,管家好说歹说,楚潇然就是不松口。
百姓只知太常寺卿气得吐血,却不知宋裕和早就派人在他的茶里下了毒hetushu.com.com
这是罚跪。
三个太医同时验毒,参汤无毒。
两人说话之际,安棉棉已经把茶泡好,先递给宋裕和,之后才给楚潇然。
太常寺卿在朝堂上求皇帝主持公道,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女儿嫁去王府,却被如此对待。
有一次门口无人,宁格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安棉棉唤了几声没有动静,便推门进去,走到里屋发现宋裕和还在睡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推倒,那人骂道:“哪来的野丫头,竟敢推我们家小姐!”
安棉棉饿得肚子“咕咕”叫,也不敢说话。
“良药苦口。”
他们出去没多久,外面一阵骚乱,宋裕和看了看抻着脖子往外看的安棉棉,无奈道:“去看看吧。”
他逆着光,安棉棉看不清他的脸:“王爷,我梦到娘亲了。”
楚潇然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好茶。”
楚临泉想用茶杀了他,那么他,就让楚临泉死在自己的毒下。
“我一个侧王妃,连奴才都打不得了吗?”楚潇然厉声质问:“还愣着干什么,打啊!”
不知何物引发的中毒,太医也不敢乱开药,只能在她头上和指尖扎针,让毒血排出来一些。
宋容风看着安棉棉,她说这句时,坚定,无畏,身形瘦小却站得笔直,漆黑的眸子里是熠熠的光芒。
宋裕和坐到床边,两根手指捏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瞧瞧问:“微安打的?”
“可晓茴姑娘小产了……”
眼睛竟是琥珀色的,真是奇特。
宋裕和没理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又问了一遍:“能,还是不能?”
她找了一圈才找到晓茴的院子,敲门却无人应,推门一看,晓茴挂在了房梁上。
“你顶撞了太后?”
“什么东西,太后的话也敢顶撞?”
“多谢王爷的茶,臣女要去参加冰壶赛,先行告退。”楚潇然起身,得了准许之后离开,离开之前还笑眯眯地将杯中的茶喝完了。
她还想再打,被暮迟拦住了。暮迟力气大,楚潇然这样的娇小姐自然敌不过,暮迟声音有些冷漠道:“侧王妃息怒,做事前望三思。”
今日没下雪,干冷得很,太后终于叫她进去了。
“嗯。”
宫女传言,祯王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都是真的。
像只慵懒而高贵的狮子,让人敬畏,却忍不住想靠近。
“如此贵重……”
楚大人年事已高,受不得这种气,吐出口血后一病不起。
跪了一个时辰,宁格叫她起来,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话音刚落,围着的人群全都散开,只留下他们几个。
经过这件事,大家都觉得宋裕和对安棉棉不一般,那些曾经在她面前耍威风的小妾纷纷来巴结她。
那女子抱着那个男子哭喊着,声声泣泪:“世间无光明,害我全家,杀我父兄,求陛下为我楚家做主。楚家世代忠良,未死于朝堂,却死在奸佞小人之手,心有不甘,祯王宋裕和,不得好死!”
宋裕和没有正妻,楚潇然便是王府的女主人。
尖叫声引来众人,她们却像习以为常一般。
安棉棉也是从那些小妾口里才得知,太常寺卿案引得朝中官员愤怒不已,上折子请求陛下下旨,诛杀安棉棉。
太医说,血决子吃下去,刚醒时脑袋会混沌,她第一次不用奴婢,而是自称我,看来是真的没清醒。
前一天,还和她笑着说:“安姑娘,你看我绣的桃花可好看?”
玉屏正提着灯笼,与一同走路的丫鬟说说笑笑。
楚临泉想杀他。
宁格说:“安棉棉,别想在王爷面前耍小心机,他要杀的人,即使是皇帝也护不住。”
安棉棉站起身走过去,刚到床边就被猛地拉住,跌到床上。宋裕和欺身靠近,安棉棉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热气,身下的被子还带着他的温度。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管家派人将她和暮迟抬回北阁楼,又请来大夫。
狗死了,还有人给它出气,替它讨回公道。
太常寺卿楚临泉以献茶之名下毒,毒虽不多,无色无味,但遇热水毒性会增强。一个多年习武体质康健的人,若长期服用撑不过三年,何况宋裕和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她在喊,在尖叫,她命令下人去把她的豆哥儿捞出来。
楚潇然进府那日,晓茴气势汹汹地来找安棉棉。
府里的人弄不清楚,不敢怠慢,便跟着暮迟喊了一句姑娘,也算半个主子。
就在她盯着桌上的糕点望眼欲穿时,管家来说,南阁楼的晓茴姑娘,小产了。
安棉棉:???
小丫鬟立马去倒了热水喂给她,轻声安抚道:“姑娘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如星光,虽小,却好似真的能照亮前路。
欸?
“小姐不可……”丫鬟芳兰出声制止,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茶……”楚潇然闻了闻,眼里颇为惊喜道,“君山银针?”
安棉棉看见楚潇然红了的耳朵。
安棉棉看着一脸期待的玉屏,良久,才慢慢说道:“奴婢……不接受。”
话音刚落,就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暮迟适时地走过来说:“王爷请几位小姐过去。”
宋裕和阴着脸,声音带着狠厉道:“去查那日在太后寝宫,她吃了什么。”
宁格带她去的是孔府,揪着她的衣领飞身进去,落在院里的假山上。
安棉棉点头,看了看周围问:“暮迟呢?”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