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生
“我不是苏珊！你这个变——”极度惊惧中的夏筝面对一个救了自己姓名的男人，还是无法说出“变态”两个字，只能狠推了他一把：“你让开！”
男人手上一使力，将夏筝带到了一间杂乱的，摆放着一堆瓜果蔬菜的，似乎是小餐馆厨房的屋子里，然后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夏筝这才安下心来，知道了男人是在帮助她。
洛杉矶？她已经身在美国了吗？
夏筝扶着胸口，小心翼翼地踮脚朝巷子外望去，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捂住她的嘴，这只手粗糙而有力，夏筝能感觉出来这是一只成年男人的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事实，夏筝的脸，就是仿着那个名叫苏珊的女孩儿的脸整的。她遇上了一个偏执狂，一个臆想症患者，已经病入膏肓。
“你疯了吧！”夏筝费尽全力挣脱开他的手臂，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传来隐隐的痛觉，她站在离Ben不远的地方，恐惧地望着他。
身后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夏筝回头，一道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温宇宸一把拽过夏筝的肩，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力道过大，吧椅倒在地上，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温宇宸却怔怔地望着她，这张脸不陌生，在各大杂志和电视台都见过，甚至刚才还在暧昧的烛光下见过，可是却从没将这张脸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
一
夏筝看着他的模样，明明面对的是救命恩人，却有一种无形的恐惧笼罩了心头。
“为什么不？”Ben的姐姐表示欢迎。
消息灵通的记者们从订婚现场追踪到酒馆，他们看到了温宇宸的车停在门外，确信这两人确实在这里。
另一边。
Ben突然跌坐在床上，捂着脸，告诉夏筝，他曾经因为仰慕中国古文明去中国旅游，结实了一个中国女孩儿，她给他当导游，带他走访大街小巷去吃臭豆腐，英文不会说时，她就用肢体语言代替，Ben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可爱的中国女孩子。
夏筝这才转过头透过光线仔细地打量救她的男人，想要道一声谢，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Ben无比怀念记忆中苏珊的笑容，可是也无可奈何。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内，全身都被夹板固定，缠满纱布，包括头部。嗅入鼻腔的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夏筝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她记得飞机坠毁爆炸的那一刻，她从空中掉下来，先是落到一株大树的枝干上，后来树枝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了，她才从树上掉下来，也许正是因为这株树的缓冲，才没有要了她的命，夏筝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七
夏筝终于见到了窗外的阳光，原来是那么明媚。
他问她叫什么？女孩子调皮地一眨眼：“苏珊。”
“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我以后再跟你说。”顿了顿，她又望着夏朗，迟疑地问：“小朗，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姐姐，你会不会后悔当年为了我而去坐牢？”
酒馆张扬的音乐、迷离的灯光将温宇宸和夏筝逼到了一个小角落，夏筝让服务生拿来了一瓶纯威士忌和一打啤酒。
想念温宇宸，想念冯倩，甚至想念冯漾，还有也许身在天堂的顾博旭。
这位相貌至多只能算清秀，打扮还有些另类的占星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的这样的一句话，大家对温宇宸和林施施之间的爱情故事再了解不过。
“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来这里喝酒。”夏筝指着酒馆的牌子，脚已经踏进了门槛。
夏筝打量着她，然后向她招手，在她耳边说：“我口袋里还有一把糖果，你帮我一个忙，我就把糖果都给你。”
夏筝怔怔地立在原地。
说话的间隙，CiCi已经走了过来，她缓缓地说：“我和林小姐在这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今天我想再给林小姐占上一卦。”
车的外围已经
hetushu.com.com不似刚才那般安静，有人寻了过来。
温宇宸从身上摸索出钥匙，丢给她，任由她按着开锁键在一堆车里扫，终于成功找到了他的车，然后毫不含糊地坐上了驾驶座。
夏筝下意识地摸索着自己的衣服，可摸到的除却薄薄的一层病服外，什么都没有，连手机也不知去向。
当夏筝和温宇宸终于喝完酒，相携走出酒馆时，一大群的记者围了过来。
夏筝的长发已经及腰，面容完全换了形状，皮肤因为终日不见光所以显得特别白。
“留在我身边不好么？苏珊。”Ben向她张开怀抱。
从车上走下来两个警察，看到前方奔跑的只是这么一个瘦弱的中国女孩时，面色都缓和了许多，他们原本是在追踪偷窃犯。
“不可以。”他说。
“我——”夏筝欲言又止。
“小，小，小朗。”夏筝的声音开始颤抖。
“还是我开始问候吧，这么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夏筝腾出一只手，轻覆上温宇宸的脸颊，抚到他光洁的侧脸，抚到他微微裸|露的胡渣，这才恍然惊醒，眼前的温宇宸，早已成长为一个成熟又生活优越的男人。
六
这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眸。
——“CiCi，你跟温先生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在订婚现场撇下新娘子跟你走？”
所有的闪光灯齐齐对准她，夏筝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之间很难适应。她当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逃！
两人找了一家安静的茶餐厅坐下来，相视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张熟悉却已长大的脸，和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面对面。
Ben向父母介绍夏筝：“苏珊，我的女朋友，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我不喜欢她，阴阳怪气的，让保安轰她出去啦。”林施施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Ben将痊愈后的夏筝带回了家，与其说是让她再休养一段时间，不如说是软禁。
“吃饭了。”他干脆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夏筝挣扎着要坐起，却无奈动弹不得，“其他人呢？和我一起的那个男生呢？”夏筝想到了顾博旭。
“钥匙，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温宇宸坐上副驾驶位，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夏筝慢慢踱到门边，一把打开门，想要离开，却被忽然冲上来挡住门的Ben拦住去路。
“为什么不可以？”夏筝反问。
“你一定要相信，她此刻正在很努力地回来，回到你身边来。”夏筝语气坚定得仿佛诉说着一个真理。
一个个子高高的小女孩跑到Ben家来敲门，不停地说着：“trick or treat。”
“不要挣扎了，你回不去中国了，在那场空难里，大家只会当你死了。”Ben道。
两个人拥抱了好久，这一瞬间，仿佛千年。
男孩着急地站起来，不停地抚慰她：“你别动，也别哭，碰到伤口又要重新整了。”
这门新奇又古典的学科让夏筝的日子渐渐不再那么难熬。
夏筝在荒无人烟的马路上奔跑了很久，心中一直坚定着一个信念：要回去，一定要回去！这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夏筝突然说：“我想回鼓镇，和你一起去拜祭一下爸妈。”
“我没有编故事，我说真的——”夏筝急得想要挣扎，却发现夏朗的手跟铁箍一样，无法松动半分。
二
坐在她对面的那位儒雅的绅士缓缓开口：“我喜欢的一个女孩儿，在一场海啸中失踪，我总觉得她没有死，她是被好心人救了，你说我还能再见到她么？”
“没关系，你的样貌会比以前更漂亮，要自信。”Ben扶着夏筝走到镜子前，鼓励她直视自己的容貌。
“整什么？”夏筝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有些害怕地伸手摸自己的脸庞，可摸到的https://m.hetushu.com.com除了厚厚的纱布外，没有其他。
男人的手开始发抖，他望着夏筝的脸，喃喃道：“姐姐，是姐姐吗？”
林施施挽着温宇宸的手臂，气定神闲地出场，她举着高脚杯，跟相识的人一一打招呼，目光在扫过CiCi身上时，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后劲上来，夏筝感觉头晕目眩时，才开口道：“其实我真的很想你，这么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是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无脸见你了，我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
是警车，居然是一辆警车！
两人都没有注意，就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长焦镜头正对准他们。
Ben的家住在一栋靠海的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夏筝没有见过他的爸妈，只见过他的姐姐。白天，她一个人在家，Ben将所有的门窗都上了锁，并切断了一切可以与外界联络的工具，比如电脑，比如电话，只留下了一堆DVD和书让夏筝打发时间。晚上，他和他的姐姐才会回家，并且带回来次日的食物。
夏筝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警察听，并在他们的帮助下，终于于五天后得到一张返回自己国家的机票。
“我在哪里？是你救的我吗？”夏筝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嘶哑得疼。
温宇宸不知道她要开车去哪里，也没有问，车最终停靠在一家小酒馆前。
所有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人越来越少，快跑到停车场，夏筝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你说CiCi？请过来充气氛的。”林建邺答。
“所以，所以——”夏筝摸着自己的脸，吓得退到了墙角。
订婚宴席上，首席设计师抛下珠宝大王千金，跟时尚杂志专栏占星师走，还一起喝了酒，所有记者的八卦神经立刻暴跳起来。
那些记者寻到了这条巷子里，却没找到夏筝的人影，纷纷离去。
夏筝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整个人犹如被重物锤击了一下般瘫软下去。
夏筝慢慢的，不再那么急躁，就算她要逃跑，而要伺机而动，何况在那之前，她得学会赖以生存的本领。
温宇宸是小镇长大的男孩儿，自身优秀且努力，但无奈家道中落，他的同系同学林施施义无反顾爱上这样的他，于是林家赞助他念完大学，又送他出国深造，如今，学成归来的温宇宸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全国最年轻的首席珠宝设计师，他和林施施，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夏筝努力拨开人群，用袖子挡着自己的脸，往没人的地方跑，其实她已经丧失了方向感。
“吃饭咯。”Ben提高了分贝，又重复了一声。
Ben眼见着夏筝一天天的，不再那么想要离开，不再那么想家，便放松了对她的监视。夏筝跟Ben的姐姐学了很久的占星，偶尔会充当她的助手，为别人解惑，Ben因为姐姐在，也渐渐放心她离开家，去附近的咖啡馆或者餐厅替人占卜。
夏朗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所以被提前释放。一出狱就奔回了家，可是家里落满灰尘，墙角结满蜘蛛网，像很多年没有住过的样子。邻里告诉了他家里这些年的变故，一时之间再难以接受也必须要接受。
绅士眼底的柔情让夏筝一怔，那双蓝色的眼睛居然给了夏筝错觉。
夏筝望着Ben，觉得这样喜怒无常的他，真像埋伏在她身边的一个定时炸弹。有时候，她常常想，当时的飞机失事，还不如死了算了，何必要救她，让她生不如死。
“我不是爸妈亲生的，爸爸之所以对我态度不太好，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点。我刚才说的回去，是回我亲生妈妈家。”夏筝平静地说。
女孩问也不问是什么忙，连声答应。
——“CiCi，CiCi，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好么？”
“是我，是我。”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泪已先洗面。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夏筝，夏筝早就死在七年前的空难里了。她得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活着，来夺回原本应该属于她和*图*书的东西。
一切都美好得恍如昨日，可是一回美国就什么都变了。电话从最初的打不通到后来的空号，Ben又去了一次中国，循着地址找过去，却发现那根本就是一处废墟。
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夏筝端着盘子，窜到桌子前，很兴奋地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过一次万圣节么？”
恰巧，CiCi抬头的一刹那也看到了林施施。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像一朵黑暗中肆意绽放的罂粟花。
CiCi一步一步走到温宇宸身边，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的中文名叫夏筝。夏天的夏，风筝的筝。”
他抓住她的手腕，久久不肯松开。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夏筝痛苦地嚎哭起来。
CiCi笑了笑，然后转身便走出人海。温宇宸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地跟着她走了出去，根本顾不上林施施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喊。
“你回哪里？”夏朗追问。
四
夏筝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洋酒，一口灌下，然后又一连撬开几瓶啤酒，兑着泡沫喝了一大口。
她回来了吗？回到千城了吗？在哪个角落艰难地生活着？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
“苏珊你走不了的。”Ben松开门把，却忽然自信地笑出声。
有个兴趣也好，这样她也不至于太孤独。虽然不想她孤独，但是更怕她离开他。
“把自己灌醉能开心一点儿么？”温宇宸问，印象中的夏筝并不怎么能喝酒，所以从来不会主动提及要喝。
这个烂大街的英文名，Ben却记得格外深刻。
夏筝下意识得惊恐万分，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是Ben，可是又随即否定掉，Ben早就被关进监狱了。
男孩让夏筝叫他Ben。
她向温宇宸伸手，温宇宸不明所以。
她望着昏黄灯光下的温宇宸说道：“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味的软弱、退让和原谅并不能换来幸福，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所以我想对你说，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我的容貌性格大变，可是我爱你的心不变，除非是你先不要我了。”
林施施甩开温宇宸，径直走到父亲林建邺身边问：“爸，那个占星师是你请过来的吗？”
于是，就在Ben家别墅的大门后面，女孩和夏筝互相换了衣服和鞋子。女孩穿着夏筝的衣服蹲在门口数糖果，夏筝则穿上女孩的衣服，并且戴上面具，趁着人群混乱时，悄悄溜走。
“小朗。”夏筝又唤了一声。
“我得先回去拿一些东西。”夏筝想起自己还有一些旧物是在冯家的，她归来的这段时间声名鹊起，却一次也没有回过冯家。
夏朗早已不是当年的小男孩，他在狱中成长为了一个男人，坚硬的脊梁，挺拔的线条。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他悲从中来，可他的执念不变，甚至更深了。
飞上蓝天的那一刻，夏筝有了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她躲记者躲到一条后巷里，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那些嘈杂似乎离得她远远得了。
印象中，万圣节在西方是个重大节日。所有人都会打扮成各种鬼怪，在街上或者巷子里游行。
又是一年万圣节。
“你脸上的皮肤在爆炸中全部灼伤，在治疗的过程中，我也请了整形医生给你做过脸部整形了。”男孩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哀伤，竟然充满着一种莫名的喜悦。
夏筝突然就捂住脸哭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Ben要回美国了，他向苏珊表白了，并且要了她的地址和电话，苏珊还去机场送他，临走前，将自己的背包送给了他。
世上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苏珊这个人。寂静如斯，美好如斯，似乎只存在于他的梦境。
夏筝睁开双眼，被一束光刺到，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夏筝居然见到了Ben的父母，这是第一次。他们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赶来和自己的子女一起过一个节日。
不舍的眼神，湿润的嘴唇，怀和-图-书抱的温暖，在机场离别的那一刻似乎还近在眼前，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夏筝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眼神却无比锐利。
“不，不，这太疯狂了！”夏筝瞪着他，拼命地摇头。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从冬天到春天，到夏天，再到深秋季节，一年已经轮回了一圈，她始终保持着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既不激怒他，也不讨好他。她似乎变成了一个假人，因为她的脸上从来没有笑容。
“先生，你可以说得再具体一些，我才可以帮您准确分析。”在美国待久了，虽然每日接触的人只有Ben和他的姐姐，夏筝也还是练就出了一口流利的英文。
林施施看着她迷雾森林一般的眼睛，想起她那日在格德海景大厦旋转餐厅内的一语成谶，心中蓦地被不知名的恐惧和焦躁塞满，她砸了酒杯，尖叫着，几乎是失控地冲她喊：“滚！你给我滚！”
男人愣住，这个世界上会这么叫他的人只有三个，应该都早已离开人世。
林施施和温宇宸的订婚仪式在海边举行。林家特地包下了整片沙滩，雇了众多保安在外围守着，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这句话完，所有人皆倒吸一口气。
她和温宇宸望着不远处舞池里群魔乱舞的身影，不停地对饮。
“万圣节？”夏筝听到了一个敏感词汇，终于从书中抬起头。
Ben双手撑住她整个向后倒的身体，眼里闪烁的兴奋已经到达一种极致。
她并不知道Ben是干什么的，却渐渐知道了他姐姐的职业，很新潮，他姐姐居然是一位占星师，于是，想逃跑却没有办法逃走，又整日百无聊赖的夏筝开始钻研起了占星学。
“苏珊呐，以后你就叫苏珊好不好？”Ben牢牢抓住她，强势地逼问。
CiCi并不退怯，她一字一顿地望着所有人平静地说：“今天的预言是，温先生会跟我走。”
八年之后。
“你，你真的——”他痴痴地望着她。
夏朗身上发生的事三言两语也许可以解释得清，但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恐怕要说很久，她很累，这些年，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开心的事，与故人重逢时，已经不想再讲一遍。
五
洁白的餐布包裹着长长的餐桌，巨大的烛台映衬着来往人群的曼妙身姿和笔挺身量。
夏筝由他拉着手，并且笑靥习习，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
CiCi也是受邀之人，她姗姗来迟时，引起了一阵小骚动。上流社会的一些贵妇都知道她是鼎鼎大名的占星师，纷纷给出厚厚一沓红包要求占卜。CiCi不拒绝，欣然笑纳。
夏筝每一次这么叫他的时候，都会看到他眼底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你要去哪里？苏珊，我上次放你走了，这次绝对不会再放你走！”
护士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房间，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
“回——”夏筝刚想回答，却一时之间不知从哪里答起。
“要，要，要！”温宇宸连续几声答道，他已经喜极而泣。人生能有几个这种大喜的瞬间。
赶来并且站在林施施身旁的温宇宸听到她这样一句话，也愣在当场。
圈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人心的猛料了。
她还是很瘦，因为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也因为想念。
“你说我还能再见到她么？”绅士又重复了一遍，很执着于这个答案。
“我似乎问了一句废话。”夏筝自嘲地笑，手也落下来。
“这不可能，不管你怎么编故事，你都是我姐姐！”夏朗“腾”地站起来，眼底也窜出火苗，似乎有燃成大火之势。
一天晚上，Ben回家稍晚了一些，因为他绕去了一家很有名的店买烧鹅。
“你在洛杉矶，是我救的你。”男孩坐在床边，双目有神地望着夏筝。
心脏“噗噗”跳着，那么鲜活有力地蹦跳着。
他们纷纷涌去酒馆，酒馆的服务人员拦下来势汹汹的他们，于是记者们就耐心守候在酒馆门外。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你知道我身份和-图-书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句。”夏筝双手握着方向盘，脸却转向他的方向。
他眼前的女人如果真是夏筝，那这八年，于她来讲，是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如果不是她，怎么会不是她呢？除了她，还有谁会在他面前提“夏筝”这两个字，这个早已刺在他心上的初恋。
“我不饿。”夏筝头依旧抬也不抬。
“对，那群讨厌的小孩儿又该来门前闹了。”Ben回道。
“嘿，你醒了？”一个欧洲面孔却说着流利中文的男孩闯进了这间房间，对着夏筝睁开的双眼欣喜若狂。
其实他并不完全相信姐姐死了这回事，没有见到尸体，只是说失踪，那就还是一线生存的希望，即便渺茫。
Ben却阴沉着一张脸望着激动万分的夏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三
夏筝手里握着一把糖果，塞进女孩的口袋，女孩很高兴，一把掀起面具，对夏筝道谢。
他是为了一系血脉牺牲了自己，只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她是他最在乎和最想守护的人。如果连这个理由都不成立的话，他的付出算什么？
她脚踝上的环佩在风中叮咚作响，温宇宸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幻觉里，这种幻觉让他刹那间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对她很好，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夏筝的伤势好得很快，终于到了拆线的这一天。
“好，什么时候？”夏朗问。
Ben的姐姐对Ben的行为不闻不问，但对夏筝还是表现友好的，她不说话，默默地用叉子叉了几块肥而不腻的肉放到一个盘子里，然后送到沙发边，接着状似无意地说：“没几天就是万圣节了吧？”
“苏珊，苏珊。”他喃喃地说。
“我回来咯。”Ben扬着手上的塑料袋，说道。
夏筝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身体也一动不动。
他打开房门看到的第一幕便是自己的姐姐和夏筝并排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情景，姐姐说着不地道的中文，偶尔还夹杂着英文，在书上指指画画，夏筝似懂非懂地点头。
护士站在夏筝身后，缓缓地一层一层地揭开白纱布，夏筝看到镜子里出现的一张陌生面孔，不禁后退了几步。
“不，是把自己灌醉后，才能有勇气去提及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事。”夏筝回道。
夏筝摇了摇头。
“机毁人亡，有的人连尸骨都没找到，大概掉进海里了吧，你可能就是唯一的一个幸存者。”男孩儿告诉她。
“你的身份证、护照、签证，还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一切有用物件都被我拿走了，你要走就尽管走吧，身无分文的你能走到哪里去？没人会信你说的话的。”Ben笑得更加大声。
“我们找个别的地方说。”夏筝嫣然一笑，然后猛地踩下油门，并且转动方向盘，动作凛冽得让温宇宸差些没反应过来。
“喝这么多？”温宇宸皱眉。
——“你有想过林家千金的感受么？”
很多小孩子聚集在海边，他们穿上化妆服，戴上假面，装成各种怪物，挨家挨户地收集糖果。
经历了这样一件事后，夏筝逐渐学会了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于心底，不被旁人察觉，这样其实是保护自己最妥当的方式。
“那么你呢？这么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夏筝没有再看星盘，而是肯定地回复他：“会，一定会！”
“谁？你在叫谁？”夏筝转头望向他。
他的姐姐抬起头，然后穿着拖鞋快速走到餐桌边，似乎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香味儿，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吃烧鹅。
于是，夏朗跑到千城来，在一家小饭馆的厨房做杂工，一面工作养活自己，一面不放弃寻找姐姐，果然，老天爷是不忍辜负他的。
八年前。
“怎么可能呢？”夏朗不能理解夏筝的话。
夏朗问：“姐，你回过鼓镇吗这些年？”
“你别想着出门，别想离开我！”Ben猛地扼住夏筝的手腕，十分用力。
夏筝经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没有字幕的电影或者翻一页就再也看不进去的书发呆，然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