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轻云出岫
第十章 无端情扰
车内飘来完颜烈风温润低沉的声音：“二弟，来时没坐马车吗？”
车内透出的旖旎灯光让兮兮恍惚看到一个斜倚的人影。
单于和阏氏的脸上现出一丝惊异，接着便是了然而宠溺的笑容。完颜烈风的眸中也划过一丝惊异，接着便被莫测高深取代。沉风的星眸中除了兴味盎然，便是钦佩。那几个勇士的脸上，有欣喜、忐忑，还有期待。
宫门外，整齐地排列着无数华丽马车。看来，今夜的宴会很盛大，不仅仅是宴请他们这些勇士这般简单。
兮兮吓了一跳，这个公主，总是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众人诡异的视线，兮兮心中一沉，忽然感到一丝不妥。
蓦然放大在眼前的一张俊脸，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兮兮心中一惊，有些诧异，有些难堪，她像躲野兽一般，连连后退。
烈影蓦然捂着脸，如一阵红色旋风般奔了出去，消失在大殿门口。但是她引起的变故还在继续。
烈影的箭在殿内环绕一周，指向了兮兮。弓箭后的那双大眼中，满是狂烈。
兮兮拿起酒杯，噙了一口，却根本无心去品味。
可是她究竟怎样才会让她彻底绝了念头呢，可以看出，她绝对是很难缠的。女子身份是不能说的，那就用男宠的身份吧，反正也被她误会过了。
兮兮如白玉雕琢般的手指，缓缓举起酒杯，在众人诡异的视线里，慢慢品着酒。一口，一口，动作优雅而飘逸，清冷而华贵。
若是烈影真的要自己的命，难道众人就这样无动于衷吗？烈影不应该是那种求爱不成，便恼羞成怒的人呀。方才她还说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自己的心！这么快就变了主意？
沉风看了一眼兮兮，神色蓦然凝重道：“王兄，我不知你为何囚禁云弟，但我相信他是无辜的，王兄能不能放了他！”
“大哥，你身子才好，为何不歇息，也要去宫中？”沉风诧异的声音从车内飘出来。
没想到，会再次被关押到石屋，本以为，“勇士大会”上，她可以赢了完颜烈风，然后潇洒地离去，永远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想兜了一圈，努力了一场，依然回到了原地，回到了这座幽牢。
烈影的眸光蓦然收缩，她举手拔箭，同时搭上了三支箭。
“影儿，你过来！”完颜烈风冷酷的声音如冰凌子一般砸了过来，听声音就知道他脸上一定是布满寒霜。
兮兮虽没见识他们的武功，却见识了他们的箭术，确实是训练有素的。而且，他们忠心的很，落败后，便全部自杀了，竟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说来话长，我是无意之中救了容妃，便被你大哥误会是容妃的情郎，所以就被幽禁了。”
她要做什么？
厅内的气氛蓦然变得诡异，兮兮随着人们的目光，看到一个红裳女子，翩舞着旋入了大殿中央。
“右贤王？我现在又成了右贤王了？好！好！”沉风唇角僵硬地冷笑着，蓦然甩袖，掀开车帘，从车子上跳了下去。
那些人应该是针对完颜烈风的，他虽说是草原上的英雄，但也免不了有敌人。
“大哥，我没事，你先出去吧！”兮兮柔声说道。
兮兮冷冷一笑，垂下眼帘，倾听车子碾在雪地上的声音。她知道，和他是永远没有道理可言的。
“那这么说，你不是容妃的情郎了？”沉风有些紧张地问道。
今夜的烈影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盛装华服，满身贵气，脸上妆容巧画妙描，衬托得一张玉脸越发如花般娇艳，把一个少女的娇媚风韵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是烈影公主！
“烈影公主，挡住在下的路，可有何事？”兮兮冷声说道。
完颜烈风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究竟要做什么？沉风却一脸wwｗ•ｈetｕshｕ.com•ｃoｍ开心的笑意，他一掀长衣下摆，潇洒地率先上车。
罗哈缓步退出，关上了幽牢的石门。
“我的马车停在大门外了，我有话和大哥说！”沉风边说边伸手将兮兮拽上了马车。
她的衣，如烈焰燃烧般飞舞。她的发，如墨云般飘展。
完颜烈风的眸光蓦然冷冽，如锥子般射向兮兮。
兮兮尾随在完颜烈风身后，向着宫中走去。
鼓声停止了，马头琴声也停止了，但是如雷般的掌声却响了起来，伴着一声声的叫好声。
马车奔驰，灯光摇曳，满厢朦胧。
她旋转着，舞动着，吸引着众人的视线。蓦然，她一个优美动人的回旋，以一种最美的姿势亮相。
这草原上民族众多，每个民族里，都有着自己民族的求婚方式。兮兮并不是一一了解，但是也略有耳闻。想到这里，心中微颤，不及多想，那三支箭就带着凛冽的风声到了面门。
兮兮不禁哑然了。这样都不能让她绝了念头，可如何是好呢？
再也没想到，他们的比武，会以这样的结果收场。
“你为何要为我吸毒？你不恨我吗？”烈风却答非所问。
拉弓，射出。
他看到兮兮，一贯冷冽的眸光蓦然闪亮了一下，好似幽冷寒夜里的一道亮光，闪得兮兮有些心神不宁。
沉风再用力一推，门开了，却原来门被浴桶挡住了。
兮兮笑道：“大哥，你说笑了，我哪里如你英俊潇洒！”
这样的马车，这样的排场，不会是仅仅为了送她去宫中吧。
完颜烈风一挥手，绿衣侍女便停了下来，娴静地跪在那里。
烛火蓦然闪亮，驱走了一室的幽暗。摇曳的火光映红了一张脸，那是一张才脱去冻痂的脸，新肤宛若剥了皮的荔枝，白皙透明，玲珑剔透。烛火为双颊添了一层淡淡的嫣红，仿若擦了胭脂水粉。
兮兮皱了皱眉，狠下心来。她冷漠地推开烈影的手，无视她悲戚的眼神，伸出玉指优雅地拂了拂被烈影拽过的衣袖，脸上绽开一抹调侃的笑意，灿如烟花。
他身边走着的是那被称为草原之花的那雅，此刻反而被他衬得黯然失色。他眸光在殿门口一扫，便驻足凝立在兮兮身边，眼光似是无意从兮兮身上扫过，冰冷如霜。
烈影蓦然抬起右臂，从背后抽出弓箭。兮兮这才注意到烈影的背上是背着一副弓箭的。
动作太过仓促了，卷起的风，扬起了兮兮的衣，带来一丝清冷的寒意。兮兮掀开帘子，看到沉风飞身上马，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的目光变幻莫测地盯着兮兮，时而锋利如刀，时而柔和似水，时而冷澈如冰，时而朦胧似雾。
诱惑？完颜烈风神色一冷，眼前这个少年确实就是一个诱惑，可是他却不能被迷惑。他怎能被一个男子迷惑住？
车厢内越发寂静了，兮兮终抬起头，淡笑道：“完颜烈风，你说，这次比武，是不是算你输？”
云弟真是谨慎呀！
兮兮跪在万众瞩目的焦点，心中暗暗期盼着这份煎熬早日结束。眸光的余波扫了一眼身畔的阿木达，却见他亦是低眉敛目的样子，但兮兮却明显感到有沉沉冷意透过他的衣衫，在周遭弥漫开来。
云弟竟然在沐浴，见到自己进来竟那般惊慌，像个女子一般害羞，他决定再吓一吓他。悄悄地推了推门，却发现门好似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过了一会儿，石室内传来兮兮的声音，“进来吧！”
单于冗长的开场白和对勇士们的封赏终于告一段落，兮兮和众勇士们谢过单于，在侍卫们的带领下依次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人们的脸上闪过无数种表情，诧异、漠然、同情、悲戚，还有幸灾乐祸的。
似是感应到和图书了兮兮的注视，阿木达低敛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但，依然如一尊雕像般凝重。
兮兮的脸顿时被愤怒涨红了。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这个人还真是不可理喻。别说救出叶从容，看样子自己脱身也很难呢。
夜空幽黑如墨，无数颗星子在空中闪烁，有的耀眼有的黯淡。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兮兮宁愿做那颗黯淡无光的星。可是，今夜，她却注定是光芒耀眼的那颗。侍卫悠长的声音，宣布勇士们进殿。兮兮和一众勇士鱼贯而入，参拜端坐在高椅上的单于和阏氏。
“大哥，你怎么了？害你担心了，我没事的。”
烈风身畔便是沉风，此刻他的脸色极其沉静，但星眸却目不转睛直视着另一桌上的那雅。
宴会开始，人们开始交杯换盏。兮兮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冷淡的眸轻轻扫过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人们。
沉风从石室退出，头脑有些恍惚，方才他看到了什么？幽暗的室内，那一抹柔和的白迅速没入到水中。
烈影双眸闪烁着坚贞的光芒，向着完颜烈风走去。而兮兮的心，却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盛装华服的那雅毫不掩饰自己对阿木达的眷恋，一双美目时不时向阿木达望去。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沉风的注视中。
“自然不是了，从来就不是的。”
烈影果然是打算对付她的！既如此，她也不用害怕，就让她射吧，她云兮兮若是不想死，还没有人能要她的命。
走在前面的烈风听到兮兮的话，脚步蓦然停顿了下来，冷硬的背影微微战栗着。
时间就在烈影拉弓中缓缓划过。
马车碾着厚厚的积雪，不一会便到了皇宫。
天和殿门口。
他们是临时才去那个峡谷的，那些人一定是尾随他们去的，那么就和勇士大会上的人脱不了干系，只是勇士大会上那么多人，怎能知道是谁派的。
烈影哀怨的眼神和委屈的语气，让兮兮心中一动，继而一沉。从何时起，这个刁蛮至极的公主，这个对自己呼来喝去，拳打脚踢的公主，对她这般客气了？再也不叫她小贼，也不再用鄙夷蔑视的目光看她了。而且，此刻她看向自己的眸光里，分明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那是憧憬和仰慕。她脸颊上的那抹绯红，分明属于一个少女在心上人面前才有的娇羞。
兮兮冷冷一笑，烈影还真是跋扈，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要自己的命么？
“单于要抓云某，但不知云某所犯何罪？”兮兮放下酒杯，缓缓问道。她就不信，单于会为了她拒绝烈影的婚事，便杀了她。那他岂不是不折不扣的昏君了。
等待的过程中，兮兮见到了许多参加宴会的王公贵族和各族的族长。
兮兮可以断定，这个阿木达，那日和沉风比武，或许真的是故意输的。他不想赢得最后的第一，只是想进入前十而已。
有一张脸被灯光映得美若骄阳，清如朗月。
兮兮求救的目光环视一周，看到沉风一脸焦急地看着他，似是在暗示她接受这门婚事。笑话，这怎么行，她是女的呀。
兮兮婉约的黛眉不禁凝了起来。完颜烈风却一脸的笑意。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大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
他面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墨玉般的眼眸如同深潭般不可捉摸。他缓步走来的姿势，那般从容潇洒，配着他高挺的身形，有着说不出的风采。
兮兮的心好似被人拽了起来，一直拽到了嗓子眼。
他手中端着一杯茶，但似乎没有一口气要喝完的意思，微微吹着气，仔细吹去水面上漂浮的碧绿茶叶。同时眯着眼睛，透过旖旎的蒸气，从茶杯上方看着兮兮。中毒初愈的他面色有些苍白，但hetushu.com.com却越发衬得他眉目纯黑如墨。
究竟是谁派人来射杀他们呢？
那箭无声的没入了桌上的烤全羊身上。
沉风一愣，笑道：“那我们一起去，我差点忘了，父王今日要宴请我们这些勇士。”
“难道，你就不能正眼看我一眼？”烈影忽感委屈备至，声音里透出一丝娇嗔。
兮兮无奈地微微一笑，“恐怕恕云兮不能从命，云兮已有意中人。”这样说，不知单于可否愿意放过她。
罗哈却不答，“这个等你进了宫自会知道。”说着将一套干净的青衫放在床上。
“无妨，只要没有成亲。本王可以再为她安排一个良配。”兮兮心中一凛，单于竟然在此众目睽睽之下逼婚。
廊上的宫灯把变幻的光线映在兮兮的脸上，映出一张清如寒梅的面容。
“完颜烈风醒了？”兮兮心中一喜，轻声问道。
深邃的眸被冰封住，他换上阴寒的语气，“我们之间的赌还会生效，我还会和你比的，云公子，不过，目前你要认清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囚犯，不要靠沉风太近。”说完，完颜烈风便闭上双眸，慵懒地小憩。
他蓦然毫无预警的俯身向前，在兮兮耳边低沉地说道：“你脸蛋红红的样子，还真是很迷人呢，这样说，你是不是有些难堪？哦？”
兮兮一愣，会是谁呢？来不及从水中出来，门便被撞开，幽冷的夜风袭了进来。兮兮忙将身子埋入到水中。
“哈哈。”烈风邪邪一笑，冰冷的语气里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欢快，“其实你不必惊讶，本王救你，是觉得你很有趣，本王还没玩够，至于你救了本王，本王也不会因你的救命之恩，就放了你，我们还要再次比过，这次可不算呢。”
夜，无月，只有漫天星光灿烂。
他们的到来，让大殿里的气氛瞬间肃穆，接着兮兮听到单于豪放兴奋的声音，在夸赞着这些获胜的勇士，说他们是北朝的骄傲，是草原人们的骄傲。
一时之间，殿内的气氛沉闷到极点。
兮兮抬头看去，单于的脸上阴云密布，雷电交加。
“够了！”一声厉喝，犹如雷鸣，在沉寂的殿内蓦然炸开。
“右贤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兮兮侧开头，不去看沉风受伤的眼神。她不想沉风介入到这件事里面，她不想影响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公主，你真是好笑，怎么会喜欢在下，不是说真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你王兄的男宠，我不喜欢女人的。”兮兮说着，缓步走开。
这三支箭带着凛冽的气势向着兮兮飞来。
兮兮没有握杯的手，迅速从桌上抄起一双竹筷，但听得叮叮当当的响声，那箭便被兮兮一一扫落在地。低头看去，那箭竟是没有箭尖的，箭头处用一块红布包裹着。
“沉风大哥，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的，你不用管。”沉风大哥有这份心，就让她很感动了。
“云弟，是我！你怎样了，为何会被关押在这里？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沉风熟悉而焦虑的声音从沉沉黑暗里飘来，透着关怀和怜惜，如一阵柔和的林风，吹去兮兮心头的慌乱。
烈影公主那诡异的笑，兮兮并不知代表着什么，但是凭借一个少女的敏感，她知道，那绝对和她有关的。
“既然你不知道所犯何事，那本王就和你明说，本王要为你和烈影赐婚，你意下如何？”单于冷声说道，声音里是不可违抗的霸气，不愧是完颜烈风的父王，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和儿子一般像。
虽然兮兮是勇士大会上的第一，虽然一路上，已经有一些侍从向她投来兴味盎然的目光。但是，在兮兮心中，这样的场合，其实是和她无关的，她只想找一个清静的角落，安安静静度过今夜，然和图书后，设法离开。
一片巍峨的宫殿屋宇在暗夜里延绵，就算是在夜里，也可以感受到建筑恢宏的气魄和令人震撼的雄伟壮阔。
温暖的水环绕着她，一刹那，缠绕在兮兮心中多日的烦忧似乎得到了释放，她垂下头，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夜风忽烈，吹起兮兮的青袍在风中翻卷，犹若她此刻乱了的心绪。她再也想不到烈影会这般大胆，竟然就在此对她表白了。看到烈影炽热的眼眸，以及眸中的期盼。兮兮心中一沉，她势必要伤害这个天真的少女了。
那张美如桃花的面容，温柔中带着一丝张狂，向着众人诡异地微微一笑。
烈影的眸中似是有烈焰燃烧，她再次拉弓搭箭，向着兮兮，就要射出。
“我们之间的事你不了解，还是少管为妙！”完颜烈风冷冷说道。
沉风问道：“你怎么会是我大哥的囚犯，为何不早一点告诉我，我好求大哥放了你！”
第一次见到兮兮脱去冻痂的脸，虽然早就知道他会是个美男子，但是烈影还是惊异地瞪大了明眸。
难道？想到自己如今是男装打扮，兮兮不禁后退一步。该不会是她看上自己了吧？
完颜烈风替她挡了一箭，然后中毒昏迷了，他的侍卫以为她和那些袭击的人是一伙的，就这样，她又被关押了。
一瞬间，沉风好似看到了一朵出水芙蓉在眼前绽放。这是云弟吗？却原来没了冻伤的这张脸是这般清丽无双。
兮兮心头一松，沉风大哥，他一直在关心她呢。
兮兮这才发觉大殿门口站着好几名那天参赛的勇士。听他们窃窃私语，兮兮才知道，原来每年的勇士大会结束后，单于便会在天和殿宴请前十名勇士。
“单于为何要见我？”兮兮疑惑地问道。
兮兮心中正在打鼓，烈影却一把拽住兮兮的衣袖，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我喜欢你！”
朦胧的黑暗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凝立在门口。
一抹自嘲的冷笑噙上嘴角，这个冬天真是她的衰年，不知还会有怎样的挫折在等着她。
兮兮黛眉轻颦，没料到，单于会亲自提亲，还是在这众目睽睽的宴会上，也不怕遭到拒绝后难堪。看来对烈影真是宠爱有加，也只有这样的爹，才会宠出那样的孩子。
“我们是兄弟，兄弟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沉风满脸不悦，俊目中波澜起伏。
兮兮眼底波光闪烁，最终化为波澜不惊。该来的总会来，烦恼也是没用的。
兮兮心中疑惑方解，怪不得呢，如此大的排场，原来里面坐着的还有当朝左贤王。就说呢，她一个小小的囚犯，怎配得上这样的排场。
兮兮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目光在绿衣侍女那纤柔的拳头上，凝注片刻。那一下一下的敲击，如同敲在自己心上。
木桶里冒出的旖旎蒸气为冰冷的囚室带来了一丝暖意，兮兮看了看罗哈放在床上的棉衫，藏青色的面料，在烛火下闪耀着黯淡的光芒。
“哦？和你何干呢？”烈风神色一凝，双眸微眯。
“阿木达，我们先进去了！”那雅对阿木达妩媚一笑，和自己的爹爹那赫族的族长，并肩走了进去。
完颜烈风端坐在单于身边，狂狷俊美的脸上，薄唇微勾，似笑非笑，表情似是波澜不惊，但深邃的双目，却隐隐透出一丝冷凝之气，举手投足间更是散发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王者霸气。
单于听了，脸上风起云涌。良久，他摆了摆手，示意兮兮坐下，一场逼婚的闹剧就此拉下帷幕，但是兮兮却敏感地预料到，事情远不会如此轻易结束的。
她缓缓的将箭搭在弓上，动作温和而轻柔。又用力拉开，一点一点拉开，一点也不着急。
蓦然前面一阵骚动，兮兮看到甬路上几个人影缓缓走近。
可如何是好呢？
兮兮的话，让沉风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他俯视着兮兮，狠声说道：“你也不让我管？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兄弟？”
殿内一片寂静，就连叫好声，也慢慢沉寂。
一瞬间，兄弟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冷凝。
幽暗的石室里，只有一盏烛火伴着兮兮，在寂寞中沉思。烛火飘忽，一如兮兮变幻的眼波，一如兮兮凌乱的心绪。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来人，将他抓起来。”立刻有几个侍卫应声围住了兮兮。
怎么会？应该不会吧？
两人正在说话，门外蓦然响起罗哈的声音，“云公子！马车已备好，该去宫里了。”
兮兮脸上的红晕越发扩大了，在灯影下，越发如同初绽的鲜花，透着无边的诱惑。
一阵香风扑面，烈影公主突然出现在兮兮面前，挡住了兮兮的去路。
暗夜里，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声声敲击在兮兮的心上。兮兮听到罗哈冷声询问，然后便是打斗的声音。
兮兮压抑下心头的惊慌，冷声问道：“是谁？出去！”
单于一愣，似是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便摆了摆手，让那些侍卫退下了。
烈风和烈影并肩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卫挡住了兮兮，“请勇士们在殿口稍候。”
兮兮正在苦思，石门被打开了，几个侍卫抬着一个极大的木桶，走进室内。木桶里冒着旖旎的热气，显然装满了热水。罗哈面无表情地说道：“云公子，请您沐浴更衣吧，王爷说了，一会儿要带你进宫面见单于。”
沐浴吗？在这幽暗的石牢里？
那是阿木达。
兮兮提到嗓子眼的心开始沉落，缓缓沉入胸中。
完颜烈风斜倚在卧榻上，仪态慵懒，仿若不是中毒方愈，而是小睡初醒。身畔还有一名绿衣侍女，纤手握拳，在为他轻轻捶腿。
烈影公主的手蓦然松开，箭带着一丝风声，划过沉闷的空气，闪着耀目的亮光，向着兮兮的喉咙射来。
脑中蓦然灵光一闪，该不会是求婚的风俗吧。
眼光掠过完颜烈风的俊脸，却见他一脸的冷冽如霜，蓦然附在单于耳畔，说了几句话。
这样说，她应该会绝了念头吧。
沉风半晌似乎才找回了心神，星眸中光华流转，满是诧异，“云弟，呵呵，是你么？让大哥好好看看！你原来生得这么俊！”
“王兄，这事关云弟的自由，我不能不管！”沉风眉毛一挑，倔强地说道。
兮兮顿时哑然。恨？恨他又如何？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中了毒不管？她兮兮不是这样的人。
吹熄了烛火，兮兮在黑暗中怅然凝立良久，终于慢慢解开衣衫，将自己投入到温热的水中。
鼓声和乐声乍起，红裳女子开始舞动。
然而，事情好似永远也不如她意。
兮兮心中顿感萧索，沉风大哥，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能够解决的。她放下帘子，回首看到榻上的烈风。
马车开始行驶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尽的皇家风流贵气，就连扑面的寒风，似乎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带着一丝撩人的暖意。
“那你又为何要替我挡箭呢？你不是也恨我吗？”
“我知道你不是，就算你是，我也不在乎，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兮兮的冷漠和调侃不禁没有吓倒烈影，反倒激起了这公主的任性，她不甘地倔强地说道。
可怜的沉风！
看到他们之间的暗涛汹涌，兮兮不禁悠悠叹气。
众人的眼睛一花，看到一身青衫的兮兮好似微微动了一下，又好似没有动，便躲过了烈影寒意袭人的箭。
罗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