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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拿来了笔墨，将宣纸铺在案上。

待施礼后，方淡淡抬头，这才注意到主座上的男子。微微一瞥，只觉得一股霸气和野气扑面而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暮野。

虽然她知道流光已经纳了两名侧妃，她方才也已经见到了那两个女子，也是容貌娇美，但是在流光眼里，她们不过是庸脂俗粉。所以她并未将她们放在心上，而眼前的女子，才是流光心仪之人，才是令她憔悴的根源。

流霜的心，霎时间有汹涌的凉意漫过。

暮野端着酒杯，凌厉的目光扫了上去，但见来人一袭素色衣裙，相貌倒也清雅，却不是天香国色。不过，她眉目间的清雅韵致和一身脱俗的清气，倒是令人有些痴迷。

段轻痕就那样倚在门边，一直凝望着流霜，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永远这么望下去。

秋水宫出动了这么多人到宫里献艺，不会是仅仅为了刺杀她吧！他们，应该是还有别的阴谋！

无色！百里寒一惊，他自然听过无色的名头。

“霜儿，你对朝代的更换是如何看待的？”他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流霜望向师兄，见他修眉微颦，若有所思。

那人摇摇头，“我的武艺自是比不上你的，和你光明正大的斗，早就死在你的剑下了。而且，那样斗太没趣味了。你看，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不是已经斗了两场吗？难道你都忘了吗？第一回合，我用乌头根和参酒混成毒药，令静王中毒，陷害你下毒，却不想被你的王妃识破，解了毒。此回合算你胜出。第二回合嘛，我配制出服下可令人脉搏呈假孕之状的药，又告诉你的侧妃桂枝子和川乌混和既为毒药的良策。这一回合，算是我胜出了吧。”

想到最后一次在船上，她立在船头，那娇弱苍白的脸色，心底难受至极，看样子，段轻痕也并没有将流霜的寒毒彻底解去，只是暂时控制住了。

流霜对暮夕夕还是很有好感的，便挥手允了侍卫带她进来。

对那个居住在月明宫的女子，她怎能不怨恨呢，就是她，让她才进宫便守了活寡。她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女子，竟让殿下如此倾心。

不过，江湖传说，这个无色倒是极讲信用的，他既然要救你，就一定会救，绝不会失言。

紫鸢眸光忽然一寒，她倒是没想到，段轻痕的一支筷子竟阻住了她的剑势。

流霜有所感应地回首，看到了光影里的段轻痕。

孙凝香和裴苏清望着流霜，只觉得流霜虽不是倾城绝色，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流霜自有一种绝世的风华，是她们都不及的。

紫鸢将剑拔出，再次向流霜刺去。

当下，也没有刻意打扮，便随了内侍向清心殿而去。

这最后一剑，却不是向着流霜，而是朝着段轻痕的胸口疾飞而去。

“白姑娘感染了风寒吗？臣妾方才还听见她在月明宫抚琴呢，那琴音真是动听，臣妾听得如痴如醉呢。殿下，想必白姑娘风寒已经无大碍了，不然如何能抚琴呢。”孙凝香在王后的授意下，轻轻缓缓地说道。

那花旦兀自在场上唱着，流霜低头苦思，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啊？

这世上还没有女子敢直视他的霸颜，所以他才出了这个题目来为难一番。这个女子确实也没有多看他，但却似乎不是不敢看，而是不屑看。

暮野很快|感觉到席间暗涌的情潮。看来那个女子被在座的每一个女子所不容，包括自家妹子，心底顿时对流霜生了好奇之心。

那人一双狭长邪魅的双眸紧紧凝视着百里寒，朗声一笑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太闲太无聊了，所以呢，就想找些事情做。而你呢，又太强了，我太想和你斗上一斗，那必定是极好玩的，不是吗？所以呢，我就只有投到你的敌人手下了！”那人云淡风轻地说道。

他负手而立在流霜身畔，浅笑着问道：“霜儿，近日可睡得好么？几日不见，你又清瘦了。”

流霜正在思索，戏班子的人员已经陆续进殿了。

那花旦抬眸转首间，流霜忽然觉得此人的模样竟有一丝熟悉。虽然是勾着脸，看不太清模样，但是还是觉得隐隐有些熟悉。

“我愿用一个秘密和你交换。”那人疾呼道。

流霜慌忙举起一把椅子挡在头顶，然而，剑势极快，紫鸢的力道也很大，那剑穿透了椅子。流霜大骇，将椅子扔掉。

没想到这个魔头，竟然会隐在宫中为皇后所用，且是为了有趣好玩。百里寒https://www.ｈｅｔｕsｈu•ｃoｍ•ｃｏｍ此时，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段轻痕倒也不慌乱，神色平静地从身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宝剑，迎了上去，瞬间，两人便战在一起。

不见她时，思念是那样深。见到她时，感情是那样痛，却也那么醉人和甜蜜。

霜儿的为难，让他心中极是心酸。身为崚国太子，却令霜儿在自己的皇宫内被人为难，何其讽刺。

如今尚是秋天，她便感到寒意袭人了，真不知到了冬天，她会冷成什么样。

段轻痕目光一凛，几招逼退钟馗，起身向流霜跃来，一把抓住流霜的胳膊，将她带离紫鸢的剑光之下。

段轻痕倚在门口，望着那个站在水波潋滟和花影中的流霜，心中涌上的是复杂的、他永远也品不清的滋味。

“姑娘不必踌躇，不过是参加一个晚宴，万事有太子呢！”

“东方小儿，我钟馗今日就要捉了你这只鬼怪！”秋水绝恨恨说道，刺杀贵在奇袭，一击不得手，心中恼怒，声音中充满着浓烈的寒意。

“既然令师妹风寒已好，何不请她过来！”暮野双眸微眯，有些不满地说道。

那人自是不信百里寒有百毒不侵之体，只不过是他多了一层防备罢了。他倒是真没想到百里寒会这么警戒，他的毒药可是味道极淡的，看来，还需要再行研制，将药味全部去掉才行。

“是吗？”那人扫了一眼围在土丘上的百里寒的侍卫，云淡风轻地说道，“今夜我确实很难胜出了。不过，我方才说了，我愿用一个秘密交换我和代眉妩的性命。不知王爷可允许？”

不过，既然他是无色。为了流霜，纵然希望再渺茫，他也会甘愿冒险的。

那宫女到得段轻痕身畔，装作假意倒酒的机会，将流霜的话对段轻痕说了。

“难道，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我自小被他劫持、下毒、暗杀了无数次，此时，早已练成了百毒不侵之体吗？”百里寒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弄。

暮野修眉一扬，鹰眸微眯，不动声色的脸上暗涌着危险：“白姑娘是否嫌本王貌丑，所以不愿为本王作画！”

“白姑娘不必自谦，不如就为本王作幅画像吧！”他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她瘦了，白衣黑发的身影是那样淡薄，散落的花瓣沾在她的衣上和发上，她好似梦中人一般，丝毫没有察觉。

殿内侍卫本不多，有些被那些戏子们缠住了，追过来的又都根本就不是秋水绝的对手。

暮夕夕从殿外走了进来，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暮野身畔，趁着段轻痕不注意，俯身在暮野耳畔低语了几句话。

百里寒冷冷停下了手中的攻势，冷声道：“你休想耍花招，今夜这回合，我定让你死在我的剑下。”

果然，关心则乱。

“原来是这样。”百里寒咬牙说道。因为相信代眉妩没有医术，他才认为那毒不是她下的，所以才误会了霜儿。没想到，一切，都是这个人捣的鬼。

但是，想到流霜的寒毒，心中一阵疼痛，他是多么无能啊。当初救下她时，之所以带她拜白露为师，就是为了学到医术，好解去她的寒毒。可是，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眼睁睁看着她遭受寒毒的折磨。

今夜的暮夕夕，打扮得极是亮丽。长发轻绾，飘带束发，明紫色的衣裙长及脚踝，她没有再穿长靴。这样的妆扮使她多了一丝女子的柔美。

“如果关系到白流霜的生死呢？”那人惊呼道。

就在此时，戏台的乐音忽然拔高了一个音节，那花旦的嗓音也倏忽高亢，清亮到凌厉。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那媚药终究还是伤了师兄啊。

他对女子向来不感兴趣，在他眼里，女子就是男人手中的玩物，才华横溢也罢，娇美可人也罢，不过都是为了取悦于男人罢了。若不是暮夕夕一直在他耳边唠叨着那个女子，他根本就不会说出方才那一番话。

不过，也不过如此而已。何以就令东方流光如此痴恋呢，放着席间的两位美貌嫔妃不说，就连自己美貌的妹子也是不屑一顾。

细看妆扮，头戴纱帽，身穿朱红长袍，面上勾着油彩，身后随着几个小鬼。此人的扮相竟是钟馗，原来这第一场戏，是《钟馗捉鬼》。

不能再等了，待这次秋祭的事情忙完了，他便带她去遍寻良药。

秋水绝见到事情并不似起先设计的那般顺利，眸光寒光愈冷，长啸一声，刹那间剑光大盛，惊涛骇浪卷向流霜。

流霜ｍ.ｈｅtusｈｕ•ｃoｍ•ｃｏｍ没理他，心想戏班子是你引来的，谁知道是不是你的阴谋。

“我如何信你呢，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么多人都无药可解，你凭什么能解去？”

他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浑身上下，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摄人气势，那种气势令人感到压迫，令人不能呼吸。

秋意渐浓，夏花开始凋零。

随后，便有一个青衣花旦风姿款款移步上场。

段轻痕的眸光扫过流霜娇红的唇，忽然目光一滞，那夜的情景便不可抑制地在脑中浮现。他如同被蛇咬了一般转头望向望向花丛，望向或凋零或灿烂的鲜花。

“阁下也算是一名高人，何以自甘委身在宫里和本王作对呢？”百里寒问道。

“好！告辞！”暮夕夕说罢，转身而去，婀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阴影里。

眼见得秋水绝的剑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似一剑皆指向流霜，段轻痕心中一慌，剑势便有些慌乱。战了数招，终于露出了一个破绽，秋水绝看准了时机，忽然用力一掷，手中宝剑脱手而出，带着雷霆之势飞出。

段轻痕一心护着流霜，根本没有顾到自身的危险，这一剑眼看是躲不过了。

“恕难从命，公主好意流霜心领了！”流霜淡淡说道，她不属于那里。

百里寒闻言心中如雷轰动，眼前浮现出流霜被寒毒折磨时的惨状，心口处一阵抽搐。

他心中巨恸，想到流霜所承受的苦楚，手中利剑已然出鞘。清冷的月色下，一朵寒意凌人的剑花闪过，那剑带着呼呼风声，直刺向那人咽喉。

流霜不禁有些为难，浅笑道：“流霜技艺拙劣，怎敢为可汗作画！”

段轻痕轻柔一笑，踩着一地花雨，轻轻走到流霜身畔，他不想他的虚弱被霜儿看在眼里。他不想让她担忧，他只愿自己在她心中永远是最强的，永远可以守护她，保护她。

“师兄，你来了！”

“本王今日进宫时，在街上见到一个戏班，戏唱得极好，所以便将他们带到了宫里。请王后和太子也听听戏，以谢王后和太子对本王的盛情款待！”暮野看罢画，便传令下去，吩咐戏班子上场献艺。

段轻痕闻言，脸色顿时一寒，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暮夕夕脸上扫过，随即便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色，淡笑着道：“师妹的技艺不过是雕虫小技，哪里称得上才华横溢，怎敢在可汗面前献丑。何况，她日前感染了风寒，有些小恙，是以没让她来参加夜宴。免得不小心，将风寒传给了别人！”

这个女子，倒不失为一个聪明人啊！

流霜放下笔，身畔的小宫女便携了画卷，拿给暮野。

殿内摆满了各式品种的菊花，匠心独具地摆成各种繁复优美的花式。花开正艳，淡淡花香在殿内飘荡。

“是啊！听凝姐姐此语，臣妾也想听听白姑娘的琴声呢。”一旁的裴苏清也连声附和道。

不过才数日不见，曾经那个潇洒意气的公主竟憔悴至此，流霜不禁忧叹，她知道公主定是知道了段轻痕纳妃之事。心仪之人纳了别人为妃，这种滋味她知道，所以对公主甚是同情，浅笑着道：“夕夕公主，别来无恙啊！”

暮野犀利的眼神从段轻痕的脸上扫过，剑眉一凝，高声道：“太子殿下，据说你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师妹，就住在宫中。本王曾经从夕夕手中见过一幅荷塘月色，听说是她所作，真是美轮美奂。还听说她可以临场作画，不知可否让本王见识一番！”

段轻痕知道此时还不能得罪暮野，既然他定要见霜儿，不妨就让他见上一面，越是藏着掖着，或许他会对霜儿的兴趣反而越大，遂凝眉派了身边的内侍前去接流霜。

情况突变！

流霜踉跄着跑去，身后紫鸢咬牙紧追。

她也不画暮野的近像，而是下笔描画了一副草色青青的画卷。

“朝代更迭，就如同这花开花落一般自然，是历史的趋势。”流霜转首道。

代眉妩在方才那一瞬就已经醒了过来，此时眸光复杂地回望着百里寒。

四人已经退到了殿内最深处，暮夕夕眼见得段轻痕和两个高手缠斗在一起，娇喝一声，追过来和紫鸢战在了一起。

“我告诉你的名号，你便会信我的。从来我要救的人，她就不会死。我叫无色！”

他站直身子想要离去，就这样远远看她一眼就够了。然而，虚弱的身子有些踉跄，差点跌倒。

他是三国之中，最年轻的皇帝和图书，却也是野心最大的皇帝。他一到来，段轻痕便开始多方布置，加强西京的守卫。崚国近几年国势渐强，虽不足以和天漠国抗衡，但是，防御的兵力还是有的。

秋水绝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流霜会扑上去挡住那一剑。看到流霜扑倒在段轻痕怀里，背心处那把剑插在她身上，兀自在摇晃。这一剑的力道，他是最清楚的。

悬崖上，秋水绝将自己捆缚在松树上，他身后站立着的两名女子，其中一个是赤凤，另一个是紫鸢。秋水绝戴着鬼面具，可是赤凤和紫鸢却是没有蒙面，大约是想不到流霜能够生还，所以流霜见到了紫鸢的相貌。

而眼前的花旦，竟和紫鸢如此相像，确实地说，她就是紫鸢。

天上流云飞卷，地上草色无边，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披着黑色斗篷，凝立在小丘上。风吹起了他的斗篷，在身后飞扬着。天上一只苍鹰在盘旋，男子正在拉弓射箭。整幅画充满了动感。

暮夕夕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犹如一阵风，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我答应你。解药拿来！”百里寒冷声道。

百里寒的手依旧没有离开，那人便在剑尖所指下，邪笑着抹去脖颈上的鲜血，淡淡道：“你知道，你的王妃身中寒毒已经很多年了，本来，早些年用相思泪做引子，配上特制的药草，还是可以解去的。只是，相思泪这药草极难寻，世上几乎绝迹。如今，你的王妃所中寒毒已深，恐怕天下已经无药可解了，她注定活不过二十岁。可是，我手中却有一个法子可以令她解去寒毒。难道，这个秘密的价值还不值我们两个人的性命吗？要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命在你心中，恐怕抵不上令白流霜的一根指头吧！”

“你若真是想要和我斗上一斗，我们便光明正大来比武，你躲在别人身后，这样暗箭伤人，不觉得羞耻吗？”百里寒冷冷睥睨着他道。

流霜浅笑道：“流霜只是自小爱画，不敢称技艺好。不敢在可汗面前献丑。”

那些嫔妃没有武艺，吓得大声尖叫，纷纷向后退去。

这么多年了，身为御医的白露和流霜自己都没有解去她身上的寒毒，莫非，她的寒毒真的无药可解了？

百里寒闻言眸中一片凄怆，目光冷冷凝视着无色道：“这就是唯一的法子？”

江湖传说，他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毒手药王的关门弟子。他对毒药的痴迷程度比他的师父还要痴狂，他的医术比他的师父也要高明。

暮夕夕迎了上去，和那些戏子们斗在了一起，流霜慌忙随着嫔妃们一起退了下去。她知道自己没有武艺，要先躲开，免得成了师兄的累赘。然而，事情并非她愿。那花旦显然就是紫鸢，她已然认出了流霜，眸光一寒，飞身跃来，手中一把利剑，直直向她刺来。

师兄就站在身旁，她小小的身影融在了他高大的影子里，他的气息笼罩着她，是那样温暖。

段轻痕心中剧痛，双目充血，厉喝一声。

“好玩？”百里寒诧异地望着那人的眼，眸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

崚国立国后就一直处在天漠国的压制下，每年秋天，暮野都会到西京小住。

那人有一副好嗓子，唱腔又纯正，确实很容易令人迷醉在这淡淡的伤感气氛里。

霜儿，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你不能杀我！”那人边说边急忙闪身避过，但是动作还是稍滞了一下，头上发带被剑风扫过，断成一段段，飘零在地。

是夜，月色清明，园内花香馥郁。

“你真的不去参加盛宴？”暮夕夕再次问道，一双幽黑的眸在月色下灼灼闪光。

流霜纤手不禁抖了抖，心想此人的目光真是凌厉。她对暮野着实没什么好感，一个好战的武夫罢了。她不想再去和他凌厉的目光对视，凝眉思索，心中忽有了主意。

百里寒右手一顿，宝剑在距离那人咽喉半寸处停住，沁冷的剑风已经割开了那人的肌肤，有一丝鲜血渗出。

自从那日他中了媚药强吻了她后，他们还没有见过面。此时面对面，彼此间，都有一丝尴尬之意。曾经那纯净的兄妹之情，好似已经变了味发了酵，只是不知道是否可以酿成美味的佳酿。

流霜稳下心神，眼神从他脸上淡淡扫过，望向师兄段轻痕。

暮夕夕招呼道：“白姑娘，坐在我身边吧。”言罢，兴致勃勃起身拉了流霜过去。

“哦？既是如此，那就罢了，很可惜！”暮野不以为然地ht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ushu•ｃｏm•com说道。

画他的画像，却不看他，本以为他画不出来画像，却不想她画得如此之好。

“师兄，这几日是不是忙坏了？”流霜寻找话题问道。她知道，今日师兄在忙着处理政事，他要将王后手中的权利彻底夺过来。

在场下闭目养神的钟馗秋水绝黑眸中忽然射出凌厉的光芒来。宽袍一举，从胡琴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宝剑，率先向段轻痕扑了过来。

总共有十二个人，男女各半。身上皆穿戏服，脸上也已画了脸。有小生，有花旦，有老生……每人手中都没有空着，有拿胡琴的，有抱二胡的，有搬锣鼓的。

流霜走过去，素手执笔，却是沉吟着不知如何下笔。

“白流霜，今夜皇宫盛宴，大家都在欢宴，你怎么能一人躲在这里呢？跟我去吧！”暮夕夕直截了当地说道，语气里有一丝不愉之色。

流霜接到消息，便知此事的缘由起于暮夕夕。只是她不懂，暮夕夕坚持让她去参加晚宴做什么？

“流光，既是可汗要见，就是有病，也应当赶过来的。”王后微笑着说道。

她早就看不惯那个女子了，搅了她的洞房之夜不说，还被太子金屋藏娇在月明宫。

流霜心中一惊。若是画风景画，她尚可随意而画，不画那么出色。可是为暮野画像，却决不能随意而画，画得不好，必会惹他恼怒。得罪了他，于她于师兄皆是不利的。可若是画得好了，却又违背了她不出头的初衷。

胡琴声声，开始演奏。花旦有一副好嗓子和一副窈窕的身段，伴着乐音，开始舞动。珠圆玉润的嗓音时而高亢激扬，时而低回婉转，带着春花秋月般的情怀，听得一众人如痴如醉。

回首一看，却是正在和秋水绝激战中的师兄救了她。

流霜闻言心中暗惊，这个暮野，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打发的人。他打定的注意，似乎是不容人拒绝的。

师兄今日穿了一袭绛紫色锦袍，腰束玉带，衬得风采照人，俊雅脱俗。他对流霜微微颦眉，流霜懂他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出头！

“可是有什么事？”身畔的暮野低声问道，不愧生了一双鹰眼，倒是眼尖得很。

锣鼓齐鸣，钟馗在场上捉鬼，令人看得极是揪心。终于小鬼捉尽，鼓声渐歇，一场戏也终于到了尾声，钟馗宽袖飘飘下场而去。场上方才钟馗捉鬼的残酷激烈的气氛依旧在殿内弥漫。

暮野接过画像，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我很好，师兄不用担心我！”虽然依旧是夜夜噩梦，但是她还是不想师兄担忧。

唱到激|情处，那花旦忽然回眸一笑，流霜脑中忽然电闪而过。

流霜正坐在廊下望月，忽有侍卫通报，天漠国公主暮夕夕来访。

“听闻白姑娘画技极好，不知可否为本王做一幅画？”暮野凌厉的目光逼视着流霜，冷声说道。

“霜儿，既是如此，你就为可汗作幅画吧！”段轻痕淡笑着开口。

她的手轻轻搭在腕上，她知道，她的寒毒愈来愈深了。那日师兄虽然用丸药控制住了寒毒的发作，但还是没能彻底解去她的寒毒。

流霜踉跄着后退，眼看就要躲不过这一剑，忽然“哐啷”一声脆响，紫鸢的剑竟掉在了地上。流霜低头一看，地上还躺着一支檀木镶金筷子。

流霜心中甚是焦急，她必须将戏班子里有秋水宫刺客的事情告知师兄。

宫里请戏班子应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事前，都会对戏班子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却不想这暮野却是从街上随意请来的，也不知这戏班子是何来历。

那个钟馗是秋水绝无疑了。

他确实生的不凡，面色偏黑，脸容棱角分明，很是英俊。只是那一双眼，令流霜简直不敢直视。那似乎是盘旋在空中的猎鹰的眼，随时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被他的目光扫过，浑身竟有一种被穿透的感觉。

流霜惊呼出声，段轻痕因有了流霜的提醒，有了防备，闪身避过了那一剑，身子急速后退。

“多谢公主美意，流霜并不想去参加盛宴！”月色下，流霜的笑容极是清浅。

她忽然侧身，在身后侍女的手心上写了几个字。那侍女脸色顿时大变，有些惶恐地向段轻痕走去。

据说，他的名字之所以叫做无色，是因为他研制的毒药皆是无色似水的。他可以将各种鲜花的毒汁和各种毒物的毒液中的颜色提炼出去，制成无色毒药。自然，他还没能达到无味的境界。否则，他的名字就该叫无色无味了。

皎洁的月色下，暮www.hetushu.com.com夕夕穿过雕栏画廊，来到流霜面前。

“你可以放我走了吗？”无色伸手轻轻将百里寒的剑推开了。然后，带着那几个黑衣人，抱着代眉妩消失在黑夜里。

那人神色一惊，愣然望向百里寒。

夜色愈加黑沉，风渐渐凉了起来，百里寒立在土丘上，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冷肃之美。

一切收拾停当，丝竹声起，一个人缓步上场。

钟馗翩翩上场，随着乐音唱道：“上天怜我好风骨，终南为神把恶惩，三尺宝剑灿如雪，出鞘誓把恶鬼诛……”

暮夕夕望着流霜柳眉微颦。说实话，她很喜欢眼前这个淡然如菊的女子。但是，东方流光对流霜的情意，却让她寝食难安，嫉妒得发狂。

但是，衣衫亮丽，她的脸色却并不明丽，忧伤就像是一层淡淡的轻雾笼罩着她，使她看上去有些飘缈。

段轻痕脸色一凝，眸中光芒忽冷。

今夜盛宴流霜是知道的，但她的身份没有资格参加，师兄也不愿她抛头露面，她自己更不想参加。

他已经看出，段轻痕一心要护着流霜，抓到了他的软肋，事情就好办了。

流霜知道师兄定是不愿她去的，但是，她也不能令师兄得罪了暮野，她知道，那样于师兄是不利的。崚国还没有强大到能够与天漠国为敌。

但是流霜不知为何，每看到钟馗那张绿幽幽黑灿灿的鬼脸，便忍不住想到了鬼面秋水绝。不过，此人应该不会是秋水绝，她想秋水绝还不至于为了那一万两黄金，冒险到皇宫来刺杀她。

“秘密？”百里寒唇角轻勾，语音清坚决绝道，“我对你所谓的秘密不感兴趣，目前，我只对你的命感兴趣。”说罢，手中剑一挥，再次向那人刺去。

暮野，于她而言，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画他，还要盯视着他去观察他的五官，他的神色，去捕捉他的神韵。

若想让流光断了对她的痴念，唯一的法子便是将她嫁出去。况且，她不是对流光只是兄妹之情吗？

流霜一进殿门，便感觉到一双眸光在紧紧盯着她，令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只是一幅画，你就应了吧！我哥哥可是不好对付的！”暮夕夕在一边低声道。

百里寒为之气结，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秋意渐浓，桂花的香气也越来越馥郁。天漠国皇上暮野的车撵就在桂花最香时，到了崚国。

随着内侍的通报，流霜缓步而来，灯烛明亮，映着她的素颜淡淡。

段轻痕心中一滞，他早就知道霜儿是灵慧通透的，只是，若是她知道了是崚国灭了她的国，还会这样理智地想吗？

无色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就是目前我知道的唯一可以救她的法子。或许也有别的法子，但是，我还没有研制出来。我向来救一个人，便会相应地伤一个人，你是知道的。”

段轻痕目光淡淡扫过凝妃和清妃的脸，虽然脸上依旧是不变的淡然，但是眸间的冷意却令两人心中一寒。

殿内此时已然乱了套，那些戏子们砸开鼓，从里面取出了刀剑，拿在手中，向着席间之人砍了过来。守在殿中的侍卫迎了上去，顿时一片厮杀声。

拉弓射箭的画像，没有刻意去描画他的五官，却将他的霸气和王气入木三分地表现了出来。

流霜却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把将段轻痕一拉，自己挡在了师兄的身前。背心处忽然一凉，流霜顺着那把剑的去势扑倒在段轻痕身上。

《钟馗捉鬼》，在民间也算是一出经典的戏，但是，在皇宫盛宴上唱这一出戏，流霜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一众嫔妃官员却看得如痴如醉。

那人掰着手指，数着他们之间的每一回合的争斗。

她不情愿地抬眸望去，却正碰上他凌厉的黑眸带着一丝研判向她凝望着。

“好，宁王爷果然痛快，这一回合，又是我胜了呢。”无色轻笑着道，“很简单，你若想救她，只需这般……”无色压低声音，将解寒毒的法子告知了百里寒。

流霜站在院中，望着零落的花，心中涌上淡淡的感慨。花开花谢，本是平常之事，就如同人的悲喜。

皇宫外的上林苑，便是他的住处。崚国，就好似他的一个别院。如果他高兴了，就会来此小住。不高兴了，就有可能挥戈南下，将其收在囊中。

“宁王爷，怎么样，换还是不换？”那人邪笑着问道。

钟馗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好听而令人迷醉。

清心殿中，歌舞正酣，酒意正浓。

剑势凌厉，直向段轻痕袭来。